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鍾凱出差一個禮拜了,文曉暢這幾天過的非常糟糕。

她頭一次意識到習慣這種東西多麼的可怕。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她就已經習慣了夜裡有個人摟著自己。感受著他的溫度,他的呼吸,他的味道。她覺得一切都那麼的對,好像她想象的那個人就該是他那樣的。

生活中多了個想關心的人,那感覺就像是有了重心似的。一但這個人不在身邊,就開始覺得哪裡都不對勁了。

熬了幾天,他總算該回來了。

文曉暢一下班就去了超市,買了好多食材準備好好地做頓飯給他。說起來有些悲哀,她想對他好,可也發覺好像除了做些他愛吃的之外,再沒什麼別的能做的了。

當一個人把自己的人生過的豐富多彩,有滋有味的時候,你能給他的真的很少。即使做得再多,大概也只是錦上添花。不過這也沒關係,只要盡心,只要用心,他總會感受到你的愛意。

鍾凱比以前還要好。對她很照顧,走之前甚至叮囑她下班別亂跑,晚回來的話就讓小周去接,門窗要鎖好之類的。而且出差這幾天,只要一有空他就會打電話給她,問問她一天都幹了什麼,過得好不好之類的。

文曉暢很喜歡他這樣的轉變,總覺得這似乎才是真正的戀愛。牽挂著對方,關心著對方,盼著他好,希望能給他帶來快樂。

她自己也變了不少。學著喝起了咖啡,買了好幾本書學著做西餐,甚至他喜歡的運動,她都開始去認真的學了。這跟以前的討好有些區別,現在的她是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去做些事。一起玩,一起生活,她希望彼此能有共同點,能在一塊兒好好地享受生活。

而且真當她做了的時候,才會發覺很多以前的感受原來多少帶著些偏見。放下固有的想法去嘗試,去體會,其實真的會有不同的感受。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文曉暢一邊哼著小曲,一邊熬著醬汁,心情好的不得了。一聽見開門聲,她立刻飛快的跑了出去,手裡甚至還拿著勺子。

鍾凱一看到她就笑了,雖然滿臉的疲憊,表情卻溫柔的不能再溫柔了。

文曉暢衝到他面前站定,傻傻地瞧著他,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鍾凱一伸手把她拽進懷裡,捧著臉,不停地親著。

