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幡然醒悟
陶昕來在傳道殿門口被攔住了。
「陶姑娘，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攔在門口的小弟子高傲地昂著頭，斜著眼表達自己對陶昕來的蔑視。
陶昕來愣了一下，對於自己被攔下來表示奇怪。所以她挑了下眉，慢悠悠道：「蘇子周和蘇子全呢？」
那弟子哼了一聲，道：「兩位蘇師兄的名字可不是你這種雜役可以叫的，莫要以為過了幾天好日子就不識好歹了。」
這話實在不動聽，陶昕來當場就變了臉色，開始意識到不對。放在以前，即便沒有蘇子周蘇子全帶她來，這些人也不會攔她，可這個弟子今天態度這麼堅決，明顯是後面有人授意，而這個人還能不顧忌大小蘇兄弟。
想到韓北望，想到之前大小蘇兄弟無意透露過他們的師父帶他們大師兄閉關的事情，陶昕來覺得這個人除了韓鳳儀，不作第二人想。
其實陶昕來這是相岔了。韓鳳儀雖然護短，但她的驕傲讓她也不屑於認真跟陶昕來計較，當時把她挑到三靈峰當雜役不過是見她戲弄了韓北望，還一心不想到內門，所以逆反心起，一時氣性，心血來潮罷了。更何況韓北望也說了不要為難陶昕來，所以韓鳳儀是既沒有那個功夫，也沒有那個心情。
不過大小蘇在韓鳳儀這裡吃了派頭，自覺失了面子，本想把氣撒在陶昕來身上，但是又想到之前在陶昕來這裡吃了不少好東西，所以又不能太不厚道，這才命令峰中弟子取消陶昕來一切超越雜役身份的特權，不過他們也同時交待下去不用給陶昕來找活兒干。這就等於把陶昕來當成個隱形人了。
不過這個時候陶昕來哪裡知道這些事情。她本來在修仙方面慾望也不是多麼強烈，不過是覺得有資源不用挺浪費，加上那麼點女孩子的小心思——能不用化妝品就能天然駐顏這是多麼實在的事情啊，「長生」她沒興趣，「不老」她還是有點興趣的，所以才捨得動了動全身的懶骨頭來傳道殿聽經修鍊，誰知往日都大大方方地進去，今日卻碰了一鼻子灰。
陶昕來現在想著是因為韓鳳儀的緣故，所以也不多說什麼，直接轉身就走，回去的時候在練功場外面轉了一圈，練功場入口果然有人守著，看樣子就是堵她的。陶昕來哼了一聲，心想韓鳳儀為人真是小心眼兒，為了她這麼個雜役專門叫人守在各個入口堵她，太沒風度了吧。於是直接回小院，琢磨著這樣一來，是不是要給她安排一堆活兒幹了。
一天，兩天，三天……半個月過去了。
陶昕來的心情從微微失落到微微焦躁，她覺得奇怪極了。這半個月以來，她在峰中到處晃，甚至還在靈獸山林里烤了幾次野味，但沒有一次碰上過蘇子周和蘇子全，連那個韓北望也沒見到了。該不會是躲著她呢吧？
陶昕來癟癟嘴，躲著就躲著，她還不樂意接待呢！下回想找她做好吃的，沒門兒！她撕下香辣松酥的烤雞翅塞進嘴裡，心想修仙界的東西果然好吃，這辣味烤雞的味道在現代社會還真是找不到。
陶昕來正這麼想著，遠遠的有大笑聲傳來。這聲音……怎麼這麼像是大小蘇呢？她拿著烤雞翅的手一頓，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偷偷看一眼怎麼回事。
不過等到她走近的時候，簡直連腸子都悔青了。
「哈哈，蓮師姐真是好手藝，這種味道的烤雞以前從來沒有吃過啊！」這是蘇子周。
「是啊是啊，想不到蓮師姐還有這樣的手藝，真是不簡單啊！」這是蘇子全。
幾個人圍坐在正烤著雞的火堆邊，除了大小蘇，還有沉著臉裝冷酷的韓北望以及靜若處子淡淡微笑著的白子蓮。
好手藝……烤雞……不簡單……
不簡單泥煤啊！
陶昕來果斷轉身準備走人，可是這個時候不知從哪裡蹦出來一隻被拔了一半毛還全身濕漉漉的小笨雞，那小雞可憐兮兮地叫喚著從她腳前逃竄，一個人從靈泉邊優雅地走過來，笑道：「蓮師妹，你挑的這隻靈雞可真是狡猾，稍不留神就讓它溜了……」
陶昕來看過去，兩人四目相對，雙方都愣了。
圍坐在火堆邊的人一瞬間都看向了這邊，韓北望眼睛閃了一下，但還是維持著冰山冷酷狀，蘇子周和蘇子全則不掩飾地眨了眨眼睛，本能地互看了一眼，然後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了陶昕來手中提著的香辣烤雞。
