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武神的沉默

戰鬥是我所喜歡的東西嗎？在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是的。沒有任何意義的戰鬥着，那時的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更沒有戀人，有的是無與倫比的力量，忤逆我的人都會被消滅，整個世界只是為了我的娛樂而存在。

玄機之魔女。

我對這個世界既沒有愛也沒有恨，打敗敵人之後既不會快樂，也不會有成就感。

也許是天意吧，一次普通的力量碰撞竟然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來，我重新開始一段新的生命，我本以為自己沒有改變，其實我已經變得太多。

我首先失去了無往不利的力量，本以為這是天大的懲罰，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得到的更多。

沒有那份力量帶來的孤高，我變得可以親近他人，我擁有了朋友，戰友，這些本來的我不屑擁有的東西給我了難以想像的快樂。

於是我開始害怕失去，人與人之間羈絆的感覺如此讓我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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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斯特，稱號是最高武者啊，好大的口氣。」我眯着眼看着眼前的覺醒者，他的妖氣強大而內斂，隨着呼吸微微收縮，並沒有什麼攝人的氣勢，但整體給人毫無破綻的感覺。

「聽說你擁有不錯的武技，我也很想試試。」埃斯特說道。

我微笑，妖氣始終無法作為內力般使用，我真正的武技根本完全沒法發揮出來。

「開始吧。」我說道。

8０％妖氣，毫無氣勢的一拳擊向他的胸口，埃斯特不理會這沒有力道的一擊直接攻向我。腿部的重擊掃過地面，地上立時一道深刻的划痕，不過我的卻完全躲開然後退開。

「呵呵——妖氣的瞬間聚集能力極強，聚力的時間短到忽略不計，不過你的動作太大，力量也用得太多。再來。」

同樣輕飄飄的一拳，埃斯特踏前一步強攻，不過剛想進行攻擊就被胸口傳來的一股巨大力量擊飛。

「這是寸勁，只要我接觸你的身體就可以發出力量，你不應該忽視我的攻擊的。」我微笑的看著錶情終於有些變化的埃斯特，「不用讓我了，使出你最強的妖力吧，那樣才比較好玩。」

「哼！」挑釁的話語終於激怒了埃斯特，他爆發出巨大而可拍的妖氣，但是，戰鬥開始時那種平靜的心態卻是已經沒有了。

「這麼容易就激怒了啊，這個世界的人果然都不怎麼注重心境的鍛煉呢。」我想着。

埃斯特攻擊開始了，儘管已經做足了估計，但那個瞬間我還是差點招架不住，那種爆發性的力量，那種可以在同樣妖力條件下爆發出更多力量的技巧實在是非常強大。

只論力量的話，我幾乎比他少了一半。

他的攻擊我不能正面抵擋，我只能側面卸開力量，卸力並不是簡單的事，那必須要施展者對攻擊的角度了如指掌並且瞬間的做出反應。

埃斯特的攻擊猶如狂風暴雨卻不失條理，攻擊角度多變，力量也張弛有度，而且憑藉覺醒者的身體優勢，全身很多關節都可以自由活動，甚至可以中途改變攻擊軌跡，如果我沒有更加強大的作戰本能的話一定早就被擊中了吧。

狂風暴雨中的小舟，我現在的樣子一定看起來岌岌可危吧，往往埃斯特的拳頭擦着我的身體劃過，這種與死神毫釐之差的感覺似乎讓我有些興奮呢——

在外人看來，我們兩人的身體化作兩團光影，周圍的地面片片龜裂，大氣被呼嘯的勁風攪動，能完全看清我們動作的也只有薩麥爾和伊士力吧。

埃斯特幾番加強妖氣卻怎麼也沒法把拳頭實實在在的打在我身上，他的呼吸開始混亂，他的表情開始微妙的變化。我有足夠的耐心等下去，等他露出致命的破綻。

戰鬥開始至今，我沒有進行一次反擊，隨着時間的流逝埃斯特的壓力只會越來越大，他即使想要脫離戰局也不可能，現在的膠着狀態誰先露出退意，誰就會有破綻。

終於，五分鐘過去了，對於戰鬥中的我們而言那簡直比五小時還要來得漫長。埃斯特的破綻終究還是出現了，那僅僅一個瞬間的後力不繼，就是我等待多時的機會。

轟天＋徹穿，神速的一拳從埃斯特的雙臂間鑽過打在埃斯特的胸口，滿載了我壓抑多時的力量，轟天的震動力度直達手臂承受的極限。

埃斯特硬扛這一擊之後剛想反擊但是已經太遲了，身體的姿態沒有調整完好，勉強做出的攻擊只會被我輕易躲過。近距離使用瞬步，強大的衝力帶着我的拳頭再次打在他胸口，埃斯特的身體被擊飛但是我的一發碎心卻比他更快的在他身後爆炸，埃斯特被炸回來，而此時迎接他的又是我的拳頭，然後又是一發碎心等在他的身後。

十幾輪的攻擊之後，我終於來不及恢復妖力，於是停止了攻擊。

埃斯特整個陷進地下，空氣中殘留着濃郁的妖力。

這個應該是相當暴力的打法吧？

「很強，不過還不夠打敗我啊。」埃斯特說着典型的小強台詞跳出了深坑，單看外表似乎沒受什麼傷，不過我才不信他會一點事都沒有，就算你宇宙合金鑄的，承受這種攻擊也得扭成麻花！

