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卷酥

第39章 卷酥

慕青衣聽到慕青容的話剎那間也抬起頭來,正好看見餘光落在她身上的老四。她立刻收回了眼神,一路折著花到了老五的靈柩前。

這裏人很多,氣氛卻壓抑得很,女眷冠纓素縞在一旁哭哭啼啼的,慕青容最討厭這種環境。

人生已經夠悲慘,還要忍受周邊的哀嚎,若不是必須得忍着,她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慕青衣撲了上去,她還是個孩子,沒有那麼多忌諱,一干太監丫鬟攔不住她,只能在旁邊苦苦哀求她莫要離得太近。

慕青容象徵性地抹了兩滴眼淚便站在了角落,老四向來禮數足,若是等到大殮后王公貴族都要回到自己家裏齋戒,曇京大喪之日誰還有心情做些別的事。這也就是老五,老大死在邊疆連屍體都沒找到,皇陵只有個衣冠冢,當真是差別太大。

老四走到慕青容身邊,他聽出了路上慕青容的話外之音。

慕青衣還在胡鬧,宮裏的下人看慣了。

「青容,你知道些什麼?」

慕青容抬頭瞥了老四一眼,「知道他死了。」

人多眼雜,多說不便,隔牆有耳,慕老四立刻閉上了嘴。他還不知道索玉台的卷酥,慕連世就算讓人查個底朝天也不一定能查出點證據。

慕老四若是不感謝一下祁應還真是有點說不過去呢。

「出去走走吧。」慕青容說道,「人多,青衣在這裏不會出事。」心裏想得卻是人多,慕青衣也不能在慕老五身上搜查仔細了。

禮數做足了,四處走走也不見得會被人嚼耳根,慕老四會意,跟着慕青容一起走了出來。

皇宮的佈局他們再清楚不過,哪裏危險哪裏安全,哪裏有安慰哪裏會被偷聽,兩個人悠悠地朝着沒人的地方前進,看起來倒像是慕青容很難過,老四在安慰她。

「老五怎麼會?」話不敢說全,萬一還是要防的。

「你很好奇?」慕青容習慣性的用指尖劃過石灰牆劃出一道淡淡的印子,「好心提醒你,有人要向你動手了。」

慕老四垂頭苦笑,遲早的事,只是時間問題。沒有想到的卻是最先向他動手的竟是慕青衣。

他想了無數種可能,老二和老五的事是慕青容乾的,現在回想,慕青衣此刻朝着老五動手,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慕青容那一手。

這兩個妹妹,哪個都不簡單。

慕老四最讓慕青容欽佩的一點是即便他知道自己的處境,依舊淡定如初,甚至連對方想怎麼對付他都不問。

慕青容會知道的那麼清楚,一定是在很巧的時間內和慕青衣的人撞見在了索玉台,慕青容的人在暗,慕青衣在明,否則她不可能幹凈的處理掉慕青衣的留下的證據。

「你確定你清理乾淨了?」慕老四問道。

他這麼一問慕青容恍然愣了愣,即便她心底十分相信祁應,但是慕青衣……

如果是自己,她會怎麼做?留下一碟卷酥?看起來像是很明顯的栽贓,不至於蠢到不把證據帶出來,慕青衣也不會!

糟糕!祁應被騙了!

慕青容咻地抬起頭來,這一瞬間慕老四便知道了自己的危機。

「走!」慕老四再清心寡欲,也不可能無視自己的死活,這種罪名落下來可不只是老二那樣被謫貶到偏遠地區。

慕青衣立刻緊跟着慕老四。

誰料慕老四突然停下腳步,他們這樣離開,一定會被人看見!

「我自己去吧,兩個人會被發現!」說罷直接竄上了牆,掖着角落朝一邊邊躲邊行。

慕青容猶豫了片刻,他是怕自己不會武功被人發現了行蹤?隨即跟了上去,落地無聲身如飛燕,不一會兒便追上了老四。

「你會……」

慕青容的手捂住了老四,老四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很快便重新打量了一下慕青容。他既然早就猜出了慕青容的目的,就根本無需再訝異她身上的任何事情。

