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爹爹威武

第111章 爹爹威武

「……左軍將軍寧遠戰死……中郎將程斌戰死……此一戰,共計有二十六員將領戰死,又有或戰死或自相踐踏而亡的士兵一萬又三百二十三人……」

隨着一個個名字念出,臨時搭建的帥帳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陸天麟一身征袍早被鮮血漿成了褐色,上身微微前傾,放在桌案下的手卻緊攥成拳。

這些,都是自己的袍澤,更是自己的兄弟。

出身書香門第氣質悠遠的寧遠,上面八個姐姐三代單傳像個孩子似的整日樂呵呵的程斌,前些日子還念叨著要領了餉銀回去趕緊把未婚妻娶過門的胡阿成,以及剛收到家書,說是老婆生了個大胖小子等他取名字的王喬生……

這些曾經鮮活的生命,好像就在昨天,他們還圍在自己周圍,無比熱切的一聲聲叫着「大帥」,不過數日之隔,就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寧遠最大的願望是以自己的軍功給早年守寡受盡苦楚的老娘換一襲鳳冠霞帔;

程斌最頭疼的是八個姐姐輪流哭訴求他快些回家生個兒子;

胡阿成最驕傲的是對他死心塌地的漂亮未婚妻阿花;

知道自己有兒子了開心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覺碰見誰都傻呵呵的念叨一句「我有兒子了,我要當爹了」的王喬生……

而現在,倚門期盼的爹娘再也等不到愛子,恩愛逾恆的妻子再也盼不回夫君,姐妹永遠只能在夢中和兄弟相見,孩兒只有通過別人的描述,才能想像爹爹的模樣……

陸天麟閉了閉眼睛,努力逼回湧上來的*辣的淚意,帳下已是一片嗚咽之聲。

「批鐵甲兮,挎長刀。與子征戰兮,路漫長。」陸天麟起身,挺拔的身姿宛若一桿永不屈服的長槍直插天地之間。

那些淚流滿面的將領也跟着齊聲吟唱,「同敵愾兮,共死生。與子征戰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兒……與子征戰兮,歌無畏……」

先是大帳,然後是整座軍營,低沉的歌聲漸漸匯成一股洪流,漸漸形成一種穿雲裂石之勢,使得天邊的流雲都好像為之凝滯!

「兄弟們英靈未遠,且慢行一步,陸天麟發誓,待天麟割下闊敏小兒頭顱再與諸位痛飲三杯!」陸天麟大步走出營帳,方天畫戟直指摩羅族軍營,「殺!殺!殺!」

血仇須得用鮮血才能抹平,敢犯我邊境殺我兄弟,但有陸天麟在一日,必讓爾等千百倍償還!

「殺!殺!殺!」緊隨在陸天麟身後的將領身上的頹廢絕望悲傷氣息一時消除殆盡,個個紅着眼睛盯着摩羅族的營壘,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和摩羅族人決一死戰。

「這是什麼聲音?」闊敏本來正在帳中暢飲,被突然傳來的喊殺聲驚得手裏的酒碗都差點兒打翻,忙快步走出營帳,才發現,那片殺氣騰騰的嘯叫聲竟是來自大齊軍營,心裏忽然生出一股怯意——

不愧是大齊戰神,竟是這麼快就讓一支剛吃了敗仗一蹶不振的軍隊煥發出這麼強大的氣勢!

怪不得父汗在這人手裏從沒有討過好,甚至到現在,一聽到陸天麟的名字都會吃不下飯!

真是硬碰硬對上的話,闊敏直覺,自己怕是會比父汗敗的更慘。

好在,自己還有赤布這隻奇兵……

回頭看看自己身後同樣神情驚疑不定的將領並有些惶惑不安的士兵,闊敏益發不悅,冷哼了聲又轉回帳中。

而此時,張顯並鄭國棟一行也匆匆來至帥帳外。

本來幾人應該能來的更早些,只是處置鍾勇的屍首費了些時間。

本來以為大軍必敗,想着讓鍾勇做個「畏罪自殺」的替罪羊呢,卻沒料到陸天麟會突然從天而降,關鍵時刻扭轉戰局。

既然形勢已然扭轉,再「畏罪自殺」的話怕是有些太說不過去了,張顯無法,為防人發現破綻,就想來個毀屍滅跡,可惜周圍人來人往,只得草草划花了鍾勇的五官,匆匆把人埋了了事。

這一耽擱,也就回來的遲了些。

哪知前腳踏入軍營,後腳就傳來一陣響徹天地的「殺」聲,幾人猝不及防,嚇得齊齊一哆嗦,尤其是鄭康,更是腿肚子轉筋,差點兒扭頭就想跑。

待聽說,這一切都是陸天麟搞得,鄭康氣的頓時破口大罵:

「混賬東西,喊這麼大聲,差點兒嚇死小爺,這陸天麟想幹什麼?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以為這軍營還是他的嗎?」還要再說,卻被旁邊突然閃出的一個人影一下掐住脖子,用力一拉,就從馬上跌落下來。

卻是柳河,恰好從旁邊經過,聽得這油頭粉面的小子竟然辱罵大帥,登時氣的臉色鐵青,狠狠的把鄭康摜在地上,乾指罵道:

「小兔崽子,敢罵大帥,信不信某家現在就擰斷你的脖子!」

眼看獨生愛子短時間內,竟被兩個莽夫威脅,鄭國棟已是氣的七竅生煙,卻在接觸到周邊兵丁怒目而視的眼神后,又把到了嘴邊的惡言給咽了下去,只拿眼睛瞧著張顯:

「大帥——」

如果說被鍾勇威脅時形勢所逼之下只能忍了,現在可是在大齊軍營,是你張顯的地盤!

