第21章 庄澤陽前世番外

第21章 庄澤陽前世番外

庄澤陽從小就是一個懂得審時度勢的聰明人,他最早學會的人生奧義就是不要和母親對著做——這是保護他屁屁免遭厄難的最佳策略。而從此之後,他又學會了不要違逆老師的意思,和同學和諧相處等等。

總而言之,庄澤陽的一生,就是在社會的激流中,聰明地避開那些能給自己構成傷害的暗礁漩渦,最終順利到達下一階段。

當然,庄澤陽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是順利的,他人生犯的第一個錯誤,就是接受了裴璋偷偷贈給他的校服。裴璋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他的風言風語早就傳遍了整個學校。

庄澤陽唯一可以慶幸的是,他母親和學校的交流幾乎為零。不然,就單單這一件事情,他媽媽絕對能打爛他的屁屁。

而他犯的第二個錯誤,就是發現了母親肺癌中期之後,跑去裴璋要錢。而在很多年後,庄澤陽再看自己的這個行為,除了腦子進水和中二,再無其他解釋的途徑。

——明明世界上有那麼多解決的辦法,他怎麼就那麼傻,選了最蠢的那種?

正因為庄澤陽做了這樣的選擇,才導致了母親的死。當然,這個事實他當時其實並不知曉,只是單純的感動於裴璋對他的盡心儘力。那個時候畢竟年少,把所有的好意和惡意都當做世界上頂大的事情,實際上,那時候的庄澤陽,是真心實意地考慮過,和裴璋過一輩子的事情。

正因為這種幾乎天真的妄想,庄澤陽縱容了裴璋和家裡人鬧翻的事情——他並不是真的愛裴璋的,如果真的愛他,庄澤陽怎麼捨得讓裴璋吃一點苦頭。裴璋從小到大嬌生慣養,幾乎適應不了平頭百姓的生活。

但庄澤陽需要一個生活重心。

他以愛的名義,看著裴璋飛蛾撲火——火也是需要可燃物的,氧氣,可燃物,溫度,三者保障火焰的燃燒。很早以前,庄澤陽照顧著母親,他必須要承認,他對母親的照顧中,有著非常微妙的施捨心態:

像是母親那種高傲到一塌糊塗的人,如果沒有庄澤陽的照顧,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同理而言,庄澤陽對裴璋,也有同樣的心態在作祟:

裴璋大少爺是不可能失去他的,且不說,裴璋愛他,就是生活上,裴璋也少不了他的照顧。

這樣的心態,一直維持到了他和裴璋生活的第三個年頭。那一年,裴璋生了胃病,住在醫院裡上吐下瀉。庄澤陽覺得他被狠狠地打了臉,首先,他的照顧並不像是庄澤陽想象的那樣,是盡善盡美的,其次,在前者的基礎上,庄澤陽才意識到,無論是他的母親,還是裴璋大少爺,有他的時間要比沒有他的時間長的多。

但比起最後一個事實,前兩者又顯得微不足道起來。

裴璋的母親,葉婉,那個和庄澤陽只有數面之緣的女人,找到了庄澤陽,讓他放手。庄澤陽沉默以對,最後直到葉婉心情激動,十分失態:「有本事你沖著我來,報復小璋算什麼,他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

庄澤陽覺得十分茫然,他不明白葉婉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但他的茫然顯然被對方當做是另一種方式的抵抗,葉婉冷笑一聲,姿態端莊地離開了。

庄澤陽也沒有太過在意。他猜測,葉婉是把他當做要把裴璋拉入gay這個無底深淵的壞人,所以才情緒激動。庄澤陽試著代換了一下,如果他母親還活著的話,遇到類似的情況,肯定也希望糟糕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庄澤陽。

庄澤陽很快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

那天,他和往常一樣,順著原來的路回家,突然就感到後頸遭人重擊,他當即就昏迷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庄澤陽被冷水潑醒,他的眼睛上蒙了黑布帶,什麼也看不清。

