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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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澈睡了長長的一覺。

夢境里出現了他所願想的一切美好,裡頭有蒼翠清幽的西蓮五峰,有言笑晏晏的同門道友,他的懷光洞還是那樣乾淨得一塵不染,就連吹拂而過的微風中都帶著沁蓮花熟悉的香味。

蘇澈有些忘乎所以,差點忍不住要在夢中笑出聲來。

可正樂著樂著,卻發覺身上癢得難受。

蘇澈正覺奇怪,就感覺背後忽然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他一腳踏空,便飛也似的墮下了雲端。

掙扎著張開了眼,五感復歸,渾身疼得跟要散架了差不多,此等彆扭的感覺讓蘇澈忍不住哀吟了一聲。

「嗷嗚~」

耳邊傳來一陣軟綿綿的叫聲,蘇澈的視線隨著往邊上一看,便看見拔步床邊正坐著杜遙。

杜遙手裡抱著一隻滾圓滾圓的白色小獸,皮毛上有淡淡的金色斑條。

杜遙一手抱著小魔虎,另一手裡拿著一個皮質的軟水袋。

小魔虎的兩隻小前爪正巴在水袋上,嘴邊的短絨毛上糊了一層羊乳,看樣子是正喝著奶,但見蘇澈那邊發出動靜了,馬上連奶都不喝了,立刻跟著低嚎了一聲。

蘇澈一看到這瞪著溜圓溜圓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看的小萌物,注意力立刻全都跑到小魔虎身上了。

像鬼蜮魔虎這種高階靈獸極難封印,雌虎在臨產時更是疑心病重到了極點,因害怕被修士獵捕,都躲於地勢複雜的深山老林之中藏匿,一直等到幼虎接近成年才會帶其外出。

蘇澈之前封印圈養過的靈獸不知凡幾,但唯獨就是沒有鬼蜮魔虎。

成年的鬼蜮魔虎獸性極大,跟人類修士很難親近。

可如今這隻小傢伙卻是一出娘胎就被甩進了自己懷裡的,因著印隨的本能,估計是將他看成父親了。

雖然臉上還是一貫的清冷麵癱,但蘇澈此刻心裡都快被這隻白胖的小傢伙給萌化了。

小魔虎確定蘇澈是醒了,便開始在杜遙懷中掙動起來。

軟袋裡的羊乳被弄得撒出來了一些,杜遙無奈,只得將那白糰子遞到蘇澈手裡。

蘇澈費勁地撐坐起來,伸手接過了小魔虎,那小傢伙一接近蘇澈就乖乖不動了。

在蘇澈腿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后,還十分討好地將軟軟的肚皮翻了出來。

從蘇澈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仰躺著的小傢伙的嘴邊冒出的只有一點點小小尖角的虎牙。

蘇澈忍不住用手指撥了撥小魔虎短短的鬍子,小傢伙一癢,便用爪子抱住頭撓了幾下,然後朝蘇澈露出一臉十分享受的呆樣。

誰又能想到就這麼不點大的小東西,日後能長成那般威風的龐然大物呢?

蘇澈揉著小魔虎的肚皮和它互動著,翻過來逗過去的,完全是怎麼看怎麼喜歡,一點都沒注意到在他身邊坐著的杜遙此刻正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

那日在無赦谷密林中,蘇澈受了安齊遠的懲罰昏死過去。

看著渾身狼藉的蘇澈,安齊遠的眼中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光。

「此人並非青言。」安齊遠饒有深意地道。

杜遙先是有些吃驚,但又聯想到這段時間裡在青言身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當下便明白了安齊遠話中的意思。

「宗主的意思是,青言被人奪舍了?」

安齊遠道:「奪舍倒不大可能。但凡有些能耐的修士,誰會想要這樣一幅沒用的軀殼?」

奪舍在修真界中雖然常見,但被奪舍之人就算修為不高,但也必定具有極高的修真天賦。否則,沒有修士願意冒著如此大的風險來置換軀殼。

這青言的身體乃四靈根的資質,放在修真界簡直就跟廢物沒有兩樣。若不是被人奪舍,那剩下的只可能與傀儡術有關。

安齊遠道:「這青言雖在蘇家雖是個不受人待見的庶子,但平日里也還不至於缺衣少穿的,性格又懦弱內向,並非是能扛事之人。」

「可方才我用傀儡術抽了他的腳筋,他雖痛得哀叫,但從頭到尾都沒有放低姿態求過一次饒。」

「這怎麼看就怎麼不像是他這個身份的人能做出來的事。」

杜遙聽言,腦海中立刻閃過許多青言近期的行為表現。

自這青言上回大難不死之後,性格明顯要比以前清冷了許多,有時候甚至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就連平日里喜歡提的那些個婆婆媽媽的要求也沒有了,甚至還主動開口要求要修真,完全沒有了以前懶散的樣子。