好懷念的味道，好香的辣味烤雞啊……
白子蓮正覺得突然出現的那個人背影挺熟悉，她的大師兄越明澈已經冷下臉來問道：「你是誰，誰准你到這裡來的？」
陶昕來也不答話，抬腳就準備走。不過她這番行為在對方看來就是相當無禮的挑釁了。
「大膽！」越明澈一喝，一股屬於築基修士的威壓毫不掩飾地釋放出來，陶昕來只覺得體內的五臟六腑、經脈血管像是被不斷膨脹的氣體擠壓一般疼痛，她渾身一抖，雙腿在一瞬間不自覺地軟下去，似乎是承受不住全身的重量，導致猝不及防的她不自覺地趴跪下去。
恐懼、敬畏、妥協、退避等等情緒猛地襲擊她的意識，讓她唇色發白，心跳加快，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沁出來滴落在地。
蘇子周臉色變了變，他立刻起身揮了下袖子，大聲笑道：「哈哈，越師兄，她不過是我們三靈峰一個未鍊氣的小小雜役，你這樣可是欺負小丫頭了哦！」
無形的氣隨著他揮袖的動作斬斷了越明澈直接針對陶昕來的威壓，越明澈淡淡一笑，裝作不知地收回威壓，道：「哦，那可是我的不是，不過三靈峰的雜役都這麼沒規矩嗎？」說完嘴角上揚一點，頗有些諷然藐視的味道。
威壓退去，陶昕來調整了一下狀態沉著臉站起來，烤雞扔在地上，雙拳握得死緊。
丹鼎峰的越師兄，那不就是越明澈嗎？過了太久悠閑日子，一直怠惰的她都快忘了劇情了，可是此時此刻，她被劇情狠狠打了臉。
此時該是白一鶴讓越明澈帶著白子蓮利用去各峰送丹藥的機會拜訪各峰峰主，也算非正式地將白子蓮介紹給各峰，日後好讓各峰看在他和越明澈的面子上優待白子蓮。而白子蓮為了照顧妹妹，執意帶上「陶昕來」，他們此行的第一站就是三靈峰。也正是在這次出訪三靈峰時，白子蓮用一隻烤靈雞收服了大小蘇。
昔日在落難在陶家小心翼翼伏低做小的小丫頭在時過境遷的今天，表現出落落大方溫柔善良的一派修仙大家閨秀風範，而昔日陶家大小姐「陶昕來」像丫鬟一樣跟在一邊，掩飾不住憤怒嫉妒的臉，幼稚地妄圖通過指揮白子蓮來重溫舊日好時光。緊接著，越明澈為了維護白子蓮用等級壓制毫不留情地教訓了「陶昕來」，激發了她心中的鬥志和恨意。
「雜役？可是昕來妹妹？」白子蓮連忙起身走過來，一見陶昕來的模樣，心疼地用袖子給她擦額上的汗水，嘴上道：「真是昕來妹妹，見到你真高興，我大師兄也是無心的，你不要怪他。」
怪？一個築基修士，毫無預兆就對一個未鍊氣的弟子施展等級威壓，她有這個本錢「怪」嗎？
越明澈挑了下眉，便隨意掃了一眼陶昕來，不管心裡怎麼想，嘴裡還是順著白子蓮道：「蓮師妹，這就是你時常挂念的昕來妹妹啊？方才得罪了，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陶昕來拍下白子蓮的手，微低下頭掩飾目光中的屈辱和狼狽，真是一秒鐘就不想多待。
蘇子全接收到蘇子周的眼神，喊道：「陶昕來，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還不退下！」
陶昕來二話不說抬腳走人，絲毫也不理會背後白子蓮切切的呼喚。
她發現自己想錯了。
這裡是修仙的世界，不是她原本所處的那個現代社會。在這裡，自由是以力量為基礎的。她所想要過的自由悠閑的生活一旦失去力量的保證，就會鏡花水月空中樓閣，甚至會是以生命為代價的奢望。她顧忌著「陶昕來」的殼子，遲遲不願意過劇情中「陶昕來」的人生，但實際上現在卻是她在食苦果。
白子蓮為什麼能夠用一隻毫無特色的烤雞收買大小蘇，而她做的再好吃，他們也可以輕易與她劃清界限？不是因為她和白子蓮的手藝不同，而是因為她們表現出來的實力和價值不同。說到底，還是實力問題。
在以絕對實力才能換取自由的這個世界，她想要做一個懶散的普通人，那就要準備像今天一樣，時刻屈辱地折下自己的腰和膝蓋，將自己的靈魂放到卑微可欺的泥里，去乞求一個生的可能。而如果「陶昕來」再也無法回來，她將因為持續的放縱和怠惰一直維持這樣的現狀。
不，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也不是她該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