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終南古墓

第142章終南古墓

謝曜當初腿斷之時,曾記得黑玉斷續膏乃西域金剛門秘葯,他何不為了師父再前往一趟?不管此行是否能討到膏藥,他也得去查探一番。

來到山腳,謝曜卻不見昨日騎來的灰馬,道路兩旁皆是密林,他鑽進林中找了找,毫無蹤跡。

正當謝曜準備轉身離去,此時林子東南方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謝曜腳步頓住,也未轉身,微微一蹙眉頭。

當破風聲起,他右手一抬兩指,快而精準的鉗住劍鋒。

來人沒料到對方竟然能空手接她一招,愣了一愣,握劍後撤,可那長劍嵌在對方指骨間,如何也抽不出來。

「喂!你……你快放手!」

謝曜聽音色是個女娃兒,心下詫異,兩指一松,轉過身來,恰好看見一名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那小姑娘從地上狼狽的爬起來,身上穿著一身杏黃道袍,面目嬌美,神色卻頗為懊惱,她持劍後退兩步,指著謝曜忐忑不安道:「你是誰……你同那瘋老頭一夥的么?你可別亂來,我……我師父馬上就會找到我,屆時叫你好看!」

謝曜心下莫名其妙,負手打量她片刻,皺眉道:「你在說甚麼?」

小道姑見他裝傻充愣,不由有氣,眼珠子一轉,突然指著謝曜後面大聲道:「師父,你來啦!」她說話間陡然長劍出手,直取對方咽喉。

謝曜若連她這點伎倆也識不破,枉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當下側身避開。那小道姑手中一柄長劍忽而變攻,攻倏變守,劍法甚是凌厲,謝曜凝神一瞧,不禁覺得招式眼熟,輕咦出聲:「你這劍法是受何人所傳?」

小道姑聽他這般詢問,還當自己佔了上風,得意洋洋道:「怎麼?怕了罷!」謝曜不由好笑,屈指一彈,斗然間聽得「錚」的一聲,勁力打在劍身上,小道姑虎口一麻,手中長劍飛向半空。

她急躍退後,俏臉生暈,怒叱說:「老不要臉,你使甚麼妖法!」

謝曜頭次被人罵「不要臉」,不禁怔了一怔。那小道姑見他出神,暗中從袖裡摸出一把毒針,揚手便朝謝曜周身射去,謝曜最不喜這些暗器,袍袖一揮,紛紛打落在地,他沉下臉,大步上前,一把拎起那小道姑後頸衣領,沉聲道:「小小年紀,幹麼這般歹毒?」

「你放開我!待我師父來了,不將你碎屍萬段剁去餵魚!喂狗!餵豬!」

謝曜冷哼一聲,道:「正好,你師父在何處?我倒要看看她是怎生教出你這等徒弟!」說罷,環目四顧,此處尚在終南山境內,僅有全真教一座道觀,難不成這小道姑竟是清字輩的弟子?

小道姑怒瞪雙目:「我師父便在這後山上,你不怕死便去找她好了!」

謝曜一語不發,提著她便大步上山,那小道姑只覺四周景物如風換影,轉瞬之間,便出了密林,來到山峰絕頂。謝曜回頭一望,恰好看見重陽宮大片建築正在此地之前。

「你果真是全真教弟子?」

「呸!全真教算甚麼勞什子,我門派可比它好上千萬倍!」

「大言不慚。」謝曜話音甫落,人已走到一塊大石之後,但見石上刻著一首詩,上云:「子房志亡秦,曾進橋下履。佐漢開鴻舉,屹然天一柱,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異人與異書,造物不輕付。重陽起全真,高視仍闊步。矯矯英雄姿,乘時或割據。妄跡復知非,收心活死墓。人傳入道初,二仙此相遇。於今終南下,殿閣凌煙霧。」

石上詩句,上下字跡不同,前八句是一個人,后十句又是另外一人。第一個人說的是張良在橋下替一位老者拾鞋,那人許他孺子可教,傳他一部異書。後來張良輔佐漢高祖開國,稱為漢興三傑之一,終於功成身退,同伴赤松子隱居,而這赤松子便是說中的上古仙人,此詩頗有效仿前人遁世出家之感,謝曜也曾出家,因此讀來立時便明。

