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知命,故不憂【一】

第229章 知命,故不憂【一】

54_54410眾所周知,承禮之後崑崙的政權從實質上已經進行了交替。崑崙史上最年輕的掌權人已經出現了。而適齡的三十七代弟子紛紛奔赴戰場。

整個修真界的修士都或主動或被動的投入戰場。

這一年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不計其數。其中最令人震驚的有兩件事。

一是如是觀之變。一諾長老殺死信向試圖嫁禍給崑崙的事情敗露。還被崑崙揭露一諾乃是太行暗樁。眾人嘩然不已,其中竟然還牽扯出了桃花沖滅村一事。宗門之內大亂,扈駱和塵否藉此機會一舉平定古剎寺之亂。然而六方強撐重傷之體,勉強穩定住了宗門。不至於一再潰敗,只是畢竟師出無名。動作小了不少。

二是葉於時率兵自墨心島攻打太行,太行猝不及防之下竟然連失十二島。葉於時之勢,竟無人可擋。

在此之前,沒有人想到太行的軍隊會敗的這麼慘。

……

「近日戰事如何?」

「又敗了,葉於時用兵著實如神。戰線已經到了沿海……那支三族混軍在田菁光手中和在葉於時手中,簡直是天壤之別。哪怕是太行的韓箜比之葉於時恐怕也差了一籌。」最後幾個字被修士含含糊糊的說了出來。

「不知道左丘何時出關……」

崑崙大批的三十七代弟子上了戰場,為崑崙添了不少戰力。而一向向著太行的天山不知為何態度徒然轉變。不但不對抗崑崙,對於太行和天山搭界處的太行修士愈發的不友好。短短兩個月時間,就發生上百次鬥法。

最可怕的是葉於時率領的軍隊,勢不可擋。而左丘還在閉關之中,蕭長老回派之後也因為重傷閉關不出。

其餘門派和散修之中的風向一下子便變了。兩年多之前,他們還在議論崑崙在太行的猛攻之下能夠撐多久。而此時他們又開始為猜測起太行的競爭氣氛。

然而,太行並未如同他們所想的那般軍心動搖。

太行還是幾年前的那個太行,一絲不苟……肅穆而又充滿著狂熱的氣息。他們從不認為崑崙能夠真正威脅到他們。

韓箜坐在大殿的側位上,而主位是空著的。

他的劍橫在膝上,手指輕輕的敲打著劍身,每敲打一下。殿內氣氛壓抑的令人感到窒息。

終於,韓箜的手指停了下來。他一個一個的掃視過去,然後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內響起。

「連敗十二場,你們真是好大的臉。」

殿中無人敢應,冷汗濕透了他們的衣裳。

韓箜站起身來,淡淡道:「敗了我可以理解,只是為什麼敗了之後你們竟然還活著?」

此言一出,殿下幾人撲通的跪倒在地。

冷長老站在一旁道:「大人,您……」

韓箜冷漠的道:「我去見一見葉於時。大人很快就要出關了。」

冷長老一凜精神大震,忙道:「那我趕緊將這個消息發布下去!」他的喜悅之色溢於言表。

另一邊。

朱式宇**著上半身,四肢攤平的被平吊在刑具上。由於長期不見天日而格外白皙的皮膚上青黑色的紋路格外可怖,顯然是被用了毒。

江沉舟鬆開手中的鐵鏈,嘩啦啦一陣鐵鏈響動。朱式宇彭的一聲巨響掉在鐵床上。江沉舟上前取下朱式宇身上的細針。

朱式宇面上的表情是平靜的,甚至是淡然的。彷彿沒有苦痛。他緩緩睜開眼看向江沉舟,因為毒素的侵襲,他的瞳色略帶紅。

「你看,你被關了這麼久。崑崙竟然無一人前來營救,你難道就不會怨恨么?」江沉舟嘴角帶著一絲笑意,伸手挑起朱式宇的下巴惡意滿滿的道。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掃過朱式宇的身體,和每一寸肌膚。

朱式宇的眉頭終於皺了皺。

而屋內的獄卒早已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江沉舟手在朱式宇臉上拍了拍,以一種漫不經心的褻玩的姿態用指尖劃過朱式宇的唇。

然而朱式宇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眼中無波無瀾。彷彿任何事情都無法令他感到恐懼或者是憂愁。

江沉舟似乎是被逗樂了一般嗤笑了一聲。收回手道:「作為一個廢物,如今你活著的唯一用處就是每天博我一笑了。」

「大人,蕭長老來訪。」

江沉舟眉梢一挑,眼底幽光冷冷。蕭雲溢竟然在今日出關了。

「蕭長老指名要見朱式宇。」那獄卒躬著腰道。

「請他過來吧。」江沉舟隨手撿起地上的破衫往朱式宇身上一扔。

蕭雲溢看著對著他恭敬行禮的江沉舟,上下打量了一番。就是這個年輕人,迅速的在幾年內上位,將太行地牢打造成為了一個令派中人士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成為了左丘掌領整個太行的獠牙。

