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清白

第四十章 清白

據這名仵作稟報,原來,他將盧俊達屍首解剖,發現盧俊達雖然死於中毒,卻不是天仙子之毒。

如果是天仙子經背部傷口進入體內,那盧俊達背部傷口之上,血液必然烏黑髮臭,可是這都過了一二個時辰,背部血液只是凝結而已,並未有任何變化。經過解剖檢驗,發現盧俊達所中之毒,已經經過食管,傳入肺腑之中,仵作將他腹內食物殘渣用銀針試過,銀針變黑,方才發現是食物中毒,既然如此,看來此案,必然與顧九無關。

顧九與盧俊達初次見面,雖然有了爭執,但是早先盧俊達所吃的食物,必然與他無關。孟仲垣心下立判,將顧九當堂釋放。

然而,與此同時,盧方卻是放不得。盧方是盧俊達的親生兒子,卻有弒父之心,那麼他是否是早先在盧俊達飯菜之中下毒的?就不可知了,因而孟仲垣當下決定,將盧方收押候審。

至於顧秀兒,是朱掌柜著人打傷的,朱掌柜縱奴行兇,罰了銀兩不說,還要關押七日,以儆效尤。那傷人的護院朱共,也是一樣。

這一番審判之後,將顧九當庭釋放,待鬆了枷鎖,顧九趕忙去查看秀兒傷勢。顧家幾人都是緊張神色,唯獨顧樂頗為輕鬆,人群散去之後,顧樂方小心道,「二姐沒事兒,方才那般所為,只是為了拖住朱家人,若是朱家人回了府邸,盧方將證物毀了,那九叔無論如何也洗脫不清。只是,沒曾想到,這盧俊達竟是死於其他毒物。」

其實,朱共那三腳,踢得十分剛猛。然而,也不至於踢傷肺腑,朱共膽子再大,也不會輕易殺人。踢在秀兒身上,痛是痛的,卻僅僅是感到十分疼痛而已,秀兒跟九斤習武,學了龜息吐納之術。那大夫當堂看診,她斷斷續續的呼吸吐納,看著氣息奄奄。

至於那口鮮血,則是她咬傷了舌尖,吐出來的。總而言之,朱家人讓秀兒給訛了,朱掌柜說的不錯,她就是要訛他們。

此番看著兇險,卻是平安無虞。聽了這番解釋,九叔才略略寬了心,那公堂之上,蕭啟將天仙子交給阿星之後,便退下了,顧安還未來得及道謝,心中有趕,於回城的馬車上說著,「此番,倒真是要感謝蕭將軍。」

九叔今天這一番,先是與盧俊達打鬥一番,繼而進了衙門大牢,沒出一個時辰,又給放了出來。這僅僅幾個時辰的功夫,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心裡仍然七上八下的,覺得一切都不真切似的。那十三娘雖然姿容嬌嬌,他此刻卻是無心再想。而那盧方小兒,他更是連話都未曾與他說過,自己袖子里的牡丹,何時讓那小兒換成了天仙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九叔一臉茫然,只默默趕車,這一番大驚大險,他回去是要停業休息幾天了。

秀兒讓顧樂扶著,坐在馬車上頭,點了點頭,這蕭啟行事,神龍見首不見尾,頗為神秘。不過他今次出現在松陽縣城,恐怕徵兵之期,已經迫在眉睫。

松陽縣衙,翠竹小亭。

孟仲垣吩咐左右退下,僅留阿星一人侍奉。這翠竹小亭之中,有一石質圓桌,圓桌周圍,擱了三個石墩子。

圓桌上頭,放了幾盤果脯糕點,圓凳左右,坐著蕭,孟二人。阿星立在小亭之外,聽候差遣。

蕭啟從桌子上頭,捻起一塊柿餅,吃了一口,贊道,「這果脯模樣新奇,味道甘甜,莫不是青州特產?」

孟仲垣聽言,看他手裡拿著柿餅,便解釋道,「正是,此物乃是青州獨創,蕭將軍若是有意,拿上幾盒,回去給府里的夫人小姐吃食,她們必然喜歡。」

蕭啟眯了眯眼,太尉府的小姐?只有他的同胞妹妹蕭泠泠一人,旋即又想起了另一人,便笑道,「也好,想來這種甘甜吃食,泠泠必定喜歡。」

此間,官員送禮,若是行賄,那麼送黃金、古玩、奇珍異寶、名駒美女都是有的;若是為了套交情,則經常互相交換書法作品或是烹調了珍饈名饌,地方特產做些來往。孟家清流,縱是巴結上官,也主要是通過這些文人墨客風雅的方式。

按此間士大夫階級的評判標準,那些送寶器美女的,多是沒讀過書,直接捐官的鄉官。真正的名仕,自是不會與這些人有交往。

聽到蕭啟提起蕭泠泠的名字,孟仲垣便順勢說道,「早聞蕭四小姐,是女中豪傑,崤關智擒耶律揚,才名赫赫。」

這話誇的是蕭泠泠,卻絲毫沒有誇大。蕭啟十分受用,自己妹妹的軍事才能,是雍國人有目共睹的,若不是她自幼體弱,不能出京,恐怕要名聲更巨,「泠泠自幼體弱,熟讀兵書,鬼主意多了些而已。」

