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沒事了,睡吧。」抽過床頭的紙巾替我擦了眼淚,這樣簡單的隻字片語從蘇曼的口中緩緩說出,好容易止住的淚意又潤濕了眼眶。

「嗯。」我咬著牙強行忍住陣陣翻湧的苦澀。我知道蘇曼心底的氣惱,卻自私地不願鬆口給她半點撫慰,對啞啞我有著太多的憐惜與愧疚,我的心怎麼想的我很清楚,可是要怎樣才能讓蘇曼明白呢?

本來揉著眼睛的手就那樣地懸在了半空,停了一會,許是剛才哭得狠了,縱然現在平靜下來仍覺一股淡淡的心悸。蘇曼的體溫與氣息就在身側那樣濃烈地誘惑著,試探著伸出手在她腰上輕輕撫上,見她沒有表示出反對,一顆心才終於落回了原處。我將臉貼上她細瘦的頸間,身子隨之附了上去,樹袋熊一般將她牢牢攀住。

至此,才終於得了些安然,迷迷糊糊睡去。

翌日一早竟是被電話吵醒,我模模糊糊抓過鬧鐘一看竟然才是七點,登時有些惱然。誰這麼不靠譜,大周末的七點鐘給人打電話!

睡在我身側的蘇曼也被吵醒了,輕輕咳了一聲便伸手去摸放在柜子上的手機。甫睡醒的聲音帶著不可避免的沙啞與低沉,聽入我耳中卻是格外的美妙動人。「喂。」

她只喂了一聲整個人便徹底清醒了,我看到她快速地瞥了我一眼,掀開薄被立刻下了床,徑直便向外走去。

橫豎是醒了,索性也起了床,洗漱完畢換好衣服便去廚房準備做早餐。

一走到客廳,就見到蘇曼正環抱著雙臂在沙發上坐著,電話應是結束了,她不言不語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冷然而岑寂。

彷彿是聽到我的腳步聲,她側首看了我一眼。「還早,怎麼不多睡會。」

我搖搖頭。「不是約了華姐十點嗎,我去煮粥,你再睡會吧。」

我們都絕口不提昨晚上的事,彷彿只要都不提起,那件事就可以默契地被當做是一場不好的夢境,就此抹殺。

她沒再說什麼,低下頭看著手上的手機,似是沉吟著什麼,片刻后又收回神來,將手機丟到了一邊。

我怔怔地望著晨光熹微中的她,縮身靠在沙發里,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裙。凝重的表情將她的容色襯得愈發清冷高華,烏黑的髮絲軟軟地搭在肩頭,半遮著形狀優美的鎖骨。她一動也不動地坐著,白皙細瘦的手腕輕輕地托在了顎下,頎長的頸子象牙般光潔柔滑,閃動著幾近乳白色的光暈。

不由自主地呆住,真奇怪,明明是早已相熟的那個人,可我卻總能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角度從她身上看出那些絕美出塵的端倪,如陽光的和暖,如鮮花的香氣,如初雪的清凝,讓我心動又心安,驚艷又歡喜。

「蘇曼,剛才是誰的電話?」話一出口,已然惶然,倘若又是林雪……倘若她不想說……

映入眼底是那一汪深不見底的清潭,眸光似水般浮灧,驟然對上的眼神暖陽般溫暖了我不確定的心臟。

可答案卻是比林雪要更令我一下子墜入了谷底。

蘇曼說:「是媽媽。」

吃完早餐再等蘇曼打扮完出門已經是九點多,她倒是一臉從容平靜,這下,換我加倍的忐忑難安了。滿腦子只惦記著蘇媽媽大清早打電話來是要幹嗎,剛抬腳想跟進她的車子里,她卻直接把拎包扔在了副駕上。「晚點我直接回老宅,你不是要去紀家?」

「我,我下午才去。」

蘇曼沒吭氣,關上門便發動了車子。我只好老實地開了自己的車跟上她。

十點還差幾分鐘的時候,我們一前一後到了與秦霜華約好的spa會所。剛進去就見到仲夏正摟著秦霜華的胳膊在大廳坐著撒嬌撒痴地說著什麼,見到我來,眼前一亮,立刻鬆開了秦霜華向我跑來。「思歸!」

「仲夏!」我被她一把抱住差點連退兩步,趕緊穩住身體。

「vanessa,昨晚……你沒事吧?」把我轉了半邊身子改抱為摟,仲夏終於得了空說話,卻是沖著蘇曼的。

我一怔,隨即望向了蘇曼,昨晚?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如是想來蘇曼回來的時候情緒就明顯不太對的,我只顧著心虛沒往深了想,是晚宴的時候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了?

「沒事。」蘇曼微微一笑,隨即往秦霜華那邊去了。同在的還有兩個並不相熟的女人,想來也是朋友或者客戶之類。

仲夏吐了吐舌頭,拉我一起跟了過去,悄聲道:「昨晚上vanessa跟夏叡庭吵了一架,可嚴重啦,我認識vanessa這麼久,從沒見她發過這樣大的火。」

夏叡庭?我還以為又是因為林雪的原因呢,怎麼會是夏叡庭?他不是一直都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處處表現得多愛蘇曼么,難道是……蘇曼和他提出了退婚?!

