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晉江獨發 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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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o7o:

初次上戰場的士兵,被熱血和生死所逼之下會專註於自己身處的戰鬥,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無動於衷地面對幾分鐘乃至幾秒鐘前還與自己言笑甚歡的戰友,在下一秒毫無預兆地犧牲在自己眼前。

這也是必須配備隨軍心理醫生的原因。

拔掉手腕上的無針注射泵,夏佐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他剛剛拒絕了卡特醫生的聊天請求……因為,他只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投身戰鬥中所感受到的狂熱已經消退,但是記憶還在。

只要一閉上眼睛,夏佐彷彿就能看到烏壓壓的、揮舞著獠刀般的前肢、磨咬著猙獰的口器、噴吐出各種孢子黏液的各色蟲族,還有剛剛還在通訊器中和自己說過話的戰友,僅僅在轉身之間便撕破開被腐蝕開的光甲,接著就……

夏佐殺掉的第一隻異星生物是在他11歲……不,應該是12歲的時候,在凱恩的注視下,僅僅在要害部位裝備了簡單護甲,用一柄普通的合金長刀殺死了一隻嚙齒暴鼠。

讓他覺得難以忍受的並不是蟲族的兇殘或是手上的殺戮,甚至不是並肩戰鬥的夥伴的死亡。

而是……

一種更深、更重、更黑的背後。

額前落下了一隻乾燥溫暖的大手。

夏佐抬起眼來,發現是自己的a1pha。

他剛剛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太久了,以至於根本沒有發現對方的到來。

「現在感覺怎麼樣?」上將在他身邊坐下。

「還好,」夏佐的聲音有些難以察覺的無精打采,「只是有些累。」

「介意和我談談嗎?」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像是帶著某種可以深入人心的、溫暖的東西。

……談什麼呢?夏佐有些模糊地想。

他不開口說話,魯道夫也不出言催促,只是這樣安靜地陪他坐著。

「我不畏懼殺戮和犧牲,」夏佐的聲音有一些緊繃的不放鬆,「但……」

他停下了話語,一邊理清著自己的思維一邊組織著合適的語言:「但……我們來到了這裡,不是被傷害者而是入侵者,最後用自己人的血肉換取敵人的生命,僅僅為了這個星域的資源。」

在他腦海里,一一閃現出人類士兵倒在戰場上的場景。

——在一個多星期以前,他們還都是一起舉起酒杯,滿懷著希望喊出「人類萬歲」和「必勝」口號的活生生的生命。

夏佐轉過頭,直視著男人的眼睛:「凱恩曾經對我說過,『想要有所得必要有所付出,所以不要做無意義的付出』……但這場戰爭,讓我覺得毫無意義。」

在來到戰場之前,他也曾經有過一思及可以大殺四方、建功立業就心馳神往的幻想。然而在目睹同伴的死亡后以及……

由於在感知上的天賦,他能隱約地感覺到一些非常微弱但是情感強烈的思維波動:比如「憤怒」、「受辱」、「不甘」等等。

甚至在眼睛開始劇痛的瞬間,他還感受到了雜亂而又激動的控訴,就像是成千上萬個碎密的聲音向他嘶叫著「滾出去」一樣。

——是那些蟲族。

魯道夫自然聽懂了他說的「毫無意義」指的是什麼:「蠍蛛星雲的位置很微妙,恰好是同時能深入到蟲族和奇美拉主要盤踞星域的夾角處……人類、蟲族和奇美拉之間的衝突自從大宇宙擴張時代就開始,但你覺得議會認為最大的敵人是誰?」

在最後一句話里,他說的是議會,而不是人類。

夏佐搖了搖頭。

「你補習過不少宇宙史,應該知道在這三個種族中,人類是進入到宇宙時代最晚的一個。論到**強度和個人戰力,人類比不過奇美拉;論到協同能力和意志力,人類比不過蟲族。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人類都是最弱小的存在,直到光甲科技發展到了足夠的水平。」上將沉靜地說,「但是有一段被刻意忽視掉的歷史:在最早期的時候,人類和蟲族曾經是盟友的關係。」

