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驚懼03

「你討不討厭他不重要。」嚴岩介面道，看著那人推著小車一路重複著先頭的動作往前走,直到整個人與小車走到了鏡頭下。

四人終於看清了金屬盤裡的食物——它確實是食物,但又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食物,因為它與正常人定義為食物的東西實在差得太遠。

金屬盤裡盛著一整盤的鮮肉,對，鮮肉！完全沒經過任何烹制的那種。它僅有的加工僅是將它切碎以便於金屬片盛放。遇到一整塊大小正好合適金屬盤大小的，它甚至切都沒有切,就那麼鮮血淋漓的擺在盤裡，然後由觀察孔推送進去。

那些肉塊、肉條什麼的看不出具體是哪種動物的肉,它們實在很新鮮,新鮮得就像剛宰殺好才分割下來一樣。鮮紅帶粉的肌肉組織就那麼直接堆放在金屬盤子里,被切斷後萎縮退回到肌肉組織里只露出個古怪缺口的凹陷血管,以及同樣萎縮了的看上去很堅實的韌帶，包括不薄的皮下肌肪，表面淋漓的還在隨著小車的抖動而緩緩流動的濃稠血樣液體，無論怎麼看，都叫人作嘔。

陶然臉色猛然轉青，低聲呻吟發出滿嘴毫無間義的音節：「噢，天哪！噢，天哪……」

「陶然，去水槽吐。」

吐這個動詞徹底的激發了陶然的嘔吐反應，她慌亂失措的扯了幾張桌上的衛生紙，如同被人在肚皮上狠打了一拳樣的踉蹌著奔向水糟，片刻后就傳來了她壓抑的嘔吐聲。

李曉其實也有點相吐，這個畫面對他這樣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老實小鎮居民的衝擊很大。但他在太平間和王浩在一起的時候已經經歷過了一次更強大的衝擊，所他壓抑制了，低聲問嚴岩：「把它煮熟……應該不會太費事吧？」

嚴岩面不改色的瞧著畫出上的鮮肉，道：「按房間來算，要準備食物餵養那麼多的試驗的體的話……費事。但以a.l.的財力、物力、人力，花上點人工和時間去把它製成讓人咽得下去的食物實在是九牛一毛的事。所以我在想另外一個問題，他們沒有煮熟它直接以這種新鮮的狀態投入，應該是有這種需要。不過我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投放這麼……」嚴岩想著合適的形容詞，最後道：「新鮮的食物。」轉頭又去問王浩：「流氓醫生，是不是這種『新鮮』的食物更適合試驗體？或者說這樣才能完整的保持住他們在試驗中需要的養分？」

王浩顯然在想別的，為了配合顯示屏上小推車的擺放位置把整個頭頸扭成一個古怪的角度側著去看盤裡的肉，喃喃自語道：「不是人肉，這根是豬腿骨，我認得。還有這根，是牛肩胛位置的扇骨。這一盤和前一盤不同，肉質顏色深紅，肌理很粗，確實是鮮牛肉，還是挺上等的那種。」

陶然灰白著臉才吐完回來，聽到這句猛然捂住嘴，又沖回去吐去了。這次她連衛生紙都來不及扯。李曉的臉也開始發青，他算是感覺出來了，這二位爺真的不是普通人。要像他們一樣臉不改色的看著一盤盤用來喂人的鮮肉被投入觀察孔去喂通過撕打畫面已經能證實是人類而面不改色，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王浩，問你話呢！」嚴岩不耐煩的道。

王浩霍然回神，答道：「不是。人類已經在進化過程中吃了太多年的熟食，蔬菜瓜果類的還好，像這種不經過煮制的……嗯，鮮食，人類的清化器官並不見得能適應。只有少數肉質適合生食，比如細嫩的魚肉，其它的特別是牛肉這種很韌的肉質，並不如煮制后更易消化。另外還有一個心理問題，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很難接受生的肉食。」

李曉覺得自己必須說話才能不像陶然一樣吐出來，便道：「那他們喂……這種東西的目的是什麼？」

王浩偏頭想了半天，最後不得不放棄，道：「我想不出來。我只有一種感覺，像是他們是刻意為之，另外……不知道是不我是我的錯覺，這人的舉動給我一種好像不得不投這樣的的食物的感覺。真古怪！」王浩最後以這三字結尾，像是思緒進入了一種自相矛盾的死套路里。

畫面里的生化防護服還在推動小車，小車在推完左邊通道時，金屬盤裡的『食物』剛好發放得只剩一盤。那位與生化防護服抓扯扭打過的試驗體很顯然連吃生肉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接著生化防護服推著小車原路退出去，幾分鐘以後重新推了一輛小車進來。仍是沿途發放混過料的食物，從右邊通道第一間開始，一路發放下去。

陶然已經吐得吐無可吐，虛弱的走回來固執的站著在一邊觀看。這女人的神經像普通女人那麼纖細，可她又比普通女人更具有韌性。對男友的關心讓她能容忍一切不良反應去尋找一切線過，就算不能容忍也在學著適應，這就讓她顯得很強大。

