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七夕鵲橋奏秋風,八珍初逢寧鄴王

第五章 七夕鵲橋奏秋風,八珍初逢寧鄴王

綠樹陰濃夏日長,轉眼已是七月。我、瓊奴和安生來到建鄴已經四個月了。

那日,我勸下安生后,我便問他,如何知道我們遭遇火險,他笑道:「萬昀雖佈置精密,當日府內所有人都被他脅迫,不許去救火。但,護院中有我一兄弟,他見萬昀要害你,便趁他不注意,連夜告知了我。我這才趕來救你們。」

我沉思了會,道:「我記起來了,那夜也是他放我們出府的,可是?」

他點點頭。

我冷笑道:「至親為微薄小利,卻如此狠毒,還不如旁人。」

他道:「你還有一事不知,當日萬昀只要娶你,便可凈得你家財,他卻為何要害你性命呢?」

我也不解,搖搖頭。

「我早先就聽人說過,他在外面已是有了人的。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事成了,便是既得了家財,又坐擁佳人。」

我聽了,也不言語。兩人沉默了會,我問道:「如今,你想着我們該去哪?」

他思索片刻,道:「我幼時曾隨師傅去過建鄴,那裏風土與揚州相似,也是鍾靈毓秀,山清水明的好地方。要不,我們先去建鄴暫避避。」

我點點頭,道:「待問過瓊奴,再決定吧。只是,揚州城定是待不得了。」我心下想着,那萬昀沒見着我和瓊奴的屍首,定是要尋的。

瓊奴見是安生說要去建鄴的,便十分同意。於是三人收拾行裝,乘船來到建鄴城。

三人剛尋着客棧住下,裝着銀兩和首飾的包袱卻被人偷了。身無分文,我只能和店家商量,我在雅間替客人撫琴,以償還欠下的銀子。好在店家好說話,應下了,而安生哥又很快在碼頭找到份事情,瓊奴也做些女紅賣錢。一個月後,不僅還了欠銀,我們還用餘下的銀子租了間小房子,暫且住着。安生不太同意我繼續在客棧撫琴賺錢,他說自己可以賺錢養我,而且我一個女子在外拋頭露面不好。我心裏不願他為我付出太多,我還不清也欠不起的。後來我辭了客棧,去了建鄴城中最大的酒樓——八珍樓,這樣可以得到更多的銀子。告別錦衣玉食,才知道銀子是多麼的重要。

一道鵲橋橫渺渺,千聲玉佩過玲玲。別離還有經年客,悵望不如河鼓星。今天是七夕,我抬頭仰望,漫天星斗,皎皎明月。想起來今早安生和我說的話:「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又到七夕,鵲橋相逢,該是如何欣喜,卻不想一面后,又得遙遙相望一年。一晃,來這快半年了。有時候我覺著,這樣的日子有你在身邊,就算是幸福了。貞兒,你,你現在可願嫁我,我會待你很好的。」這已是他第二次問我了,而我知道,瓊奴正在房內綉一方汗巾,是鴛鴦圖案,她要給安生的。人間自是有情痴,我不願再傷他的心,沖他一笑,並未答話。希望瓊奴也不要傷心。

我正想着,就聽得旁邊一小廝喚道:「貞兒姐姐,雅間有請。」我知道是有客人要聽曲子,就沖他一笑,道:「有勞。」

蒙上面紗,我放下琴,柔聲問道:「不知客官們要聽什麼曲子?」「揀你拿手的彈吧。」低沉的聲音灌入耳中。很少聽到這麼好聽的聲音。我聽他這麼吩咐,便也不再問了。調弦撥奏起來。「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還未入秋,怎麼想起這曲《秋風詞》呢?」珠簾前的客人放下酒盞,問道。

我起身道:「曲由心生,想着今兒是七夕,坐看看牛郎織女星,人間天上也是一樣,雖是有情,卻遙遙相望。所以就信手彈了這曲子。客官莫怪罪。」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無妨,我喜歡這曲子,你繼續吧。」他微微一笑道。

安生接我回到家,瓊奴迎了上來,朝我笑道:「小姐,你回來了。我準備了果子和香燭,等着你一起拜織女呢。」

我朝她一笑,心中暗嘆道:向不幸福的人去祈求幸福,世人可謂痴。卻也不願拂了瓊奴的興緻,於是強打着精神和她一齊拜了織女,吃了果子。

我梳洗過後,正準備歇息了,就聽得一陣叩門聲,我起身開門,卻不見有人,低頭,看見門外放着個小匣子,我拿進房打開來看,是一支瓊花粉蝶銀簪。我嘆一口氣,這定是安生送的。我把它收好,打開衣箱塞了進去。