夏佐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盟友?」

「在2ooo多年前的中央星域保衛戰中,人類的堅韌、團結和勇於犧牲固然是最後獲得勝利的關鍵,但當時的蟲族也曾經配合人類的努力採取過相應行動。雖然它們並沒有和人類一同禦敵,卻在戰爭最危急的時候,在蟲族和奇美拉相接壤的星域開闢了第二戰場。」魯道夫輕微地勾了下唇角,「只是這段歷史被刻意地輕描淡寫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這種盟友關係的?」夏佐的問題總是直插要害。

「從人類可以利用蟲族領地的晶礦提取能源開始。」上將這樣回答道。

夏佐緩慢地吐出了一口氣:「我真討厭你告訴我的這些。」

「……非常討厭。」他重複說道。

「這場戰爭對於聯邦來說,是為了取得更高的民意支持率和作為下一步的擴張跳板;對於盟國來說,是為了確認聯邦在鎮壓了南十字星帝國后仍然具有無法撼動的武力壓制力……」

「對於你來說呢?」夏佐切進了魯道夫的陳述。

男人沉默了一下:「……對於我來說,是在取得勝利的基礎上,最大限度地保全參戰士兵的生命。」

「……太無能為力了。」夏佐以一種自言自語的輕微語調說。

「你曾經對我說過,」他提高了一點音量,「你父親擔任軍團長的原因是『為了能讓一些人對民主和自由攥得松一點』,你呢?」

上將並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個話題,而是轉而說道:「三大軍團中,錫德里克信奉的為『軍人職責是服從命令』,溫世頓傾向於『政治可為軍隊服務』,我的話……」

「我致力於讓士兵們都可以活著回家。」

「可是,」夏佐直接說,「讓士兵能活下來,不在於一場戰役的指揮,而在於這場戰役的發起。」

「所以,我一直希望議會對軍隊的指手畫腳能更合理一點。」魯道夫深深地看了夏佐一眼,隨後自嘲般地說,「不過一直都不太成功罷了。」

夏佐遲疑了一下:「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魯道夫回答,「我在你面前沒有留存什麼秘密的必要。」

他如此坦誠的話語讓夏佐有些內疚於自己之前的數次隱瞞——比如到現在都沒有告訴他的對「亞當號」的猜測:「你一開始……願意去做軍團長的原因是什麼?」

不知為何,夏佐總覺得男人對軍功或是成就什麼霸業的願望並沒有那樣強烈。

「睚眥跟你說過,我父親是戰死在普爾星域的。軍團長死亡、軍團主艦墜毀、整個軍團建制被打散……當時由於沒有人願意接手軍團長的職位,在荊棘軍團繼續留存還是撤銷編製的問題上,不少人傾向於後者。」魯道夫平靜地說,「若是撤銷編製,軍團原有士兵就會被混編入其它軍團……如果這樣的話,等待他們的命運只有『炮灰』一個選項,因為他們身上被打上了太多荊棘軍團和奧法里斯家的標籤。所以在祖父的建議下,我離開了戰術研究部,去當了那半個軍團的軍團長。」

「一直到現在。」男人補充道。

「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凱恩身上的話,我也會像你這樣做的。」夏佐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個好……軍團長。」

「你剛剛是想說我是個好人?」上將拉過他的手指握在掌心。

「……彌賽亞說過我最好不要對你說這句話。」夏佐有點兒囧地說。

一提到彌賽亞,魯道夫隨即就想起了他身體上的不適:「現在感覺怎麼樣?……我是說你的身體。」

夏佐猶豫了一下,但隨後想起了男人剛剛說過的那句「我在你面前沒有留存什麼秘密的必要」,便開口說道:「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因為再次來不及救下同伴的憤懣、蟲族莫名其妙的死亡、左眼裡又一次來襲的劇痛和重新開啟的生物機械……

還有最後出現的那個紅點……

「……我刺出那一槍后就覺得特別脫力,連動一下都懶得動。」夏佐輕描淡寫地說著所經受過的那些痛苦,「不過說起來,你怎麼會在那個時候喊我回基地?」

「別忘了,我是你的a1pha。」上將揉了揉他的頭髮,然後沉思著說,「……看來,我們可能不得不去找一下彌賽亞了。」

.

