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為對手默哀
「娘，兒子回來了，這次生意好極了，兒子賺到了五千兩紋銀，娘還差二千兩就能給您治眼睛了！」在一個狹窄的樹洞中，一位光頭對著坐在躺椅的瞎眼老太說。
「三狗子啊，我都說你多少次了，危險的事情不要去做，為什麼就是不聽呢，你的錢造個好好地房子，把媳婦娶回來這才是正事！我都一支腳踏進棺材了，花這冤枉錢幹什麼呢？」一聽這話就知道這是位老實巴交的農村老婦。
「娘，等我再做幾筆生意，一定聽您的，買房子娶妻子生孩子，讓您早日抱孫子。」光頭笑著回過身來，臉上的疤痕是那麼的明顯，這正是那位讓江雲眾人栽倒的火統高手。
「三狗子啊這次出去，又是一個半月，快來讓娘摸摸！你們三個孩子啊，真是讓娘操碎了心。」老婦人伸手就想摸摸自己娃的臉。
光頭想到自己臉上的燒傷，娘摸到了一定傷心，肯定要勸自己不要再做這行，遂說道：「娘，兒趕回來還沒有洗把臉呢，我臉上太髒了，我去打點水來先洗下。」
正在這時隔壁的鄰居阿姨來了：「喲，這不是狗三嘛，咦這臉上是怎麼了？怎麼弄了這麼大塊疤啊！」
這老婦人一聽，氣從心出，淚嘩啦啦就流了下來：「三狗子啊！你想急死老娘啊！你這是怎麼了啊？我都說了這錢我們不要去賺，娘的眼睛要了也沒有用！你要是孝順，聽娘的！早點把婚事定下來，拿錢把房子造好，該明個就成婚！」
光頭張口說道：「薛阿姨，我們幾兄弟不在，什麼都麻煩您了，這是這兩個月的開銷，拿著，多買點好吃的。我娘還請您多照顧。」說著就把五十兩紋銀塞到了薛阿姨的手中。
薛阿姨笑呵呵地說道：「這是應該的，應該的，我還要多謝少爺您的照顧呢！呵呵。」
老婦人一聽罵道：「三狗子你給我過來！你這個不孝兒這又是要走啊！老娘不要人照顧！你給我過來！」老婦人邊說邊把拐杖往地上敲！
光頭老老實實地來到老婦人門口：「娘，這傷是我自己不小心讓開水燙了，不是出去抓壞人時受的傷，您放心好，兒子機靈著呢！」
老婦人一把摸在光頭的傷疤上，眼淚止都止不住：「兒啊，我能不擔心嗎？前些天，楬鳴番他家兒子，就是小時候經常跟在你屁股後面的那孩子，叫人給抬回來了！現在他老母親還以淚洗面呢！你說為娘的能不為你擔心嗎？」
光頭驚道：「什麼，楬亮死了？怎麼死的？」
老婦人只顧著流淚。薛阿姨見狀說道：「聽說好像是去消滅平陽山上的土匪時被弓箭射中，最後傷重不愈，哎可憐的孩子啊！」
光頭對著老婦人道：「娘，我去看看楬叔叔他們，馬上就回來。」說著對薛阿姨使了個眼色，便出的房間。
來到樹下，光頭對薛阿姨道：「我老娘說什麼就是不肯搬出這破屋子，我也隨她了，再有幾個月，我就可以籌到給我老娘治眼睛的錢了，這段時間還麻煩阿姨您了。」
薛阿姨道：「這老房子雖然破，可是裡面有你父親和你們三兄弟的味道啊，你讓你老娘搬去陌生的地方，你說一個瞎眼老太能願意嗎？」
光頭點頭道：「我去楬叔叔家去看看，回頭我就直接出村子，我家就拜託阿姨了。拜託阿姨轉告我娘：『兒子不孝，回頭再來請罪。』阿姨我家拜託您了。」
楬亮是可憐的，他的家人更可憐，面對楬家的責怪，光頭一句話都沒有介面，默默忍受著楬家的怒火。光頭心裡痛啊！這可是自己小時候最好的玩伴啊！記得以前打獵自己每次開弓射到獵物都是楬亮笑呵呵地幫自己背回家，後來村外人看中自己的弓術帶自己去賞金協會發展，楬亮也就跟著去了。現在自己站在這，楬亮卻倒了，怎麼著也和自己有著撇不開的關係！光頭眼中的淚花不自覺地打著轉，怎麼著也得為楬亮報仇！以祭慰楬亮的在天之靈！
