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第291章:

死了很多的人!

這真是一件令人痛心棘手的事,不是荊棘打錯了字,真的是「痛心棘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具具屍體,當然令人痛心,棘手,是因為這是一場瘟病,來勢洶的疫情掠得有些人野心又起,流言在朝野之中開始漫延。

流言中說,今次這場大雪帶來的瘟疫,便是武旦平叛殺孽造得太重造到了老天的懲罰,覺得武旦應該上疏罪己。剛開始還只是說武旦該承認錯誤,後來有人越說越大膽,開始直言讓武旦還政於皇帝。

想武旦是怎麼坐上攝政太子這個位置的?那是國破山河碎的時候,是他出來力挽狂瀾救民於水火,然後被眾文武大臣共同推舉上去的!現在,只是出了一場小小的瘟疫,他們又說要他下來!

簡直是一群無恥的小人!

武旦怒不可竭,將剛進上來的瓷器砸了一地。

「惹你生氣的又不是這些瓷器,你砸它們做什麼?」李成秀一邊撿著瓷片,一邊道:「這回砸了,還得重新上,傳出去他們又要說你奢靡,何苦來哉!」

武旦喘著粗氣,沉沉地坐在了榻上生著悶氣。

李成秀輕手輕腳地將瓷片放在一邊,挨着武旦坐了下來:「生什麼氣嘛!坐在你這個位置上,有什麼氣好生的嘛!」

「我怎麼能不生氣!」武旦惱道:「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他們怎麼不可以這樣?」李成秀說:「死了人是事實,總得有人承擔責任!皇帝現在退居了二線不管事了,他們賴不到皇帝頭上,當然得賴到你的頭上。」

「所以我才生氣啊!」武旦恨道。

李成秀卻說:「要我我才不生氣呢!」

「你不生氣?」武旦的語氣一挑,斜眼看着李成秀,好似在說:「就你這小脾氣,還會不生氣?」

「我真不生氣!」李成秀鄭重地說,武旦當然不信,於是李成秀便道:「他們賴你頭上,你不知道賴他們頭上啊!」

「賴到他們頭上?」武旦怔了怔,沒有明白李成秀的意思。

「是啊,賴到他們頭上。」李成秀說:「老百姓有一句話,意思是縣官不如現管。你是主理朝政的,但是具體辦事的卻是他們。用一個比較形象的比喻,那便是他們是你的腳和手,眼和口,出現了這麼大的災情他們沒有看到,沒有告訴你,還沒有伸出手去幫助那些可憐的人,不怪他們怪誰?」

聽得李成秀的話,武旦的眼睛嗖地就是一亮,卻是隨即又是一暗,嘆道:「可是他們扯到了天譴!」

「天譴就天譴唄!」李成秀無所謂地道:「現在是他們與你共治天下,就是天譴也是一起譴。他們想幹嘛?讓你上疏罪己是嗎?那好啊!那就罪己,大家一起罪,嗯,比如說弄個跪罰之類的!」

「跪罰?」武旦的嘴角抽了抽,他感覺李成秀是給他出了個餿主意。

果不其然,當武旦把李成秀出的主意跟幕僚們一說,幕僚們大呼「妙哉!」然後又將其延伸。

也不知道是武旦刻意安排,還是事情已經醞釀到時候了,第二天早朝上便有官員直接上疏武旦,讓武旦罪己。一番唇槍舌劍后,武旦敗落同意罪己,但是朝臣們也沒有跑脫,得和武旦一起去罪己。

皇親國戚,文武大臣,數百人浩浩蕩蕩地進了仙居殿,仙居殿雖然大卻也容不下這許多人,於是只好區別對待了。品階高的,爵位高的就進殿裏罰跪,品階和爵位次等的就在外面廊下發罰,最低階品的便在院中罰跪。數百人跪着,委實壯觀得很呢。

武旦現在的幕僚班子是以柳楊、龔四五和齊泰為首,這三主兒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更何況,這次本就是要給朝臣們一些顏色,他們又如何不搞事?