對於她表現出來的堅韌終於給了點嚴岩對她的好感，道：「陶然，去剝顆蒜含在嘴裡，會感覺好過很多。姜也可以，花椒都行，凡是剌激性重的香料都有防嘔的作用。不過千萬不要試著含八角或是茴香，芹菜最好也別去試，會讓人更想吐。」

王浩驚奇的看了嚴岩一眼，有些不明白他怎麼也知道醫科學生初入道者用來鎮定防吐的手段。

嚴岩本不想解釋，但看李曉也在看他，便一臉刻意的木然著道：「第一次出任務用匕首殺人時，我吐了。相信我，那個感覺糟糕到了極點。然後前輩們告訴我的這個方法。」

李曉心裡一陣抽緊，下意識撫上了嚴岩的寬闊後背，就像對待酒醉或是正在嘔吐的人那樣輕拍他的後背。

嚴岩微笑，臉色更柔的沖陶然道：「去含顆蒜吧。李曉買得有。」

陶然又是驚恐又是感激的沖嚴岩點頭道謝，這個男人真的是殺過人的兵！楊誠能在他手裡留下命來真是好運氣！

重新含了蒜回來，陶然一看那畫面，不由得更加感激嚴岩。因為她看到生化防護服還在『投料』，這次不再是鮮肉，而鮮內臟！整個右邊通道所有房間全投的是這種東西。那綿軟滑逆的大腸泛著灰白帶黃的顏色被裝在盤裡鮮活的送進觀察孔，真的是噁心之極！

這次連王浩和嚴岩的臉色都不些不好看，王浩道：「很好！看到這裡我雖然還是想不通，但已經證明食物為什麼那麼新鮮，不是他們懶得去煮熟，而是故意這麼做。」

李曉也不行了，不得不示弱的剝了顆蒜含在跟里回來，道：「我在報上看到過一則報道，說是一群科學家為了尋找替代人乳的替代品，就組織了兩組嬰兒，一組餵魚肉，一組喂人奶，最後得到了營養差不多的結論。對比眼前這個，他們是在驗證內臟和肌肉的營養差別，還是在觀察不同的部位餵養的結果？」

王浩好像在走神想別的，嘴裡漫不經心的道：「人乳和魚肉用來餵養嬰兒，其營養成份確實相差無幾。但嬰兒前六個月，也就是必要哺乳期的身體免疫力全靠母乳獲得，對於這一點來說，差別非常之大。不同的食物不決定了不同的生長狀況，魚肉並不能完全替代母乳，只是特殊情況下可以用來補母乳分泌不足時的替代品。」停了停，說話的內容轉了回來，道：「我趨向於後者，他們是有目的投放不同的食物，用來觀察他們進食不同東西后的反應。這應該也是實驗項目之一。」

抬頭看了看嚴岩，神色變得很正經：「我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是什麼？」

「不太清楚，反正我心裡很不舒服，總覺得這種試驗已經不是人道不人道，合法不合法的問題。它比我想像的還可怕——雖然我目前還猜不出來它可怕在哪裡。可我就是有一種驚惶不的感覺，像是門后的東西——」王浩遲疑了，不確定自己用東西來形容人類合不合適，最後道：「門后的人，不太像是人！」

這句話著實有些嚇人，李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陶然。陶然的臉色已經可以用面無人色來形容，正像是用夢囈一般的聲音道：「楊誠，你究竟捲入到了什麼事件裡頭？」

像是回答她的話那般，在生化防護服喂完了右邊通道的內臟大餐以後，畫面突然跳轉出現了一片雪花。雪花持續了大約五、六秒后再次跳轉，重新出現了畫面。

畫面還是固定在這個通道里，同樣的通道，同樣的房間排列，同樣盡頭的古怪的厚重隔斷門，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化，像是在從復剛才的畫面。

不同的是這一次一開始時日期顯示是2012年9月5號，日期差不多過去了一個多月。時間則是從凌晨早點5點37分16秒開跳。

還有點不同的是畫面里的生化防護服已經喂得差不多了，他已經推著小車走至右半通道上。食物也變了花樣，變成了灰白的腦髓，像血豆腐一樣的東西大大小小的堆放在金屬盤，像是分別來自不同的動物。它們也同樣很新鮮，連那層布滿極多的毛細血管的用來抱裹大腦灰質的膜都完整的在。它們正顫巍巍的隨著小車的推進而抖動，竟顯出很有彈性的模樣。至於左邊通路先投放過什麼更加勁暴的『投料』，畫面沒有表在出來，無法得知。不過估計前幾次投料的情況，想必也不會是什麼真正正常的東西。

這個其實更噁心，王浩很無良的用醫科學生習慣性的黑色幽默開了句玩笑：「沒讓他們抱著腦袋啃，或是像吸椰汁一樣吸腦漿，這個舉動真貼心！」

李曉怒視他，王浩也知道自己這樣說很不對，只好訕然的沖李曉笑笑。

還是陶然細心，指著門上的標記道：「和先頭的位置不一樣，你們看注意，連人都不是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