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畢業（一）
畢業（一）
城北城東
晚夏的夕陽中，秋風吹來，樹林間蕭蕭瑟瑟，枯黃的梧桐葉悄悄落下，女生們不得不脫下超短裙穿着長裙，抱着一大疊書，踩着沙沙的秋葉，憂鬱地邁步在校園裏。校園裏的廣播正在播放着的水木年華的《少年往事》：
鳳凰樹開花瓣雨散落∕蕾絲裙擺夏日的香氣∕你的笑容頭髮的氣息∕溫暖的手溫柔的言語∕那時愛情看着那麼美∕以為就會這樣到永遠∕閉着眼睛沉默著相擁∕似乎世界沒有了天陰∕那時愛情看着那麼美∕以為就會這樣到永遠∕感謝你給我幸福的瞬間∕是我一生回味的永恆∕現在還在夢裏遇見你∕伸手卻握不住你溫柔∕愛在盡頭散落的花瓣∕今天還在溫暖我傷口。
唉，原來是又到了六月，這個充滿傷感的六月，這個充滿離別的六月，這個時候連季節都配合的那麼天衣無縫，真怪！每年這個時候，離別的情緒像瘟疫一樣迅速蔓延在校園，蔓延到宿舍樓，深夜你會經常聽到突然響起的啤酒瓶、水壺從高處落下的爆裂聲；蔓延到女生宿舍樓，你會看到草地上總會有男生用蠟燭拼成的心，也會聽到結他彈唱中沙啞並深情的歌聲；蔓延到校外飯館，你會發現整日整夜的杯盤狼藉的喧囂，和一堆堆爛醉如泥的人群……
李凱宇和蔡靈分手的最後一頓飯是在一家小飯館裏面吃的，李凱宇點了一大桌菜，都是蔡靈愛吃的。開始兩個人都不說話，服務員把菜都上齊了，見兩人長時間都沒有動筷子，怪物似地看着兩人，後來，李凱宇最先張口的，他喊了一聲：靈兒。才抬頭就看見蔡靈通紅的雙眼，淚水大滴大滴往下流，李凱宇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淚水就流了出來。兩人的眼淚嘩啦嘩啦地往下流，菜裏面根本不需要放鹽。這場景，飯館的老闆娘看得直搖頭，感嘆說：唉，又是一苦命鴛鴦。
李凱宇吃完飯後，回到宿舍拚命地看中國地圖。張海問他看地圖幹啥，李凱宇說，十分鐘前，我和蔡靈的距離只有一張飯桌那麼長，現在我和蔡靈的距離是從男生宿舍到女生宿舍那麼長，大概300米，等一天後，我和蔡靈的距離在中國地圖上就是四隻手掌。李凱宇剛說完，又哭了起來。張海見這麼一個漢子居然在他面前哭了起來，不覺也有點感傷，自言自語地說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以前有課的時候，顧小北不想上課，現在沒課的時候，顧小北倒是很想上課，想重新感受一下課堂上的氣氛，記得上自修課的時候，韓靈玫總是先佔好位子，然後上課的時候，兩個人不說話，在紙上聊天，等下課後，兩人便會在林蔭道上散步。可是現在他卻是一個人走在林蔭道上，看着一對對低年級的男孩女孩，歡聲笑語的，心裏滿不是滋味。
不知為什麼，顧小北這幾天總喜歡去他和韓靈玫曾經牽着手一起到過校園的每一個角落，一遍遍回憶着他們的甜蜜往事。圖書館，兩人最初認識的地方；食堂里，他們曾經相互餵過東西；開水房，他們一起打過開水；物理系階梯教室，他們一起看過電影……
李艷麗在張海先走，在走的前兩天，她讓周定春告訴張海，那天他可以來車站送送她嗎?張海搖搖頭，說不去了。周定春問他這是何必呢，做不成情人，可以做朋友啊。張海如同莊子一樣苦笑說，泉涸，魚雙與予處於陸，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張海說完這句話，跑到了足球上，瘋狂地跑到沒有絲毫力氣，躺在地上直喘粗氣。
李艷麗離開的那天，張海偷偷地還是去了。火車就要開動了，李艷麗一直等在那裏，四處張望，張海一直躲在一根柱子後面，偷偷地看着李艷麗。最後李艷麗看張海不會來了，已經在火車上的同學催她了，她剛想登上火車。張海鼓足勇氣喊住了她，李艷麗停住了腳步，可是那一聲結束后便是沉默，兩個人靜靜地看着對方，李艷麗咬着嘴唇，張海的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火車動起來了，時間不等人，李艷麗主動地說了一句，海，你還能再抱一抱我嗎？張海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了一下，人立刻沖了過去，像過去一樣把她抱在懷裏，兩個人早就淚流滿面。懷裏的李艷麗拚命地用拳頭捶他，嘴裏說道，你一定要記住我……
