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黯然別離遠滄州

第一章 黯然別離遠滄州

那一年,他只有六歲,可也就是那一年,他的頭上便有了一個太子的封號。

在他面前的是鱗次櫛比的建築,太陽就快落山,炊煙裊裊升起。這裏便是滄州,李瑛出生的地方。

他獨自坐在酒樓的的瓦房頂上眺望着遠處,左手捧著一本《老子》,右手捧著一本《金剛經》。但其實他早就能把這兩本書倒背如流了。

阿梅是他的奶娘,之前是趙麗妃的婢女。趙麗妃自他出生后便離開他陪在了皇帝的身邊,而他,每到夜晚,只能依偎在阿梅的懷裏。他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趙麗妃和皇帝的兒子,要不然為什麼他的母親在京師長安而他卻在遙遠的滄州。

阿梅從他身後走來,坐在他的身邊。

「明天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你這一去還會不會回來……」

阿梅不僅是他的奶娘,同時也是滄州很有名氣的巫師。

他歪著小小的腦袋去看她,他沒有問她這話時什麼意思,他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她總是會說這麼一句,「天機不可泄露。」

她掐算著,臉上陰晴不定,過了好半天他的心神才稍有穩定,她看了看他,他在看遠處緩緩落下的太陽。

「當你離開后,最好忘記過去的一切。」

他轉過頭去看她,她轉身向著連着瓦房頂的窗戶,她忽然站住,可是沒有回頭。

「……這句話是說給17歲的你聽,現在,你卻只有六歲……將來的路還很長,皇宮大院裏,你不可以去相信任何一個人的話。」

「也包括我的父親嗎?」

她嘆息一聲,「不錯,不止不可以相信他,所有的人,包括你的母后……最值得相信的人,不是他們,而是你自己……官場總是那樣的爾虞我詐……」

他哦了一聲,然後轉過頭繼續看他的太陽。

她還沒走,忽然想起了什麼,然後卡口問他,「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首梵歌你天天吟誦,但是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嘛?」

他小小的臉蛋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心如止水。」

她沒回頭,但是她也笑了,「不錯,言簡意賅,但是如果進了京城,別人問你話你可不能這樣一針見血的直指要害,要學會兜,繞彎子……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明白的,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這其實才是一生中最有深度的學問。」

他轉過頭去,遠處的村莊此時才升起了裊裊的炊煙。

第二天,他坐上了豪華的馬車。馬車已經出了滄州,可是他還是一直望着那裏……煙雨重樓,應是柳綠花紅,黯然別離,為何灰濛濛如陰霾佈滿天空?

小小的臉蛋露出慘然的一笑。

煙火年年新,別離日日愁。

*

遠處,遠遠地便看見了長安城高大的城門。他的手裏拿着阿梅臨別時送給他的錦囊,他的眼中帶着些許的迷茫,小小的腦袋,不知怎麼的,也多了幾分愁緒。

老子和金剛經從沒離開過他的雙手,他就這樣看着兩本發黃的書皮發獃。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微微一笑。

護送他來京城的宦官掀開車窗帘,陰陽怪氣的說道,「太子爺,長安到了,您是直接進宮嗎?」

小小的臉蛋上露出微微的笑意,然後點了點頭。

*

那一年,正是開元十五年。

*

進宮后便一直和他的母后住在一起,他變得不喜歡說話了,除了和他的母后說一兩句以外,其他時間很難聽到他的聲音。

趙麗妃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如此小小的年紀,為何就是如此的沉默寡言。年年又歲歲,轉眼之間已經過了5年。

他已經不是初時那般沉默著了,每天都能看到他笑,開心的吟詩作對。

身上隨時都帶着阿梅送給他的那個錦囊,他記得阿梅曾經說過,這個錦囊在他十一歲壽辰的時候打開。

*

一個人坐在閣樓的琉璃瓦頂,盲目的看着遠處的天空。

*

身後傳來二皇子李琮的聲音。(李琮:死後李琰追封為唐明皇。)

「四弟為何這般憂愁?」

他也只是大他兩歲,都只是孩子。

他回過頭沖他笑了一笑,「李琰現在可是去讀書了嗎?」

李琮點了點頭,他笑了。今天正是他的生辰,阿梅送給他的錦囊他已經打開,裏面有一張紙條和另一個更為精緻的錦囊。

*

那一夜,他徹夜未眠。他記得阿梅曾經對他說起過,他三月出生的那一天,大唐境內所有的桃花盡數凋謝……

*

第二天,有一個傳說在宮中流傳開來。

有一個白鬍子老頭在那天的夜裏將十一歲的太子帶走,有人說是太子去了觀世音那裏做了善財童子,也有人說是太上老君將他帶去做了小道童。說法不一,已是無法確信誰說的是真的,誰說的是假的。只有趙麗妃清楚真相,可是他卻對此事閉口不答,只當作沒有這一回事。

*

是時,玄宗李隆基明令禁止宣傳佛教文化,也因此事而誅殺的史官更不下百人,殺一儆百,故而此傳說因此只流傳於宮廷內部,尚未流傳於世,太子之位也依然保留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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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風雲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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