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雙重摺磨

當齊凌離開后,楊旭以為他終於能休息了。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雙眼閉起,剛才的折磨讓他不僅是身體包括精神都透支了,冷汗粘膩地遍布他的全身。但當疲憊透頂的他昏昏沉沉的時候,密室里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搖滾樂，把他嚇了一跳，睡意全無。

噪音像出現時一樣突然地消失了，房間里安靜得可怕。

他疲倦地垂下頭，很快瞌睡起來，但就在他似睡非睡的時候，噪音狂暴地響起，像一把尖銳而細長的刀，從他的雙耳之間直接而猛烈地戳進他的腦子裡去。

他驚跳起來,猛然抬頭，噪音再次消失。一定是有個人在看著他，一等他快要睡著時就放搖滾樂，只要他驚醒，搖滾樂就停止播放。

房間里溫度調得很高，他全身是汗，又飢又渴，右臂的傷口腫脹起來，紫黑色的皮膚高高地鼓起，裡面充斥著亮晶晶的膿液。但這些都不算什麼，最令人難以忍受的是他無法睡著。

密室里沒有日夜變幻，不知道過了多久，楊旭覺得大概有好幾天過去了。然而事實上，時間只過去了六七個小時。齊凌再次進入密室，狠狠地折磨了他一番后，什麼都沒問就離開了。接著又是三四個小時的無眠時間。

當齊凌第三次進入密室時拿著一玻璃杯清水，楊旭本來半張半閉的眼睛睜大了，死死盯著這杯水。但這杯水並不是給他的，齊凌在他面前站定，舉杯自己喝了一口。

楊旭極度渴望地看著他喝下這口水，乾咽了一下后嘶啞著嗓子懇求道：「給……給我喝一口。」

齊凌自然不會給他水喝，抬腳作勢要踢。

楊旭恐懼得聲調走音，急叫起來：「別……別打了……你到底要問……問什麼？」

齊凌收了腳，冷聲問道：「名字。」

「……楊旭。」

「你們還剩下些什麼人？說名字，還有他們的特長，在計劃中負責哪方面。」

楊旭猶豫的時候，齊凌又喝了口杯里的水，他急忙說：「先給我喝水。」

但齊凌只是冷冷地看著他，見楊旭始終沒出聲，他緩慢地傾斜杯子，開始往地上倒水，雖然緩慢卻持續不斷，杯子里本就不多的水很快就會被倒完。楊旭急了，伸長了脖子想去夠這清澈的細流，但脖子被固定住的他想要夠到這水流，根本是痴心妄想。

他奮力搖動椅子，終於順利地讓椅子傾斜倒下，顧不上身體的疼痛，他拼了命伸舌去舔地上的水。但齊凌只是輕輕蹬了一腳，就讓椅子往後滑開，遠離濕漉漉的地面。

水很快就被乾燥的水泥地面吸干，楊旭抬頭看向玻璃杯，杯子幾乎完全水平，裡面的水只剩半口了，他用嘶啞的嗓子叫著：「孔楠，狙擊手！」

齊凌把杯子稍稍豎起一些，但水仍然在杯口附近晃悠。楊旭不得不繼續往下說：「薛明江，it工程師、機械工程師。我，我沒什麼特長，就是打手。」他渴望地看著齊凌，苦苦懇求道，「先給我喝一點，說……不出……話了。」

「還有兩個人。」齊凌不為所動地說著，再次作勢往地上倒水。

「湯妍！生物醫學博士，心理輔導師。易越澤，這次計劃的主導人。」楊旭一口氣說完這些后，眼睜睜地看著那在杯中晃悠的水。

齊凌蹲下來，將杯口靠近他皸裂的嘴唇，但靠近到3、4厘米的距離后就不再遞進。

在這個距離上，楊旭甚至可以聞到杯中水清冽甘甜的氣味，他貪婪地吸了口氣，帶著催促的眼神看向齊凌，希望他趕緊問完問題能讓自己喝上這一口水。

「你們是不是有計劃劫持寧正博？」

「劫持他？沒有。但是……易越澤說要盯緊他。」

「沒有預先計劃？」杯口拿遠了一點。

「真的沒有！我們為什麼要劫持他？」

「因為他想要寧凝打掉齊鴻銘，這就會直接導致你們的女媧計劃失敗。」

「你，你都知道了？」楊旭驚訝地問道，接著馬上補充道，「不過我們真的沒有計劃劫持寧正博，他是齊鴻銘的外公，他為什麼要打掉齊鴻銘？」

齊凌自然沒有義務回答，他把杯子遞到楊旭嘴邊，楊旭剛貪婪地喝了一小口，齊凌就再次把杯子拿開了。楊旭舔了舔嘴唇，久旱甘霖，只是這麼一小口淡而無味的水，此時喝來卻像仙露一樣甜美滋潤。然而這一小口水又實在太少，根本解不了他的渴。