「全部是來自內部力量的破壞,換句話來說,這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卡特給出了對此前突然同時死亡的宿主分析報告,「蓋比少校對此應該有更權威的解讀。」

他所在房間的人很少,除了魯道夫、道森還有鮑曼和康納德之外,只有幕僚團的兩位副團長和一位研究蟲族習性的隨軍專家在場——就是卡特口中的「蓋比少校」。

「這種現象很不尋常,」蓋比在光屏上調出了蟲族的權力架構圖,「主宰、女皇、腦蟲……這是蟲族特有的三級分層管理模式。自從17年前我們荊棘軍團成功地殺死女皇之後,通過分析它們的群體行為,可以推斷出近年來應該沒有女皇的產生。」

他從光屏上劃去女皇:「根據我的研究,主宰更像是統一意志的存在,更具體和細微或者說領導和統率的才能,必須依靠女皇的親力親為。雖然為什麼如此久的時間以來,一直沒有產生女皇也讓我很費解……」

道森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少校,請長話短說。」

「哦哦哦對……」蓋比把一個經過解剖更顯獰惡的宿主影像調了出來,「在沒有女皇的情況下,主宰支配腦蟲,腦蟲通過宿主對戰場形勢進行把握。我有理由相信,宿主和腦蟲之間的精神聯繫更加緊密。具體到這次宿主死亡的原因上來,我認為用『精神過載』可以解釋得合情合理。」

「你是說,」鮑曼最先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腦蟲向宿主發布命令時傳送過來的精神意志過強?」

「這麼說的話,倒顯得這個星球上的腦蟲烏龍得可愛了。」康納德說,「要是這個逗比能照這樣再多來幾次,我們就能輕鬆取勝了。」

「有沒有可能是陰謀?」道森沉思道,「比如去除我們的警戒心,然後再大舉進犯?」

接下來的討論雖然圍繞著這些方面,卻沒什麼新意或者建設性的意見了。

畢竟,除了它自己,蠍蛛星上的這隻腦蟲究竟是怎麼想的沒誰能說得清楚……

「加強戒備。」魯道夫最後說,然後他看了一眼康納德,強調了一句,「別有什麼僥倖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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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麼事情?」彌賽亞在接通通訊后直接甩出了三個問題,「你們不是在打仗?打仗時不是不準和外界聯繫?」

三言兩語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說明白之後,夏佐聳了一下肩膀:「事情就是這樣子。」

「果然你那個生物機械可以進行弱點辨識,」彌賽亞滿意地點了點頭,「所以說我果然是個天才。」

夏佐:「……」

「我來找你不是來聽你自誇的,」夏佐說,「如果你不能解決問題的話,還是不要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比較好。」

「你以為我是誰?怎麼會解決不了你那點小問題?」彌賽亞被他這句話激怒了。

「那你為什麼告訴我開啟它的方式是……」夏佐反問出的這句話的後幾個字說得非常含糊。

「是什麼?」彌賽亞針對他上一句話惡劣地反擊道,「如果你不把話說清楚的話,還是不要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比較好。」

夏佐:「…………」

「a1pha和omega之間的結合本來就可以提升雙方的靈魂能量,這玩意兒也是生物機械的驅動力來源。關於這一點上,我並沒有說錯。你不是也是做過之後才能順利關閉它的嗎?」彌賽亞一邊欣賞著夏佐的反應一邊說。