「我好想你。」她回抱著他,低聲說。

鍾凱拍拍她的腦袋,又親了幾口,然後拉開些距離,瞅著她的小臉。

「我帶了東西給你。」

「什麼?」文曉暢笑著問。

鍾凱看了地上的箱子一眼,示意她去打開。

「什麼啊?」

文曉暢走了過去,打開行李箱之後,兩個盒子露了出來。

兩個牌子她都不陌生,滿大街都是假貨,想不知道也難。她打開大的那個,裡頭果然是個包包,她摸了摸,抬頭看了看鐘凱。

然後低頭打開了那個小的盒子,裡面也跟她想的一樣,是條手鏈。

文曉暢笑了,抬起頭來看著鍾凱。

「喜歡嗎?」他把她拉了起來。

文曉暢點點頭,溫柔的笑了。這份心比什麼都重要。

鍾凱笑著掐了下她的臉蛋,低頭把她放在一旁的勺子拿了起來。

文曉暢呵呵傻笑,搶過勺子,跑回了廚房。

鍾凱跟在她身後,見她已經弄了這麼一桌子的菜,卻還在認真的做著。頓時覺得窩心的很,真想捧著她繼續親個夠。

「夠多了,這個弄完就別忙了。」

「好。」她笑著答應。

「我去換衣服。」他說完又親了她一下才上樓去。

文曉暢關了火,把所有的菜都端到桌上之後,上樓找他去了。

鍾凱一出浴室的門,就見文曉暢笑嘻嘻的坐在床上。

「笑什麼?」

「沒有啊。」

「眼睛都快笑沒了,還否認。」

文曉暢笑嘻嘻撒嬌,拉住他的手晃悠。

鍾凱樂了,逗她:「你這樣我怎麼穿衣服?難不成你想我光著?」

文曉暢呵呵笑,拉著他的手就是不放。

鍾凱無奈的笑了,一個飛撲把她壓倒在床上。捧著臉蛋猛地親了下去,直到兩個人差點窒息才算結束。

文曉暢氣喘吁吁地看著他,眼裡都是笑。

鍾凱喜歡她這種單純的愛意,每次她這麼看自己的時候,他都覺得心裡無比的暢快。

「你都有黑眼圈了。」她摸著他的臉,心疼的說。說完還主動親了一下。

鍾凱摸著她的手,低聲說:「十八個小時沒合眼了。」

「這麼辛苦幹什麼?」文曉暢說著開始用手替他捏著脖子。硬邦邦的,不用說就知道這些天過的多緊繃。

「繼續,手藝不錯。」鍾凱趴在那兒享受的嘆息。

文曉暢心疼的很,她更願意他不要這麼忙,多享受下生活,也多陪陪自己。

「我學了好多道菜,你待會兒要多吃點兒。」

「好。」

兩人在床上躺了會兒,文曉暢替鍾凱按摩著,他則一直用一隻胳膊摟著她的腰。

親昵夠了,鍾凱也歇的差不多了之後,兩人下樓吃飯。

鍾凱邊吃邊看著文曉暢,心裡舒服的很。他很明白她的努力,也知道她在盡自己所能的對他好。他為她的心意高興,同時也為自己所做的選擇高興。

兩人正吃著飯,文曉暢的主管安潔打來了電話。明天是周末,可公司需要她臨時出一趟差。文曉暢想拒絕,可是又怕說不之後會有別的後果。她一邊看著鍾凱,一邊為難的不行。

「怎麼了?」鍾凱輕聲問她。

文曉暢沖他搖搖頭,最後還是對電話里的安潔說了聲好。

掛了線,她心裡沉甸甸的。有些無奈,又有些不舍。

「我明天要出差。」她小聲說著,臉上也掛著委屈。

鍾凱下意識的皺眉。

「去廣州,最少三天。」文曉暢越說聲音越小。

鍾凱嘆了口氣,說:「你周二回來,可我周三就要去香港。」

「又走?」文曉暢睜大眼睛,眉頭也皺了起來。

「我這段時間比較忙,過了這陣子會好很多。」

「我不想去出差。」文曉暢無奈的很。

「非你不可?」鍾凱也不希望她去。如果兩個人都這麼忙的話,那維繫感情的時間就會變得更少。

文曉暢搖搖頭,她在公司從來都沒有達到非你不可的地步。

「那就拒絕啊。」鍾凱理所當然說道。

「唉……我也想,可是我怕。」

「怕什麼?」鍾凱眉頭皺的越來越深。該不會真跟他想的一樣,她在公司被欺負了?

「被開除啊。」這理由還用問嗎?

鍾凱放下刀叉,正色的看著她,低聲說:「你不會是在告訴我,你因為怕被開除而願意做很多不是你職責範疇內的事吧?」

「是。」

「你一直這樣?」

「什麼?」

「做些臨時派給你的,而且根本不該你做的事兒?」

文曉暢點點頭,有些不明白他在氣什麼。現在的公司不都是這樣兒嗎?有幾個敢跟自己的老闆說我不想做,這不屬於我的職責。除非瘋了,要不然就是底氣很足,能力超強的那種。

她平平凡凡,能力不差卻也沒到可以這麼有個性的程度。況且她也有自己的盤算,還想著過兩年可以有機會升職,現在不說刻意表現,最起碼別上了黑名單吧。要不到猴年馬月,她都還只是個小職員。

鍾凱不知道文曉暢的想法,只覺得她是被欺負了。

別人有這種想法一點都不奇怪,他又不是第一天出入職場。只是想到自己關心的人要受這種不公平待遇,他就立刻不爽了。

「你要學會拒絕。」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教她。

「……嗯。」

「對付這種得寸進尺的人,你要學會說不。一但別人覺得你好欺負,以後什麼破事兒都會輪到你頭上。」

文曉暢聽得皺眉。她其實真的不是軟柿子,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處境,難道他不懂嗎?

「怎麼?」他問她。

文曉暢嘆了口氣,無力地說:「我真的不傻。而且這次的工作也不是完全不在我的職責範疇內。」

「你剛剛說過你不想去的,對吧?」鍾凱嚴重懷疑自己聽錯了。怎麼聽她話里的意思,這會兒又是在替公司說話了?

「我是不想去啊。」

鍾凱擰眉,糊塗了。

「可是不代表我可以不去啊。」她只是抱怨一下啊!

