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殺兄
「太子，你說他會不會同意？」事後,楚曦問歐陽嬴衍。
然而他只是淡淡搖頭,「蒙聶不傻,不會因本宮的三言兩語就改變初衷。畢竟在世人眼中,歐陽燁手握重權,而本宮卻毫無半點權勢地位。」
楚曦眼睛浮現一絲精光,想了想，接着說道，「那麼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挑撥歐陽燁與南詔人的關係。只是太子，那蒙聶會不會倒戈相向，將今日之事告訴歐陽燁，暗中和他聯合對付你？」
歐陽嬴衍失笑,「水水，成王此人，生性多疑，若是知道南詔人私下和本宮來往過，定會生出許多猜忌之心,蒙聶不笨，不會無端惹起歐陽燁的猜疑。」
楚曦默默點頭，歐陽嬴衍遠比她想像之中的要睿智，考慮了許多她不曾考慮的因素，心知他胸有成足，卻也不多問。
未免引起楚明華的懷疑，當晚，楚曦留在了東宮。
當然，那一天，楚明華可是忐忑了一整日，因為他有些不確定那些南詔人能否對付的了楚曦。
他以往不曾對楚曦動過殺心，但同時他也太了解這個妹妹了，若是她知道自己的娘有份害死夫人，那麼楚曦定會不顧舊情，讓他們千倍償還。
劉氏原本有個位高權重的父親，可如今劉家一族的下場卻令他膽寒，這一切無非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劉家得罪了楚曦。
所以，為了自保，他無心殺害自己的親妹妹。為了以後他人生的順利，只希望楚曦能死在南詔人的手裏。
莫氏心中依舊萬分不詳，楚明華一直陪着莫氏等消息，一直到半夜，也不見楚曦回來。這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夜晚，下了一點小雨，帶來了入冬前的寒意，莫氏依舊心神不寧，下午華兒說有法子對付楚曦的時候，她就有些膽戰心驚的。
「娘，別擔心了，楚曦那丫頭再怎麼有本事也不是南詔人的對手。何況如今這麼晚他都沒回來，應該是凶多吉少。自從她回了府，府中一直不得安寧，只要除了她，日後我們便能安枕無憂！」
莫氏噓了一口氣，低聲喃道，「希望如此。」說罷，便將雙手擱在胸前併攏，嘴裏念念有詞，不知在祈禱些什麼。
夜，越發的深，楚明華見莫氏臉色不太好，心知她在山上呆了一段時間后，就時常憂心忡忡，便扶她去床上休息了。
不久，成王派人找了一趟楚明華，當楚明華去到了成王府歐陽燁的書房時，發覺楚明華也在。
楚平在見到楚明華的那一刻，眼中由驚轉孔，身子竟在不斷地顫抖。
原來王爺方才所說的叛徒就是明華！
他剛剛可是親口承諾過，若是任何破壞他們大業的人落在他們手中殺無赦，原來，王爺說的是楚明華，他唯一的兒子。
楚明華過去的時候，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歐陽燁正一隻手支撐著桌子，聚精會神的在畫着一副山水之畫，自己的父親卻滿眼痛心地看着自己。
楚明華愣了愣，目光掃了掃神色凝重的歐陽燁，小心翼翼的問道，「王爺，怎麼了？」
「不，王爺，這不是真的！明華是老夫的兒子，定然不會出賣你的！」楚平猛然跪下，雖說他心中自私無情，但也是看重香火的，明華是他唯一的兒子，他不能讓他出事。
歐陽燁依舊在認真的描繪著那氣勢磅礴的高山輪廓，另一手在不斷摸索著拇指上的玉扳指，許久，才不耐煩的說道，「楚大人，我們要干大事，就不能有婦人之仁！」
楚明華這才意識到似乎出了什麼事，雙腿立即軟在了楚明華面前，「王爺，定是有什麼誤會，明華對您忠心耿耿啊。」
「王爺，老夫就明華這麼一個兒子，這件事一定有蹊蹺！」
「是嗎？」歐陽燁放下手中的畫筆，霸氣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底下跪着心驚膽戰的兩人，眼裏卻留着陰狠的光。
南詔人告訴他，楚明華此人用不得。歐陽燁是個殺一儆百，不給自己留有後患的人，既然他起了疑心，便不會再信任他了。
只是之前為了安全，和南詔人聯繫的方面的事一直是楚平處理，他手中也掌握著大量的資料，這個時候，卻是不能得罪楚平。
權衡利弊之後，歐陽燁才慢慢說道，「既然如此，此後關於本王所交代的一切事，楚明華就不要插手，今後，本王會派人時刻盯着他，若是他有任何背叛之心，本王決不饒恕！」
依成王心狠手辣的性子，這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了。唯恐歐陽燁再改變主意，楚平立即老淚眾橫的三扣謝恩。
楚明華卻完全僵在了那裏。
他好不容易讓成王重用自己，可今後，自己卻要時時刻刻生活在他的掩飾之下，過着刀尖上的生活，不，這不是他想要的。
想到這裏，他猛然開口，「王爺，一定是....」
