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頭破因由
第二章被打因由
「你個作死的小崽子，醒了就趕緊給老|娘我起來幹活，別躺炕上裝死，以為你|媽我是傻的？看不出來你是裝的呀？tmd，不就是輕輕地碰了你一下？這還就開始放賴了咋地？我告訴你，何彩雲你一撅|屁|股，拉啥shi我都知道，甭想騙過老|娘的火眼金睛，趕緊起來，雞還沒喂呢，都幾點了？」
何彩雲覺得耳邊那個女人聒噪的聲音既熟悉又陌生，有點像她母親年輕時的聲音，可是……可能嗎？
何彩雲想要起身看看，可是眼睛卻像是被膠水黏住了一樣，怎麼都睜不開，而且後腦勺后也越來越疼。
唐桂花看炕上的三丫頭明明眼毛都顫動了，卻還像沒聽見她說話一樣的不起身，便認為這丫頭是在向她挑釁，於是二話不說，沖著何彩雲的臉就「啪」地甩了一個耳光。並大聲嚷道：「嘿！真是出息啦，什麼時候還學會跟老|娘裝相了？」
見何彩雲仍沒起來，唐桂花惱怒，打算再打一巴掌，剛剛抬起右手，立刻就被進屋的大女兒給攔住了。
「媽，你要幹什麼？你想打死二丫嗎？」
「你管我？這孩崽子不打不識數，腦袋不過輕輕碰個口子，怎麼還就賴在炕上不起了？」
何彩雲被打得腦袋「嗡」的一下。這女人這下子，是真把她疼醒了，狠狠吸了口涼氣，終於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
眯著眼睛，何彩雲迷濛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她滿心疑問。「這是？這是……」哪裡？
溫柔地抱著她，並輕輕摸著她的頭頂的年輕女子，應該是她……大姐吧？對，而且是剛剛成年時的大姐何彩霞！
至於站在地上的這位婦人，和她母親很像，是她母親年輕時的樣子！
何彩雲扶著腦袋狐疑的思考著，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像她大姐的那個年輕女子，看她摸著腦袋，以為她頭又疼了，便沖著她的後腦勺吹幾口氣，然後開口道，「二丫，頭還疼嗎？姐再給你吹吹。」憐惜的安慰了下自己，大姐又抬頭看著地上的婦人，「媽，你那是輕輕碰一下嗎？你下手向來沒個輕重，你自己沒數啊？昨天二丫那滿腦袋的血，嚇都快嚇死我了，你怎麼還這樣啊？」
年輕女子聲音中帶著心疼，顯然很清楚自己母親的這個毛病，那就是：打人是順手，摸起啥是啥，逮哪兒打哪兒。她一向不管不顧慣了，從來不在乎是否會打壞了孩子，即使那是她自己的親生孩子。
「我就打了，能咋地？那是我閨女，我生的，我愛怎麼打就怎麼打，誰也管不了我，咋地？礙著你了？」
「媽，我沒有……我，我不是……」
「大丫，你也皮癢了是吧？要是覺得皮子緊了，老|娘我可以給你鬆鬆，這架勢地，咋地？還敢教訓起你|媽來了？一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是吧？」
何彩雲看著地上像她母親的婦人，在那裡理直氣壯的罵著，她忽然想到，也許……也許那個婦人就是她的母親，而抱著她的這個年輕女子就是她的大姐，再看看自己縮水了的瘦小身體，她忽然悟了。她覺得自己真相了。
這就是小說中的……重生嗎？
何彩雲不顧依然抽痛的後腦勺，掙扎著看向屋內的四周。老舊的傢具、毛|主|席頭像、紅寶書、缺了一個角的炕桌桌……
這是她小時候呆過的老家，也是還沒有搬到s鎮，成為當地知名萬元戶的何家，亦是她曾經的——娘家。
何彩雲剛剛重生醒來，眼中的恨意還沒有完全消退，雖然已經猜到了她「重生」的可能，但身體仍沒有反應過來，所以眼中流露出的強烈情緒被她母親唐桂花給逮個正著。
本就被大女兒給說的惱羞成怒的唐桂花，一回頭就看見二女兒莫測的眼神，氣急，順手撈起腳上的鞋子，逮著二丫的小腿就使勁抽了幾下，直到那漏在被子外面，枯瘦的小腿肚紅腫起來，她才解氣的鬆手。
「你個賠錢貨，趕緊起來餵雞去？裝什麼死？一會兒把衣服給我洗乾淨了，你三哥那衣服都脫下來幾天了？還不知道洗，懶死了，是想累死你|媽是吧？瞅你那熊樣，tm的，掃把星一個……」