「好，再來！」直接瞬步到他身邊一輪轟天的強攻，轟天的特性就是沒法格擋，只要和對方有身體接觸就可能把拳勁導入對方體內造成破壞，埃斯特直接用手臂格擋我當然很是高興。

但是，一直屢試不爽的轟天拳勁這次卻像是石沉大海，打在他的他的身上竟然沒有什麼破壞力！在擊中他的瞬間，他的體內似乎突然產生一股力量和我的拳勁中和。

退！再攻下去只會落得反客為主。

瞬步加上精神力的強化，在一次佯攻后我脫離了埋身戰，但即使這樣還是被看準機會的埃斯特一拳擊中，儘管已經化解了七成的力量但還是把我肋骨打斷兩根。

用精神力將斷開的骨頭固定，只要不再次被擊中，妖氣就會漸漸修復創傷。

靜靜的立在一邊，埃斯特也暫時停止了攻勢。

「呵呵，原來是這樣啊～」我微笑，「在被擊中的瞬間將大量妖氣壓縮到被攻擊的部位，這樣一來無論是怎樣的攻擊都能被抵消吧。」略一思考我便明白了埃斯特的特技。

「——」埃斯特卻露出一臉的震驚，只是一次交鋒我就看出了他絕技的實質是不是有點打擊到他了呢？

「呵呵～你不會是害怕了吧？」

「——哼——既然如此，為了不侮辱你我就用最強的力量來殺掉你吧！」埃斯特沉聲說道。

那個瞬間埃斯特的妖氣開始了變化，釋放於體外的所有妖氣都被收斂到體內，整個人像是灌滿熔岩的火山，妖氣表面上變得平靜，實質卻更加暴躁和具有毀滅性。

埃斯特緩緩閉上眼睛，似乎整個身體都開始放鬆。

「武神的沉默，這是我最強的架勢，你開始攻擊吧，但碰觸我的一切都會化作飛灰。」埃斯特的氣息變得平緩，最後徹底融入周圍的環境中，似乎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看來我是小看你了，我向你道歉，你是個稱得上『武者』的人呢。」武神的寧靜，將自己意識完全放棄，所有力量處於爆發的邊緣，卻顯得異常平靜，在那種狀態下對他進行攻擊就等於是給那熔岩般妖氣以發泄的通道，高度壓縮的妖氣會在潛意識的指引下以最完美的形勢化作攻擊動作。

無法攻擊，但是也不能不攻擊，這種壓抑如果由埃斯特自行解除的話，肯定是壓縮的妖氣已經達到身體承受的極限，那種狀態下會有怎樣可怕的威力幾乎難以想像。

我微笑着，將自己沉進思考之中，破解的方法有很多種，但是我如今的力量都無法做到。

如果我再強那麼一點。

就那麼一點！

「呵呵——哈哈——沒想到要在這種情況下實驗呢，我一直想知道像我這麼純凈的妖氣如果釋放超過8０％會怎麼樣呢？我會覺醒嗎？我會失去意識嗎？說實話我是確實不知道的，不過，現在——我倒是想要試試啊！」

8０％妖氣釋放，所有半妖的一道坎，越過這道坎的會成為名叫覺醒者的怪物，這點大家都很清楚，但是——怪物什麼的——我不是早就是了嗎？

對魔女而言。

只要保住自我意識，其他的一切都無所謂。

所以——

「覺醒吧，我全部的妖氣啊！」在這一刻，從來不曾逾越的坎被我跨過。

「莉莉絲！」薩麥爾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中，這個男人實在是很讓我不解呢，明明就懷着不怎麼良好的企圖吧？又怎麼會在這裏袒護我呢？為什麼擔心我呢？

妖氣的漩渦以我為中心擴散，長長的金髮被勁風吹得亂舞，有什麼東西在體內萌動，有什麼東西從全身的血肉里蔓延出來——

「想要吃——」下意識的我舔著自己的嘴唇，「呵呵——哈哈——哈哈——」

「真是愚昧啊！這種程度的**便想控制我嗎？我是莉莉絲，永恆之魔女！」

金色的豎瞳里那一點點的妖魔本能被我的自我意識完全驅散，外來物沒有資格影響我的內心，那會被我看作最大的侮辱。

妖氣的暴動漸漸收斂，狂亂的氣流開始平復——

「真是讓我懷戀的顏色哩～」我的發色重新變回了黑色，如同黑夜一般的漆黑色澤，「我果然還是和黑色比較般配吧，你說是嗎？薩～麥～爾～」我甩給薩麥爾一個頑皮的眼神，後者卻顯得獃獃的——

「埃斯特啊——讓我擊破你的自信吧！」金色的豎瞳散發着危險的氣息，全身的新力量馴服的遊走着，我魔女的智慧足以洞察這個世界一切的破綻！

將心變得沉靜，將勝負徹底放開，此時的我終於第二次在這個世界裏進入「空」的精神狀態，上一次是為了擊殺禍害了辛德納小鎮的覺醒者潔西卡，這一次則是為了這個足以讓我尊重的武者。

無風。

無聲。

蘊含至理的一拳攻向埃斯特完美的架勢。

拳風壓近身體，埃斯特猛然睜開眼睛！看不見！埃斯特的動作我完全看不見！

只是下一個剎那我的拳打在空處，而埃斯特的手臂洞穿我的胸肺！

「你輸了。」埃斯特宣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