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懷疑

第四章 懷疑

雨花閣里,暮春時節,丁香花盛放。一陣風吹過,帶來一室花香。

二樓的卧房內,紗簾低垂,幔帳高挽,朦朧中似乎有人輕咳了一聲。

閆鳴進來的時候,看見練雨瀟正在喝葯。黑色的葯汁被灌進他的嘴裏,他痛苦地蹙著眉,直到喝完,又開始咳了起來。蒼白的臉色漲得通紅,下人立刻取來帕子將他嘴角流出的葯汁擦凈。

好一會兒,他止住了咳,被人輕輕地放在床上。如同一個木偶一般,任人擺弄。

下人們退了出去,見到閆鳴的時候,輕輕施禮。

「你是誰?」練雨瀟問。

閆鳴有些恍然。這張臉,明明是周墨雲的臉。可是這神情,這說話的語氣,完全不是周墨雲。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你不認得我?」閆鳴下意識地問。

「周墨雲認識的人,我都不認識。」練雨瀟冷冷地說。

「那你是誰?」閆鳴立刻發現了問題的所在。

「我不知道。馮神醫給我起了個名字叫落生。我很喜歡,覺得比周墨雲好聽多了。」練雨瀟無奈,他不想承認自己是周墨雲,也不能承認自己是練雨瀟,這麼看來,確實落生這個名字最好了。

閆鳴銳利的眼神如鷹隼一般,從上到下地打量著練雨瀟。「我會知道你是誰的。」撂下這麼一句話,閆鳴離開了。

「那你要相信借屍還魂才行。」練雨瀟在心裏說。

書房裏,裴映川看着進來的閆鳴問道:「如何?」

「確實像城主所說,感覺很奇怪,彷彿完全是兩個人。呃……會不會是易容術?」閆鳴猜測道。

「這點我想到了。他那張臉,我已經完全檢查過,不是易容。」裴映川路上不止一次摸過那張臉,完全真實的觸感,那不是易容可以解釋的。看着閆鳴不說話,裴映川嘆道:「看來你也沒有什麼想法,先看着吧。找幾個機靈的人隨時監視,遇到什麼不尋常的事立刻來報。」

閆鳴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應了。

「有什麼話就說,別讓我多問。」

閆鳴說:「他現在這個樣子,應該不會有什麼不尋常的事吧?」

裴映川失笑。「也是。他現在動都動不了,還能有什麼事呢?先監視着吧,有備無患。這件事太奇怪了。」

「還有,城主,如果依雲山莊來要人怎麼辦?」

「不給。」裴映川說得十分霸道。

「是。」閆鳴嘴上答應着,心裏卻在叫苦。您一句「不給」了事,卻是我和周家兩位莊主周旋。

扣著人家弟弟不交,這事裴映川可不是干過這麼一次。每次閆鳴都要煞費苦心,軟硬兼施才能擺平。得罪依雲山莊他是不怕的,但是風華城是江湖正道魁首,這名聲總還是要的。

夜裏,窗外下起了雨。春雨如煙、如霧、亦如絲。敲打在紗窗上,發出輕微的聲音。

練雨瀟睜開眼睛,漆黑的屋子裏什麼都看不真切。他的左手微微動着手指,這是唯一能動的地方。指尖上結著繭。左手劍嗎?江湖中左手用劍的人很少呢。這個周墨雲居然就是其中之一,想來武功應該差不了。

暗自探了一下內息,丹田一點內力,並不多。應該是受傷的緣故吧。傷愈后,這點內力夠不夠支撐自己修習獄燁流華呢?練雨瀟對於目前的情況實在是無力了,必須快點養好傷,離開這裏,離開可能認識周墨雲或者練雨瀟的人,這樣才能擺脫這種可笑的命運。

日子就這樣一日復一日。半年之後,練雨瀟終於可以坐起來了。這對在床上躺了多半年的他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他的胳膊已經可以活動,只是不能拿重物。雙腿還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所以還不能下床走路。

裴府內也有大夫,而且醫術還不錯。檢查了練雨瀟的身體后,告訴裴映川,再過兩三個月,練雨瀟就可以走路了。

這段時間,裴映川和閆鳴越來越肯定此人不是周墨雲。他的很多小的動作和習慣都和周墨雲完全不同。周墨雲是個左撇子,所以才練了左手劍。練雨瀟卻不是,幹什麼都習慣用右手。周墨雲喜歡吃甜的水果,練雨瀟卻喜歡吃酸的水果。周墨雲喝茶只喝鐵觀音,練雨瀟卻喜歡雨前龍井。這些小習慣都是派去監視的人一點一點搜集整理后發現的。也就是說,練雨瀟其實還是刻意隱藏了自己的習慣。只是能夠稱之為習慣的,就不是那麼容易被徹底隱藏的。

書房裏,裴映川和閆鳴在討論。如果這個人不是周墨雲,那他是誰?這件事又是怎麼做到的?