「是什麼？」歐陽燁陰險的眼神一勾，邪惡的開口問道。
不行，不能告訴王爺楚曦的事，王爺和那楚曦結了梁子，若是被王爺知道自己曾今和楚曦走得很近，王爺對他的懷疑一定更深。
歐陽燁那帶着殺氣的眸子讓楚明華幾欲窒息，他吞了吞喉嚨，許久才改口說道，「明華絕不會背叛王爺，相信日後，王爺定會明白明華的衷心。」
他想不清，為什麼王爺會突然一下對他生疑？莫非是南詔人告訴王爺她帶楚曦去見了蒙聶？
不，不可能，若是王爺知道自己將南詔人的行蹤告訴了楚曦，以歐陽燁的性子，即便是他有九條命也躲不過。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楚明華一直想不明白，一直到他臨死前也沒搞清楚。
就從他踏出成王府的那個時刻起，歐陽燁就派了幾個江湖高手監視着他，回去的路上，楚平臉色鐵青，低聲擠牙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楚明華神色蒼白，身體到這個時候還在止不住的顫抖著，他神色慌張的看了看自己的父親，才緩緩開口說道，「爹，之前交給成王的雪蓮是曦兒給我的，今晚我帶她去見了南詔人，原本想讓南詔人將她殺了。今晚曦兒一直沒回府，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又是那個死丫頭！
黑暗中，楚平停住了步伐，渾身憤怒的站在陰冷的月光下，整個身子都在隱隱發着抖。
他惱恨，為什麼當初秦彩月那賤人生下楚曦那個孽種的時候，他沒有殺死那死丫頭！
當年秦世元對他多加羞辱，這個仇恨他一直都忘不了，即便後來在秦彩月身上泄了不少忿恨，但一想起當年的羞辱，楚平仍舊是怒火燒心。
原本覺得那死丫頭好歹是自己的嫡女，日後或許有什麼作用，他一時心軟沒有殺死她，沒想到那死丫頭長大了翅膀竟然這麼硬，三番四次的和他作對！
在楚平的心裏，不知道楚曦死了多少次，然而實際上，他真的拿楚曦沒有法子。於是只得將怒火發到楚明華身上，吼道，「那個賤丫頭詭計多端，你怎麼這麼糊塗？」
「......」
楚明華被質問的啞口無言，其實心中是有話不敢說，當初劉氏用下流的手段陷害他娘的時候，楚平畏懼劉尚書，不敢拿劉氏怎麼樣，甚至還無情的將娘趕去了荒無人跡的深山，楚明華沒有權利，看着娘親受苦，沒有絲毫法子。
可這個時候只有楚曦願意幫他們對付劉氏，幫他獲得成王的利用，他為何不聽楚曦的？這個時候的楚明華真的想對着眼前責備他的父親大喊一句——若非你心中只有自己的權勢，我也不至於弄到這步田地。
這句話他終究是沒敢說出來，因為他還有依靠這位父親。
夜色里，二人的身影被月光拖得很長，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們終於不再言語。
倏地，一陣疾風迎面颳起，遠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極速飛來，楚平驚恐的閃過身子，用長袖擋了擋那風，片刻間，只聽後面人體到地帶來的咚咚聲，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的響亮。
他膽顫地轉首，再看見後面的情景時，突然爆發一聲破天驚吼，「明華！」
這聲驚吼驚怒了監視楚明華的幾個江湖武士，當他們趕過來的時候，楚明華已躺在了一堆血泊里，而他的胸前插著一個幾寸長的銀色尖刀。
而躺在地上的男子已然斷氣！
眼前血腥的一幕讓楚平身子失去了支撐，猛地就跪在了楚明華的屍身旁，眼中仍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唯一的兒子，死了？
王爺明明說放過他的，怎麼會這樣？他替歐陽燁做了那麼多事，為什麼成王還要斷了自己唯一的香火？
楚平眼中腥紅，深深鎖住死不瞑目的兒子，若說方才說起楚曦，他心中只是有些怒意，此刻，楚平第一次對歐陽燁起了隔閡之心，歐陽燁好虛偽，當着他的面說放過明華，如今卻又暗箭殺人。
「楚大人，不是王爺下的命令！」旁邊的兩個江湖武士急着替歐陽燁開解。
歐陽燁就是這麼一個虛偽的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楚平獃獃的看着兒子，諷刺的說道，「老夫的兒子已經死了，你們也沒必要監視了。回去告訴歐陽燁，若他不給老夫一個交代，就別怪老夫不客氣！」
雖說以往楚平心裏只有爭名逐利，對自己的孩子沒有關心，但此刻楚明華的死，真的讓他憤怒了，讓他第一次感到了刻骨的痛苦。
他唯一的兒子，從小遊學在外，還不曾孝順過他，就這麼死在了他一直效忠的成王手裏，讓他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