而這後面十句提到重陽宮全真教,皆有恭維他祖師爺王重陽的意思,但那活死墓,他卻不懂其意了。

謝曜想得出神,不自覺便問了出來,那小道姑見他眉頭緊鎖,嘲笑道:「活死墓便是活死人墓,是我古墓派地方,你這都不知!」

「古墓派?聞所未聞。」

小道姑柳眉一豎,大聲道:「我方才已經給你說了,你總該聞了罷!」

謝曜也不說她無理取鬧,全詩細細念了兩遍,手摸了摸那岩石上的字跡,卻覺上面刻痕與自己手指完全符合,想來是用手指刻上。他不禁一驚,本以為這世間除他以外,再無旁人能有「手刻岩石」的功力,殊不知天下並非他一人爾!謝曜不由大喜,心中嚮往與這刻詩之人結識,他一直暗暗苦惱自己武功無人比肩,如今卻不寂寞了。

謝曜又伸手摸了摸,忽覺石面頗為滑膩,他一看指腹,上面沾著些許紅色粉末,輕輕一嗅,果然刺鼻,臉上歡喜之情頓時消散。以前看書之時,曾有記載一種「化石丹」,可讓堅硬岩石變軟幾個時辰,待時辰一過,又會恢復如初。想來這刻詩的人正是用了這個竅門,並不是真正憑自己功力。

思及此,謝曜不禁深深嘆了口氣。他心下複雜,想來一生坎坷,略一沉吟,運起功力,實打實的在那「於今終南下,殿閣凌煙霧」接著刻:「矯首兩茫茫,落拓入迷途。高處不勝寒,江湖道艱阻。丈夫剪黃荊,橫刀斬青鳧。唯從天行健,不負凌雲路。」

只聽石上「嗤嗤」響聲不絕,碎石脫落,比起前人指力尚且深半寸有餘。那小道姑看不出所以然,還當他又在玩甚麼妖法,當即便雙足亂蹬大喊大叫:「你快放開我!趁著師父沒來,你尚有一線生機!」

謝曜聞言,心想自己捉著一個小姑娘也不成體統,正準備鬆手,忽然聽得左首有人大聲呼叫。

那小道姑一聽,忙往前撲,口中大呼:「師父!」謝曜不假思索,撥開灌木,突見前面似是一道深溝,他略一思忖,轉頭對那小道姑說:「你在此處候著,我去看你師父如何了。」

「不!你定是認出我師父的聲音,想要逃跑!」

謝曜心下有氣,一拂袖與其休說,縱身躍入溝壑。那小道姑躊躇片刻,沿著青草斜坡,滾進六七丈樹叢之中。謝曜見她跌下,伸手扶了一把,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任隨她跟在身後。

他走出十數丈,見一排荊棘前的平地上立著一塊石碑,碑上刻著四個字道:「外人止步。」

那小道姑上前喜道:「師父定是回本派去了!」抬劍將荊棘砍得七零八落,但見樹林掩映之下,露出一扇巨大墓門。

墓門前站著一男二女,男者是蓬頭垢面的老頭,一女身穿葛衣,已到中年,另一名二十來歲,披一身杏黃色道袍,手執拂塵,正是李莫愁。三人神色皆是微微發白,一動不動,似乎都被點了穴道。

只聽那中年婦人冷笑道:「你這惡人無緣無故闖入我古墓派,是何居心?」

「惡人?誰是惡人?惡人是誰?」

老頭說話聲如破鈸,饒是這麼多年過去,謝曜依舊能清晰的認出。他心頭怦然一跳,緊緊盯著鬚髮后的面容,竟然是銷聲匿跡許久的歐陽鋒!