言辭客氣,孟仲垣頓了頓,看著茶盞裡頭,茶香裊裊,便將心中疑惑說來,「蕭將軍此行,不知所為何事?」

蕭啟看了孟仲垣一眼,見他神色飄渺,正望著園中一處勁松發獃,便試探著問道,「蕭某此行所為何事,孟大人當真不知?」

孟仲垣微微俯首,答曰,「天恩難測,為臣者自然不知。」

蕭啟笑了笑,春色如花,教的滿園白雪覆蓋之下,崢嶸盡顯的翠竹松柏,也失了顏色。「如今,涼州一戰在即,聖上手諭,自三月起,朝廷戍卒令將逐縣頒布,每戶人家,出壯丁兩人。人數不足者,以錢糧抵之。」

孟仲垣心裡一頓,果然是此事,他雖然隱隱有此預感,卻不能確定。方才公堂上見著蕭啟,覺得這事兒已經是板上釘釘,如今聽他道來,心中大石放下,果真是要徵兵。

「這具體的徵兵要求,稍後會有黃門傳書,孟大人只需秉公辦理即可,各縣屆時,均會派有軍官負責此事,蕭某前來,只是提醒一下州郡縣守罷了。」

孟仲垣點點頭,這歷來徵兵之事,都是朝廷遣軍官親力親為,一來,縣令有日常公務,刑典司獄要處理。二來,兵營之事,這些文官,多是紙上談兵,還需有行軍經驗的校尉軍官,親自徵兵,方能保質保量。

蕭啟抿了口熱茶,「孟大人,還有何疑問?」

「無事,只是青州去西京甚遠,孟某煩請蕭將軍,替孟某向慶中叔父問聲好。」

「孟大人所言,是否是大理寺卿,孟慶中大人?」

「正是,孟某初為官,得叔父指點,十分感激。」

「既然如此,孟大人再無他事?」

蕭啟別有深意的望著孟仲垣,他只垂頭不語,似乎再無他事,見狀,蕭啟方開了口,「既然孟大人無事,那麼蕭某倒有一事。」

孟仲垣拱了拱手,「請將軍賜教。」

「去歲京試第七名,顧繼宗顧舉人,孟大人想必認得。」

「下官認得。」

「顧繼宗舉人,赴任途中,遭歹人挾持,下落不明,孟大人想必知道。」

「下官知道。」

「太皇太後知道孟大人得調任松陽,特地吩咐蕭某,提點大人幾句。」

「望將軍示下。」

「傳太后口諭。」

孟仲垣聽言,一撩衣擺,跪在地上,等候接旨。

蕭啟微眯鳳眼,瞧著如今時節,雖然無花,此間卻香氣繚繞,見著這石桌之上,是個紫色爐鼎,裡頭正?嶙畔悖?邢感崍誦幔?襠?1洌?潭??嫉潰?懊霞沂?櫻?舴綣怫?攏?喚杴跋櫻?賾寫笥謾!?p>孟仲垣叩首,接了太皇太后口諭,心中尋思這意思,想來是讓自己厚待顧家人,不要為難苛責他們。太皇太后,倒是有心。

「臣領旨。」

「既然如此,那蕭某告辭了,還有其他州縣需要走動。」

蕭啟一邊說著,一邊拾級而下,別有深意的看了看一旁伺候的阿星,轉頭問孟仲垣,「孟大人有?嵯愕南骯?」

「下官世居江州,江州天氣悶熱潮濕,必要?嵯闈?媯?頤牆?萑耍???嵯愕南骯摺!?p>蕭啟回首,點了點頭,快步離開花園,沒了蹤影。

孟仲垣長吁一口氣,如今朝廷徵兵在即,雍皇室一向講究與民休息的國政,與秦、吳、鄭三國並幾大部族,歷來是以邦交為主,譬如太祖雍武烈帝年間,寧可將深受寵愛的文廣公主陳環嫁到漠北不毛之地,也不願一戰。如今怎麼非要打仗?還打的是窮兵黷武的強秦,孟仲垣當下決定,要修書一封,問問叔父,這西京城中,究竟是怎麼了?

「大人,那顧家人?」

孟仲垣單手捏了捏太陽穴,擺了擺手,「顧繼宗已歿,若是繼續為難他的家人,那我十幾年的書,豈不是讀到狗肚子里去了,罷了,此間政務繁重,又徵兵在即,以後休要提起此事。」

阿星正伺候孟仲垣用膳,「大人,明日便是上元佳節,您上回答應那小孩兒,元宵節前,要去趙府探查一下這赫蘭人的下落。」

孟仲垣想起這事兒,心中奇怪。想起朝廷徵兵馬上要派來軍官,若是因為赫蘭人,又與蛇島栗氏起了衝突,那他可擔當不起。心下想來,飯也吃不下了。當即吩咐左右備馬,要夜訪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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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為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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