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回航（下）

鱷魚瓦沙克程序里的高配合度，讓它乖乖的被安朵斯拖著走,引擎也沒關,還體貼的依照安朵斯的速度調整了一下，讓安朵斯恰好能拖得起來,又不費勁損能源。

這麼一配合,黑甲騎士立刻知道自己手上這個是瓦沙克。

可瓦沙克也不太好惹啊，它哥哥變幻公爵阿加雷斯,簡直是雷蒙蓋頓機甲里的一害，改造這台機甲的時候,導師黑格斯故意按錯鍵，把所有機甲的行為分析報告灌到阿加雷斯的資料庫里了,然後再尖叫嚷嚷這要怎麼辦——恰好阿加雷斯瓦沙克一模一樣，能根據機甲程序識別的「雙胞胎」有什麼意思，必須要在程序上玩花樣啊！

加上阿加雷斯兄弟倆隱秘的肩負著一個「坑死」夢魔的職責。

這個陷阱一挖很多年，只是不知道夢魔什麼時候會跳。阿加雷斯就裝得非常有主意，讓瓦沙克不說話，有時候賽路斯其實帶著瓦沙克在做實驗，旁邊那條鱷魚只不過是阿加雷斯留下的部件，真正的阿加雷斯又偽裝貝利亞、貝雷特或者別的誰跑出去亮相，放煙霧彈誤導別人去了。這些事夢魔卻一點也不知道…

當然，安朵斯對這事也不清楚。

安朵斯的好處就是，不該它管的事，絕不多問。

——鱷魚兩兄弟就是協助賽路斯做實驗的，這活安朵斯幹不了，就像真知之王與旦塔林走智謀派路線，安朵斯是怎麼也搭不上的。

星空中，鱷魚任憑尾巴拽拖，掃描了周圍一圈，發現夜羽軍團真的全部撤退了，連一個連在紅帆星系外布防的都沒有，忍不住納悶了。

「喂，安朵斯！聖輝帝國這樣千辛萬苦的繞過來偷襲，實力一定強悍。這裡距離深藍星太近了，必須要在惡之王貝利亞趕到前拖住它們！」

黑甲騎士回頭，答非所問：「賽路斯大人呢？」

「……」鱷魚抬起爪子摸肚皮。

黑甲騎士將鱷魚尾巴一拋，手臂貼住胸口，身體微彎，合金鎧甲狀的外殼首先變形伸展，黑色羽翼覆蓋為第二層艦橋，原先隱藏在羽翼下的炮口全都搭在了戰艦兩側。

這艘略微狹長，模樣奇怪的黑色戰艦，就是安朵斯真正的機甲主體，平常都只停靠在深藍星麥瑞迪斯皇家港，也是真正不依靠金屬掠奪性，每個齒輪都是深藍王國自己造的。

「進來吧。」

艦首緩緩打開一條通道，鱷魚挪動身軀迅速爬進去。

旗艦內部的停泊港里，無數射燈照著瓦沙克，各種測量儀器都在全速運轉。

停泊場盡頭是單面透明的隔離觀察牆，一群深藍王國的軍人與專業機甲維修保養師，穿著太空防護服，忙忙碌碌的跑進跑出。

「怎麼樣？」夜羽軍團的某位高層問。

「機甲外殼輻射超標…疑似是『地獄之門射線』。」

不少人都倒吸了口冷氣，按照規定，瓦沙克暫時不能去一切人類居住地，這倒沒什麼，關鍵是賽路斯在裡面。

夜羽軍團與安朵斯接到的消息是，深藍星實驗室出了意外，賽路斯與一台機甲下落不明，根據失敗的實驗分析，很有可能會出現在以深藍星為中心的四周星域。

王國境內有駐軍與空間站自查，就讓安朵斯帶著夜羽軍團把唯一荒蕪的白鯨噴口附近星域搜查一下，結果意外的事情發生了，他們竟然發現了敵蹤。

聖輝帝國人是怎麼來的？噴口呈扇形，幾乎蓋住深藍王國整個大後方，一個驚駭的念頭出現在每個人腦海里——難道聖輝帝國繞過紅蛛星雲，一直在白鯨星系外圍星團航行，最後還冒險進入魔鬼星域，拼著損失成功闖了出來？