李莫愁看了眼中年婦人,對她恭聲道:「師父,這惡賊莫名其妙追著弟子喊打喊殺,弟子著實斗他不過,否則絕不敢上終南山叨嘮你老人家……」

「住口!我數年前便已讓你下山,你既已叛出本門,何須再同我說這些場面話!」中年婦人瞪她一眼,李莫愁臉上一陣青,一陣紅,隔了半晌,方道:「孽徒知曉師父尚且顧念師徒情誼,否則絕不會為徒兒打開墓門,你方才受了這惡賊一掌,沒事罷?」

中年婦人聽到此處,目光轉柔,淡淡道:「無妨,反正他被我點了穴道,你趁此時機速速離去……」

「臭娘們!你不打我,那我要來打你啦!」

中年婦人話未說完,歐陽鋒忽然上前,飛快朝她胸口打了一招靈蛇拳。謝曜站得較遠,待發現殺機,腳步一動,抬掌拍在歐陽鋒肩頭。但這一來卻還是晚了一步,那中年婦人被打倒在地,嘴角流血,驚駭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這惡賊明明被我點了穴道……」她看向李莫愁,目光一凝,「莫愁!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方才給他解開了?」

這一切變故太急,李莫愁半晌沒有反應過來,她否認道:「師父,不是我給他解開的!」

中年婦人還要開口,卻哇的噴出一口血來,謝曜運功抵在她後背,凝神緩解傷痛。這時那中年婦人和李莫愁才雙雙注意到他,小道姑趁機對李莫愁道:「師父!就是這個刀疤臉,他……他和那瘋老頭是一夥的!都不是好東西!」

李莫愁已然認出謝曜身份,先是心虛,隨即大喜:「凌波,不得無禮!忘玄大師怎會和這惡賊同流合污?」

原來這小道姑正是李莫愁的弟子洪凌波,她聞言大驚失色,張著嘴不知如何作答。

中年婦人一怔:「你……你們認識?」

李莫愁生怕多問多露餡,她這些年在江湖上殺了不少人,謝曜嫉惡如仇,師父也會怪罪她敗壞門風,自己焉能逃命?李莫愁神色一轉,立時躬身道:「回稟師父,當年多虧忘玄大師點撥,弟子才未曾誤入歧途。」

「是么……」中年婦人只覺背後內力源源不絕,心下又是詫異又是感激,「這位……」她本想叫大師,可一看謝曜乃俗家打扮,頓時不知如何稱呼。

謝曜頷首道:「在下俗家姓謝。」

中年婦人點了點頭,神色蒼白:「謝大俠……你不用救我,我這條命今日是栽在……」她看了眼李莫愁,私心裡總認為是她解開了歐陽鋒的穴道,嘆了嘆氣,「這條命是留不住的。」

謝曜一探她傷勢,如何不知,當下不再運功,嘆然道:「你受了歐陽鋒兩掌,五臟六腑俱損,我亦無法。」

「他是歐陽鋒?」中年婦人和李莫愁皆是大驚,怪不得此人如此難纏。雖中年婦人長居古墓,但因王重陽的關係,五絕之名也略有耳聞。李莫愁這些年行走江湖更不用說。

歐陽鋒先前被他拍了一掌,嘔血不止,坐在地上搓自己的頭髮。他早在重陽宮那次便已有瘋魔之兆,如今近十年過去,早已成了徹頭徹尾的瘋子。李莫愁見識過謝曜功夫,她自知犯了許多殺孽,心中有鬼,不禁向後微退了兩步,暗裡思量著從何處跑掉。

謝曜想起死去的江南六怪,眼神一暗,黝黑的眸子看向歐陽鋒,深不見底:「你還記得我罷?」

「你是誰?我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了,如何記得你?」

歐陽鋒歪著頭,獃獃的與他對視,不知在想甚麼。

曾幾何時,謝曜心中不止一次想著手刃他的場景,如今自己的一大仇人就在眼前,心底竟莫名的膽戰心驚。

他緩緩抬手,取下臉上的面具,目光寒凜如冰,仿若尖刀緊緊抵在歐陽鋒咽喉上,一字字道:「桃花島上,血海深仇,你總該記得了!」

歐陽鋒見他真容,愣了一下,驀然驚叫:「啊!我記得,我記得……」

他站起身,忙朝謝曜奔去,一把緊緊抱著謝曜腰際,面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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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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