何彩雲根本就沒打算理會那個尖酸刻薄的女人，徑直躺在身後女孩的懷裡，當她反應過來自己真的重生后，再次閉上雙眼，掩藏住眼中的仇恨，暗自壓下心裡波動，有些事可以稍後再安排，她此時絕對不能泄露太多異常。
否則她怕是會被……
不，不行，她不能失去這次機會。
唐桂花穿好千層底布鞋，回頭又接著罵她家大女兒，「死丫頭，還楞著幹什麼？趕緊到你大伯家，去要幾個雞蛋來，就說你二妹不小心摔著了，需要補補。哎，對了，等雞蛋拿回來以後，你先別煮啊，一會兒等你弟弟們都回來時，你再煮給他們吃，他們都好幾天沒聞到蛋香了。」
何彩霞詫異一下，「媽，要回來的雞蛋，不是給二妹吃？而是要給弟弟們吃？」
唐桂花回答的十分隨意，「你二妹吃什麼？一個小丫頭片子哪那麼饞？給你弟弟們吃，他們正是長身體時候，可不能虧著嘴了，啊，對了，多要幾個啊，你大伯家的便宜，不佔白不佔啊……」
何彩雲咬牙忍著小腿上的抽痛，看著母親罵罵咧咧的走出屋后，才努力起身，默默摸著自己紅腫的腿肚，剛剛她強忍著痛意沒有出聲，卻硬生生的憋紅了雙眼。
何彩霞見二妹妹忽然紅了眼睛，一時鼻頭泛酸，她知道二妹受委屈了，便柔聲勸道：「二丫，沒事吧？姐去給你拿葯，擦擦就不疼了，再說了，你還不知道媽的性子嗎？她就那樣，你別生氣，再睡會兒，養養身體，一會兒大姐去幫你餵雞、洗衣服，你就放心的睡吧，啊！」
何彩雲此時心裡很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便順水推舟的閉上雙眼裝睡。
何彩霞見二妹氣息平靜后，便輕輕放下她，讓她趴睡，避開腦後的傷口，掖好被角，輕手輕腳的離開，順便帶上房門。
終於屋子裡只剩何彩雲一個人了，整個房間十分安靜，彷彿時間已停止，地球已停止自轉。
深吸一口氣，睜開寒光四射的幽深雙眸。
何彩雲發誓，以她百年飄零於世的經驗，她肯定自己是百分百重生了，而且是重生到了自己小時候。
呵呵，不過，對於這個發現，她很滿意。
【我親愛的母親——唐桂花女士；
我親愛的三哥——何向亮先生；
我親愛的小妹——何彩霧小姐；
不久的將來，你們就會知道我何彩雲重生的意義——無論何時，絕不會讓你們好過。
只有看見你們悲慘的結局，我才能高興。】
何彩雲高興過後，再次轉頭觀察一遍這間簡陋的屋子，並猜測著現在的年份。
記得小時候，她的確是有過一次差點死掉的經歷，好像……大概是196..4那年，她10歲的時候。因為被母親打破了腦袋，流血過多再加上腦震蕩，而昏迷了幾天。但由於沒有及時治療和精心護養，所以打那以後，她就有了貧血和偏頭痛的破毛病，上輩子這個糟心的後遺症，一直折磨她到死。
至於她被打破頭的原因，說出來，倒是有點讓人唏噓。
她父母共養育了3子3女6個孩子，3個兒子通通都有念書。這是何三兒（何家樂）家的傳統，從來都是女孩子幹活供養男孩子讀書。她們姐妹從小就照顧兄弟幾個，打算等兄弟們出人頭地后，再提攜些自己家，自己多少有個靠山。
在這個年代說白了也無可厚非，其實不只是他們一家，就是整個村子、乃至全國各地，大部分的家庭都是重男輕女的，大家都認為女孩子是要嫁到別人家的，沒必要精心培養；而男孩子就不同了，男孩子不只可以給他們養老，培養好了還可以光宗耀祖，給他們家爭光，還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所以，幾乎家家都是如此。
本來已經接受現實的自己，是不會主動提出要念書的，可是，偏偏她小妹是個得父母寵的，嘴甜的哄了幾句，母親就同意讓她去上學了。而其實她內心裡一直很羨慕知書達理的「讀書人」，也很想去上學，只是現實一直壓迫著她的理想，壓抑著她的嚮往，所以在知道小妹可以去念書後，自己便也祈求母親，希望她可以讓自己和小妹一起去上學。
但現實再次狠狠打了天真的她一巴掌，母親不只無情的訓斥了她，還兇狠地暴打了自己一頓，痛罵著讓她徹底絕了這個「痴心妄想」的念頭，作為女兒身的她，除了幹活為這個家庭奉獻她的一生以外，她沒有資格要求上學。