鍾凱挑挑眉,徹底無語,拿起刀叉繼續吃飯。

文曉暢覺得不好受。擔憂的看著他,心裡煩躁起來。

鍾凱又不是瞎子,當然能感覺到她的注視。熬了一會兒之後,他嘆了口氣。實在受不了她難受遭罪。

「怎麼了?」他低聲問她。

「你生氣了?」她問的極小聲。

鍾凱無奈的笑了,伸手掐了下她的臉蛋,語重心長的說:「你該知道我說什麼都是為了你好。你不開心,或是遇到困難了,我都會替你解決。」

「真的嗎?」文曉暢不確定的問。

「當然了,傻丫頭!」鍾凱又掐了她一下。

文曉暢摸著臉,認真的說:「真的沒人欺負我,而且我也不傻。」

鍾凱樂了,一邊親她,一邊哄道:「好,好,你不傻,暢暢最精明了。」

文曉暢不滿的嘆氣,知道他根本沒聽進去。可對著他一臉的笑意,她根本板不起臉來。

吃完了飯,直到兩人都躺到了床上,文曉暢的情緒依舊不是很高。

「怎麼了?」他親著她,明顯感覺到她的不對勁。

文曉暢看著鍾凱,表情複雜極了。

她一方面真的很想他,可另一方面也忍不住沮喪。她希望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不是傻傻的,乖乖的。因為她清楚地明白她真的不是那樣的人。而且她還怕他其實喜歡的就只是那個乖乖的表象。

「我好想你。」看了半晌,她還是輸給了自己。她這會兒不願意想別的,只想摟著思念了這麼多天的男人,好好地跟他在一起。

鍾凱當然感覺出來她的低落。只是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而且他是真的不希望她出差。他喜歡一回家就有她在的感覺。他不願意她是忙碌的,甚至希望她是被照顧的。

「你真不想去出差?」

「嗯?」文曉暢不明白他為什麼又提這事。

「如果你真不想去的話,我幫你解決。」

「你解決?」

鍾凱點點頭,等著她的答案。

文曉暢猶豫了,她怕閑言碎語,也怕以後的萬一。

「想什麼呢?」鍾凱笑著親親她的臉,摟著她等著她考慮清楚。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去或不去一句話。不過很明顯的,她需要考慮很久。他願意幫她解決煩惱。前提是她自己得鬧明白她到底想要什麼。

「我不知道……」文曉暢煩躁的撲進他懷裡,臉埋在他胸口,心裡糾結的要死。

鍾凱樂了,一手拍著她的後背,一手摸著她的頭。突然覺得她可愛的很,這麼點兒小事兒卻這麼為難。

樂了一會兒,他善心大發,幫著她解決。

「你現在是不想去,可是又覺得必須去。對吧?」

「嗯。」

「不想去的原因是因為我,而你覺得必須去的原因是怕丟掉工作?」

「呃……差不多。」

「如果我確保你丟不了工作,而且就算丟了這份,我也會再幫你找份更好的,你是不是就沒了顧慮?」

「……嗯,我不知道。」

「什麼意思?」

「我希望我的工作是自己憑能力找到的。」而不是隨便某個人一開口就有了。這或許是她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可是她心裡確實一直是這麼想的。

文曉暢希望他能明白自己雖然不如他,可也真的不是那種一無是處的人。從小到大獎狀無數,成績優異,而且順利的考上了重點大學。她原本的自信雖然在職場上被抹滅了幾分,可骨子裡卻真的不是那種軟柿子,糊塗蟲。她有自己的堅持,有自己的信念。如果她真這麼隨便,這麼想靠什麼人的話,早在上大學的時候,就早跟了那個想包養她的已婚官員了。

鍾凱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只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句很久都沒聽到的話了。幼稚又不具頭腦的話。這社會總有人覺得能力就是不靠任何人。在他看來那是最可笑的,也是最愚蠢的話。

人脈的重要性不需要解釋,能力包含什麼他也沒心思跟她細談。他只想知道她到底什麼意思。

「所以你去還是不去?」

文曉暢咬著唇,輕聲問他:「如果我去了,你會不會不高興?」

「會。」

「哎呦……」

「你是不是該問問我為什麼會不高興?」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你那麼忙。我工作多,如果你再忙的話,我們還剩多少時間相處?你該知道我多喜歡你,多想陪著你。」

「我也沒有多忙。」文曉暢有些心虛。事實上這幾天她的工作量確實比以前多了不少,而且也不敢確定會不會持續下去。

鍾凱笑了,點著鼻尖說她:「你看你那小表情,明擺著寫滿了心虛。」

「唉……我覺得,跟你在一起之後我越來越沒自我了。」文曉暢悲哀的說,聲音小到像是在自言自語。

鍾凱一聽,不禁皺起了眉頭。抬起她的小臉,兩人對視著。

「聽著……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舒服。如果我哪點讓你不痛快了,你要說出來。這樣才能慢慢改善。如果一直憋著不哼聲的話,遲早會出問題。而且你所謂的自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就是,自我啊。」文曉暢下意識的想低頭。