柳、龔、齊三貨湊在一起商量,決定悄悄給武旦及支持武旦的人送吃的,那些鬧得凶的別說吃的,水都是冰水。大冷的天,跪在冰天雪地里,喝得還是冷水!雖然這些人個個披着狐裘大氅,穿得獸皮羽衣,到這會兒卻也個個都是透心涼。剛剛只跪了小半天,院中雪地里那些身體較差的便倒下了三四個。

「拖下去,拖下去!」魏老宦招呼著侍衛將凍暈了的官員拖出了仙居殿,然後扔到了洛西門外,命其家屬抬回去。

也是巧了,當天夜裏又下了一場雪,是以,等得天亮的時候,院子雪地里幾乎沒人了。一個個的全都給撂倒了,沒有撂倒的見了這架式也自個兒把自個兒撂倒了。

等得第二天夜幕降臨的時候,跪在廊下的也倒下了一半。

「太子,你要做什麼?」御史台的御史王圭憤然地沖武旦喊道:「你這是在虐殺大臣!」

武旦抬了抬眼皮,沒有吭聲,因為不需要他說話,自有人替他討公道:「王大人請慎言!什麼虐殺大臣,那些人都是遭到了天譴!」

「你……」王圭一滯,險險地把那一句「什麼天譴,他們是被凍壞的」咽在了肚子裏。這話可不能說,如果那些大臣是被凍病了,那那些死了的百姓呢?若是也是凍死的,他們逼着太子來「罪己」豈不是錯了?

「好了,都別說了。」武旦悠然道:「既是罪己自罰,該要誠心悔過,如此方能感動天地。為了我們曾經犯下的罪孽,諸位,咱們共勉吧!」

共勉個屁,他一個人偷偷地吃東西,還塞了裝了熱水的羊皮囊在懷裏,連墊在膝蓋下的墊子也都安了放了熱炭的爐子!

這一次罪己自罰,一共時長五天,到最後還能勉強支撐著的官員不到五分之一。據說,凍暈過去拖回家死了的就有二十幾個!武旦,這次算是大開殺戒了。

聽得回報,李成秀心裏打了一個哆嗦,但很快在又鎮定下來,他也是被逼無奈,迫不得已。

但是沒有過多久,又出事了。

魏老宦偷偷地派人送信來給李成秀,說是武旦發大火了,誰都攔不住,請李成秀趕緊去,要不然就要出大事了!李成秀急急地趕到大儀殿時,只見得所有的宮人和太監都瑟瑟地跪在殿外,殿門緊閉,魏老宦緊貼著殿門站立,時不時地朝殿裏偷瞄一眼,時不時地又朝遵儀門的方向張望。

「娘娘,你可來了。」李成秀剛從遵儀門進來,魏老宦便看到了,連忙迎了過來。

「怎麼了?」李成秀看魏老宦的神色不對,於是問道。

「今天王圭糾結了十幾個御史鬧事。」魏老宦言簡意駭地先說了中點:「太子給氣壞了。」

「御史?御史又鬧什麼事?」李成秀一愣。

「還能是什麼!」魏老宦撇撇嘴,說:「領頭的是王圭呢!」

王圭,姓王,好像有些耳熟。

李成秀:「王家的人?」

「算是吧。」魏老宦說:「其實他本不是王家什麼人,只是為了巴結王家才將自己改姓王。現在王家大房和二房都倒了,他現在便冒出來充當王家的掌門人。」

「哦。」李成秀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說話間便上了殿門口,魏老宦站門邊不動了。

「開門啊!」李成秀瞪了眼魏老宦,魏老宦眨着眼睛討好地笑。

這個沒膽的老閹貨!

暗罵一聲,李成秀到底沒有逼魏老宦去開門。

伸手使勁一推,厚重的紅漆描金的大門吱嘎嘎地開啟。

「滾!」李成秀剛把大門推開了一條縫,一暗器便隨一聲怒喝聲直直地飛來,躲避不及,啪地一聲砸到了李成秀的肩頭。

「啊!」李成秀將肩頭一按,大叫一聲倒在地上。

這可把魏老宦給嚇壞了,臉都白了,忙來扶李成秀,一低頭卻見得李成秀一個勁兒地在給他做鬼臉,老傢伙頓時就明白了,很到位地嚎了起來:「娘娘,娘娘你怎麼了?娘娘你醒醒啊!」

