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四章 收容傅蘭兒

二百三十四章 收容傅蘭兒

一時傅陽與傅康將那椅上的女子連人帶椅抬進了屋。楊氏趕緊叫玉簪將早些時候攏好的炭盆抬過來,轉頭吩咐傅春兒說:「春兒,快,快給你蘭兒姐煮些薑湯去。」

「……」傅春兒驚得眼珠子快要掉出來了——眼前這人,難道竟是傅蘭兒?傅蘭兒,不是此時應該在劉家做當家奶奶么,不久前又聽說她有了身子,怎麼會,怎麼會是眼前這個樣子。

可是楊氏將裹在這人頭臉身上的披風什麼的都取了下來,只見藤椅上卧著的女子,蒼白瘦弱,頭髮大約是被雪打濕了,正濕噠噠地貼在她面上。傅蘭兒此時微微蜷著身子,一隻手無力地垂著,另一隻手護著已經看得出微微隆起的小腹,雙眼緊閉,似乎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

楊氏突然一拍自己的額頭,道:「我都忘了,蘭兒有身子。春兒,你先煮些白水來,待會兒請大夫過來看,再看她能吃些什麼。」

傅春兒已經往廚下過去了,在遠處高聲應道:「知道了,娘,我也給爹娘煮點薑湯去。」

楊氏這時候才鬆了一口氣,抹了抹額上的汗,看了看傅蘭兒的樣子,對傅陽說:「陽兒,少不得要你跑一趟大德生堂了。請周大夫過來,另外只說是我突然覺得身子不適,別的什麼都別說。」

傅陽看了看傅蘭兒的樣子,也覺得心驚。他應了一聲,便出門。

這時候,傅蘭兒斜卧在藤椅上,嚶嚀一聲,醒過來,看見楊氏的樣子,顫巍巍地叫了一聲:「三嬸兒——」

楊氏便開口:「陽兒出去尋大夫了,你堅持一會兒,待會兒大夫把完脈。你就先去春兒的屋子先住着。別的什麼都別說。」

「三嬸兒——」傅蘭兒終於有點感動,她如今已經落難至此,竟然是一向看不慣的三叔三嬸一家,將自己給「撿」了回來。

然而她現在身子虛得很,眼前一直是黑一陣白一陣的。說話也沒什麼力氣。楊氏緊忙將她按住。

傅春兒這時候從廚下趕過來。道:「娘,今晚本來打算熬點小米粥的,我看已經先把那米汁先吊出來了。就倒了一碗米汁出來了,以前倒是聽說小米湯最是補氣的……」

楊氏聽着,趕緊將傅春兒手裏的瓷碗拿過來,自己手把手地喂傅蘭兒喝了幾勺米汁。傅蘭兒胃裏有些暖和的東西,終於覺得舒服點了,身上也暖和一些,便慢慢地從椅上支起身子,對楊氏道:「三嬸兒,多謝你……多謝!」

楊氏卻按着她。又給她將剩下的米汁都餵了。傅蘭兒氣色顯得稍好些。傅春兒略略放心,自己趕下廚去,打算煮給爹娘哥哥的薑湯,又將周大夫最喜歡的「魁龍珠」給沏了一遍。她還沒有到廚下的時候,就聽見灶間玉簪與素馨兩個小姑娘在那裏唧唧喳喳地說:「今日這位少奶奶,既然叫咱們主母做三嬸兒。那應該是咱們姑娘的叔伯姊妹了,怎麼從沒見她來咱們這兒走動過?」

素馨便警告玉簪,「主人家的事情,少嚼舌根子。」不過她頓了一會兒,又說:「看那位奶奶的模樣。真可憐呢,像是好幾日沒進過食水的樣子。咱們姑娘想得巧,給送了點米湯過去,若是真餓狠了的人,給吃米飯餅子什麼的,真能噎昏過去。」

玉簪不比素馨,從沒見過人間悲慘之事,只是一團天真,想到什麼便說什麼,但是聽素馨說得嚴重,當下便不敢言語。傅春兒停下腳步,這倒真是提醒了她,看着傅蘭兒的樣子,應該真是在劉家受了虐待。只是不知道她眼下這般從劉家出來,劉家知不知道。

一會兒工夫,周大夫匆匆地來了。這時候天色已晚,好在雪已經漸漸地停了,原先積在路面上的積雪,也慢慢地化成水,順着路邊的陽溝流到河灣里去。

「不曉得今夜會不會結冰。」傅春兒望着暗沉的天色想着。

楊氏將周大夫請到堂上給傅蘭兒診脈。傅老實傅陽等人都是被從堂屋裏趕出來。傅春兒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也不得與聞這些事情,只好趕着帶兩個丫頭去將自己的屋子給收拾了,換上了新的鋪蓋被褥,晚上讓傅蘭兒休息。

她一時便憶起當年傅蘭兒未嫁之時,來廣陵府與人相看,還與金氏兩個,在自己屋裏翻了紀燮送與楊氏的山參出來。她憶及舊事,便想着要不要將自己值錢的一些衣物和飾品鎖起來。後來想想,還是算了。眼下傅蘭兒落難,而自家也已經今非昔比。她心想,這位蘭兒姐,經過這一番子事情,應該眼皮子不會這樣淺了吧。

