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昏昏沉沉間，路瀾清隱約聽到房內傳來嘈雜的聲響，隨即上空傳來熟悉的男音：「起來，第一天就想遲到？」
她眉頭緊鎖，睜眸，入眼是中間鏤空的天花板，一道殘影從餘角穿過，路瀾清歪著頭，吳綰傑正背對著她站在書桌前不知擺弄著什麼，「你怎麼進來的。」她記得，她把房門上鎖了。
「這裡是我的地方。」吳綰傑轉頭瞟了她一眼，搖搖頭，一道鎖就想防著他，未免也太天真了，「醒了就起來。」
太陽穴發漲地疼，路瀾清捕捉到關鍵字眼，她半撐起身子掃了眼身下的床，努力拚湊昨晚零零散散的記憶。她記得她與幻象溝通，可是在她說完「說得這麼沒底氣，你讓我如何相信」這句話后，記憶就像被截斷一樣，然後就沒然後了……
「工作服放這了，褲裙給你換了長褲。」吳綰傑居高臨下地站到路瀾清面前，玩味道，「早上七點上班，晚上十二點下班，包吃包住，有問題？」
路瀾清搖搖頭，靠在床頭垂眼掃了眼身上的著裝，仍是外出服，「你來的時候我就躺在床上了？」
「不然？我還不知道你有睡其他地方的癖好。」
那就是做夢了？
她揉捏酸疼的脖頸，應該是枕頭太高導致的，「我要換衣服了。」
吳綰傑嗤笑一聲，上下打量了眼路瀾清，嘲諷地往外走，「就算你脫光在我面前我也覺得是在看一面牆。」
路瀾清嘴角微微抽搐，硬生生忍下這口怨氣，瞪著吳綰傑悠哉的背影以泄憤，混賬！
她拿了換洗衣服進浴室洗漱了一番，等她全部搞定出來時，被人告知吳綰傑已經坐了返程的飛機離開了……
所以他跟自己過來是做什麼，押著自己不讓她回去么……有必要這麼興師動眾親自過來？
理了理別針式的領結，看得出這是他為了方便她單手給她準備的，路瀾清調整好狀態，投入到全新的工作當中。
另一邊，a市。
顧懷瑾清晨起床掃了眼放在床頭的手機，上面空蕩蕩的來電提醒讓她臉色陰沉，調大鈴聲提醒，她拿了制服站在浴室前回頭望一眼手機，挑眉進入浴室。
然而，在她整裝完畢出來，仍然沉寂的手機讓她面染寒霜。顧懷瑾不確定地打開黑名單，再三確認路瀾清的兩個號碼全部移除了后，臉上又加凍了三層。
路瀾清，好樣的！
「砰——」卧室大門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響，顧懷瑾為a市清晨的街道留下了一道絢爛疾速的風景線。
「今天如果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別進來打擾我。」
撂下一句交代，顧懷瑾徑自進了辦公室，取了秘書已經整理好的文件開始審閱，手機就擱在離手不遠的地方，響鈴被調成了震動。
「火氣這麼大，咖啡里摻炸藥了？」
顧母前腳剛踏進門，嘴裡就不住地開始數落，也虧得她近幾日心情好，不然今早自己和丈夫被自己女兒拆房子的聲音震醒指不定就開始訓斥了。
顧懷瑾眼皮都不抬一下，手指颳了手機到手中解屏、瞟一眼、鎖屏、推開，動作一氣呵成，「照這麼說，麝香貓咖啡是手榴彈了。」
「……」顧母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家女兒宛若演練千遍的動作，如前幾天那般坐到她身旁，雖說她工作效率降低了不少，但是整個人與近幾年相比鮮活了起來。確實也只有那個人能夠令她如此了。
自己終究是低估了那個孩子在自家女兒心中的地位，也不知道當初送路瀾清走是對還是錯。
「放年假的時候，帶她回來見我。」
顧懷瑾從文件堆里抬起頭，睨了眼顧母，遂又低下頭，每年年底這個時候都忙得不可開交，「你自己去找。」
「……」
顧母被自家正慪氣的女兒一句話噎得差點嗆到，她五指有節奏地敲擊辦公桌，悠然道：「如果我去找，就不是談話這麼簡單了。她右手報廢了還這麼不安分來招惹我女兒，不給點提醒你不覺得浪費了我這麼興師動眾地去找她嗎？」
簽字筆頓了頓，顧懷瑾不自覺地撫上脖上的芋石，瞄了眼手機又在狠下心與否中徘徊。
「去開會。」顧母強制性合上她的文件夾，下巴支了支門口。
顧懷瑾眉梢上挑，毫不退讓地和顧母對視，「最近會議都是需要你主持的。」
「既然要我找人，自然要騰出時間去尋找，會議讓自己女兒去開有什麼不妥？」
聞言，她漠然地起身，拿了手機握在手中，手握上了門把又停了下來，頭也不回地說：「會議我開，人我找。」音落，人出。