「阿秀?」殿裏昏暗之處有一個人慢慢地站起,怔忪地朝這裏望了一眼,立即便像受了什麼刺激似地奔了過來:「阿秀怎麼了?」

這個人正是當朝的攝政太子,武旦是也。

「殿下,您剛才把娘娘打中了!」魏老宦哭嚎道。

聽得魏老宦的話,武旦的臉色便是一白,但更多的卻是不解:「不過是一本奏疏,我就那麼隨便地一扔,怎麼的就打暈了呢?」

「怎的就不能打暈?」被打「暈」了的人自己給出了解釋:「我還是一個病人呢!」

「噗!」魏老宦終於綳不住,趕緊退開跑遠了去。

「你啊,你啊,你怎麼又胡鬧起來?」武旦哭笑不得地將李成秀扶起,到底還是把她那一句「我還是一個病人呢」放在了心上,伸手在李成秀的肩頭輕輕地摸了摸:「疼不疼?不會是真的打傷了吧?」

李成秀沒有用語言回答,只是撿起那個「暗器」使勁地朝武旦的身上一扔,然後才問:「你說疼不疼?」

武旦默默地回答:「疼!」

……

雖說大周朝的太子妃有參知政事的權利,但是大儀殿李成秀倒還是第一次來。比不得含元殿的氣勢磅礴,也比不得紫宸殿的巍峨壯麗,更不如貞觀殿的神秘而威嚴,但大儀殿有着一種獨有的味道,一種皇宮外面的味道。整座大殿,除了殿外是紅漆描金,殿內便是朱漆,沒有描金繪彩,亦沒有奢華的陳設,咋一看,倒像是步入了哪個高門大宅的廳堂。牆角那枝桂花開得正盛,幽香撲鼻,真是想立即變出一把搖椅坐下,靜靜地靠着門邊,聞着桂花的香味輕輕地搖晃着入睡。

只是,滿地的狼籍破壞了這份美麗。

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到處都是散落的奏疏,還有被武旦砸碎的瓷器。

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瓷器,李成秀將就近的一封奏疏撿起來,上面寫道:「夫聞聖明天子以孝治天下……」講的是孝道,說凡是聖明的天子都是以自己孝順父母做為榜樣來教化百姓的,凡不這樣做得再好也當不了聖明天子的,這位勸太子殿下也做一個孝順父母的好孩子。

再撿起另一封,上面寫的是:「天生萬物,鳥飛於天,獸走於地,魚游於水……」

講的是天地化物,有循可遵,實則說得也是皇后。連鳥兒都有在天空中自由飛翔的權利,走獸有在地上奔跑的權利,皇後娘娘也該有她自己應得的權利。

又撿起一封,這個更直接,上面說:「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所因,謂三綱五常也……」

什麼是三綱五常?三綱者:君為臣綱,父為之綱,夫為妻綱;五常者:仁、儀、理、智、信也。作為子女需要絕對服務父母,作為兒臣要絕對服從父皇、母后,若不做到這點便不必談什麼仁,什麼儀了,至於後面的理智信也勢必沒有了。如此一個人,又怎麼做一個合格的君王呢?再說了,聖人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太子殿下本該是臣,現在卻是行的君權,很顯然這是很不合適的。

隨皇帝北巡的遭遇給李成秀打擊很大,它剝開了原主封存得很好的假象,讓李成秀看到了那假象下的骯髒,使得她連生活在這裏的勇氣都沒有了。這一切的開始,都是皇后突然發難而起的。

所以,要依著李成秀心頭的那些子恨,真的是刀不得將皇后倒吊起來,拿個小刀片兒將她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刮下來才解恨。

是以,當聽說武旦只是請皇后王氏在上陽宮「靜養」時,李成長有心裏是特別地不痛快。但是,當她看到過了這三封奏疏后,心裏對武旦的怨立馬消彌了許多。——作為一個上位者,雖然高高在上,看似無光無限,卻也不是想做什麼都能做的。

「你不用管它們。」武旦的聲音有些干啞,他有些頹地坐在台階上,拍拍自己的身邊:「來,陪我坐一會兒。」

「好。」李成秀將手頭的奏疏放到了長案上,輕輕地坐在了武旦的身邊。

一時之間,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那麼肩並著肩靜靜地坐在那裏發獃。

許久許久之後,武旦才長嘆了一聲:「好累啊!」

「還能撐嗎?」李成秀歪著頭笑問。

「嗯?」看着李成秀笑武旦也莫明的扯開了笑容,眉毛一挑:「能撐如何?不能撐又如何?」雖是笑着的,語氣中卻掩不住的疲憊和沒落。

「那就要看你怎麼選擇了。」李成秀眨了眨眼睛:「要依我,乾脆咱撂挑子得了。這破差事,愛誰干誰干,咱們挑幾匹好馬,一個牽幾匹,一口氣衝出洛陽,逃得海角天涯去逍遙自在。」

