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隔了兩天,便扯著秀秀一塊去肖府,秀秀這丫頭一心以為她要去給顧芸眉說情,十分不高興,嘟著嘴,死活不願意去。

只好自己動手摘了些葡萄去錦姐姐家,這丫頭一心以為自己心軟,可是自己心裏有一把稱,該做的該說的自然不會少,可是不該說的不該做的,也不會做。她們之間的事情自然是自己解決好,外人是插不上的。

錦姐姐有孕在身,自當多去看看她。她自從懷孕后,口味也越發的挑剔起來,熱愛一切酸酸的東西,楚默白把她寵上了天,找一切她喜歡的食物。

她越過庭院,穿過廳堂,輕車熟路的走到肖錦房間的時候,她正在房間里品嘗還未熟透的橘子,她看着那綠綠的顏色,就有種酸澀感,冒出酸水來,牙齒都要酸到了。

「我的姐姐,你以前可是最討厭吃酸的,現在真讓人大開眼界啊!」

「以後你會明白的。」她的眼睛本來就充滿了靈氣,長長地撲閃著,現在又多出一種溫和的想要滴出水來的母性光環,使她整個身上都散發出耀眼的光芒。雲溪只覺得一種不可思議,孕育一個孩子真是件偉大而又神聖的事情。

「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酸的,來嘗嘗啊。」

雲溪坐下來,看着旁邊綠色的葉子上還有沒幹的露珠,就知道是剛剛摘下來送過來的。可是旁邊方圓二百里沒有聽說種這種橘子的,可見楚默白一定費了好一番思量才及時弄到的。

「算了吧,我再饞,還不至於和孕婦搶東西吃。」

她用纖長的手指捏起一個放在嘴邊故意引誘她:「你真的不吃,太可惜了,前面可是還有很多的,恐怕要壞了扔了。」

「楚大哥怎麼弄那麼多啊?」

「是有人送的,多著呢,放心吃吧。」

她想了想,有些動心,覺得吃幾個應該沒問題。可是吃起來容易停下來難。

楚默白和慕容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眼前一幕:兩人在興緻勃勃的吃着讓人流口水的橘子,一個因為另一個的陪吃而吃的更加津津有味,另一個因為喜歡吃的很是享受。嘴裏被酸的不停地咂著嘴,念叨著:「酸死了,酸死了。」可手裏的動作絲毫未停。

楚默白皺緊了眉頭,而慕容言忍俊不禁,還以為這人喜歡吃美食,沒想到通吃啊。

雲溪看見他們進來,慌忙站起來,心虛了下,不好意思的窘迫的喊道:「楚大哥,慕容公子。」

看着慕容言滿面春風的笑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肯定在心裏嘲笑她呢,看吧,他的笑意更深了,眼睛都眯起來了。

偏偏這時肖錦也站起來,吩咐春梅道:「再去洗一些,雲兒很喜歡吃呢。」

慕容言恍然大悟道:「原來小姐也很喜歡吃啊!」他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有些狡猾,還有些嘲弄。

雲溪確定他是故意的拉長了音調,頗有種意味不明的味道,她的臉騰的紅了,更囧了。誰知還沒眼力勁,隨即又懊惱道:「早知如此,我應該把那棵樹都移來。」

雲溪恨的咬牙切齒的,你要是覺得這樣就把我打到那你就錯了,她心裏恨恨的想。「慕容公子竟然知道哪有這樣的樹,一定也很喜歡吃吧。」她爭取把笑容笑得沒那麼猙獰。

「是啊,很喜歡吃,不過沒那麼重口味,只喜歡吃熟透的。」他笑得風華絕代。雲溪只想把他的臉狠狠的捏腫。

「那公子把樹移來了,豈不是吃不到熟透的了,只能和我們一樣吃未熟的了」

「沒關係,慕容家在一個山莊里種了一片橘子林,姑娘該不至於把一整個林子都吃光吧。」

雲溪氣結,惱怒的瞪着他佯裝好心的臉,心裏忿忿不平:我有那麼能吃嗎?

索性他一會就告辭了,不然這心裏不知會被堵到啥時候,她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雲溪小姐,還不準備走嗎?」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扭頭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心裏頓時氣結,深深地安慰自己一番:「他是恩人,他是恩人。」才擠出一抹笑來:「公子先行,我一會就走。」