「深藍星那邊還沒回應？」

發現敵蹤第一時間就用光波通訊傳回深藍星了，算算時間，整個邊境空間站都應該接到了消息。

「大概在召開國會？」

這話一說，不少人都沉默了。

國會上，首相缺席——夜羽軍團高層接到的命令屬於一級機密，不過他們沒想多，畢竟首相做實驗做到把自己搞失蹤這種事必須得是國家機密！

「讓安朵斯請示首相閣下吧。」人們目光複雜的看那條趴著不動的鱷魚。

話剛說完，停泊場上就出現了異常。

幾個穿著隔絕防護服的人，本來忙著給瓦沙克能源補給，還要把成箱的優質壓縮營養補給，生活補給送上。

機械傳送履帶上的箱子，還沒運進瓦沙克打開的接受通道里，站在旁邊點數的人忽然踉蹌了兩步，一頭栽倒。

還好穿著太空作業使用的防護服，裡面填充有氣體，怎麼跌也不會摔出意外。

這倒霉傢伙只是頭一個，瓦沙克附近的人陸續栽倒。透明觀察牆后的人們大驚，去檢查發生了什麼事，結果拖回來檢查狐疑的發現一個個都在打呼嚕，什麼毛病也沒有。

十分鐘后，安朵斯通知夜羽軍團高層，視頻通訊已接通。

全息投影里出現的賽路斯，看上去很疲倦，眾人努力視若不見，把目光從空蕩蕩的衣領下方挪開——太明顯了，這樣子一看就是只披了外套，紐扣再緊也知道底下什麼也沒穿。

攏到肩后的金髮正面看還算不錯，但用什麼梳的就不好說了…

旗艦指揮室里的人整齊的站起來對著屏幕行禮。

「閣下，聖輝帝國…」

「你們做得很好。」賽路斯微微后靠，右肘搭在面前的儀錶台上，神情里絲毫不見緊張，「現在布置陷阱沒有意義，聖輝帝國會停留在紅帆星系等待它的所有部隊匯聚，也就是說，在兩天內，我們很可能就要面對敵人最精銳的力量…這是白鯨星系前線交戰百年，也沒有出現的敵人王牌部隊！」

這話說得眾人更加不安。

「不要將消息散播傳出，也不要遷移深藍星的民眾。」賽路斯目光銳利的掃視屏幕這邊的人，聲音冰冷，「我們沒有時間，深藍王國一旦淪陷，整個白鯨星系都會被輕易踏破。」

說著賽路斯忽然抬手揮了一下，就像有什麼遮擋了他的視線。

「你們只需等待深藍星的命令…」

通訊提示就在這時候響起來，旗艦指揮室里的人看完后一愣，有點局促的念出來：「米切爾大人用首相的權戒徽章，命令所有軍團後撤，放棄紅帆星系附近的十多顆礦星與相關星域，將防線布置在深藍星系外…閣下，這？」

「按照命令。」賽路斯不動聲色。

深藍星後方的幾個星域都是荒蕪的，連顆行政星都沒有，想要撤退非常容易。

可這樣一來，連戰場都沒有了，也難怪人們心裡嘀咕。

賽路斯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米切爾的命令，一定是普爾森建議的，他很容易就能猜出這個計劃。

「喂，這是不是太冒險了？」

賽路斯一恢復，溫欒就被瓦沙克從隔離艙里放了出來，他看到賽路斯正商量正事，本來是準備飄開的，結果發現全息投影里眾人目光直勾勾盯著賽路斯衣服，頓時就有種說不出的惱火了。