冷清的女聲嘲諷地說:「醒了?」

庄澤陽摸索地坐起來:「你是誰?」這個聲音聽起來總有些耳熟,他忍不住猜測自己是不是得罪了某些同行,混演藝圈越久,聽過的風言風語越多。

「你沒有必要知道我是誰。」對方說,庄澤陽感覺到一種冷冰冰的,橫面光滑的金屬貼在自己的臉上,很慢地滑過,「反正你要死了,不是嗎?」

庄澤陽很驚訝自己這個時候也能保持冷靜,實際上,類似的事情他聽說過不少,有些人打擊競爭對手的時候,有時候會做一些比較下作的手段,比如說毀容之類——但對方直言要他命的時候,庄澤陽依然忍不住地驚訝。

「為什麼?」

庄澤陽拖延時間地問,他的手取出別在袖口的別針,並試著用其解開捆著雙手的麻繩。

「誰叫你和你母親一樣不要臉!」對方冷笑一聲,庄澤陽下意識地扭過身子,就感覺到手臂上一陣劇痛,與此同時,他終於打開捆住雙手的麻繩,下意識地就想要按住對方,但看不見給了庄澤陽很多麻煩——他先是握到了刀刃,鋒利的刀鋒割破了他的虎口。

庄澤陽強迫自己不鬆手,另一隻手則抓住了那個女人的手腕,女人的手腕很瘦,不像是有什麼力氣的人。

他們兩人就在地面上,像是街頭混混一樣扭打起來。女人好幾次試著把刀戳向庄澤陽的頸部,但因為力氣不夠大而失敗了。而最後一次努力,則是以庄澤陽成功奪走了刀結束。

女人猛地尖叫起來。

庄澤陽很久之後,才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溫熱的血一陣一陣地湧出,漫過刀和他手的縫隙,漫過他的手腕,最後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上。

庄澤陽取下罩在眼睛上的黑布帶,眼前的一切他幾乎無法相信。葉婉躺在地上,狹長的水果刀穿透了她的胸口,女人怨毒地盯著他,張開口呼吸,一邊發出像是破掉的風箱的呼啦聲,一邊從鼻口裡湧出鮮血。

事情到底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庄澤陽感到了暈眩,他不知道這是外界的刺激,還是他本身失血過多,他狼狽地試著用手堵住葉婉的傷口,但沒有用——庄澤陽也不敢把刀拔出來,生怕會出現大出血。

但他的焦灼很快就失去了意義,庄澤陽感到一股暈眩湧來,隨即是整個人摔在地上的疼痛,世界的黑影淹沒了他,而庄澤陽看不見光。

庄澤陽再度醒來,則是兩天後的事情了。

他以為自己應該在監獄中,至少也應當被看管起來。但實際上,庄澤陽是在醫院裡醒來的,雪白的天花板空無一物,庄澤陽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覺得胃部難受得厲害,只想吐它個昏天暗地。

庄澤陽醒來沒多久,就有人過來探望,他原本以為會是裴璋,或者是自己的經紀人,但來人出乎了他的意料,那個人是裴璋的父親,裴宗炎。他看起來比之前的蒼老很多,身形也有些佝僂。庄澤陽一時不敢去看他。

「對不起。」

庄澤陽一時懷疑他耳朵出現了幻聽。

「你說什麼?」

裴宗炎淡淡地解釋:「你是我兒子,關於你和你母親的事情,我深感抱歉。」他這段話的語氣,就像是新聞聯播的主持人一樣,畢恭畢敬,卻缺乏必要的情感,僅僅用作彙報事實。

庄澤陽依然處於狀態之外,裴宗炎也不多說,只是遞給了庄澤陽一份報告。

第一份是庄澤陽和裴宗炎的親子dna鑒定表。

第二份則是庄澤陽母親,死後的一份詳細屍檢報告。

第三份,是一個男人的口供。那個人詳細地回答了,自己當年是如何掐死庄澤陽的雙胞胎姐姐,以及把致命的物質放入了庄澤陽母親的水杯中的事件。而主謀則指向了葉婉。

庄澤陽草草瀏覽了一遍,他只覺得很冷,冷得他直打哆嗦。他不可抑制地雙臂抱著自己。庄澤陽抬頭看裴宗炎,只覺得自己的聲音失真得厲害:「所以呢?」

你告訴我這些真相,用意何在?