他無限可惜的嘆了口氣,似乎故意說給我聽又似自言自語道:「可惜,家裏還有許多橘子怕要爛掉了。」

我眼睛一亮,隨即又很有骨氣的說:「公子吃了,不就不會壞了,吃了不心疼,扔了心疼。」

幾年之後想起來當時他怔了一下,雲溪就覺得自己的回答太令人滿意了。

六月的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剛剛還出著太陽,這會雨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來,雲溪坐在窗前,無所事事,去看了看母親,剛從帕子上畫了一朵茉莉,正準備銹呢,秀秀在一旁幫忙,李夫人也已年近五十,但臉上絲毫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迹。也許與她溫婉賢淑善良的性子有關,和李老爺兩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過來之後一直恩愛有加,跟着李老爺幾十年,別人家三妻四妾,唯有他只娶了她一人,也不曾因生了個女兒而心生芥蒂。雖然李老爺官職很小,但李夫人感激知足,為其排解紛擾,不離不棄。雲溪想:像父母這樣的婚姻也很好,結婚後再有感情,分歧摩合,最後就是廝守一輩子,省了很多麻煩和心傷心痛。呆了一會,覺得沒意思,也幫不上忙,給她們泡了一壺茶,便回了自己房間。

細細的雨絲像一根線垂下來,悄無聲息的落下!樹木花草卻愈發的嬌艷。顯得窗前的人兒有些落寞。陰雨天真是滋生愁緒的時候啊。

想當年,自己也在下雨天,把秀秀打發走,偷偷的拿出一方手帕來,仔細的綉著。雖然那一朵蘭花被自己銹出來很不好看,針腳有時粗,有時細,很不規則,背面更是亂七八糟。

但云溪的心裏,充滿了欣喜,這可是自己平生第一幅作品啊,從小就不喜歡這些文雅的活,李夫人心靈手巧,一手的好活,可是女兒卻不成器,死活不學。包括跟着先生上課,每次都弄些惡作劇,先生被氣走了好幾次,為此,父親還狠狠的打了她一頓,最後還是恨鐵不成鋼,也無辦法,便順了她的心意,去跟着盛天的父親練了武。

因父親和盛天的父親是同鄉,那時盛一行還是軍中的教頭,還不是現在統領三軍的將軍,從此認識了盛天,一起練武,一起玩耍。盛天比自己懂事,創了禍,會替自己兜著。兩人一起長大,原以為會這樣一直走下去。

有一次,看見錦姐姐給楚默白銹手帕,心血來潮也想綉一幅,求着錦姐姐繪了一副鈴蘭圖,因為錦姐姐說它的花語是:「純潔,幸福,我想讓我純潔的心一直幸福的跟你走下去。」當時多麼幸福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卻是有些可笑。多麼美好的情事都終究是過眼雲煙。

銹好了,想着別的男人都揣著好看精緻的手帕,而盛天看到這不甚美觀的手帕,該是一副怎樣糾結的表情啊。可是,最終這條醜陋的手帕也沒有見天日。就被棄在角落裏。

雲溪突然心血來潮的想把它翻出來,最終在一個角落的抽屜里把手帕翻了出來,當時秀秀要扔,自己沒讓,她還生了一肚子的氣。現在想來,在傷心的時候,有人陪伴,一起走過憂傷,實在是件幸運的事。

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副手鐲,是盛天送給自己其中的一件東西,當時年少,意氣風發,練了一點武藝,便幻想着能快意江湖,踏遍河山,除暴安良。怕家裏不同意,又怕家裏擔心,於是就拉上盛天一起走了。某天來到一個小鎮上,集市相當熱鬧,興高采烈的拉着盛天逛街。和金陵城不一樣的風情,這也新奇,那也新奇。走了好遠,回頭看見盛天沒有跟上來,又跑回去,他指了指一個小攤上那副手鐲說:「好不好看?」扭頭看着她:「我買了,送給你,你帶上肯定好看」。撅了撅嘴,拽着他,「好看是好看,可我不喜歡戴的,礙事」。

「女孩子要有女孩的樣子,」捋了捋她垂到胸前的小辮子,寵溺的道:「我還沒送過你手鐲呢,買了吧」。

付了錢,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套了上去,戴上果真是好看極了。鐲子上映着他溫潤如玉的樣子,多年後仍不曾忘記,和風淡淡的午後,有人陪伴,便想一生一世的地久天長。不曾多想,他喜歡的也許是眉姐姐那樣滿目風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子,能讓人憐惜,能讓人呵護的女子。而我恰恰相反,不懂風情,不附庸風雅,只會舞刀弄槍,單純的只會闖禍的小麻煩。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在歲月靜好的長河裏,一個人走過太過孤單。有你陪伴日子才像蜜糖。並肩走過,痕迹都是一世一雙人,只要有你,處處春暖花開。

現在回頭看看,當時的想法真是簡單。甩了甩頭,露出一抹苦笑來。把東西重新收起來,放回原來的地方。或許這是人生第一筆傑作,也是最後一筆。以後再沒有勇氣拿起針來重銹一副。

突然很想念天香樓的糕點,不知道那美味的點心能否蓋過這難言的苦澀。看看外面依然不緊不慢飄着的細雨,慕容言應該在吧。

哎,怎麼會想起慕容言呢,心念一動,想起就做,從房間里拿起一把傘,撐開,也沒有告知秀秀,就告訴了李叔一聲,說是要去肖府去看錦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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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散盡還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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