「可是……」夏佐對他的口無遮攔簡直無計可施。

「你想問什麼?」彌賽亞打斷了他的話,「想問為什麼這次突然開啟不是在你被上的時候?」

「喂!」夏佐皺起了眉毛,「……你適可而止一點啊!」

彌賽亞假笑了兩聲:「就不!因為只有我能解決你這個小問題。」

夏佐:「………………」

「生物能這個東西,最容易被激發的情況就是生死攸關之下或者情緒太過激蕩之下。」彌賽亞覺得自己報了剛剛的「一句話之仇」才滿意地說到了正題上,「不過魯道夫那個傢伙如果知道我對你說生死攸關可以提高能力這種話,一定會不顧及我是個嬌嬌弱弱的omega的事實也要殺了我,所以我就乾脆沒跟你說。」

「你?嬌嬌弱弱?」夏佐懷疑地說,「你是我見過的最不像omega的omega。」

「少來,」彌賽亞毫不客氣地說,「你敢這麼說因為你沒把自己計算在內。」

「……」雖然夏佐很想反駁,但他確實沒什麼所謂「主流」omega的自覺。

「那為什麼我在看到了那個小紅點後會出現脫力的情況?」夏佐有點生硬地重新拉回了話題。

「你在看到那個點之前,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彌賽亞問。

「……殺了它。」夏佐老老實實地回答。

彌賽亞打了個響指:「主觀能動地運用生物機械所耗費的能量之大遠超想象,而且在此之前你已經戰鬥好久了吧?所以,你出現脫力的原因,就是因為你脫力了而已。」

「我不想使用一次這個到現在我還搞不清楚的能力,就失去行動力一次。」夏佐淡淡地說,「你有什麼建議嗎?」

「有啊,」彌賽亞痛快地回答道,「多做幾次。」

夏佐:「……」

「你這是什麼表情?以為我在騙你?」彌賽亞帶著笑意地瞥了他一眼,「結合等於增強靈魂能量,等於增強開啟生物機械的能源……淫者見淫你懂嗎?把做.愛過程當成充能過程來看的話,明明很有用、很聖潔的好不好?」

夏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每次和你的談話過程,都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白痴。」

「多聊幾次就好了,」彌賽亞沒什麼誠意地勸慰他說,「畢竟不管誰和我這麼高智商的人說話,都會有很大的心理壓力的,所以習慣就好。」

已經不想多理他什麼的夏佐正要關閉通訊器,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對了,康納德在上戰場前對我說,如果他不幸為聯邦捐軀,就讓我告訴你他回老家結婚了。」

彌賽亞:「……」

「所以下次我告訴你他回老家的話,你不要醋意大發。」夏佐說完這句話后就飛快地掛斷了通訊器。

獨留彌賽亞被「醋意大發」這四個字憋到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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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地和行星要塞被建造完成之後,炮台塔、防禦地堡、以及護衛機器人的加入戰場,讓人類在面對蟲族的幾次反撲時,都用較少的傷亡取得了不小的戰果。

進一步站穩腳跟后,最高級別的作戰會議再次召開了。

這次並沒有藉助全息影像技術,而是在行星要塞的會議室里召開的。

范倫丁又是端著一個盛滿了紅色液體的高腳杯走進來的。

他還十分可氣地把杯子粗魯地塞到了亞德里恩中將的鼻子下面:「喏,葡萄幾。」

亞德里恩的臉都快被氣得和葡萄汁一個顏色了,一邊躲閃著范倫丁的手,一邊惱怒地說:「准將!請注意你的言辭舉止!」

范倫丁把高腳杯換到左手裡繼續往人鼻子下塞,右手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后,字正腔圓地說:「中將大人,這是剛榨出來的葡萄汁,選用我們獅子座自由聯邦首府星上最優良葡萄園的新鮮葡萄,您需要聞一下或者嘗一口嗎?」

結果,成功地把亞德里恩氣得差點奪過杯子摔他臉上。

魯道夫走進會議室里后,就看到一臉施施然的范倫丁和滿面憤然之色的亞德里恩,還有鬱結中帶著羞愧之意的羅伯特——他的艦隊在上次戰鬥中損傷最大,而且還要加上不聽從總司令官調遣這一罪名。