忽然意識到一種可能性,杜遙一驚,但立刻又在心裡搖頭否決了。

雖然這青言的身體極有可能因為上次施展的傀儡術的副作用過於強大而失了神智,給了遊盪的魂魄一個極好的可趁之機,可這魂魄也不可能是蘇澈。

一來是青陽洞為了蘇澈渡劫一事早就做了十足的準備,其中一項就是在西蓮五峰一帶布下太昊天罡陣。這種固魂陣法的作用就是防止渙散的魂魄神識向外流走。

所以即便蘇澈渡劫失敗,但只要有神識殘存,便會被凝在如蛛網一般密集的天罡陣中,不至於在虛空中四處渙散。

蘇澈若有神識殘留,如今也應該徘徊在西蓮五峰一帶,不可能突破太昊天罡陣的限制。

二來無赦谷之靈氣與青陽洞之靈氣截然不同,加之殘存的神識無論是否已經失去了自主意志,都會對熟悉的靈氣更加親近。

是以即便沒有太昊天罡陣的存在,蘇澈的神識哪怕有機會飄到佛修聚集的若耶閣,也不可能會飄來這無赦谷。

杜遙的眼神一黯,語氣帶上了犀利的意味:「這麼說,宗主懷疑如今佔據這軀殼的人是另有他圖了?」

安齊遠道:「本座與他近來也只有過一兩次的接觸,之前因著他受了生死大創,本以為只是性情有所改變,故未多做他想。現在看來,確實是掉以輕心了。」

「若不是他這次藉機逃跑,我也沒能這麼快就看出這等端倪。」

「只是他言行之間都有頗多蹊蹺,看著不像是個簡單人物。」

杜遙有些擔憂地道:「那是否需要……」

安齊遠打斷道:「不用。如今他已是自作聰明打草驚蛇,以他現下的資質,在我們手裡還能翻出什麼浪來?」

「我只不過是需要一個魂魄暫時先幫我養著這具軀殼,是甲是乙都無甚所謂。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啟程趕往青陽洞,無論如何也要早他人一步將蘇澈的神識找到。」

好在西蓮五峰雖然布下了太昊天罡陣,但由於九天玄雷共凝時的威力過大,青陽洞的修士被牽連者而隕落者甚多,以至於有許多殘存的神識都被禁錮在天罡陣中。加上隕落的都是道修一脈的修士,那小小的魂魄碎片一個個的長得十分相像,尋找的難度就簡直就跟大海撈針一樣,也難怪包括若耶閣在內的三大門派傾巢出動,找了快兩個月也沒能找到蘇澈的殘識。

「可無赦谷向來與若耶閣、青陽洞一流不合,加上宗主又是魔修之首,潛入青陽洞著實是萬分兇險之事……」

若非如此,安齊遠又豈會生生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念想轉而閉關修鍊?這不過是為了要將自己在走火入魔期間受損的修為趕緊補回來,以應對不時之需罷了。

以青陽洞那些道修的臭脾氣,若是知道自己宗主的神識落入了魔修手裡,還不得鬧得個天翻地覆才肯罷休?

安齊遠倒是不介意多屠百十個道修的,可現今除了青陽洞的修士之外,還有若耶閣和彰龍門的人也在參與搜尋。彰龍門的劍修與若耶閣的佛修向來配合默契,一個武力值驚人,另一個又精於加持和恢復,若是被這兩門的人發現,採用車輪戰術一番狂轟濫炸下來,就算安齊遠有化神巔峰的修為,恐怕也難有善果。

可這些都不是安齊遠最擔心的,他最擔心的莫過於若青陽洞之人發現他參與搶奪蘇澈的神識,一怒之下來個玉石俱焚,索性將所有殘餘的神識給徹底毀了,那就實在是功虧一簣了。

思來想去,安齊遠只得採取秘密潛入的方式前去青陽洞尋人,而且為了掩人耳目,身邊也只會帶上杜遙一人。

可如今他已知這青言殼子內的不是之前的本尊,放在無赦谷里人多嘴雜難免容易多生事端。安齊遠心下一動,便決定在隊伍中臨時多加進一個青言。

這個青言有他親自監視著,若是能順利找到蘇澈的神識,就立刻用移魂術將芯子給調換過來,這樣也算是萬無一失。

「你這兩日好生看著這青言,待他一醒,就立刻啟程前往青陽洞。」安齊遠抱起蘇澈,瞬間就回到了無赦谷的暖閣。

「可是,若這青言是心懷不軌之人,壞了宗主的大事的話……」此行兇險,杜遙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任何有可能危及安齊遠的事都不應該存在。

「不必多慮,也切勿在他面前露出異樣。我倒想看看他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些什麼葯。」

「還有,徹查將出谷路線圖泄露給他的人,一律嚴懲不怠!」

「是。」跟在身後的杜遙趕緊撿起摔在地上的那團血肉,一併用瞬移術回了谷去。

醒來蘇澈跟小魔虎逗了好一會,小傢伙看來是餓了,叼著蘇澈的手指頭就吮。

蘇澈便伸手想將杜遙手中的軟袋取過來,誰知道抬頭卻看見杜遙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蘇澈忍不住輕輕喚了一句。

「杜護法。」

杜遙回過神來,明白了蘇澈的意思,這才將手中的軟袋遞過去。

看著眼前這人完全不顧自己已經不良於行的現狀,反而興緻勃勃地給小魔虎餵奶,這實在不似常人所為,心下對安齊遠的猜測更篤定了幾分。

可這冒牌青言對佔了他人身軀的事隻字不提,而且在還不知道安齊遠的換魂計劃的時候就費盡心思想要逃出谷去的原因究竟是什麼?連杜遙對此都開始感到好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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