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不能退

「天啊！這裡，真的是綠垣星？」看著螢屏上荒蕪一片的景象，蘇方忍不住喃喃的道。

綠垣星，曾經是綠意盎然的樹海，如今只剩下坑坑疤疤被啃蝕的搖搖欲墜的石質化殘木枝幹。

對蟲子們而言，這裡簡直是天堂，這裡所有東西都能吃，即使是那些老到跟石頭差不多的樹根木心，牠們也可以用酸液蝕出洞來，吸吮裡頭的汁液，更別說那些好吃的嫩葉了，整個綠垣星，就是一個巨大的糧倉。

喀喳喀喳、喀喳喀喳……他們不停的吃，不停的吃，從白天吃到黑夜，從黑夜吃到白天。

蘇方他們帶著支援的艦隊抵達的時候，綠垣星上，已經看不到綠色，熒熒的幽光，在那些被啃得脆弱不堪的枝幹中閃爍，那是蟲子們的眼睛，倒映出來的冷光。

「不－－不－－啊－－」

看到美麗的家園，變成了這個模樣，毓琉青青幾乎瘋狂，他駕駛著蒲草朝地面衝去。

「等等……」

李維的等字還沒落下，又一架海嵐機甲飛了出去，是蜻蜓。

雖然記憶尚未完全恢復，但見到故鄉遭到劫難，林布羅羅的憤怒和悲傷絲毫不遜於毓琉青青。

林布羅羅上了，格倫華特自然緊隨在後，然後是蘇方。

而前方，成千上萬的蟲子，隨著他們的到來，從地面升起，密密麻麻，看不到盡頭，連成一片海洋，湧起滔天巨浪，朝著他們直撲而來。

「天啊！這也太多了！」是霍爾的驚呼。

「騎士所屬跟上！前方攻擊隊形，準備衝鋒。」李維帶著騎士小隊，追在蘇方的後面。

「白鳥小隊，兩翼護衛。」與他配合默契的朗白，立刻變換隊形，一動一靜之間，就彷佛事先配合好的一般，兩個小隊，化作尖錐，刺入了蟲群之中。

然而，蟲群就像潮水，一波之後又是一波，浪頭一個接著一個，一群滅完又是一群，無窮無盡，無休無止，怎麽滅也滅不完。

更糟糕的是，因為地面情況不明，他們打得束手束腳，蟲族卻毫無顧忌。

支撐整個星球的翠柃聖木，在被蟲族啃蝕過之後，變得無比脆弱，往往隨便一個攻擊，就會造成大範圍的坍塌。

蟲族是不會在意什麽塌不塌的，但他們卻不能不在意，他們是來救援的，不是來把整個星球給打垮的。

這根本就沒有辦法打。

「回來！退回來！」

「蘇方，退回來。」李維透過通訊朝著蘇方叫。

「他們在哭。」大概是因為弦波的干擾，蘇方的聲音，透過擴大器，有一些模糊。

「誰在哭？」李維不明所以。

這個星球在哭，這整個星球都在哭，蘇方可以聽到，那充斥在天地之間悲嗆絕望的哭泣。

聖木，要死了。

好不容易才從毒星星事件中慢慢恢復過來的聖木，在蟲族又一次的打擊下，受到了及其可怕的傷害。

為了守護他的孩子們，為了保護在禁地最深處，殘存的綠垣星人，它拼了命的生長，用自己的身軀去抵擋。

它不惜一切的耗損自己的生命力，生長出枝枒，拱衛著核心，但無論它怎麽努力，也敵不過蟲族貪婪的啃噬。

天敵！蟲族是他們的天敵。

曾經，神明的獨愛讓他們得以將蟲族隔離在綠垣星之外，但如今，神明給予他們的祝福被破壞，天敵的降臨讓他們面臨滅亡。

「大祭師，我們要死了嗎？」

聖池畔，綠垣星最後的一片綠土，一個孩子仰頭看著滿是蟲群的天空，恐懼而絕望的朝著鬚眉俱白的大祭師問。

「人，都是會死的。」大祭師回道：「生命早晚會有終結，只是早晚。」

大祭師看著天，被白色長眉遮住的眼，充滿悲憫：「只是早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