江雲埋怨道：「什麼嘛！這就是林芫鎮的好馬啊？我看都沒有我們騎的那幾匹快！我看是給那排骨知府（秋知府）坑了，用劣馬換了我們的好馬！」
林燕蕊說道：「你懂個屁，我們的馬速度是快上一些，可持久力不行，這馬好就好在腿力上，要它跑個三天三夜都倒不了！」
江雲一拍自己腦袋哀聲道：「不知道是我瘋了還是這丫頭瘋了，難道你準備騎這馬連趕三天三夜路？馬吃得消，我可吃不消！」
爭持中眾人路過了一個小山村，山村中傳來了哀號聲，遠遠聽見就感覺到了悲哀之情！江雲忍不住道：「我有點餓更有點累了，我們去那邊的村子吃點東西休息下再走吧。」
林燕蕊本來是不同意的，可是江雲說完話都沒有等林燕蕊回答就自己驅趕馬匹往小山村走去，林燕蕊嘆了口氣：「哎，這傢伙連這種熱鬧都要湊，真是豬頭。」沒有辦法三人只能跟著江雲往山村走去。
欣黎趕馬來到江雲旁邊，輕聲道：「人家遇到這種事躲開都來不及，你要硬要往裡面擠！毛病啊？」
江雲伸著腦袋說：「那人我們好像見過。」
欣黎順著江雲的目光看去：一個渾身是血的親年倒在擔架上一動不動，旁邊一位年邁的母親正在哭泣她雙手不斷在親年的臉上撫摸。光頭加上紫紅色的疤痕，右手緊緊拽著把火統子。欣黎搖頭說道：「我敢肯定，重來沒有見過。」
林燕蕊驅馬過來小聲對著欣黎道：「好像是遠處用火統偷襲你的傢伙。沒有想到落得這個下場。」
瀟梁也趕馬過來仔細地望了望，憑兩次交手的經驗，瀟梁確定這就是那個光頭！沒有想到竟然就這麼倒下了。
出於對對手的尊敬，瀟梁下馬後深深地對著光頭鞠了一躬，三人見狀也趕忙下馬行禮。瀟梁感覺到自己臉上的兩道疤痕不由自主的抽動了兩下。或許這就是這光頭給自己留下的訊息吧。
邊上一位流著淚的中年阿姨，見到江雲一行人如此舉動不由問道：「不知道各位和我們狗三是什麼關係啊？」
「狗三」這名字也太逗了吧！江雲忍不住想笑，幸虧欣黎預知道江雲的反應，提前在江雲後腦勺上敲了一把，把江雲的笑聲給壓了下去。
瀟梁道：「曾經我們是競爭對手，現在我們是懷著對對手的尊敬而鞠躬。沒有想到他竟然英年早逝了。可惜、可惜。」聽到瀟梁的話語老婦人的哭聲更大了，大兒子、二兒子一年都回不來幾天，小兒子這次匆匆回來一趟后，再次回來卻已與世長辭。這種撕心裂肺的痛深深敲動著瀟梁地心扉。
中年阿姨說道：「以前不論怎麼樣，你們畢竟認識吧，這麼著吧，留下來吃頓飯送送他吧！他是個可憐的娃。」中年阿姨說著、說著眼淚在眼眶中不由自主地打著轉。
瀟梁點點頭嘆道：「這是當然，這是當然。」
「諸位請先進屋坐一會，過會我再來招呼。」中年阿姨又轉頭對著一位親年道：「橋裳，快幫忙把你狗三哥抬到隔壁去打點打點，人走了，怎麼樣也要走的風風光光！」
樹上的屋子不大，裡面已然坐著好些人。瀟梁四人進得房來，太驚艷了，兩位美女出現在這樣的場合，眾人不禁抬眼觀看。突然其中一人「嘩」的一聲拔出了佩劍：「你們幹什麼！人都死了！你們還要來鬧事？」
江雲仔細一看，上好的青木劍！原來這個傢伙是當時的那個白色頭巾，現在頭上沒帶頭巾都沒有認出來！瀟梁道：「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間的誤會也應當解除了，現在還有必要鬧什麼事？今天我們只是恰巧路過，卻見到曾經的對手……心中不免有些感慨，所以過來祭拜下而已，絕無惡意。」
白色頭巾收起手中的劍，嘆道：「咱們說穿了無冤無仇，以前算我們對不起你們了，在這我代表他們幾個向你們賠罪了。」