儘管那些視線的驚訝尷尬成分居多，後來大家也盡量避開，還是讓溫欒耿耿於懷。

——以後不準搞完研究就直接見人！

「冒險？！不，這是最安全的選擇。」賽路斯還在思考，他關掉通訊後下意識的回答，「難道你以為深藍王國兩千年給首都星的布防是紙糊的嗎？貿然闖進我國，當然要付出代價。」

溫欒聽得精神一振。

難道深藍王國在家門口挖了很多坑？

「啊！」

賽路斯忽然站起來，驚得溫欒以為又發生什麼意外。

「怎麼了？又有什麼被忽略？」

「瓦沙克，通知安朵斯放你離開——讓普爾森來接我們，空間跳躍到深藍星外！」賽路斯手指在觸屏界面上劃過，瞬間十多個小方框出現，一道道公式在自行演算，賽路斯緊緊盯著屏幕，同步調出他之前幾十天的研究數據，重合的地方越來越多。

溫欒實在看不懂，只好閉上嘴。

「用什麼理由告訴普爾森陛下？」

「我發現了雷蒙蓋頓！」

「啊？」瓦沙克與溫欒同時看另外一邊懸浮的黃銅鑰匙。

「不，不是那個！」賽路斯看著屏幕，公式演算的數字映在他的側臉上，眼神既像欣喜，又帶著說不出的懊惱，「我們算錯了，我們解錯了！真正的雷蒙蓋頓程序是這樣的，米切爾凱普特…快通知所有人，這裡…不是一個常數，它是一個變數！」

「……」

溫欒徹底糊塗了：「你還在研究程序，不是說這程序的真正來源不清楚嗎？」

「也許它的來歷確實沒人知道…但它是怎麼得出的，我已經找到了。」賽路斯激動的伸手，可想而知，他抓了個空。

「還是你當時提醒了我，深藍王國當時撿到的異世界機甲殘骸是什麼，他們又是怎麼利用的…」賽路斯開始自言自語，「我摒棄了現在的所有科技，用當時深藍王國的水平去研究瓦沙克抓住的殘骸，再把深藍王國兩千年來，最主要的機甲武器成果調出來…有了題目，有了結果，就差他們的思路，當時的科學家是怎麼研究的。」

溫欒還是有點暈，不過他勉強聽懂了關鍵，震驚的問：

「你，你是說，你一個人把深藍王國科技演變進化史推算了一遍？」

「很多研究都是機密，只有成果被公布，隔了幾百年這些成果只有少部分留下，許多都不見了，還有一部分變成了生活技術。世家互相敵對，以及他們對王國的控制，導致太多有用的東西沒充分發揮，只有深藍研究所因為黑暗議會背景保留下來，但黑暗生物想的破譯雷蒙蓋頓…根本沒有注意深藍王國自身科技發展。」

賽路斯邊說邊從屏幕上點出數十個程序：

「這是系爾的一個關鍵設計，空間跳躍…是研究所從光波通訊設施上獲得的靈感，按照我的推算，就是深藍王國對魔鬼星域殘骸機甲的初步研究，因為當時他們能力有限，只造出了通訊設備。」

「這是阿斯蒙帝斯的隱蔽設計…這是安朵斯…」

賽路斯一口氣點出十幾個，最後手指停在一個最大的紅色程序上。

「金屬掠奪性…這個構想在我來研究所之前就有了，其實它跟深藍星最常用的廚房機器人程序很像，只要有正確的菜譜，啟動機器人，它會自動搜集原材料。我懷疑最早這個程序用在礦星探測開採，只是使用不當，後來更先進的採礦技術將它淘汰了。」

屏幕這時候正好演算到最後一步，雷蒙蓋頓主程序刷了滿屏。

「不是系爾帶來了它，不是我創造了它。它本身就是深藍王國幾大主要技術的綜合體，因為最初不能解讀異世界殘骸而分出，經過兩千年的完善發展，與原來重新近似。因為這個近似的誤差值，導致深藍星研究所之前的破譯也不夠正確。真正的雷蒙蓋頓不止用來定位，它還有很多變化…」

無數鮮紅的數字浮出來，將程序添加得面目全非。

賽路斯手指停頓，眼帶冷意：

「只要拿著這些殘骸，再使用深藍王國現在的科技認真算一算，就能得到雷蒙蓋頓的公式。所有穿過魔鬼星域，可能得到異世界殘骸的聖輝帝國戰艦，一艘也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