雖然小妹也是個女孩子，但是因為她是這個家裡的「特權階級」，所以她永遠都無法和自己小妹相提並論。
怎樣的特權階級？為什麼三丫何彩霧，就可以無所顧忌的和父母撒嬌，不用幹活還可以去上學呢？
其實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她小妹何彩霧不論是長相還是性格，都像是和她們母親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所以母親最偏寵她，全家包括哥哥們在內，所有人都避忌她三分，而自己和大姐就更是必須事事都讓著她、順著她，否則，母親的大巴掌就會呼向她姐倆。
何彩雲記得她被打破頭的事……應該是發生在昏迷前一天，那就應該是「昨天」了。
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晚飯後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她剛收拾好廚房，她媽就把全家人叫到一起，宣佈道：「今年一年級開學時，你們小妹三丫也要去啊，我已經同意了。」說出今天會議的主題后，唐桂花坐在炕上，眼神掃視著地下站著的兩個兒子，面無表情、威嚴的繼續說：「現在我要交代一下，作為哥哥的你們，在學校時要照顧好她，不能讓別人給欺負了，知道嗎？還有你倆……」用線軲轆指著大女兒和二女兒道：「平時家裡的活你們多干點，別再讓你們小妹上手了，別累著她，她以後就是『知識人』了，知道嗎？將來你妹妹和哥哥們都有了出息，他們會報答你們的。」
向來逆來順受的大姐何彩霞沒有吭聲，也不吃驚，顯然是早就知道了這事兒，並默默接受了，所以只見她鬱郁的悶著頭，不肯言語。
可是對於第一次聽見這個消息的她——何彩雲來說，她卻震驚極了，她母親的這一宣告，再次勾出了她內心深深的渴望。於是想了半天，終於憋不住時，吞吞吐吐地說出了自己的願望，「媽，我……我也想上學，我，我能上嗎……」
母親唐桂花聞言頓時氣憤無比，大睜雙目，厲聲問：「你說什麼？何、彩、雲，你再說一遍？」
年幼還不太會看人臉色的她，雖然知道母親可能生氣了，但此時的她並不太會掩飾什麼，依然坑坑巴巴卻很堅定的重複了一遍，「媽，我，我也……想上學。」
何家真正的一家之主——唐桂花，這次真是氣急了，她沒想到自己二姑娘竟然如此不識相，看不清形勢，竟然敢妄想她不應該奢望的東西。於是唐桂花諷刺一笑，「何彩雲，你、要上學？」
她知道母親這下是真的氣大了，雖然很怕，可心中那強烈的渴望戰勝了恐懼，然後忐忑的開口「是的，媽，我也想上學，我……」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唐桂花高昂尖銳的聲音打斷了，「小兔崽子，你要是走了，家裡活誰干？你老|娘我嗎？你想要去上學？學費誰出？你老|娘哪來的錢？我辛辛苦苦一輩子就是為了掙錢給你敗禍的？」
她聞言趕緊解釋道：「媽，這些我將來都會還給你們的，真的，我將來也會報答家裡所有人，相信我吧，媽，我會努力的，將來我畢業掙錢了，都給你們，真的，媽，你也讓我上學吧。早飯，我早點起，做好再去上學，晚飯就等我放學回來再做，飯後我還會去拾柴火，秋收我也能幫忙了，真的，媽，我說到做到，請你相……」信我吧！
「啪！」
暴脾氣的唐桂花再也忍不住了，二話不說，抓住二女兒的胳膊，就先給了她一巴掌，「你個小丫頭片子，膽肥了是吧？人家要上學，你也跟著吵吵要上，人家想幹啥，你就想幹啥，你上個|屁|學啊？就你那二兩半的腦袋，能學出個毛啊？早晚要嫁到別人家的賠錢貨，想浪費老|娘的血汗錢，沒門！」
母親的這一巴掌嚇了何彩霞一大跳。「啊！」面對盛怒之下的母親，身為大姐的何彩霞也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上前安慰二妹，只盼母親趕緊消氣。