說著就要跪下，瀟梁連忙一把拉住，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們嗎？你的同伴呢？他們人呢？」
白色頭巾擦了擦微微發紅地眼睛道：「來坐下，等我慢慢說來。」說著便把四人迎上座位，村中的鄰居也主動挪開，讓了位置。
白色頭巾訴說了事情的詳細經過：
大概三天前，這光頭來到村邊附近的鎮子蕪岩鎮找到客棧內的白色頭巾，說道：「蓮大哥，我到賞金協會找了個危險地任務，希望大夥能夠和我把這樁生意做下來。」
蓮大哥問道：「什麼買賣？多少銀子？」
光頭嘆道：「不是好買賣，五萬兩紋銀，平陽山剿匪！蓮大哥，我那邊已經聯絡好幾批賞金獵人了，就等著你點頭，我們就聯合把他們端了。」
蓮大哥連忙搖頭道：「這種買賣做不得，人多了分錢少不說。還比其他買賣危險好多啊！你這麼做可是把兄弟們的命往火坑推啊！」
光頭嘆氣道：「你以為我願意趟這種渾水嗎？記得有個叫楬亮的不？他可是我帶出來的。他就在這平陽山送了命。我不求別的，但求能給他的雙親一個交代，這次任務我一個銅板都不要，讓兄弟們多分點，我只求一個安慰。」
蓮大哥仔細琢磨了下，這光頭可是自己找出來的好幫手！為了今後的長期合作加上一定的情誼，蓮大哥最後還是不顧其他人的反對，替光頭找了十來個高手，加上光頭找來的其他賞金獵人，總數也有個百來號人。
百來號賞金獵人要端掉一個匪巢本來是綽綽有餘的，可是賞金獵人中竟然有幾個和平陽山的匪徒勾結，把深夜襲擊的事透露給了匪徒，本來的出奇不意變成了主動往陷阱中栽！死傷是慘烈的，簡直是單方面的屠殺，冷箭都不知道從哪就射出來了！
蓮大哥保護著自家的兄弟慢慢往外退卻，但是敵人早就切斷了退路！光頭雖然火統本領高強！無奈敵人太多，而且大多躲藏著，火統的效果並不明顯！浴血奮戰中光頭知道這是自己連累的眾人，一路上都故意沖在最前面，吸引著敵人的主要注意力，為同伴的安然撤退盡最後的力！
這一仗一直打到天明。光頭身上早已受了無數的傷，但就憑著保護同伴的心，他還是沒有倒下！平陽山的匪徒看到天亮，知道再打下去得不到更多的好處便鳴金撤退。直到這時光頭頂不住了，抓著蓮大哥的手道：「大哥……我不行了……我懇求您……這些年……這些年……我賺的……賺的……錢……都存在……存在了善德錢莊……銀票……銀票……都放在……我家……我家進門……地板的……右數第三……塊下，求您用……用這些錢……照顧……我那瞎眼……瞎眼的娘……娘……娘……」說著眼淚還在眼眶中打著轉，連閉都沒有閉上就咽氣了。
蓮大哥清點了下，出來了十二人，死了三個，重傷一個，輕傷四個，輕微傷誰都有，就安排使棍的老李和另一個兄弟去安頓其他兩人的家屬，其他人負責受傷的，自己則把光頭送回他的小山村。
而湊巧的江雲眾人正好在這個時間走到了這個偏遠的小山村。江雲拍胸想說後面的話，林燕蕊連忙上前把他的頭一按，打斷江雲地話語道：「沒有想到曾經的對手還有這樣的情節，我都沒有想到過，我們以為他是單純的為了錢呢。」
白色頭巾一作揖，說道：「曾經的恩怨就讓讓它們都過去吧，在下蓮青賢，在此向各位豪傑賠罪了！
江雲想接話，欣黎在林燕蕊的一個暗示下立刻將江雲拉到了一邊去閑扯。林燕蕊還禮說道：「原來是蓮大哥……」林燕蕊將眾人介紹給了蓮青賢，接著又說道：「今後他……狗三……慚愧聽人家這麼叫，我也就這麼叫了。他的母親你就要多關心下了。」
蓮青賢說道：「狗三……其實他有個正名叫『楓易郎』，狗三隻是他的小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