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賈元春開始為選秀做準備，首先要學習滿人的規矩，體態禮儀，然後就是後宮常用的滿蒙語，還要熟記宮廷勢力分佈圖，誰最得聖心，誰與誰對立，誰又與誰交好。兩個月的時間，要面面俱到並不容易，賈元春每日要學習近五個時辰。她本就天資聰穎，又是重生來的，較之別家貴女自然更有優勢。

在鬼嬤嬤的教導下，賈元春的學習進度一日千里。

她完全掌握了后宅生存技巧，儀態優雅尊貴，不僅王夫人，老太太對自家孫女也非常滿意。

「元姐兒不是簡單的，便是入不了今上的貴眼，也有入阿哥府的機緣，我們榮府雖掛着顯赫的招牌，到底是包衣出身，我如今只盼著元姐兒爭氣些，日後方能照拂寶玉。」

伺候老太太的是出閣以前就跟着她的大丫鬟，如今已經是榮國府的管事嬤嬤，主僕四十多年，情分自然不同。她站在老太太身側，笑道：「我聽說，皇覺寺的枯葉大師見過大姐兒，能入那位的法眼，自與一般人不同，您享福的時間還長著。」

「王氏真是蠢的，這事竟然也宣揚出來，選秀開始之後，還不知道多少奸人要給元姐兒下絆子。」

老太太總能被老二媳婦氣著，賈元春本人倒是想得開，母親的確不聰慧，總不能討父親歡心，對她卻是極好的。待字閨中就不捨得她受一丁點委屈，入宮之後更是隔三岔五就送銀票來。初入宮之時她的地位並不高，卻從不顯得寒酸，手上也總有銀錢打點宮女太監。

賈元春大抵明白王夫人的想法，母親是想給她造勢，以便順利進入阿哥府邸。她的身份的確不夠看，為格格卻是可以的。賈元春倒不擔心這個，她有全方位無死角的鬼魂情報系統，想害她不容易，並且，她還在那本《指南》裏學會了御鬼魂入夢技巧，絕對可以幫助自己完成心愿。

賈元春最關係的是什麼？是她重生而來卻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連江山都不再是徒家的，四王八公安在？四大家族安在？

她倒沒問出口，而是仔細詢問起十五位皇子的信息。

「大阿哥在軍中極有影響力，唯有他能與太子抗衡，固然，皇家的事誰也說不準，除了已經夭折的六阿哥以及入商場一心想賺錢的九阿哥，誰都有希望。三阿哥文采斐然，對治國很有見解；四阿哥是貴妃娘娘的養子，得佟家支持；五阿哥養在太後跟前；八阿哥娶了安親王岳樂的外孫女郭絡羅氏，多了幾分籌碼；十阿哥是溫僖貴妃的兒子，溫僖貴妃則是孝昭仁皇后的親妹妹……」

鬼嬤嬤不愧是宮裏出來的老人，久沐天恩，比尋常人家的當家太太更看得清局勢。因元姐兒答應完成她的心愿，她也一心想要報答。鬼嬤嬤的初衷是給賈元春找個有爭位籌碼的阿哥，不想她卻對九阿哥上了心。

愛新覺羅·胤禟，與五阿哥胤祺同為宜妃郭絡羅氏之子，他極富經商手段，家資豐厚卻不得聖心。

磨刀霍霍策劃已久的鬼嬤嬤簡直想不到賈元春會看上老九。且不說他幾乎沒有爭位的可能性，聽說九阿哥偏愛揚州瘦馬，包括嫡福晉董鄂氏在內，後院全是芊芊弱女子。元姐兒也美，卻是明艷逼人富貴的美……嫡福晉要高貴大氣才好，至於妾室則完全隨阿哥的喜好，元姐兒這般，便是成了九阿哥房裏人怕也很難討他歡心。

早知如此，便不說這麼多廢話了。

賈元春是個有主見的，打定了主意很難勸服。

她看上九阿哥倒不為別的，重活一世，實在不願入宮闈。如果說王夫人知道親閨女有這樣的想法，怕要懷疑皇覺寺老禿驢給她下了咒。她滿心期盼女兒能被皇帝或者太子收入囊中，連奪大位機會都沒有的落魄皇子絕非上選。

可惜……王夫人什麼也不知道。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七月。

三年一屆的選秀開始了，賈元春是鑲白旗包衣，父親賈政只是個不入流的工部員外郎，能擠進大選名單還是因為康熙記起了已亡故的榮國公賈代善的好。八旗秀女乘騾車入京城，以滿、蒙、漢排序，元春排在最末。由神武門下騾車，脫衣檢查完畢之後，於儲秀宮分配住處，四人一間。與賈元春一起的都是五品開外的姑娘。即便如此，爭鬥依然不斷。

這些地方小官的女兒沒法子與一二品大員家的千金抗衡，只能帶着機會炮灰同等級的對手。

元春並沒有刻意打扮，卻依然成了同屋其他三人的眼中釘。

入宮這一刻，她就召喚了兩個死在後宮爭鬥之中的宮女魂魄，得知賈元春可以為她們大成最後心愿的時候，兩人做起了自我介紹，都是四妃的心腹，深喑後宮生存之道，她們保證會對賈元春進行提點照顧。

頭一天倒是平靜，秀女們雖有小動作，卻都難登大雅之堂。

第二日，佟貴妃召見秀女，有四妃作陪。重臣之女的歸宿康熙心裏有數，后妃很難干預，她們將目光后移，掃過身份稍低的秀女，賈元春就入了幾位主子的法眼。

「喲，這哪家的？模樣真是標誌！」

「工部員外郎賈政嫡女賈元春拜見貴妃娘娘。」

她並沒有因為父親職位低而怯懦，坦然的回答了佟貴妃的問話。

「原來是榮國府小姐，模樣生的倒是極好的。皇上前些日子還提到榮公賈代善，贊他是一心為主的忠臣，只嘆去得早。」佟貴妃倒沒把賈元春放在心上，四妃心裏卻膈應起來，瞧宜妃受寵的程度就知道，皇上喜歡明艷大方的女子，貴妃娘娘如此說，莫不是……四妃之中，又以德妃最恨，不過是包衣出身，高貴個什麼勁。

德妃是個笑面虎，她恨不得將賈元春丟出宮去，面上卻瞧不出什麼，反倒附和佟貴妃說了幾句好聽的話。佟貴妃倒沒有扭著賈元春不放，模樣氣質身段都不錯，出身太低到底成不了事。她額外關心了親侄女幾句，然後就揮手讓秀女們退下。

賈元春心裏是知道的，她算是拉足了仇恨。

娘娘們不喜歡她，秀女們更恨不得扎小人。

按理說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境地，賈元春卻不着急，拜見佟貴妃的時候，她催動鬼魂附在宜妃郭絡羅氏身上，有沒有功效明兒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