鍾凱卻不讓她得逞,捧著她的臉,神色認真的說:「暢暢,自我這東西都是那些缺乏安全感的人,整天沒事喊來喊去的玩意兒。你怎麼就沒了自我?我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了?還是逼迫你必須得跟我好?」

文曉暢看著他,仔細思考著他說的話。半晌之後,她才輕聲說道:「我覺得自己變了好多,好多話都不敢跟你說,我還怕你生氣。甚至只要你臉色一不好,我就開始覺得慌。我以前從來就不是這樣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

鍾凱嘆了口氣,摸摸她的臉,安撫地親了一下之後,緩緩地開口:「你不敢跟我說什麼了?」

「我……」文曉暢卡住了,細想了想,好像又具體說不出些什麼。

「唉……我有我的不足,如果我哪兒做的不好,你要告訴我。」鍾凱明白她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而且自己也已經很努力的在對她好了。如果她還是一直這麼覺得的話,那他真的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覺得,你老是認為我很笨。」文曉暢有些難過的說。

鍾凱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覺得荒謬極了。

「我什麼時候覺得你笨了?!」

「或許……你沒有這麼想,但是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的。你讓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什麼都需要被照顧。」

鍾凱徹底無奈了,可見她一臉難受,他偏偏又捨不得,於是輕聲說道:「我只是希望能多照顧你一點兒。你是我的人,我當然會心疼你,想讓你開心啊。」

「……真的?」文曉暢有些不確定。

鍾凱笑了,嘆了口氣之後說:「當然啊。而且我說你傻瓜的時候,你應該知道我心裡有多喜歡你啊!你真以為我有空每天說別人傻瓜?每天管那麼多閑事?每天因為一點小事兒就不高興?寶貝兒,那都是因為在乎你啊!」

文曉暢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心裡甜甜酸酸的,還帶著那麼一點點不確定。

「獃獃的又想什麼呢?我從來都沒對一個女人這麼著迷過,難道這還需要向你證明嗎?」不見面的時候想著,一見了面手根本就離不開她,而且哪回不是輕聲細語,好幾次他自己都有些納悶這麼噁心的聲音到底是誰發出來的。可每回只要一見到她,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溫柔起來。她不會是真以為他對誰都是這個樣兒吧?而且她說他生氣?如果皺眉加不笑就等於生氣的話,那她真該見識一下他真正生氣時候的模樣。

「暢暢,你真不懂我有多喜歡你嗎?」

文曉暢看著他,努力的讀著他發出的訊號。對視了半晌,她還是敗下陣來。因為她心裡清楚,他是喜歡著自己的。那神態騙不了人,那動作也蒙不了人。她有顆心,即使再害怕也還是懂他此時此刻是為自己著迷的,就像她同樣也為他著迷一樣。

「你會不會有討厭我的一天?」她躺進他懷裡,摟著他。

鍾凱笑了,輕聲反問她:「你應該問你自己會不會有厭倦的一天。」

文曉暢支起身子,直視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不會。」

鍾凱摸著她的臉,親了一口之後說:「我也不會,寶貝。」

其實一段認真的感情,受傷的那一方並不一定是女人。

鍾凱大文曉暢八歲,閱歷經驗都很豐富。不過這不代表著他沒有自己的顧慮和擔憂。他怕第一次談戀的女孩兒只是一時的迷失。當他以一個成年人的姿態,全身心地投入了他最真摯的感情之後,換來的卻是她的清醒。體會過了戀愛的美好,體驗過了男人的滋味之後,發覺對方並不適合自己。那時候她要是想走的話,他明白自己是攔不住的。

一是太丟人。二是也沒必要了。

可這種事往往真的就是這樣。誰都說不準,誰也猜不透。他在承受著她的純真美好和最無邪的愛意時,同時也要擔著她年輕多變的風險。

這沒什麼不公平,也沒什麼不好。因為她同樣也是承受著他的好和他的壞。

如果他們能長久,那麼一兩年之後或許可以考慮定下來。如果不行,那至少彼此都存在過,除了難受一陣兒之外,其實也沒什麼真正的損失。

生活不就是這樣嗎?先是全力以赴,然後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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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矩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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