之後的半個多小時里，齊凌向楊旭反覆盤問，楊旭幾乎有問必答。其實穿越者們的計劃大半他已經推測出來了，現在只不過是印證一下，並了解更多細節。其中最為關鍵的則是關於穿越時空的信息。

易越澤性格陰鬱，卻又是個偏執的理想主義者，他本就是女媧計劃提出者與主要策劃者，為確保計劃能順利執行，他親自帶了其餘六名組織成員，穿越時空試圖改變過去。

穿越球的研發小組曾做過小時間跨度的穿越試驗，第一次是向兩天後的「未來」傳送的，試驗成功了，那隻小狗當眾消失了，兩天過去后，在幾乎同一時間小狗出現在實驗室附近的另一間房間內。

傳送雖然成功了，目的地點卻不是原地，這讓人有點不安，但只要時間對，地點應該不是大問題。

第二次試驗，是向兩天前的「過去」傳送，還是同一條小狗，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會在兩天前看到這條狗出現才對，但因為傳送目的地點會發生偏差，所以可能小狗被傳送到了其他較遠地點。

小狗從實驗室中消失后，他們在附近貼出尋狗啟示，很快找到了它，送它回來的那位主婦說是在兩天前的下午聽見一陣狗叫，開門就發現了它。它被發現的時間與傳送的目的時間幾乎一致。

接著出現了一件讓研發小組欣喜若狂的事。

在兩次成功的動物試驗后不久，小組其中一位成員的「未來版」突然出現，他說他是自願做的第一個人類受試者，他來自兩天後的「未來」。兩個一模一樣的人站在一起相互交談，同時你又很明確他們絕不是雙胞胎兄弟，這種感覺略帶詭異，卻讓研發小組的成員在這兩天里全都激動得連覺都睡不著了，不停地向這個「未來版」的小組成員詢問試驗細節。

「未來版」成員說，傳送時穿著的衣物等一切體表外的東西都無法一同穿越，但如果在嘴裡含著的東西可以一起傳送，比如他嘴裡曾經補過的蛀牙內的填充物，他還含著一顆潤喉糖，也被一起傳送回來了。

因為預先看到了穿越成功的結果，所以這位成員在兩天後含著潤喉糖，十分鎮定地參與了第一次傳送人類的試驗，當他在小組成員面前消失的時候，原地留下了他的衣物鞋襪，以及兩天前出現的那個「未來版」的他。這個受試者，利用穿越球「摺疊」了他兩天的生命，與自己一同生活了兩天。

在後續的試驗中，他們把一根鉑條和少量藥品以及槍械的零部件裝入密封袋，用類生物組織的醫用織物包裹后，埋在在受試者腿部的皮膚下。試驗成功證明了只要是在人體表內的物體，哪怕是人工植入物也能隨著本人一起傳送。另外，傳送跨越的時間越短，地點的誤差就越小。

穿越球傳送目標耗能十分巨大，即使只是送一條5公斤重的小狗跨越兩天的時間，在實驗室充能就需大半天，而送一名70公斤重的人類跨越兩天的時間，則足足充能了五天，這樣推算下來，即使不考慮多餘的損耗，如果要送七名成年人回到57年前，光充能就至少需要將近一千年！

當然這個穿越球只是測試製品，穿越試驗成功后，他們改進設計，花了兩年製作出一個儲能更多，充能更快的穿越球，並提高了實驗室的充能功率。但即使這樣，在實驗室充能也需幾十年才夠充足計劃所需能量，所以他們才想到了通過大型電站的大功率發電機給穿越球充能。

因為急著實施計劃，這個新的穿越球他們只做了一次短時間的穿越試驗，沒有做更多的試驗。為了預防意外情況發生，這個穿越球多儲備了一部分能量，剩餘的能量足夠再送七個人回到出發的年代。

讓這個七人行動小組沒想到的是，意外確實發生了，不僅是穿越時空時多出一個人——齊凌，而且目的時間居然足足偏差了十六年！

當七人小組重新聚在一起時，陳立就提出過要先回未來，重新改進穿越球后，再去準確的時代完成計劃。易越澤卻否定了這個提議，首先穿過來有足足十六年的誤差，回去就未必還會是他們出發的年代。

如果他們回去時同樣早了十幾年的話，當時的研發小組成員不是還在讀書就是做其他研究項目，就連組織都還沒有成立，他們找誰去改進穿越球？

現在來看，雖然時間誤差了十六年，但萬幸的是提早而不是延後，只要等待十年，他們就可以對少年時期的齊鴻銘施加一定的影響，仍然有很大的機會成功完成女媧計劃。

因為他們對意外來到這個時代準備不足，更因為他們需要多等待十幾年的時間，所以原本帶來的資金變得不夠充裕了，他們需要搜尋各種信息、尋找住所、偽造身份證明，更重要的是，他們需要在這個時代尋找資金增值渠道。

所以在起初的一段時間內他們並沒有出現在寧凝附近，齊凌在寧凝身邊對他們來說也沒有什麼妨礙。只有孔楠被易越澤派去跟蹤並保護寧凝，確保齊鴻銘媽媽的安全對完成計劃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