這種事情,連當事人練雨瀟都搞不明白,就別說旁人了。

「城主,您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呃……我是說可能。」閆鳴想了想,他自己都覺得不可信,所以很猶豫。

「你要說什麼快說?」最近裴映川被這件事弄得心煩意亂。原本只是想要得到一個秘密。現在可倒好,原本的秘密沒有挖出來,又多了一個秘密。

「您說會不會是借屍還魂?」閆鳴見裴映川不爽,只好說出心裏的猜測。

「借屍還魂?」裴映川在心裏琢磨著,「你是說……真正的周墨雲已經死了?」

閆鳴撓頭。「我就是這麼一個猜測。」

「老閆,也許這次你猜對了。」裴映川修長的手指敲打着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音。周墨雲從那麼高的懸崖上摔下來,如果還不死,那就太不合常理了。

不過兩個人很快就發現,一個問題解決了,另一個問題又出現了。如果他是借屍還魂,屍體固然是周墨雲的,那麼魂魄是誰的?

「馬上去向消息販子打聽,最近江湖中誰死了?」裴映川吩咐。

閆鳴又想翻白眼。江湖中每天打殺無數,不死人才不正常。這要是去問,說上三天三夜也沒完的。不過城主既然吩咐下來了,他也只好找人去辦。

能在江湖中販賣消息的人,那自然是有些門路的。只要肯花錢,消息就會源源不斷地傳來。閆鳴派人對收到的消息進行過濾和整理,幾天後,一份整理后的名單放到了裴映川的案上。

裴映川拿起來看了一遍,「江湖中最近死的人倒是不少。你覺得會是誰?」

閆鳴的頭有些大。這種話題本來就是匪夷所思。討論周墨雲的身體里現在究竟是誰的魂魄,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見閆鳴不答,裴映川也不生氣。低頭敲著名單上的一個名字給他看,「你覺得這個人如何?」

閆鳴看了一眼,位於名單第一位的名字——練雨瀟。

看到閆鳴的表情凝重起來,裴映川收回手,「看來你也認為是他。」

閆鳴點頭。「練雨瀟死的那天,正是周墨雲跳崖的那天。這……實在有些巧合。」

「練雨瀟此人你了解多少?」

「完全不了解。」閆鳴照實說了。「他是獄燁宮的二宮主,鮮少出入江湖。只聽說武功很高,不在其師兄秦靜陽之下。」

「他是怎麼死的?」這麼厲害的武功,死因一定很有趣。

「不知道。」閆鳴老實地搖頭。看到裴映川不悅地看着自己,閆鳴解釋道:「城主,那個是獄燁宮,不是一般的小門小派。消息販子插不進去人,插進去的也很快變成了屍體,根本沒有消息傳出來。」

「哦?」裴映川突然起了興緻。江湖中最大的魔教獄燁宮嗎?好像很有意思。

「老閆,想辦法安排幾個人進去,暫時什麼都不用做,活下來就行。」裴映川已經起身出門,看方向是去雨花閣。

閆鳴搖頭。這位城主又有了好奇心,不知道這次會惹出什麼亂子來。

雨花閣。

百花經雨,好些已經零落成泥。暗香飄過,沁人心脾。

「這裏真是一處養傷的好地方。」裴映川自言自語着。

下人們見到他紛紛行禮,裴映川擺手讓他們繼續幹活,自己邁步上了二樓。

練雨瀟正坐在窗邊看外面的風景。裴映川進院子的時候他就看到了。

「你還是來問無瑕宮的秘密嗎?」靈秀逼人的眸子,不見了當初的傲氣,反倒是倦倦的,卻透著平和。

「你不是不知道嗎?」裴映川反問。見他轉回頭來,繼續說:「那我又何必再問?」

練雨瀟皺眉。既然不是來問話的,他來幹什麼?

「我只是來坐坐,順便看一下你的傷。」裴映川解釋完自己都覺得奇怪,自己的地方,何必和他解釋這些?

練雨瀟不再說話,又扭頭去看外面。有小鳥在天空中盤旋,自由自在的樣子讓人嚮往。

一枚棋子飛出,小鳥墜地。下人們撿起來,向樓上望了望。

「收拾了吧。」裴映川站在窗邊吩咐。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練雨瀟的手抓着窗邊的欄桿。

裴映川在他旁邊坐下,「羨慕那種禽鳥是沒有用的。不是他們自由,是他們太渺小。渺小到沒有人願意花心思去干涉它們的自由。」裴映川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力量之大,練雨瀟感到自己的下顎骨都要碎裂了。

「我可以不問你無瑕宮的事情。也可以相信你不是周墨雲。但是你最好告訴我你是誰,否則我不確定你這一身的骨頭,還會不會再斷一次。」裴映川一字一句地警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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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魔教二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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