裴宗炎終於開口了:「葉婉她確實在事業上幫助我良多,我這些年也虧待了她很多。葉婉這些年做的事情,我多少都知道一點,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好插手罷了。」

庄澤陽面無表情地聽著他說。

「葉婉確實做了一些,對不起你的事情,但一報還一報,她欠你家的兩條命,現在已經用她自己的命還了,甚至還死在了你手上,這也算是報應。現場我處理過了,你不用擔心坐牢。」

庄澤陽只覺得自己心底的冷笑聲都要溢出來了,那一刻,如果可以把眼前這個男人送進牢房,他什麼都願意做。

「小璋……」裴宗炎繞來繞去,終於到了重點,「他畢竟是我的法定繼承人,以後我的產業,都是歸他的。那些趕他出門的話,最終還是做不得真的。我這麼做,主要還是為了保護他……樹大招風,我早年發跡的時候,還是涉及了一些不乾不淨的產業,如果有些做官的覺得到了可以殺雞的時候,我也不覺得奇怪,其次,錢財惹人眼紅,我還是有那麼一大幫親戚,麻煩的很……」

庄澤陽想,那些「麻煩的親戚」,大概也包括自己這類吧。

「所以,我在處理好那些麻煩之前,都不想小璋回來。」裴宗炎淡淡地吩咐道,「而我想拜託你,在這段時間內,照顧好小璋,等我通知你之後,你離開他。當然,作為報酬,我會讓公司暗中捧你,只要運作得當,國際巨星也不在話下。」

你以為我在乎嗎?

庄澤陽幾乎以全部的意志力,才剋制住自己把文件砸裴宗炎頭上的*。他現在才明白,早年他不屑一顧的母親的驕傲,到底是在怎樣的環境中被塑造出來的。

「如果我拒絕呢?」

「我也不太想把我自己的親生血脈送進監獄的,真的。」

庄澤陽終於忍不住地笑起來,多可笑,他的一生外表光鮮無比,令人羨慕,富裕的生活,摯愛的伴侶,燦爛的事業,但很早之前,他就已經看到,那些光鮮背後,可笑又可悲的自己。

庄澤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咳嗽不已,最後沒了力氣,笑聲變得低沉,像是嗚咽的哭。他問裴宗炎:「就這樣嗎?」

「你還想要什麼?」這是一種嫌棄某些人貪得無厭的語氣。

庄澤陽搖搖頭:「是啊,我還有什麼可以不知足。」

……

七年後,庄澤陽終於收到了裴宗炎的口信。他依照對方的吩咐,和裴璋提出了分手。裴璋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人生最大的支柱,遭到了否定一般。

但裴璋不知道的是,庄澤陽在說那些冷漠絕情的話時,一直在掐自己的手臂,只有這樣,他才能不至於露出任何軟弱的表情——裴璋並不知道,其實他對於庄澤陽,並不遜色於庄澤陽對於裴璋,因為從母親死去之後,只有裴璋是真心實意地對他好的。

庄澤陽汲取著這樣的溫暖,苟延殘喘地活著。

但他最終還是,毫不留情地走了。

裴宗炎確實是個混蛋,但這個混蛋說對了一件事:這個選擇是對裴璋好的。他應當繼承父親的家業,娶一個愛他的妻子,生下孩子,享受天倫之樂。

而這樣的生活,庄澤陽拼盡全力,也是無法給裴璋的。

十年前庄澤陽因為自私而選擇和裴璋在一起。

十年後,他因為愛而選擇放手。

庄澤陽沒有去裴宗炎給他準備的住所,他回到了老家,那個本來就十分狹小的地方,在近年來被圈上了拆字,庄澤陽靠在牆壁上,聽著風嗚嗚地吹。他感覺到母親又回到了自己身邊,像是小時候那樣,用雙臂抱著自己。

