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善良
蘇林正在給機械人工作，主要複雜打掃衛生，修剪院子裏的各種植物。.
能在時空城擁有獨棟別墅的機械人絕對屬於機械人中的大人物，這間別墅的主人是一個女性機械人，她的名字叫怡寶。
怡寶女士是時空城市大學的校長，怡寶女士的外貌看起來和30歲的人類女性沒區別，蘇林很清楚，怡寶女士已經活了5歲。
時空城市大學里有一座怡寶女士的雕塑，她握著書本眺望遠方。雕塑下面有一行小字，寫着怡寶女士的生辰。
機械人的生辰，從工廠中製造出來安裝智能系統那一天開始。聽說，怡寶女士是審判親自製造的，蘇林曾在時空城市大學試學一周時間，因為跟不上教學進度而未能被錄取。
時空城市大學，人類學生總數不到30，其它都是機械人。
有善良的機械人嗎?蘇林思考着這個問題，隨手捕捉一隻爬上蘭花的飛蟲，放下剪刀，將飛蟲殺死，這株蘭花是怡寶女士的最愛。
怡寶女士是善良的機械人嗎?蘇林向房間內看去，自己從十三歲就開始被怡寶女士雇傭，這些年大部分的生活來源都來自怡寶女士提供的工作，可機械人終究是機械人，怡寶女士是機械人。
目光落房間內開着的電視上，電視中正在直播一個人類和另外一個人類的決鬥，地點是時空城最大的斗獸場。
沒有一個人類觀眾，觀眾席上坐着的全部都是機械人。斗獸場中的兩個人類正在進行一場殊死搏鬥，或許之前沒有仇恨，甚至連面都沒見過，此刻必須為了活命而將對方殺死。
人類的戰鬥供機械人娛樂，這是死亡星機械人的法則。
戰鬥很快結束，獲勝的人類高舉雙手，瘋狂咆哮，如同遠古時代的勝利鬥士。失敗者躺在地上，他還殘留着生息，一台低級清理機械人進入斗獸場，如同清掃垃圾一樣將失敗者帶走。
對機械人來說，人類沒有太多的研究價值，失敗者唯一的用途就是製造成化肥，給有需要的大人物培養花草之類。
審判有明確規定，機械人不能隨便殺死弱小的人類，所以，人類製成的化肥在大人物中也是搶手貨。
他們，能賣個好價錢……
真的有善良的機械人嗎?蘇林瞳孔一縮，收回目光，重新拿起剪子，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院子裏的植物都是怡寶女士喜歡的，小清新風格，或許審判在製造怡寶女士的時候應該是灌輸了很多遠古時代人類女性熱愛自然的「天性」。
這顆星球上的高級機械人智商比人類高出太多，甚至擁有情商這個東西，比如怡寶女士。剪落多餘的枝葉，蘇林想起了第一次和怡寶女士見面的情景。
當時自己十三歲，和很多人類小孩一樣被聚集在一起，怡寶女士翩翩走來，完全就是一副充滿愛心的大姐姐形象。
「小朋友，你叫什麼?」很難忘記，當時怡寶女士蹲下來捏著自己的小臉時的笑容，那時的笑容真的和人類沒有區別。
不僅僅是笑容，連肌膚的溫度和觸感都完美模擬了。死亡星機械人的模擬能力是極為恐怖的。很多時候，怡寶女士給自己一種錯覺，怡寶女士就像是一位長輩，一位人類長輩。
可怡寶女士終究是機械人，她是時空城市大學的校長，她不是30歲，她已經5歲。蘇林嘆息一聲，動作越來越快，修剪植物的準確度甚至超過了那些專精這行的機械人。一種極為奇妙的狀態，手中的剪子和植物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蘇林覺得剪子就是自己的手，靈活自如，而這些植物們都乖乖送上腦袋讓自己修剪!
這時，一隻從下水道跑出來的蒼蠅竄入院子，蘇林抬起手，剪子的唰唰聲響起，聲音停止，蘇林收回剪子。
剪子夾住了一隻蒼蠅!
剪子鬆開，蒼蠅落入草叢，蘇林沉默，繼續工作。蘇林提醒自己，我們並非屈服在機械人的統治之下，因為只有活着才有機會反抗。
機械人實在是太過強大。
工作完成。蘇林躺在地上，望着時空城湛藍的天空，一艘大天使級戰艦正好飛過。看見大天使級戰艦，蘇林想起了林墨那個小女孩，兩人第一次合作進入機械人墳場時，林墨說過，她的夢想是帶着一個編隊大天使戰艦摧毀死亡星所有機械人，包括機械人皇帝審判!
那是林墨的夢想，現在林墨被當作商品帶離死亡星。蘇林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個小女孩的夢想可能永遠也不能實現了。
死亡星外面是怎樣的世界呢?人類統治的星球，機器只是輔助?人類才是主宰?人類過着幸福的生活?
是什麼呢?蘇林搖頭，死亡星極度封閉，外界的信息實在是太少，蝸居下水道更無法獲取什麼信息了。
時空城的黃昏來了，很美麗，蘇林覺得此刻的景色是這顆星球上最美麗的景色，可惜，時空城的黃昏不屬於人類。
下午六點之前，非公民人類必須回到下水道，這是審判定下的規矩。
簡單收拾了一下工具，看着黃昏下恬謐的院子，嘆息一聲，怡寶女士果然是很會享受的，怡寶女士的情商比自己這個人類只高不低。
關掉電視，關掉一切電器，拉下窗帘，關上別墅大門，進入快速通道，回到下水道。路過惡人羅強的蝸居時，蘇林驚訝發現裏面已經有了新的主人。
一個老頭，老頭露出笑容，蘇林以笑容回敬，便快步離開。
這個老頭在這片下水道很有名，這片下水道大部分的知識傳承都是由這個老頭來完成。
老頭叫做格尼，自稱導師，傳授的知識大多是機械人傳授的知識以外的東西。審判對人類也是進行知識教育的，不過一般人類只能讀到高中。
還有一點，從小學到高中，機械人和人類不會是同學。涇渭分明，面積大的一定是機械人的學校。
遠離格尼，遠離導師。蘇林記得很清楚，這句話林墨那個小女孩至少對自己說過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