武旦瞪着眼睛看着李成秀,表情有些微妙。

李成秀說:「這個世界特別地大,除了咱們知道的中原、南海和西域、東瀛諸地,還有美洲、澳州等等。現在估計那些地方都還是些原怒森林,就算有人肯定也都是連衣服都不知道為何物地光着身子滿山『哦哦哦』呢,跟猴子差不多,憑着咱們兩個的武藝,輕輕鬆鬆地把他們征服,到時候咱們再教他們耕種紡織之術……哇,到時候我們可就開創一個世界的文明了!天啊,那可是非常了不起的!說不定會被人當神一樣供奉起來呢!」

武旦被李成秀的語弄得哭笑不得:「你這個腦瓜子都在想些什麼呢!」

胸腹間的陰鬱之氣卻是隨着笑聲一掃而光。

眨了眨眼睛,李成秀無比認真地說:「我說的都是真的,也都是認真話,你可以考慮考慮。」

撥了撥吊在李成秀腮邊的耳墜,武旦笑着問:「這個是撐不了的,那撐得住的呢?」

「撐得住,就好好地撐著。」李成秀沒好氣地道:「別整天弄得人心惶惶的打擾我休息。」

「生氣了?」武旦一把將要起身離開的李成秀拉住,然後扯進懷裏抱着:「阿秀,我就是覺得煩。」

李成秀抿了抿嘴,沒有吭聲。

不是李成秀不幫武旦,而是她也幫不了他。現在的情況有些像「安史之亂」之後的唐朝,武旦握平叛大功攝朝政,但是他並沒有居帝位,皇帝雖是退居了後宮卻還是皇帝,還不是太上皇。總的來說,武旦現在天天上朝聽政,還有批閱奏疏,多少還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尤其是前不久皇帝強行進入了幽禁皇后的上陽宮,給朝臣們發送了一個很不好的信號。

要解決這個問題其實也容易,只需要武旦能夠狠得下心,找一個夜黑風高之夜把皇后給解決掉,以此威逼皇帝讓位於他就行了。但是……武旦要是有這狠勁來,皇帝也就回不了洛陽城了,這會兒他怕是早就到了他那個建了十幾年的「璋陵」了。

而李成秀,比武旦更慫。——偶爾想起死在她手中的方喻,當天晚上都會做噩夢。

李成秀有些怒其不爭,不僅是對武旦,還有對她自己。

實不知該怎麼安慰武旦,李成秀只好坐在他的腿上,靜靜的陪着他。

「不理它們便是了。」想了許久,李成秀也只想出這麼一句話。

「怕是越不理他們,他們越是覺得我怕了他們。」武旦冷笑道。

李成秀很清楚地理解到,武旦所說的「它們」指的是人,而並非她所說的「奏疏」。

「那你打算怎麼做?」李成秀問,不過也只是隨口一問。

武旦再次冷笑:「我動不得他們,我還動不得他們?」

很顯然,這一次的兩個「他們」有着不同的意義,李成秀猜測,第一個他們應該指的是皇帝,第二個他們,應該指的是那些倒亂的御史。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李成秀便聽到六生來報:「太子命人把這幾日和王圭一同上疏的御史家給抄了!」

動作倒是挺快。

還有更快的呢!

第三天便又有消息傳來,說:「從王圭幾人的家裏抄了許多不明財物,其中王圭家還抄出大量的兵器,朝臣震驚言聲不誅王圭九族不足以平天怒,太子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決定只是將王圭等人的本家男丁諸殺,女眷充掖廷為奴,三族家產充公,其未涉案之人發配極南。三族之外,若不涉案其中便不受牽累,原來居什麼官位以後還是居什麼官位。首犯王圭等人判了個凌遲之刑,明天就行刑了呢,太子要求所有朝臣去觀刑。」

私藏大量兵器,這對剛剛經歷戰亂浩劫的大周來說實在是太敏感,太致命了。如此大罪,竟只辦其本人一家,這真的是慈悲心腸了。

雖是慈悲心腸,可扔在刑場上的屍首也有三百多具。三百多具屍體被扔在刑場上風吹日晒,整整七日方准收屍,等其族人去收屍的時候屍體都發黑了,虧得是大冬天,如若是夏天估計早就爛了。

武旦兩次揮劍期間只隔了不到一個月,壓去了近千條人命!