庄澤陽終於忍不住嗚嗚地哭了。

這確實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對得起裴璋,也對得起他枉死的母親,但為什麼會那麼難過呢?快要窒息一樣地痛苦。

之後的一段日子,庄澤陽過得多少有些混混僵僵。和裴璋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忙,有種急迫感,生怕有些事情,以後沒有機會做了,日後會後悔。但現在他閑下來了,卻不知道還能做一些什麼。

庄澤陽偶爾會出去晃蕩,有時候他看到一些餐廳,他和裴璋沒有錢的時候,一個月省吃儉用,只是為了在月底出去吃頓好的。就這麼一點點小小的事情,就足夠他和裴璋高興半個月。

庄澤陽下意識地拉緊了圍巾,最近冬天越來越冷了。

「庄澤陽……庄澤陽……」

冷到庄澤陽會產生幻覺,裴璋在喊他的名字。

「你他媽的給我站住!」

好吧,不是幻覺。庄澤陽低下頭髮了一會兒呆,才意識到自己絕對不可以再見到裴璋,不然,裴璋就會看見他是如何的潰不成軍。庄澤陽抬起頭,偷偷地瞥了裴璋一眼,然後走入人群中。

……

然後,庄澤陽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那個時候,他迎上去就好了。

這樣的話,裴璋就不會著急地追他,亂闖馬路。

……就不會死了。

……

庄澤陽最後還是沒有去參加裴璋的葬禮,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態,像是不說那一聲再見,裴璋就不會從他生活中離開一樣。倒是裴宗炎寄了一些東西給他,早些年是裴璋小時候的照片,再後來則是裴璋中學年代的日記,庄澤陽翻了開頭就不敢再看下去——他想,他確實是低估了自己在裴璋生命中的分量。

最後一次,裴宗炎寄給他的,是一個很老舊的玩具戒指,鑲著淡藍色水滴形狀的玻璃,像是一顆眼淚。庄澤陽本以為這個玩具和裴璋一起下葬了,沒想到沒有。

除此之外,還有一份病危通知,背後還有裴宗炎手寫的一行字:

我就只有你一個兒子了。

庄澤陽冷笑一聲,把通知燒掉了。然後,他委託經紀人給他開了一場新聞發布會,在會上,他感謝了粉絲們多年的支持,宣布自己退出了演藝界。雖然很多人都感到惋惜,還有死忠粉絲在會場上哭出來。但庄澤陽本人非常漠然。

他開始做一些,早年想都不會去想的事情,全球旅遊,看盧浮宮的壁畫,在復活島等待日落,聽馬爾地夫的海潮之聲,和普羅旺斯相逢在一個花季……他這樣奢侈地旅行了將近三年,最後返回天朝。

裴宗炎已經走了,庄澤陽把他的遺產大部分都捐給了慈善機構。剩下的那部分,足夠他衣食無憂的生活。庄澤陽開始花大量的時間養花種草,他養了一頭薩摩,但對方的生命沒有庄澤陽長,所以庄澤陽又不得不送它離去。

庄澤陽後來又開始養貓,養貓是一個意外,最早他只是把剩飯送給野貓吃,沒想到對方跟著他回了家,這樣來來去去,有一大群野貓把他家當做了餐廳,它們高興的時候,會趴在庄澤陽的膝蓋上,允許這個男人揉揉自己的腦袋。

而遇到裴璋的舊友,陶延成和徐瑞則是另一件事情。陶延成家裡因為涉及黑色產業,最後被扳倒。抄家的時候,意外在地下室發現被囚禁的陶延成,他患上了十分嚴重的心理問題,對周圍的人沒有反應,最後被送到庄澤陽名下的療養醫院進行治療。