「諸位,」魯道夫一開口,室內方才還稍顯古怪的氣氛立刻為之一變,「首先感謝大家的通力合作,第一階段的作戰計劃得到了完美實施。」

亞德里恩:「是大人的功勞。」

羅伯特:「……再也不敢不聽從將軍命令了。」

范倫丁:「好說。」

范倫丁准將收穫同僚白眼兩枚。

魯道夫調出了這個星球的立體地圖:「第二階段的作戰目標為摸清腦蟲的具體所在地。」

他向道森看了一眼,後者立刻上前一步,在代表著蟲族的密密麻麻紅色.區域的邊緣地帶畫出了一條弧線:「這是經由幕僚團和參謀部確定出的第二階段作戰戰場。」

在其它三位軍團主將都把注意力投注過來之後,道森才接著說:「我們將在這裡吸引到足夠的蟲族兵力,撕開它們的防線,從它們派遣出來的兵種和行徑路線分析出腦蟲的具體位置,然後單刀直入地幹掉它。」

「還真是沒什麼美學或者藝術可言啊……」范倫丁喃喃地說。

「這次我全聽您的安排。」羅伯特只掃了一眼立體地圖,就向魯道夫保證道。

「只有這一條戰線還不夠吧?」亞德里恩沉思著說,「雖然我們已經建立起了基地,可以調動一部分機器人參戰,但是在消耗戰上沒誰能比得過蟲族。」

「當然不夠,」道森在和這條戰線相呼應的側後方圈出了一小塊區域,「眾所周知,對空作戰是蟲族的弱項。所以我們將在這裡安排空戰光甲和武裝戰艇,遏止、牽制、衝散蟲族的空中力量,獲得制空權后配合地面部隊進行擾亂和突襲。」

「這會是一場耗時長久的戰鬥,」魯道夫說,「而且這次我不會很快地派近衛營參戰,因為他們將是最後獲勝關鍵的那把『尖刀』。」

對上將的這種安排,在場的其他三位軍團主將並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殺入重圍幹掉腦蟲這種任務,光聽到就會覺得壓力重重到讓人不寒而慄……相比之下,膠著的拉鋸戰因為有後方基地對晶礦隨采隨用的補充,反而顯得會更容易一點了。

……以戰養戰,老套但是卻一貫好用的招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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蠍蛛星上的戰役已經打響了兩個多月了,每日傳來的傷亡情況和戰線推進的報告像是雪花一樣紛飛到人類的指揮部來。

尤其是戰場細況的分析,在四艘總星系級別的航母星艦的光腦通力合作下,對每一隻幼蟲到每一隻雷獸的進攻路徑和行為進行各種推演分析,力圖儘快從中找出腦蟲所在的具體方位。

丟掉手中已經有些破損的合金長刀,夏佐操縱著斬刃抽出肩扛式光能炮架在肩上,調轉炮口對準從地面鑽出向他撲來的一隻刺蛇,一炮就將它送回了剛剛鑽出的地底……

借著這一擊的反衝之力,夏佐調動引擎推進方向,凌空翻向這塊戰鬥區域中最顯眼的一隻蟲族目標:雷獸。

作為蟲族地面兵種的最高進化體,雷獸不僅擁有令人生畏的巨大體型,而且有著堅硬的甲殼頭冠和鋒銳剛利的雙齶,發起狂來就算是重盾光甲也能被它輕易地頂個對穿。

從人類為其起的別名「猛獁」上,足以顯示出這種生物的可怖。

反手拔出槍尖摻進了不少碲鐵成分的長槍,夏佐死死地盯住了位於自己身體正下方的雷獸,心念所動之下立刻在這頭巨獸盔甲式頭殼和身體相連接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微弱的紅點。

——長槍如電般出手!

——沒入巨獸的身體之深,獨留槍尾在外微微發顫!

一聲凄厲地、雷鳴般地嘶吼在戰場上久久響起,神經中樞遭受重創的雷獸跌跌撞撞地搖擺了兩步,在發狂地挑飛了兩隻刺蛇后,重重壓倒了一片同類!