她打一開始就在為自己做準備,又怎會獨獨漏了武力。

慕青容從公主府出來的時候便讓祁應銷毀了那些卷酥,更不可能會將卷酥帶到宮裏來,證據留着,老四就危險了。

慕青衣在索玉台吃了一塊卷酥,她若是有意在地上留下點殘餘,老四的罪名就被坐的死死的。

現在去索玉台銷毀痕迹是不可能的,能做的,只有轉移慕連世的注意力。

慕青衣帶去的卷酥不可能是憑空變出來的,凡是御膳房出去的東西都會留底,她既然有意陷害老四,非特殊情況就不可能將東西放在御膳房做。

從曇京的鋪子上買的?倘若是從曇京的鋪子上買的,味道不一定比宮裏的差,但是做工卻一定不夠精緻,慕新霽一眼就能看出來。

每個宮裏都有自己的小膳房,慕青衣一直住在宮裏,她只有可能在皇后那邊讓人偷偷做了出來。畢竟就算要查,慕連世也不可能去查皇后,除非她瘋了。

「去看看。」慕青容低聲說道。

兩個人悄悄來到明華宮的膳房,時至晌午,往日這時候膳房裏的下人總是很忙碌,只是今天都忙去了別的地方。

清靜了些,人還是有的,老四和慕青容溜了進去。

甜點和主食的伙房是分開的,這時候甜點房裏沒有人。

「昨晚子時出的事,慕青衣應該是傍晚讓人做的卷酥。」

慕老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知道的這麼清楚,怕是昨晚慕青衣不動手慕青容就該動手了。

兩個人輕手輕腳的四處翻了翻,就如同慕青衣能在索玉台偷偷掉下幾顆碎末子一樣,只要這裏做的,難保會留下點影子。

「你想怎麼做?」慕青容邊翻找邊問,就算他們在這裏找到了證據,也無法打消慕連世的顧慮,何況若是被別人知道他們找到了這裏,八成話端就變成是他們帶進來誣陷慕青衣的了。

只能扔煙霧彈,自保為先。

既然慕青容能讓人把卷酥偷了出來,老四就知道她不可能不故佈陣仗。

「趁著索玉台檢查的人還沒回來,我們還得去一趟御膳房。」慕老四搜集了些製作過程中不小心掉落的碎末,「帶去御膳房,如果她真的在索玉台留下了碎末,御膳房沒留底,到時候父皇查卷酥還要花些時間,我從來不去那裏,倒是青衣住在宮裏時不時會派人過去。一點沫子而已,鬧不出太大的動靜。」

「但是這樣,你依舊有嫌疑。」

慕老四坦然地笑了笑,「我以前問你,有沒有想過離開曇京,你想過嗎?」

慕青容一愣,低下頭鎮定回答,「那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隨即她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抬起頭看着老四,「你要離開?」

「我不是老二,我離開曇京他們的目標就會暫時從我身上挪開,以後怎麼樣我不知道,青容,對於我們來說,活着,就是贏了。」

因為誰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被對手弄死,當對手通通倒下的時候只要你還留着一口氣,你就贏了。

「我不會讓你贏的。」慕青容一甩袖子掖在門口看了看,等到外頭的人沒注意的時候便溜了出去。

老四隨即跟了出去,不會讓他贏?慕青容以為他也和老二老五一樣野心勃勃?

每個人的目標不同,他只想好好活着,僅此而已。

也許慕青容這回真的看錯眼了。

沒過多久兩個人重新回到了停著老五靈柩的地方,慕青衣已經擦乾了眼淚坐在邊上,她一直低着頭看着腳下不悲不喜,許是沒有從老五的屍體上找出什麼不利的記號放寬了心。看見老四和慕青容回來眼神空洞洞的。

真是有些傷心,畢竟慕新霽生前對她極好,倘若是普通人家,這兵刃相見的場面從來都不會去想。

誰叫這是皇家,誰叫公主不只想做公主。在權利面前什麼都是浮雲。

「你們倆剛才去哪了?」誰都沒開口,反倒是老三先走了過來,「這種時候還有心情閑逛?」

「倒也說不上心情,只是裏面待久了有些壓抑。」老四不講話慕青容先跟老三衝上了,「誰知道下一個死的是誰,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省的到時候死了連皇宮的路都摸不著,大半夜找誰報仇去!」

她說話的語氣如此嘲諷,若不是老三心中無愧,大概就要跟慕青容對罵起來。

而那個真正心中惶恐的人正坐在一旁發獃,似乎根本就沒聽見慕青容的話。

老三老四都不住在皇宮,大半夜能去皇宮報誰的仇?

慕青容似乎是在提醒慕青衣她早已摸透了她的手段,彷佛並不太想讓慕青衣折在這一場意外里。

老四感覺到慕青容驟降的針對,她似乎很想幫幫慕青衣讓她安然度過?打得什麼主意。

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從他臉上閃過,無法說慕青衣不如慕青容,但能確定的是,這兩人在相互針對卻又在相互保護,這是一種很微妙的關係,別人未曾察覺,但老四發現了。

聯手?不可能。他突然很想走進慕青容的漩渦中心,卻看看那些風浪里行駛的扁舟到底夠不夠穩,那扁舟上的箭夠不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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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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