火車呼嘯而過，漸漸消失在張海的視野里，只有月台上的風在繼續吹！
歐濟和蔣靜在這些日子裏也沒閑着，一會兒分，一會兒合，又吵又鬧，又哭又笑。歐濟的家裏人已經為他在家鄉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月薪3000多，工作環境很好，而蔣靜呢，剛好X市有一家大公司看上了她，給她的待遇也不錯，正讓她考慮簽約的事情。在這種金融危機的情況下，大學生能找到一份工作算不錯了，你想想蔣靜的那個位子後面排著一個團的人，如何蔣靜不要這個工作，跟着歐濟回他家鄉，說不定就是一個未就業先下崗的下場，你不上肯定會有人上的，中國除了人多就沒有什麼多了。是生存還是愛情，這是一個問題，兩人一番爭吵之後，為了愛情，蔣靜決定跟歐濟去他家鄉。
就在這個時候，歐濟的父母找到了蔣靜。歐濟的父母親把蔣靜帶到了一家咖啡館里，對她進行了一次苦口婆心的談話，談話的大意就是讓蔣靜離開他們的兒子，你們倆在一起不會幸福。說得蔣靜傷心欲絕，哭泣著跑着離開了咖啡館。
歐濟的父母找完蔣靜后，又找到他們的兒子，又是一次春風化雨的談話，談話的大意就是讓歐濟離開那個女孩子，這個世界的好女孩多得是，你的前途才最重要。這次歐濟站了出來，說爸爸媽媽，小的時候，我不懂事，你可以幫助我選擇道路。但現在我已經長大了，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性格，自己的愛情，我以後的路我自己會選擇。歐濟的父母見勸說對現在自己的兒子不管用了，只好用沒收手機，限制生活費，甚至用出斷絕母女關係得手段，誓死要斷絕兒子與蔣靜的交往。
是愛情還是親情，這也是一個問題，見自己的男朋友和家人鬧的如此的僵硬，蔣靜左右為難，痛心疾首，在宿舍里痛哭了幾天，和公司簽了約，留在了這座城市。歐濟本來也想留下來，可是又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只能選擇回到家鄉，兩個人也不談分手的事情，整天纏在一起，分享著最後時光的甜蜜。
周定春這段時間裏一直在找工作，整天一身筆直的西裝，印了500多份的個人簡歷，見到來招工的人就一臉媚笑，看得招工的人還以為見到乞丐呢。沒等招工的人掏錢打發他，周定春已經張口滔滔不絕地介紹自己了，可是一次次參加招聘會一次次失敗，一次次參加面試一次次被拒絕，他的500多份的個人簡歷很快就發光了，他還是沒有找到工作。其實，也有中學要他，不過他不想回到自己的家鄉，也不想當老師，所以他沒有去。
開始他被拒絕後，心裏還有點難過，回到宿舍就買三瓶二鍋頭，獨自喝酒，結果喝高了，拿着酒瓶來到宿舍走道，逮到誰就讓誰喝酒。後來周定春拒絕多了，麻木了，最後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家鄉，找到要他的那所學校。那天，那所學校的校長也不跟他提工作的事情，帶着他去吃飯。周定春一想既來之則來之，有人請吃飯，那不是好事嗎。他便跟着校長去吃飯，沒想到這一頓飯吃了下來，就喝了十瓶60度的老白乾，那一桌上有十二個人，全爬下了，只有周定春還一直拉着服務員喝酒呢。第二天周定春酒醒了，校長的秘書打電話告訴他，他被錄取了，讓他去簽約，周定春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讓秘書重複了一遍，才敢相信。
謝一平選擇了考研的道路，過上了牛馬不如的生活。早上6點起床，晚上2點睡覺。因為晚上睡得晚，怕其他人有意見，等宿舍的燈熄滅以後，便打着電筒看。他報了一個考研班，一進教室，哇，三百多人，密密麻麻都是人頭，老師來了，謝一平認真記筆記，認真聽課，偶爾老師講笑話的時候，謝一平才會附和地笑起來，不過他聽到旁邊一個女孩輕輕的嘀咕一句：老段子，聽過了。
考研班沒課的時候，他便呆在圖書館里，一呆就是一天，中午吃點饅頭和鹹菜就打發了肚子。平時他的碗裏見不到葷菜，倒是考研的資料一大本一大本買，什麼《考研模擬題》《考研衝刺》《考研英語》等等所有考研的書堆滿了他的床上，只剩下他睡覺少得可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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