夏佐壓根沒時間看自己的戰果,便操縱著光甲急退。

從接到他將要出擊的訊號,守衛在他身邊的同伴便立刻搶上去接過了繼續攻擊的任務,掩護著剛剛發出驚艷一擊的光甲的撤退。

一直退到隨著鋒線而不斷建立的地堡之後,夏佐才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半靠在椅背上抵抗著從身體內部不斷泛起的虛弱感。

但是與兩個多月前第一次主動使用這個能力相比,那種接近昏厥的脫力感已經減弱了很多。

他用帶著輕微顫抖的手指拉開袖口,睚眥立刻探出了一支注射泵,緩緩地將只有幾毫升的淡銀色藥劑推進了他的靜脈。

這是經由彌賽亞調配而成的、可以減緩生物機械啟動后帶來的副作用的針劑。

通訊器一明一暗地閃了起來,夏佐克制住疲憊感伸手摁下了接通鍵。

「剛剛那一手真是漂亮,你現在情況怎麼樣?」是康納德,「西南線上有些吃緊。」

「……等我幾分鐘。」夏佐慢慢說。

「像那樣的攻擊還能再來幾次?」康納德問。

「今天的話,最多再來一到兩次吧。」夏佐閉上了眼睛抓緊時間回復著精力。

「那你多休息一會兒,西南那邊我先去頂上。」康納德急急地說,「等到情況不好的時候我叫你。」

像這樣的對話每天都要上演幾次,戰場士兵們也早已習慣了近衛營里有一個出手必中、一擊便退的刺客型天才,每每在戰況危急的時候就能一舉扭轉局面頹勢。

對於夏佐而言,他並沒有聽從彌賽亞「多做幾次來充能」的提議,而是採取了最笨也最紮實的辦法:每次都把自己的能量耗盡到一根手指都不想動的地步,這樣等到被消耗殆盡的能量重新恢復之後,便會有見效緩慢但卻切實的增長。

雖然彌賽亞對他這種做法用一臉鄙視地給予了「蠢笨」的評價,但還是在一周後為他提供了能量補充藥劑,並且一直根據他的身體情況進行細微調整。

兩個多月以來,夏佐已經從一開始使用一次就無力為續,到後來的兩次,再到三次以上。

而為了保證他在出手后乏力期的安全,從一開始便是康納德親自負責隨後的掩護工作。

.

當新一天的清晨到來時,指揮部會議室里的氣氛卻比前幾日要沉重許多。

攻勢受挫了。

在深入蟲族駐地的腹地后,在此前兩個多月的時間裡,雖然偶有棘手情況出現但總體上推進都比較順利的人類軍隊,終於面臨到了自開戰以來的最大的挑戰。

出現了潛伏者。

潛伏者是刺蛇的進化體,不僅可以像刺蛇那樣從身體上發射出極其密集的刺來對付敵人,而且還能潛伏到地下進行這種攻擊,任何途經於其的地面部隊都會被這種攻擊刺穿,不管是肌肉、合金、盔甲至重盾光甲……

這種致命的生物本來就是主要用來防守蟲族的巢穴和基地之用的,如今在遇到了它們之後,人類的指揮官都是既喜且愁。

喜的是終於到了快要接近蟲族巢穴的位置了,愁的是潛伏者給人類士兵帶來的威脅太大了。

「我聽聞將軍手下有一個能一擊必殺的好手?」羅伯特提議道,「能否請他出手清掃這一片潛伏者的盤踞區?」

在立體地圖上,代表著潛伏者的黃色小點連成了一整片,橫亘在戰場之上,刺目無比。

而且這並不是潛伏者所在的全部區域,而只是已探明的部分區域。

「不行,」道森直接回絕了這個提議,「潛伏者還不值得他出手。」

「能否出動機器人攜帶炸彈,直接趟平這片雷區?」亞德里恩問道。

「也不行,」道森同樣搖了搖頭,「潛伏者不對非生命體發動攻擊。」

會議室里一時陷入了沉默。

「那就換條路打吧。」很少在這種場合下發言的范倫丁突然開口說。

他把右手從身上披著的寶藍色大氅中伸出來,用指尖點了點戰場後方的某個點:「我看這裡就很好,如果實在攻不進去,還能從這裡……」指尖劃出了一條弧線,「……繞路回來基地,根本不用擔心被蟲族圍困住。」

……你重點是後半句吧老大!