少時周大夫診完脈,細細對楊氏囑咐了,又寫了藥方,傅陽自是要隨他一起去大德生堂抓藥的。傅春兒便將給周大夫包好的診金和一大包節禮都遞給楊氏,由楊氏給周大夫那頭送過去了。楊氏自然也會請周大夫為傅蘭兒的事情保密。

送走周大夫,楊氏一個人坐在堂屋裏,瞅著昏昏睡去的傅蘭兒發了會兒呆,接着便喚了兩個丫頭過來,一邊一個,將傅蘭兒攙去樓上休息。

這日是小年夜,本來傅家打算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頓飯的,可是出了傅蘭兒的事情,不但誤了飯點不說,一家人立時便有些無心慶祝小年了。最小的傅正無法理解為何姐姐要將鋪蓋挪到他屋裏來,但是見傅春兒過來,也是高興地。傅春兒卻說:「打住!今兒個不要再拿我的胳臂上寫字了,否則再也不給你包蛋餃吃。」

入冬之後,傅家經常給大家做鍋子,便常常包了蛋餃,下在鍋子的高湯里。傅正尤其喜歡傅春兒包的蛋餃,當然了,他最近一直痴迷著寫字,有時莫名其妙地就便會伸出一隻手指頭,在家裏人的衣上身上寫起字來。故此,傅春兒既然要在傅正這裏擠上一晚,自然先要好生警告一番的。

傅正應了,自去看書。傅春兒坐在他桌邊,發了一會呆,這才笑道:「正兒,都已經是小年了,你怎麼還是捧著書本子都不肯放下來。」

傅正扭過頭來,沖姐姐笑了一回,說:「正兒不覺得讀書辛苦啊,只覺得書里自有大千世界,有趣的緊!」

傅春兒不曉得這個弟弟什麼時候竟有這般覺悟了,她不禁伸手摸摸傅正的頭,開始有點懷念起一兩年之前那個滿地亂跑的皮猴孩子。是啊,就算是小年夜,就算是小年夜裏遇到了傅蘭兒這等事情,一家人也總該好好坐下來一起吃頓飯不是么。

她想到這裏,便又叫上玉簪,兩人一起到廚下去,將原本就計劃好要給一家人做的小年夜晚飯,快手快腳地做出來。

傅春兒一門心思忙着做吃食,忙得滿頭大汗的時候,楊氏從後面進來,嘆了口氣,揮手叫玉簪出去,自己在旁邊默默地看着傅春兒忙碌,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道:「春兒,我真是……」

楊氏說着,伸手在眼角處拭了拭,道:「想不到那劉家,竟然是這樣的烏糟,你大伯一家,嫁女兒的時候實在是打錯了主意。真是作孽哦!」

「怎麼了,娘?」傅春兒嚇了一跳,連忙問:「大堂姐究竟是怎樣了?」

楊氏將傅蘭兒的情況一說,傅春兒也驚呆了——傅蘭兒竟然已經被餓了兩三日不曾進食了。「不會是因為蘭兒姐孕吐,吃不進什麼東西吧!」傅春兒嚇得道,不給孕婦吃東西,這個太慘無人道了,劉家這不是腦子秀逗了吧!

「不是,周大夫診脈的時候問過,你蘭兒姐已經過了那時候,你看你今日給她的那一碗米汁,不就是吃得很好。」楊氏還是忿忿地道。

「除了不給吃,蘭兒的血虛癥狀也很嚴重,這大約與蘭兒以前服過不當用的虎狼葯有關!」楊氏很沉重地說,她聽大夫的意思,竟是沒有把握,不曉得傅蘭兒腹中的那胎兒,眼下是否健康,也不曉得日後傅蘭兒能不能順利產子。楊氏心中難過,好好一個孩子,這樣下去,人就算毀了。

「那,那大伯娘上次不是給蘭兒姐捎了好多東西么?」傅春兒驚道,「那陣子大伯娘不是還說劉家對蘭兒姐不錯。」她剛才見傅蘭兒身上那件薄薄的土布棉袍子,只覺得大堂姐穿得竟然比尋常的仆下穿得還要寒酸。

「誰知道呢?」楊氏想想那陣子金氏與她說的話,拍拍心口,道:「若是你大伯娘親眼見到蘭兒這副樣子,只怕是腸子也要悔青了。」

「娘,那眼下,咱家是打算留蘭兒姐下來將養幾日?還是找個機會將蘭兒姐送到江都去?」傅春兒問楊氏。

「看大夫的意思,蘭兒應該是走動不得,動一分,怕是就危險一分。所以這個年,恐怕要在咱家過了。不過,不管怎樣,我都叫你哥哥明日一早就給你大伯娘送信去。」楊氏柔聲勸慰傅春兒道:「春兒,你大堂姐以前跟咱家是有些過不去,娘也知道你倆心裏怕是都疙疙瘩瘩的。但是她眼下遭了難,咱們做親戚的,咱家不看顧她,誰來看顧她。這可是兩條性命啊!」

「春兒,所以這些日子怕是要你多擔待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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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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