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他的心裏被一種暖暖的東西縈繞着，隨着眼前那個身影的逐漸清晰。

那是張極其秀氣的臉，雙瞳幽黑，鼻子秀挺，唇色淡殷。本人卻是留着幹練的短髮，墨色的柔軟的髮絲薄薄地在額上覆上了一層，隱隱遮住了兩條濃淡適宜的眉，甚至有幾根調皮的稍長髮絲輕輕與眼睫相觸，雙眼眨動時也隨着顫動着……

意識到對方到達自己跟前，已經近到能讓自己極好的視力看清眼上睫毛的程度，他結束了這一陣打量。他有些覺得尷尬，即便是知道他的這位小姑發現不了——她有一點輕微的近視。

「……給你。」在對方發聲前，他先反手從背後拿出了一袋方才離開去附近一家便利店買的速食早點，一份蛋糕，一盒豆奶。他是知道他的小姑在這種情形下是絕對不會準備吃的了……

望着眼前這人的體貼舉動，她是有些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內的。意料之外的是對方的行為本身，意料之內的又是對方這驅使他這樣做的極致周全的性格。

雙手接過，並沒有接下去該有的吃的動作，而是照主題地先問了對方，「你怎麼想到過來？」，見對方沒有立即回答的意思，又接了下句，「本來是我想去看看你的，但也就只是問下情況……」

「……」還是沒想接話？

「所以你沒必要跑來……」她是覺得對方需要適應學校生活的時間，也就是她多事想要過去看下而已，對方怎麼也有這種意思？

……

「……」她無聲地瞅着他，墨黑的雙瞳也靜得沉入底般。那雙眼睛並不算精緻，就是眼睫也只是翹的弧度好看，濃密的程度還比不過他呢。但那種細膩的幽幽的黑色總是很吸引人的。

他有些好笑目前的冷場，挑挑眉，是說了句：「你的信息，看到那個突然就想過來看看了。」以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

實際上，一方面他是有些想見這位小姑的，不消說他該是主動的一方；再者，周末便意味着要跟宿舍里的那幾個人處兩天整，其中那一兩個雞毛的程度是連他都卻之不恭的——當然不是不能忍受，所以第一個緣由該是主要的……

一想到此他就不禁覺得尷尬起來，但隨而搖落這「羞怯」的思想，又有些想要自嘲出聲了——但從表面上看他便只抿了抿唇，續下談話：「嗯……總覺得我帶的東西都不夠周全，想說也便來找你出去罷。」

「那你找錯人了，我也是對這城市不熟悉的。不過剛來時同宿舍里的人帶我去兜過一小圈的樣子。也許沒問題。」過於平順的語氣，是會讓趕事的人捉急的，尤其是這樣一句一句慢條斯理的感覺。但廖約同學是絕對不在意的了。

「嗯。」他一邊隨意地應着，一邊輕輕要過對方手上一直沒有理睬過的袋子，取出，再拆開，順而用手墊著一層包裝紙塞入對方的嘴中。在對方微微愣住時候，「貼心」地保持着這種「餵食」的動作……

「……」不久對方便掙脫這方古怪的姿態，隨而輕微的咀嚼的聲音也是她若無其事地傳來的。

實際上則是，他失望，她無措，兩人又陷入短暫的沉默……

最後他開始走動，她才一邊咬着那塊蛋糕，一邊跟着過去了。

這時她的視線開始真正抬起，先前眼神可都是與「地面」做的交流的。

但心情調試得極快便又是兩人共同的優點了。她沒打算繼續扭捏，見對方能夠帶着她順利地穿出大學城的地域，到達最近一處商業街便起了好奇心，平靜的語氣帶上一點疑惑，但仍是太過無波，似乎你不去回應也是有理據的。

「你怎麼對這兒這麼熟悉？」

「……世界上的地圖還是很詳盡的。」

「……哦。」就這樣被嘴裏的唾沫噎了下，但她還是忍住了只會令場面變得尷尬起來的咳嗽的**，讓氣血微微上涌得臉頰起了一層薄紅。

這時對方又是做了一個「貼心」之舉了，從原先的那個袋裏拿出剩下的一盒的豆奶來，熟悉地餵食。

這次她可適應了，自然地接過對方的動作，待液體浸過喉嚨，臉上本便不明顯的紅暈也消散的一乾二淨。

「那兒有家百貨，你是想買些日用品的吧。……」

她指向了不遠處的一間超市，完全恢復正常地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