蕭雲溢點了點頭,便看向朱式宇。他毫不避諱的直接在鐵床旁的位置坐下便道:「你的父親,親手將你送到太行。你怨恨他嗎?」

朱式宇低斂著眼皮,沒有動靜。這樣的話在一開始的時候他或許還會有所反應,但經過江沉舟一次比一次更加惡毒的誅心之言。這種話已經如同毛毛細雨一般,引不起他絲毫的反應。

蕭雲溢並不以為意。

只是又道:「崑崙號稱不會犧牲、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弟子。結果卻毫不猶豫的將你推了出來,作為犧牲的棋子。何其虛偽……他們難道會不知曉你上天山會有什麼結果嗎?他們知道,但還是這樣做了。」

江沉舟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一旁,聽著蕭雲溢的攻心之言不發一語。

……

蕭雲溢和江沉舟一前一後走在地牢之中。看到那些恨不得撲上來弄死江沉舟的目光,蕭雲溢眉梢微微一動。

「計策是你獻出的?」

「是。」

「你所求為何?」蕭雲溢問道,他的目光悠悠然落在江沉舟身上。看似極輕,實則重極。

是啊,江沉舟乃是眾所皆知的陰狠小人。

眾人只被他狠辣的手段所嚇退,但他為何要使用這般手段?為名還是為利為權?

丹藥?靈寶?亦或者是功法——江沉舟從來都沒有表現出過喜好之情。論美色,他身邊無一侍妾,也從不出入聲色之地。而另一方面,他沒有朋友,不結交黨派,陰冷潮濕的地牢便是他的洞府。

……

因為他的狠辣,竟讓所有人忽視了他的這一面。一個人,竟然連一個交往過密的人都沒有,一點喜好也沒有。這難道不是十分可怕的自制力嗎?

這並不合理。凡是人,都應當有所**。當一個人顯得無欲無求的時候,他的所求往往很大。而當一個人擁有如此可怕的自制力,他想要辦到的事情一定超出你的想象。

那麼江沉舟所求的是什麼呢

江沉舟停下了腳步,看著蕭雲溢唇角緩緩勾起。在陰暗的地牢之中,他的這個笑容顯得有些艷麗非常。

他很平靜的道:「難道您不覺得,這種痛苦的哀嚎和悲鳴…實在是十分悅耳。您看他們憎惡我,仇視我,想要殺死我。然而事實卻是無論他們如何憎惡我,仇視我,我每一天都可以愉悅的品著茶欣賞他們的哀嚎和痛苦。他們想要殺死我,最終卻靠著我施捨給他們的殘羹冷炙而活著。多麼有趣。」

蕭雲溢停頓了許久,才道:「哦?」

江沉舟卻是很快的換了表情,斂下面上的笑容道:「弟子妄言了。不敢欺瞞長老,弟子之所求,只是一個權字罷了。弟子原本不過是一名小人物,人人想踩便都可以踩上一腳。而現在,他們不會想著如何來踩我,而是千萬不要被我踩。……有了權,便有了一切。」

然而聽完之後蕭雲溢的表情仍舊有些不尋常。

……

如此反覆,在一月之內。蕭雲溢竟然來了有七次。

蕭雲溢這般地位的人,對人施以善意,只怕整個修仙界能夠抵抗的人寥寥無幾。更何況朱式宇還是在這般惡劣的生存條件下。有時候蕭雲溢說出的話著實令人動容。就連江沉舟都認為朱式宇或許會有所動搖。然而,他沒有。誅心也罷,柔情攻勢也好,朱式宇一概都表現的如同沒有聽見一般。

白日,他忍受江沉舟例行公事一般的刑罰,沒有任何情緒顯露。而夜晚,他卻溫柔的彷彿可以包容世間所有,給牢中的弟子傳授功法,講天南地北,描繪崑崙美景,書中世界。

江沉舟這日坐在朱式宇床邊,不知為何竟然問了一句:「怕死嗎?」

朱式宇抬眸看向江沉舟,竟然也開口回答了。

「怕死的話就可以不用死了?」

江沉舟唇角彎了彎。

然後又化為冷笑道:「明日起就換個人來陪你玩了。你應該感到慶幸……不過好消息往往伴隨著壞消息……明日那些孩子就要分批被被送上戰場了。崑崙人的自相殘殺,你說是不是會很有意思?好戲就要開鑼了。」

朱式宇眼神瞬間一變,彷彿利劍一般刺向江沉舟。而這隻不過是讓江沉舟嘴角的笑容愈發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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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守仙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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