「嗚嗚……」突然被打懵了的何彩雲，除了哭以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但心中強烈的執念卻告訴她，別妥協，堅持住。
「你說，你學個毛？何彩雲，我讓你說呢？tmd，這時候怎麼不說了？」唐桂花越看二女兒的樣子就越生氣，不解恨的又打了兩個耳光，「瞅你那熊樣，還想上學呢？別妄想了，我告訴你何彩雲，只要你還是我兒女的一天，就得聽我的擺楞，什麼報答我？掙錢都給我？啊呸！那是你應該的，我養你這麼大，你報答我是應當應分的，你掙錢都交我，那更是必須的，好笑了，你身上穿的、嘴裡吃的，哪樣不是老|娘掙的？敢不聽說老|娘的話，急眼老|娘就廢了你……」
曾經還從沒有學會嫉妒的她，這次是真的嫉妒了，嫉妒那個命好的小妹，憑什麼就因為她和母親長得像，她就能輕而易舉的得到一切？憑什麼就因為她和母親的性格像，她就可以得到母親的偏愛，可以上學？
「媽，難道小妹是你的女兒，我就不是你的女兒嗎？就因為她和你長的像？你就偏心？憑什麼她可以上學，我就不可以？我也想……」上學啊！
啪！啪！
「噝……啊……」
「哼……」
被問的惱羞成怒的唐桂花，再次「嚯」的起身，照著老二的腦袋就是一頓揍。「tmd，這個小兔崽子，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竟還敢說我偏心，我怎麼偏心了？我是少你吃了？還是少你穿了，啊？你個沒良心的蠢貨。」
作為母親的她，自己偏心可以，孩子們都知道她偏心也可以，但是敢當眾問出來，那就肯定是不行的。唐桂花認為，這是在挑戰她一家之主的權威。
雖然一般當家的都是男人，但唐桂花一向強勢的認為，這個家裡她最聰明，她理應當家。反正她丈夫也從來不跟她計較這個，所以這個家，她就更是當的理直氣壯。
「媽，別打了，二妹知道錯了，你就別再打她了，嗚嗚……求你了，媽！」這時終於看出事情不妙的何彩霞，趕緊麻利的起身，拉住行兇的母親。
「大丫，你給我滾，別攔著，我告訴你，你們都是我生的，我想怎麼打就怎麼打，打死了也沒人敢說啥。當初我就猜到你們可能會這樣，所以才讓小三阿星帶著三丫頭躲了出去，不然讓她看到你們這個熊樣，不定得怎麼傷心呢？我那心地善良又可憐的三丫頭啊！」說完便又狠狠地踢了二丫一腳，但由於二丫的身子矮小，所以她用力過猛的這一下，就正好踢在了二丫的腦門上。
「啊……」
碰！
嚇呆的她沒防備住，被猛地踢飛，一頭撞向牆角邊的鐵鍬上。
弱小的她如何能抵得了常年下地幹活的唐桂花一腳，後腦勺頓時鮮血直流，迅速染紅了整個頭部以及衣領，眼一花，就暈死了過去。
何彩霞快被滿頭鮮血的二妹嚇傻了，再看看還在瞧熱鬧的兩個弟弟，頓時怒吼著：「你們還楞什麼呢？這不是你們妹妹啊？快攔著媽啊？爸，你也趕緊勸勸媽啊，二妹快要死了，嗚嗚……媽，你別打了，二妹真的快死了啊……」
被大姐說的不好意思了的雙胞胎兄弟倆，終於挪動了腳步，勸住了盛怒中的母親；唯唯諾諾了一輩子的何父，見二女兒滿臉鮮血的昏倒在地，心裡咯噔一下，終於硬氣的吼了一句，「住手，唐桂花，你想打死二閨女啊？」一把拽住還要動手的媳婦兒，「你就不能消停點兒？天天整事兒？這左鄰右舍都讓你欺負了個遍，現在還想弄死自己親閨女？」
回過神來，看見二女兒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事，唐桂花終於良心發現的停下手來，訕訕的嘟囔著：「不就輕輕碰了她一下？是她自己往那撞的！」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小兔崽子，竟然敢陷害自己親媽，沒良心啊，我又沒使勁，咋就那麼寸（巧），騙誰呢？真是的，咋能自己往那裡撞呢？」
嘟囔完，覺得自己真相了的唐桂花，還想上前再打兩下解解氣。
再三的被勸住，唐桂花也折騰累了，最後沒再管二丫，自己回屋休息去了。
這日子過的，太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