跟著他前來的副官在心中默默吐槽著。

「蓋比。」魯道夫惜字如金地說出了兩個字。

更像是一個學者而不是軍官的少校敬了一個軍禮,然後把立體地圖用手指勾到自己面前,同時調出了三大塊光屏:「經過這段時間以來的分析……」

隨著他的話語,立體地圖上開始出現各種顏色的光點、虛線、實線,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而不斷變動著,最終匯聚到某個被點、線遮蔽得毫無縫隙的區域。

「腦蟲應該在這個位置附近,」蓋比指著那個點說,「所有的調動命令都是經由此發出的。」

他把光腦終端上的一個文件拉到光屏上去,屏幕上立刻顯出密密麻麻的圖像和數字。

「這裡是近期所有參戰蟲族以及需要把它們生產出來的能源估計,」蓋比說,「通過這些數據,我有理由相信這兩個月以來我們所面對的兵力,並不是蟲族所能動用的全部實力。」

所有人的眉毛都皺了起來。

「最壞的推測是它們正在生產特殊兵種蠍蟲,」蓋比嚴肅地說,「這種兵種極其少見,因為它們毫無戰鬥能力,但是卻能產生出瘟疫和戰爭迷霧……尤其是後者,雖然產生的條件非常苛刻,需要吞噬同族的生命力,但一旦展開將使迷霧籠罩範圍內的所有遠程炮火攻擊全部失效。換句話說,如果這個玩意兒被產生出來之後,我們就只能和那些大蟲子們肉搏了。」

「你們怎麼看?」上將在蓋比的發言結束后問。

「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亞德里恩精於攻堅戰,自然立刻發現了最關鍵之處。

羅伯特沉思半天後,開口道:「打通潛伏者的盤踞區,或者探明蟲族是否在生產蠍蟲。」

「……我預感我可能又要玩命兒了。」這是范倫丁的回答。

「明日起,」魯道夫點住了范倫丁之前畫出來的那條突襲路線,「我將帶近衛營、重甲戰艇隊、機械強擊師從這裡攻進蟲族巢穴後方。」

上將的目光落到了范倫丁身上:「你率部一同參與攻擊。」

紅髮男人無所謂地聳了下肩膀。

「加大地面攻勢。」這句話是對亞德里恩說的。

「空戰部隊掌控好制空權。」羅伯特少將聞言行了一個軍禮。

「我將以捷報見證諸君的努力。」魯道夫最後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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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當黑金色的睚眥出現在戰場上時,受到了所有士兵的歡呼擁護。

儘管長達兩個多月的膠著戰讓所有人的神經都綳得疲憊不堪,然而那架象徵著魯道夫·奧法里斯的高大光甲的出現,卻讓人看到了勝利的希望曙光。

這意味著,最後的、決勝的進攻,將要打響了。

「此去一路你都不必出手,」魯道夫在私人通訊頻道對夏佐說,「跟在我後面,我會將你護送至腦蟲所在地,殺掉它,然後我帶你回家。」

腦蟲並沒有任何攻擊力,所以夏佐駕駛的仍然是一架斬刃,除了在武器系統和防禦系統上進行了加強。

「好。」夏佐沉靜地應道。

「緊張嗎?」上將的聲音變得柔和了一點。

「不,」夏佐回答,「凱恩可是殺死過女皇,我這次只不過要殺掉一次腦蟲而已。」

「你放心,」男人的聲音雖輕但卻充滿了力度,「我會保護好你。」

由魯道夫親自帶隊的軍隊士氣總是會高漲得不像話,他總是會一馬當先地沖在戰線的最前方,所到之處無不所向披靡。

而跟著他身側的一架火紅色光甲,雖然體型和睚眥相比較小,但是出手的角度和攻勢都很刁鑽毒辣,並且從不與對手纏鬥,非常善於利用戰場形勢和友軍力量。

在這兩架光甲的帶領下,這隊數量並不太多的精銳之師勢如破竹地扎入了蟲族的腹地。

腦蟲顯然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一路上都可以看到烏泱泱的蟲子接到命令趕去回防……