張顯果然很不高興,自己現在可是三軍統帥,這人明明瞧著官階比那個鐘勇還要低,竟是一副絲毫沒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樣子。

當即沉下臉來:

「你是何人,竟敢在本帥面前放肆,吃了熊心豹膽不成!」

柳河蹙了蹙眉頭,這才認出,面前這個年過五旬的富態老者就是令得連州鐵軍顏面掃地的寧國公張顯,臉色愈發難看,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轉身就走。

「你——」明明自己已經亮明了身份,對方還敢這麼無視自己,張顯簡直暴跳如雷。

剛要喝罵,轉頭卻瞧見日裏剛處罰過的孫彪正領了一隊人馬從旁經過,瞧那模樣,竟是一副要出營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不妙,忙喚道:

「孫彪,你這是要去哪裏?」

「奉了陸帥鈞令,去營外罵陣,以雪之前望風而逃之辱!」孫彪倒也沒瞞他,神情卻是充滿譏諷。

望風而逃之辱?

明顯聽出孫彪的指桑罵槐之意,張顯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旁邊的鄭康聽清了兩人的對話,嚇得一激靈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還要,打仗?」

不是吧,這陸天麟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

好不容易那些惡賊消停點兒,竟還要主動往槍尖上撞?

張顯的想法卻是不同——

陸天麟既然回返,看情形說不好還真有打勝的可能。雖然之前一心想着借打壓陸天麟來樹立自己的威勢,現在情形所逼之下,也只得先暫時忍了這人。

若非不得己,自己也不願這樣灰頭土臉的回去——即便有了替罪羊,自己也必然會受罰。現在陸天麟既然願意出頭,自己不用擔風險還能坐享勝利果實,又何樂而不為?

只是所有這一切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整支隊伍必須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既要立功,便是藉此立威的初衷也是不能改。

而現在,陸天麟竟然沒跟自己商量就擅自做主派兵叫陣,委實是對自己威信的一種挑戰。

當即冷笑一聲:

「本帥還沒有發話,你們就如此膽大妄為,當真該死。所有人等一律在此候命,不然軍法處置!」

說着一拂袖子,帶領一眾侍衛徑直往中軍帥帳而去。

「孫將軍——」旁邊的參將遲疑着看向孫彪。

「理他作甚?咱們的大帥是陸帥,和那人有何相干?」孫彪表情猙獰,那麼多袍澤的死,張顯難逃其咎!

張顯快步來到帳外,正看到坐在最中間神情嚴峻的陸天麟。站在門口清咳了一聲。

不止陸天麟頭也沒抬,便是其他將領不過瞥了張顯等人一眼,便繼續聽陸天麟吩咐軍務:

「趙承運,你領一萬人扼守南路——」

「周放你率領四萬人悄悄去往十字坡——」

「另外,傳我將令,埋鍋造飯,準備好兩日的乾糧,白日休整,夜晚待命——」

摩羅賊人情形委實有些詭異,明明之前還是氣勢如虹,殺得己方丟盔卸甲,竟然不思乘勝追擊,反而緊閉營門不出。若是一般將領有了這般勝利,八成會沾沾自喜,以為是自己威勢所致。

陸天麟卻不是那般的淺薄之徒。早就看出摩羅賊人表現太過詭異,才特意派出兩支隊伍前往試探,對方卻始終免戰高懸,卻不知,這反而更讓陸天麟堅信了自己的判斷——雖弄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賊人肯定大有所圖。

雖然這會兒還想不通對方到底要從何處下手,卻能猜出,這幾日夜間怕是會不甚太平。

張顯等候半晌,卻沒有一個人站起來迎接,更可氣的是陸天麟,竟始終穩坐在帥位上。登時綳不住,氣勢洶洶上前,厲聲道:

「陸天麟,你好大的膽子,這帥位也是你隨隨便便可以做的嗎?還不快下去!」

陸天麟抬頭,似是終於注意到張顯的到來,上下打量了片刻,往張顯身後瞧去,沉着臉道:

「寧國公,鍾勇將軍何在?」

鍾勇自來勇武,正對着摩羅族的西路,交給鍾勇最為合適。

鍾勇?張顯臉色頓時白了一下,心裏有些打鼓,難不成這陸天麟察覺到什麼了?只是,陸天麟竟然叫自己,寧國公?

臉色愈加鐵青:

「陸天麟,你這是什麼語氣?這可是中軍帥帳,你竟敢坐在本帥的位子上,還用這種語氣質問本帥,想要以下犯上不成?你眼裏可還有朝廷律法君父?」

聽說鍾勇沒跟着回來,陸天麟明顯有些失望,當下軍情緊急,也不耐再和張顯爭執,當下一擺手:

「來人,把寧國公請下去。」

眼看着陸天麟話音一落,果然有一隊士兵圍了過來,一副張顯等人不聽話,立馬就要把人拖出去的模樣,鄭國棟也慌了手腳:

「你們做什麼?想要造反不成?寧國公可是皇上欽點的元帥——」

「那是從前——」侍立在陸天麟身旁的莫平聞言上前一步,從懷裏摸出賢王令在幾人面前一晃,「奉賢王鈞旨,連州帥印交由陸天麟大帥執掌,任何人膽敢違拗,格殺勿論。」

又瞧著面如土色的張顯涼涼的加了句:

「賢王已經連夜派人拜表朝廷,寧國公,您識時務的話,還是乖乖的下去待罪吧!」

「你——」張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掙扎著道,「我看你們誰敢,本帥可是皇上欽點……」

話音未落,早被不耐煩的其他兵將一擁而上,扯了胳膊就推出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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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廢柴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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