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錢舉人施恩
呂氏帶着幾個小的歸家了，放好農具。待得春蘭舀出熱水，又加了些涼水，倒進木盆子裏，讓幾人洗洗腳，去去乏。
「哇，大姐，這熱水泡腳，感覺真舒服啊。啊啊啊啊，燙燙燙，娘！」
呂氏一把抓起夏竹的腳丫子，泡進熱水裏，燙得夏竹直嚷嚷。把春蘭幾個逗得咧著嘴直樂呵。
「哈哈哈哈，讓你得意，燙吧？不是有句話說了嘛，熱水洗腳，勝吃補藥。好好洗著吧。」
「好了，春蘭你也別笑你小妹了。你再去舀點水出來，讓你弟弟們也洗洗。」呂氏笑着讓春蘭去舀點水。
春蘭忙應聲，轉身去舀熱水給其他幾人洗洗。一個個燙得直呼呼，院子裏響聲一片。
娘幾人在洗洗刷刷的時候，唐大海也歸家了。
「孩子娘，什麼事情這麼開心吶？你快來瞧瞧，看我帶回來了什麼？」唐大海還沒進院門，就急急的喊道。
呂氏已經給夏竹洗好了腳，夏竹一聽見唐大海的喊聲，就自個兒急忙出來先看看。一瞧着地上滿滿的一擔子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鼓鼓囊囊的樣兒。瞧著自己老實巴交的爹，那麼開心，總不會是什麼壞東西，倒也不好奇不急了，反正等娘來了就會知道了。
夏竹想着還是哄哄爹開心比較重要，以後要挨打了，爹爹捨不得，還能攔著娘點，嘻嘻。
「爹，你擔的是什麼啊，滿滿的一擔子。爹，我瞧着你都出汗了，重吧？累嗎？爹，你等會小竹子吶，小竹子給你倒水喝。」
「爹的乖囡囡，爹不累，別跑啊，看着點門欄，小心磕著啊，爹真不渴吶。」
夏竹小跑着去廚房，捧著一碗滿滿當當的水，邁著小短腿小心翼翼的出來了。唐大海幾口就喝完了一碗水，自個兒確實是走的有點急了，但是也是高興的。還是自己的女兒貼心吶，到家就給爹爹倒水喝。
「爹，還要喝嗎？我再去倒碗水？我瞧著爹好像渴的厲害了。」
「不用不用，只是爹爹高興，走的急了。爹的乖囡囡，瞧瞧爹爹帶回來什麼了。」
「喲，我們的小竹子就喜歡爹了啊，對娘可沒那麼好吶。」呂氏倒了木盆里的水，擦擦手，打趣著來到院子裏。
「娘，小竹也喜歡娘的，只是一天沒看到爹了嘛，爹爹好辛苦的，一個人擔了好多東西回來。」夏竹撒嬌著撲向呂氏，呂氏笑罵着「賊丫頭」。
「看來爹的乖囡給爹倒水喝，是因為爹擔了東西回來啊。」唐大海裝着好失落的樣兒。
「才不是呢，爹，小竹是覺得爹累了，才給爹爹倒水的。不過東西什麼的對於咱家來說也重要的。」
「好了，爹娘，你們就不要逗小妹了，小妹都着急了。」文弘看着小妹着急的樣子，不滿地道。
「好了好了，咱們的文弘好哥哥都着急了，怪咱們欺負他家小妹了。孩子娘，你看看這些。」
唐大海忙招呼著家人過來看看，將布包攤開。
「你到哪裏弄來的這麼多棉被，襖子啊？瞧著都七八成新的。」
呂氏上前翻看，那厚實的棉被，紅色的被面上，綉著花開富貴的。呂氏用手輕輕的摸著一朵朵艷麗的盛開的牡丹，颳起了一絲絲的線絲。呂氏發現原來自己的手也不知不覺的那麼粗糙了，佈滿了老繭。
呂氏讓文弘將棉被扛到屋裏去，想着趁最近天氣好，晚些時候拆下來洗洗。呂氏拿起件藏青色的棉衣，瞧著給唐大海好似剛剛好的。另外幾件也都跟自己人差不多的，也不知道是唐大海從哪兒拿來的。
「昨兒個我照例到咱沛河鎮上找活干，可是都是找零活的村民，那些商戶也都乘機壓價，畢竟找活做的人多了，商戶也不愁沒人做。可能是現在過了農忙，大概都想着賺點好過個年吧。」唐大海說起這個，不免嘆了口氣。也不能怪人家商戶趁機壓低工錢，人家也是掙錢的營生，也難免的。
呂氏聽着唐大海說的，不免的點點頭，確實如此，也年年如此。
「不過呢，昨兒個我剛剛好看見錢舉人家的管家在糧鋪前，便去上前問了個好。錢管家問了我怎麼在鎮里，我說了是來找活的，他也就說了幫我回去問問舉人老爺看，有沒有需要找人做活的。這不，今天錢管家就特意在村口等我，讓我去錢舉人家做點零活。錢舉人也知道我們家分家了，家裏現在什麼都缺，讓管家送了這些讓我帶回來。」