然而,此前兩個多月的時間裡,戰線已經被拉得太長了。再加上亞德里恩和羅伯特的拚命攔截,蟲族一大部分的有生力量都被滯延在了前線上,無力回防後方。

根據夏佐之前的經驗指點,魯道夫每次出手都會帶走擋在他們面前的敵人生命。

即便有時攻擊點選取得並不太準確,但是上將超乎常人的戰力顯然能彌補這一小小不足。

等到接近突入到蟲族的腹地中心部位后,果然看到成群結隊的蠍子狀蟲族。它們一邊在雷獸、跳蟲的保護簇擁下,一邊嘶嘶地噴出了桔黃色的煙雲,阻擋了所有包括光能炮、中子彈等遠程攻擊形式。

這不可避免地減緩了他們的推進速度。

「收起射擊武器,」上將沉著地說,「注意陣型。」

夏佐已經開始調整自己的狀態……據蓋比推測,如果腦蟲被殺掉后,剩餘的所有蟲族會陷入到狂暴狀態,無差別地攻擊身邊所有的活動物體。

他必須要在同伴做好防護撤離準備下,快速出手完成自己的任務。

在腦蟲周圍必然圍聚了大批護衛蟲的情況下,時機很可能稍縱即逝。

隨著行進的日益深入,趕撲過來圍攻他們的蟲族也越來越多,甚至維持著不斷前行的狀態下,這支中隊也在走過的路徑上丟下了大量的、堆積成山的蟲屍……還有不斷飛行而至的宿主在他們頭上丟下各種兵種。

「準備。」夏佐在從通訊器里聽到魯道夫的聲音后,便深呼吸了一下,稍微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後輕輕地把它們放到操控台上。

就在這時,異象再生!

飛在他們頭頂之上的、混在遮天蔽日的飛龍、吞噬者和守衛者中的宿主發出了齊齊哀鳴,接著像是突降的雨滴一樣紛紛從半空中跌落在地,砸在惡綠色的菌毯上濺起了重重的黏液!

夏佐的動作停滯了一下……

因為在他腦海里,就像是上次突兀出現的、已經快要被他忘記的「come……to……me……」那三個單詞一樣,又出現了三個單詞:

「here……you……are……」

而在前方黑金色光甲和火紅色光甲的帶領和拚命下,圍繞著像是放大版鼻涕蟲的腦蟲身遭的所有蟲族已經被暫時撕開了一道致命的空隙——

「現在!」魯道夫大聲喝道。

夏佐使勁咬了咬下唇,擯棄腦海里的所有雜念,死死地盯住那個巨大的「鼻涕蟲」。

——殺了它!

像是感受到了切實的生命威脅,腦蟲不安地蠕動了一下自己的身軀,然後把自己好像口鼻所在的軟體部位「看」向了夏佐。

在那裡,有一個微弱但卻堅定的紅點。

那一瞬間,夏佐的手速簡直提到了他此生以來的最高峰,指尖拂過操控台的動作彷彿都帶上了輕煙一般……

長槍遽然出手!

在槍尖即將刺入腦蟲身體那一剎那,所有圍繞在它身邊的蟲族全部連哀鳴都來不及發出地、自內而外地爆成一蓬廣巨的、厚重的血霧!

緊接著,夏佐的腦海里清晰無比地出現了四個字母:

「kane!」

——是凱恩!

槍尖停駐了瞬息,然後……

狠狠地咬進了腦蟲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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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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