眾人方知「兔子惹急了也會咬人」是真的了!朝野上下頓時消停了不少。

許是覺得自己復出無望,皇帝開始放出話來,說是要提前禪位於武旦。皇后的反應很大,從上陽宮傳出話來給李成秀,說是想見她。

「別理她!」武旦這樣跟李成秀說。

既然武旦都這樣說,李成秀腦子抽了才會自己送上門。

可是,沒兩天皇帝又傳來話,說是想喝李成秀泡的菜了。皇后是后媽,又是犯了大罪的后媽,所以可以不理,可公公……一個孝字大出天,不理不行啊!

收拾一番,李成秀只得到上陽宮走上一趟了。

可是到了上陽宮,見李成秀的並非皇帝,而是皇后。既然來了上陽宮,見到皇后自然是不足為奇,但是皇帝不露面,這個就有些說不過去了。這不是騙人么!

但是很顯然皇后並不這麼認為,她居高臨下地看着李成秀,眼含鄙夷。

「皇上呢?」李成秀沒有搭理皇后,而是轉身問侍立宮門口的宦官。

宦官唯唯回答:「不知!」

「哼!」聽得這話,李成秀甩袖子便走。

皇后給氣壞了,大聲嚷嚷道:「你給我站住!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皇后?」

「沒有!」李成秀回答。

皇后氣得直哆嗦,拍著几案地嘶聲大喊:「皇帝,皇帝,皇帝!」皇帝從金玉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滿臉責備地看着李成秀,皇后撲到皇帝的身上,指著李成秀吼道:「你看看,你看看他們兩口子!現在你還活着呢他們就這樣!」

「你是不是總盼著皇上死?」李成秀截斷皇后的話,轉頭看着皇上說:「您知道施彌勒為什麼會被您誤會是刺客嗎?」

「為什麼?」皇帝一怔問道。

「你問問皇後娘娘吧。」李成秀冷聲道。

「什麼誤會,他就是刺客!」皇后西斯底里地吼著。

「我告訴你,施彌勒他沒有死!」李成秀也沖皇后吼了起來。

皇后被李成秀吼懵了,獃獃地看着她。

李成秀也同樣看着皇后,一字一頓地說:「皇後娘娘,人在做,天在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當時和王亭說些什麼?你知,王亭知,天知,地知,還有施彌勒也知。」

「胡說,你胡說!」皇後有些緊張地吼著。

「姑母,父親的意思是,你雖為一國之皇后萬萬人之上一人之下,可到底是身居人下,其身家性命都繫於他人。自古帝王薄情寡義,皇帝又好得了哪裏去?他還不是娶了別的女人,生了別的兒女……如若不是他弄了那麼的女人,太子表哥又豈會早早地歿了?如今,他是鐵了心要扶那個老六了。老六是什麼人,你以前不知道,現在該是知道了吧?還沒有怎麼樣呢,就把我們王家弄得雞犬不寧,若是真讓他上了位……我等性命倒是小事,只是冤了姑母你,那個麗妃就是害死太子表哥的罪魁禍害,讓她的兒上位,你能心甘嗎?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你若做皇帝,那麼你便是第二個武則天!那武后不過是一個木材商人的女兒,姑母咱們王家可是七宗五姓之一,千年的門閥,若你做皇帝必將成為開萬世的聖明之君!」

李成秀學着那王亭的語氣和聲音,將這些話說了出來,這些,正是當日施彌勒為追逐潛入大營的黑衣人而偷聽到的內容。

隨着李成秀雙唇一張一合,皇后的身體抖動起來,臉色也變得慘白。

就在皇后要崩潰了的時候,李成秀又吐出了一句話:「那丹藥還得讓皇帝吃,不能停,不僅不能停,還要讓多吃些!務必……他不是喜歡北都嗎?那便讓他永遠留在北都吧!」

接着便又是皇后的聲音和語調:「一日夫妻百日恩,三十幾年的夫妻我又何曾忍心害他!可是,不是他是便是我亡。五郎啊五郎,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你卻總是不聽。我對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別怪我心恨!」

「你別怪我心恨!」是咬着牙根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幾個字,音調不高,卻是字字如雷,皇后終於崩潰了:「胡說!你胡說!沒有這麼回事!沒有這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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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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