顧母臉上滑過一道狡黠的笑顏，她撥通了個號碼貼近耳邊，「查路瀾清的下落，今晚之前答覆我。」
在第無數次查看手機無果之後，顧懷瑾拿了隨身物品破天荒地整點下班，讓年末加班的員工無不大跌眼鏡。消息靈通的顧氏，全體明智地裝作全然不知一樣專心致志地工作，他們再怎麼八卦也沒那個膽在這尊小佛動怒的時候去招惹。
葉怡然早早地翹班開車到顧氏樓底下等待摯友，見她走了出來立馬開了車門，「今天這麼快？」
挑了挑眉梢，顧懷瑾系好安全帶，環臂目不斜視。葉怡然無所謂地聳聳肩，驅車離開。約莫往家裡駛了半路，她的手機來了電話，將車穩當地停在路邊后，說：「小傢伙。」
一直猶如雕塑一樣的顧女王耳根動了動，她挑眉偷偷睨眼偷窺葉怡然，生怕聽漏一句話一般去看自家摯友的唇形。
「我在開車，等我空了再回你電話。」
她挑起眉梢，垂眸沉思，通話就這樣結束了？路瀾清打給葉怡然做什麼，又想從旁側擊知道她的狀況？想知道，直接打給她不就好了，她現在又不是不接電話。餘光瞥到葉怡然收好手機側過身的動作，顧懷瑾立馬抬手將臉頰的碎發撩到耳後，若無其事地繼續直視前方。
葉怡然心底一陣竊喜，她彆扭的摯友啊……嘴硬，身體卻誠實著呢。
抵達葉家停車位，顧懷瑾沒由來地說了一句，「我今天，去你家吃飯。」
「……」
葉怡然看著自家摯友徑自下車，駕輕就熟地從門口暗格拿了備用鑰匙開門進去，竊笑地嘀咕：「吃完飯是不是還要跟我一起睡一晚……我不信我不打電話你就不留下。」
由於葉家二老出差的緣故，她們兩人吃飯倒是圖了個清靜，葉怡然瞟了眼顧懷瑾，宛若無意地提起：「你在等客戶電話？」
「沒啊。」顧懷瑾把手機翻了個面蓋在桌上，若無其事地夾菜，多餘的解釋帶著欲蓋彌彰的意味，「年末事情多，怕漏接公司的電話。」
「哦。」
氣氛逐漸變得微妙，兩人誰也沒有開口再說一句，同款手機的默認鈴聲響起，葉怡然不慌不忙地拿起，瞄了眼匆忙拿起電話的顧懷瑾，好言提醒道：「呃，我的。」
「嗯。」顧懷瑾掃了眼屏幕上的時間，漠然的放下小拇指勾著發梢到耳後，靜靜地進餐，就聽到葉怡然說：「喂，嗯。好，沒問題，那就這樣，嗯，拜拜。」
掛斷電話，葉怡然不著痕迹地瞥了眼正若有所思的摯友，裝作不知道她全神貫注的偷聽，收好手機繼續吃飯。
顧懷瑾眉頭微微斂起，還是路瀾清的電話？通話這麼短，完全聽不出什麼關鍵的信息，她們倆到底在賣什麼葫蘆。
飯後，一直陷入沉思的顧懷瑾稀里糊塗地就被葉怡然拐到了她的房間里，她讓自己隨便玩就跑去忙公事了。顧懷瑾不斷擺弄著滑鼠，偶爾戳一戳手機屏幕，臉色陰沉地開了遊戲客戶端，把遊戲里的文弱書生衣服全部扒光丟到河裡。
泄憤！
偶爾地側頭見葉怡然戴著眼鏡專註在公事上，顧懷瑾也不好開口打斷，唯有繼續埋頭蹂|躪電腦里的小人物。
「小瑾，你今晚要不要住下？」
「好——」顧懷瑾不假思索地一口應下，後知後覺地紅了耳根，生硬地接道，「提議，我們很久沒在一起聊聊了。」
「嗯，我也覺得這是個好提議。」葉怡然抬手擋住自己的臉，故作揉捏太陽穴，實則是在憋笑，不行了，再這樣逗下去她怕自己會破攻。
她剛想說什麼，手機鈴聲不適宜地打斷，她看了眼來電顯示走到窗口向下眺望，「嗯，看見你了，我馬上下去。」
顧懷瑾耳朵再次豎立，指尖摩挲著滑鼠，終究還是忍不住站起身小跑到窗帘后掀起一角去看樓下的狀況，然而眼中的失望不言而喻。只不過是一個人過來給葉怡然送文件罷了。
漠然地坐回位置上，她望著被自己浸泡在海水中的小褲衩，心疼的用輕功一路跑出站到安全區。
葉怡然回了房間，徑自把文件拆開攤放到顧懷瑾面前，解釋道：「小傢伙讓我把卡里的錢取出來以顧氏的名義收購了霍克公司的股份，基本上都是她一手操作的，我只是個中介人。」
「……」
顧懷瑾收下股份協議書沒多久，每日都過著大抵相同的生活模式，手機依舊不該沉寂時沉寂。
「我之前就說過要把這幾層樓全部空出留給這家公司的預定，離的近做什麼都方便，我們要做的是給客人提供周到的服務和便利，懂嗎？」路瀾清拿著圖紙一一道明，身旁的員工和前台按她的要求執行，然而似乎中途仍是出了紕漏。
「少一間房，現在正在安撫客戶。」
「帶我過去。」路瀾清擺擺手，快步抵達敲門走進，「您好，我是……」
剩餘的話咽回最終，路瀾清望著面前的女子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