第二天一早,安生送我去八珍樓,我問他:「瓊奴的東西,你可收了?」他點點頭。我繼續問道:「那昨晚。。。」他打斷我,道:「是我送給你的,你收著便是了。」

晚上的八珍樓分外熱鬧,流光溢彩。我在雅間撫琴時,卻遇上了麻煩。我本只是撫琴,不想那客人卻執意要我摘了面紗陪他喝酒。小廝找來店家卻也無用,想來那人來頭不小,很是張狂。

正僵持着,卻聽得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怎麼付楠兄也在這,飲酒聽曲本是雅事,付楠兄這樣倒是掃了興緻。」

那人聽得這話,霎時就驚住了,忙跪倒道:「王。。。」「好了,走吧。」那人如獲大赦,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店家吩咐人來收拾殘局,我一福,問道:「今日謝公子搭救,不知公子尊姓?」

他一笑,道:「王。我是來聽曲的。」

我抬頭看他,他約莫雙十年紀,穿着一襲湖藍綉銀竹紋長袍,腰間墜著雙喜蓮花荷包。面若白雪,眉似雙劍,鼻樑高挺,丹唇溫紅。我朝他笑道:「是。」

待一切收拾妥當,我問道:「不知今日王公子想聽什麼曲子?」

他斟了杯酒,一飲而盡道:「不必問我,你隨意。」

我便選了《漢宮秋月》,這本是琵琶曲,但我自己把它改成了琴曲。奏罷,他問道:「這是漢宮秋月?」

我道:「是。」

他看着我,笑道:「難得。我總覺得你與眾不同,頗負才氣,許是個有故事的人。」我微笑不答,退了出去。

自那以後,這位王公子便隔三差五的過來聽曲。偶爾和他聊聊,也覺得很舒心。最近建鄴城裏頗有些亂,只聽說宮裏要選秀,凡是適齡女子都要送到兩江總督府先行挑選,家中有女兒的皆是惶恐不安,想着法子要避開這選秀。

「在想什麼呢?」王公子聽出我琴音有些亂,問道。

我羞澀一笑,道:「是我心不在焉,想着這幾日建鄴城裏選秀的事。」

「不光是建鄴,還有蘇州,淮州和揚州,現在都在為選秀的事情忙活。」他說的時候,特意把重音落在了揚州上。我心下一緊,莫不是他知道了什麼,但心下一想,許是巧合,是我自己太緊張了。但他見為我未答話,又繼續說道:「怎麼不說話,萬貞兒。」

我來到建鄴之後,就和瓊奴一齊換了姓氏,改和安生姓,都姓安。所以大家皆喚我「安貞兒「,而如今聽到他猛地喚我「萬貞兒」,我便知道他定是知道了些什麼?我心下也不慌了,手停了下來,站起來笑道:「不知寧鄴王如何知道,我叫萬貞兒的。」

他聽到我喚他「寧鄴王」,卻不驚奇,只哈哈大笑起來,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他撩開珠簾,笑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有一股無形壓力,我道:「那日你救我時,我就懷疑,你的身份絕對不一般。不過我以為你是哪家世族子弟,卻從未望皇族去想。直到一日,我無意間看見你袖口內綉著龍紋,在見你手中摺扇上有蕭字,這是皇族的姓氏。我便肯定了你定是一位王爺。而這建鄴城中只有一位王爺,便就是你——寧鄴王。」他退回身子,笑道:「的確聰慧。」

他坐定,看着我道:「我有一事要與你商量。」我聽了,不禁一笑,道:「此時此刻,我還有資格和王爺商量什麼嗎?」

「有何不可。我想和你做一個交易。」我也坐下,鎮定自己,道:「我倒是挺好奇,我有什麼可以讓王爺值得和我做交易。」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可以幫你除掉萬昀和你舅母,替你報仇。」我心想,他倒是把我的事打聽的一清二楚,遂問道:「那我需要做什麼呢?」

他深看我一眼,道:「你,要參加選秀,入宮為妃。」我聽到入宮為妃,心中詫異,看着他,半晌問道:「入宮為妃?」他嘴角含上一抹溫柔,道:「還有,揭開面紗,我要看你。」

我用手指拂過琴弦,微微生涼,問道:」為何是我?」他不答話,我追問道:「為何是我?」他低頭不看我,道:「因為你的才,更因為你的聰慧,我需要一個聰明人。」我一笑:「若我是無鹽之輩呢?」「怎會,未若柳絮因風起,我料定你必不是庸脂俗粉。」

我便不再答話,伸手把面紗撩了。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驚喜和忍痛。我道:「怎樣?」他盯着我看,聽了我的話,回過神來,點點頭。

我拿起琴,道:「你的話我聽明白了,至於你要我入宮為妃的目的,我也能猜個大概。我要考慮考慮,再給你答覆。」外面黑雲陣陣,天欲雨,我朝北望着,那裏的天會是怎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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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如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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