「原來是這樣，我瞧著這些都是新的，還特特意的找出跟咱們家人差不多大的，可見是廢了老大的心了。咱家的日子也算是過起來了，靠着錢舉人，二嬸娘他們的幫村，咱也算是渡過了最難的時候了。」
「咱們要記得別人對咱家的幫襯，以後加倍的對別人。」唐大海不善言辭，想着別人對自家的好，自然要加倍的對別人。
「嗯，趕明兒有空了，我把這幾件大的改改小，今年冬天的襖子咱算是有着落了。還有一床棉被了，也能過個暖和的冬天了。」呂氏這些日子漸漸地慢慢覺得分家了其實也不錯，雖然沒有分到什麼，自己的家什麼都沒有，都需要慢慢地掙，但是一家人一起說說笑笑，那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孩子爹，我先將這些東西都收拾進屋子，改天再洗洗補補。你先趕快洗洗，咱們趁著天還亮堂，早點吃了。不過今天可以一家人一起坐着慢慢吃了，嬸子他們送了好些東西過來，我晚點跟你說說。」
呂氏一邊說着，一邊讓春蘭一起將襖子什麼的都搬進她的屋子裏去。待得唐大海收拾好，便招呼唐大海坐着休息下，立馬盛了一碗碗粥出來。
依舊是野菜粥，依舊可以數的清的米粒，還有那野菜乾。一家人圍着木桌子說說笑笑，喝起了粥。
夏竹喝着粥，半碗野菜半碗水，夾雜着數的清的米粒。夏竹喝着粥，感覺野菜割的喉嚨生疼。秋天的野菜終究是是沒有春天的那般嫩。什麼時候才能過上頓頓白米，有魚有肉的日子啊。當初有拔了那麼多的野菜了嗎？
呂氏絮絮叨叨的將大娘們幾個來了家，送了好些東西，都一一的告訴唐大海。
「哎，咱要好好的記着人家的情啊，咱這個冬天也算是能過過來了。」免不了又是一陣唏噓感慨。
唐大海有時候也會想，自己的爹娘怎麼會這麼狠心。眼見的冬天就要來了，幾個孩子的襖子和棉被都不讓帶出來，難道自家的4個孩子不是他們的親孫子親孫女嗎？爹娘只說自己沒掙着一分錢，分家了自然也沒資格拿這些家裏買的被子襖子。他知道爹娘嫌自己沒用，也是自己拖累了自個一家。幸虧的村裏人的幫襯，哪怕自己天天在鎮上有活做，也買不了幾件襖子。
「當家的，剛剛忘記說了，我們屋的東首原本還是塊菜地。我和孩子們今天下午翻了出來，想着種點東西，咱們以後也有菜吃，也不至於天天這樣野菜粥。」
「嗯，你說的對，我倒忘記這茬了，只想着天天去鎮上找活干掙點錢。趁著太陽還沒下山，我先把稻子都搬進家來，收進前幾天收拾出來的雜物房裏。」唐大海說完，便幾口喝完了粥，拎着工具出門了。他知道自己不在家，孩子娘跟幾個孩子就要做好多活，更何況這個家現在還什麼都沒有，自己多做點，也讓他們幾個能稍微舒坦點。
文弘看着爹出院門了，也急急的狠狠的吸了幾口粥，想着去幫幫爹爹。
「文弘，你別急，不差那麼會兒，你爹爹還要把穀子掃一堆呢，你吃完去還是一樣能幫到你爹爹的。」呂氏瞧著文弘那心急樣，不免開口。
「唔，唔，知道。娘，我去幫幫爹爹了。」抹抹嘴，文弘打聲招呼也奔出去了。
呂氏看着春蘭幾個也想出去幫忙搬曬好的穀子，出聲阻攔道。
「娘知道你們都是孝順的孩子，想幫爹娘。但是你們身子小，經不住累，今天已經累了一天了，就讓大姐帶着你們幾個在家收拾一下就好了，這也是幫娘幹活呢。娘這會兒便去幫幫你爹爹，立馬就回來了。」
「知道了，娘。」三人齊齊應道，也不搶著出去幫忙了。
夏竹一口一口地喝起了粥，不吃飽，晚上餓了可沒有吃的。夏竹慢慢的喝起來，就以她小胳膊小腿，也幫不了什麼忙，不幫倒忙就不錯了。
春蘭待小的一口口喝完粥，不久便收拾利索了。
水咕嚕咕嚕的冒着泡，唐大海幾個就一趟趟的把稻穀都搬進雜物房了。看着這麼些曬乾的稻穀，暗嘆著哪怕就是天天喝粥，那也還是等不到來年的收成。
唐大海想着自己明天早點起，把菜地先給種了，早點種早點收穫，也能省點稻子。反正只要自個兒早起，趁天亮前做完，也不會耽誤去錢舉人家做活。
呂氏招呼幾個小的都去睡了，給他們掩好被子，便回房了。
夏竹可能是今天累得狠了，即使沒做出什麼活，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