徐瑞見了庄澤陽,早些年,因為裴璋的事情,他對於庄澤陽的態度簡直劍拔弩張,但現在,他們年齡都大了,不會這樣幼稚了。徐瑞聊了年輕時的很多事情,大多涉及裴璋,或者陶延成,最後他說,陶延成一生都被毀了。

庄澤陽忍不住笑出聲來。

怎麼可能呢?人是不可能會被毀掉的,它的承受力超乎任何人的想象。你覺得天都塌下來的痛苦,到最後也只是波瀾不驚罷了。

徐瑞沒有信他的話,庄澤陽也沒有解釋。他只是自己全權接手了陶延成的治療,剛開始總是不順利的,庄澤陽一邊啃著心理學的書,一邊照顧陶延成。他花了三年的時間,陶延成才開口對他說了第一句話,又過了三年,陶延成順利出院。

徐瑞做東,為陶延成舉辦了一場歡慶會。

在那裡,陶延成吻了他,庄澤陽接受了那個吻,卻拒絕了在一起的請求。陶延成哀求他,裴璋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就算當年你有錯,自我折磨也應該結束了。

庄澤陽沒有回答,只是搖頭。

陶延成出院后的第一個三年,還時不時地來看望庄澤陽。庄澤陽對他的一切好意全部笑納,只是拒絕更深一步地發展。

第二個三年,陶延成來的就少了,他畢竟和能夠坐吃山空的庄澤陽不一樣,一切都要重新來過,庄澤陽也一直保持了沉默。

第三個三年,陶延成帶著自己的妻子,以及還沒滿歲的兒子,過來看完庄澤陽。那個孩子真的非常可愛,對誰都咧著嘴笑,缺著門牙,讓人忍俊不禁。那一天陶延成喝的酩酊大醉,指著庄澤陽對妻子說:「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

……然後,陶延成就從庄澤陽的生命中,消失了。

再後來的後來,庄澤陽終於老了,躺在醫院的病房內,聽著機器一聲接著一聲,數著生命最後的倒計時。

有很多人來了,他們似乎在看他,有些說了很多話,可惜他聽不清,也有些人摸著他的手,但庄澤陽沒有力氣回應。他太累了,一個人爬涉了幾十年的旅途,到了休息的時間。

最後的最後,現實遠去。庄澤陽做了一個夢,夢裡是他的中學年代,那個場景,裴璋和他描述過很多次:

那是一個天氣晴朗的下午,一幫臭小子坐在牆頭閑聊,而裴璋就坐在眾人中間。庄澤陽第一眼就認出了他,那個時候的裴璋是意氣風發的,驕傲得就像一個小皇帝,全世界只會圍繞著他打轉一樣。

庄澤陽貪婪地注視著裴璋的背影,直到下課鈴聲想起,人流從他身邊蜂擁而出。裴璋從牆壁上站了起來,不知他和夥伴們聊了什麼,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但這種鄙夷也是快活的,鮮明的。

他對著放學時的人流,伸出手,說:「……就是她。」

裴璋的手的盡頭,是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女孩。

……是的,世界應該是這樣的發展,才是正確的。

那一瞬間,庄澤陽無法剋制地紅了眼眶,熱淚不由自主地往外涌。但他確實是高興的,感到幸福的。像是放下了長久的負擔,像是放下了生命中所有的不可承擔的愛和憎,庄澤陽感到了輕鬆。

他很快便察覺到,這種輕鬆並非僅僅是心理因素,他自己在不斷地崩化,裂解,書包摔在地上,*化作塵埃,剩下的意識很輕,因為那已經化作風。

無形的風吹著,裴璋的瞳孔里倒影著風,但他卻看不見它,裴璋甚至不知道,一個印在他額頭前的吻,溫柔地吹彎了他的髮絲。

風聲太大,裴璋終究還是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人和他說了再見。也許,他甚至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發生了。

再見,裴璋。

庄澤陽想,這樣的結局,最適合自己不過了。

——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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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拿錯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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