我被自己腦中忽然閃過的念頭給驚住了,再聯想一大早就響起的蘇媽媽的電話……趕緊追上幾步拉住了蘇曼的手,眼巴巴地看著她。

「怎麼了?」蘇曼不無詫異地看我一眼,跟其餘幾人點了點頭便拉我進了她的vip更衣室。

我不說話,她便自顧自地開始換衣服。她脫得大方我自然看得滿意,可心裡一股子鬱郁終究是要破壞這美好的氣氛。

「蘇曼,你昨晚……昨晚跟夏叡庭怎麼了?」我遲疑著問。「仲夏說,你們昨晚吵架了?」

「只是談了幾句。」蘇曼明顯避重就輕,說話間已然換好了衣服,雙手攏起腦後髮絲輕輕一撥,空氣中便劃過一道清艷的弧線,帶著淡淡的玫瑰花香,撲面而來。

我深吸了口氣,心底漸漸寧定了下來。「是因為婚約的事嗎?」沒敢直接問是不是退婚,生怕這只是自己的一場美麗誤會,自作多情,更怕因此而給蘇曼帶來不必要的心理負擔與壓力。

蘇曼那樣冰雪聰明,又哪裡會聽不出我話中的意思呢。她拿出一件和她身上一樣顏色的浴袍遞給我。「上個星期我和他談了退婚的事,他不同意。這次小雪入院,被他無意中聽到了我們的爭吵,再加上昨晚那種場合……他喝多了,所以不歡而散。」

我快速組織了一下她的話,很快理解到兩件事:第一,她早就提出退婚了,但卻一直沒告訴我。第二,夏叡庭知道她和林雪的事了,那豈不是麻煩大了?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呀。」我是想到就說了。

蘇曼的回答只是輕輕挑一挑眉。

「退婚,退婚的事……」褲腿還踩在腳下,我心裡真是喜憂參半。

「又沒成功,有什麼好說的。」

我一怔,唉,這就是蘇曼與我最大的不同了,她做事一向謹慎,非到百分百的成功根本都不會多說,不像我,有了一點眉目就恨不得嚷嚷得天下皆知。

「那早上媽媽的電話,是不是就是為了這件事?」我問出心底最擔心的事來,不管接下來是蘇媽媽把蘇曼喊去費城還是她親自殺過來都是十分可怕的事,怎麼辦,心情一下子壞透了。

「我會處理好的。」蘇曼卻並不想和我多說的樣子。

談話就此中止,跟蘇曼一起去了美容室,才發現秦霜華和仲夏早就在那躺著了。初夏也來了,卻不知是何時到的。

說實話我對做美容這種事唯一的概念就是可以舒服地躺著睡一覺,僅僅是一個臉部加頸部、手部護理就做了近兩個小時……不睡覺能做什麼?

中午在vip廳吃過午餐,蘇曼她們去泡溫泉了,而我卻因為答應了啞啞的事不得不提前離開。

紀家祖宅建在山上,冗長的私家路一路綠樹成蔭,偶有群鳥掠過,嘰嘰喳喳熱鬧得不行。我雖是執了紀予臻發來的地址,可若不是在山下遇到她安排接人的司機,恐怕還非得迷路不可。

很快一片米白色為主的歐式建築便撞入了眼帘,碩大的噴水池橫亘在門口,我將車子停在了庭院外圍便跟隨在門口等候的中年男人一起走了進去——現在知道了,人家姓李,是紀家的管家。

進了大廳,純歐洲風的裝飾與色調帶來些許冷硬的質感,水晶頂吊散發出炫目的光暈,牆壁上卻是掛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名畫。米色的沙發組橫亘在中間,後面不遠處是一個白色的壁爐,雕著一群背生雙翅的小天使。

「紀總。」我一眼便看到紀予臻正端坐其中,靜靜地看著我。

她點了點頭,揮揮手那管家便打了個電話。「張媽,帶二小姐下來,即墨小姐來啦。」

很快,右角的旋轉樓梯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仰臉看去,一個細瘦的身子已然探出了半個腦袋。紀予雅在保姆的陪同下扶著水晶扶手開心地向下望著,見我亦在看她,她竟主動抬起手來輕輕揮了一揮。

我一怔,淺淡的歡喜隨之浮上心頭,竟是將一路上仍在盤旋不定的愁思也生生壓下了些許。看著她一步步小心翼翼地下樓,徑直站在了我面前,點漆般的眼瞳儘是天真無邪的喜悅,我由衷地微微一笑。「啞啞。」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mm的520,太驚嘆了,還有大雄伯伯的支持哈~

今天又更晚了,我懺悔,但是我是有原因的,我、我做好人好事來著,我在安慰一個失戀的小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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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思歸續――似是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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