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攤牌

第52章 攤牌

原來,師三爺本是坐在樹蔭下逗弄小貓的,灌木叢中突然拋出來一顆紅色毛線球,球身連着一條長長的「尾巴」。毛線球滾啊滾啊,就滾到了他腳邊,撞在他的鞋子上,彈開。師三爺跟小貓都很好奇,便統一意見跟了上去。

那毛線球上栓著繩子,隨着他們的走近,繩子開始慢慢回收,毛線球便像怯弱的老鼠慢慢後退了。

小貓被引誘得喵喵直叫,瞪圓了貓眼探出爪子要去勾拉。沒想那毛線球忽然往反方向一竄,竟是要縮回灌木叢的架勢。

小貓終於不勝其煩,「喵嗚」一聲就從師三爺懷裏跳了出去,飛身撲向毛線球。它一路追着球鑽進了灌木叢中。

師三爺看了看它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另一邊的保鏢,最後還是牙一咬,追進灌木叢。

撥開蔥蘢茂盛的枝葉,一縷陽光破開黑霧。面前赫然出現了一雙鋥亮的皮鞋。

視線順着黑色西裝褲腿往上,他的目光最後停留在男子光亮的腦袋上。

那男子虎背熊腰,丰神俊朗,眉宇間一片兇狠,然而注視他的目光卻是出奇的溫柔。小虎斑貓在他身後前匍后跳地撕咬着毛線球,而他背負着一樹陽光緩緩蹲□來,朝他伸出手。

骨節分明,掌心寬厚,是一隻強壯有力的手。

「三爺,歡迎回家。」

師三爺只聽見腦子裏「嗡」的一聲炸響。

下一秒,洶湧而至的記憶淹沒了他。

··········································

睜眼,頭頂是鋪滿琉璃色壁紙的天花板。

鏡頭搖晃,焦距切換失敗般,在驟然清晰與持續模糊間擺動。

一雙白皙柔軟的手捧住他的臉,將他的視線移至一旁,某張擔憂緊張的臉上。

一張五官端正的臉,輪廓與紋理皆似曾相識。

「三爺,三爺,您醒了?感覺怎麼樣?快,叫醫生過來!」

然後是一陣窸窸窣窣的動作聲。

焦急的詢問在上方盤旋,卻始終不能入耳。陷在潔凈的被褥中卻像無根浮萍漂浮在水面上的師三爺,獃獃地注視着面前的青年。對方正握着他的手磨蹭臉頰,纖長的睫毛被眼淚粘連着覆蓋下來,顯得楚楚可憐。

「您一直昏迷不醒,我好擔心!怎麼又這樣子,難道是上次意外的後遺症嗎?」

擴散的焦距重疊凝聚,視野驀然清晰得幾近銳利!

熱血轟然一下全湧上頭臉,師三爺目露凶光地瞪大了眼睛,瞳孔縮成了麥芒!

「李談鋒!」

他狠狠抽回自己的手,甩開身上的被褥坐起身!

前程往事,他全都想起來了!

突如其來的呼喝使李談鋒針刺了般,驚得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癲癇似的哆嗦了下,瞬間面如土色。

如此稱呼,如此語氣,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乾裂的嘴唇無聲地囁嚅了兩下,他攥緊了手中的文明杖,腳下戰戰兢兢地退了幾步,最後便力不能支地靠了牆。

安靜的房間里,只剩下一疾一徐兩道呼吸。

長久的沉默后,李談鋒終於低低笑出聲音。

「您醒了,您都想起來了,是嗎?」他的嘴巴在笑,目光卻憂傷得幾乎要落下淚來,「一見到葛岳峙,就都想起來了,是嗎?」

師三爺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眉毛都倒豎起來了。他是個充滿情緒的人,特別是面對李談鋒這種心機叵測之輩。欺騙!全是欺騙!李談鋒對他除了欺騙,還有什麼!他身為一個長輩,卻被一個晚輩玩弄於鼓掌之間,怎能不羞憤?

他與李談鋒這種惡勢力勢不兩立!

「對!想起來了,全部想起來了!李談鋒,你這個壞坯子!你居然趁我失憶就歪曲事實,說什麼好朋友?你還騙我跟你——總之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李談鋒靜靜地注視他,平和的目光中帶着孩子氣的執拗,「咱們相處的這些日子,我對你掏心掏肺的好,也都不作數了嗎?」

師三爺瞬間漲紅了臉。「你還敢說,你騙我什麼也不懂,你你你……!!!」

他想數落對方的不是,但事到臨頭,又及時閉了嘴。他又羞又惱,是想起了這些日子裏的朝夕相處,親密無間。

李談鋒鬆開文明杖,慢慢屈膝跪在他面前。

「對不起,三爺。」

他很早就知道,人若貪執,必定受苦。

他的感情,從來就是一場懸崖走鋼絲的冒險。可他是李談鋒,他是不怕冒險的!便是摔下這萬丈懸崖,也是咎由自取,不敢怨人。

「您處置我吧,三爺,直到解氣為止。」他神情落寞地說道。

見他服軟,師三爺反而無話可說,他最怕對方這種態度,晚輩犯錯,確實可恨,但若迷途知返,態度誠摯,他身為一個長輩,又怎能耿耿於懷,揪著錯不放?責己要厚,責人要薄。他是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不跟你說這事,你做得對不對,自己心裏有數,我不與你紛爭!」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去說出個道理來。他思想保守,現在卻莫名其妙跟個男子睡了覺,而且還是翻來覆去地睡!李談鋒的確有錯在先,但他也配合了,這問題是雙方的,他也難辭其咎!

李談鋒不是葛岳峙,他不為他傷心不值,他只恨自己遇人不淑!

師三爺朝他頹然無力地擺了擺手:「你起來,不必跪我,我跟你什麼關係?男子漢跪天跪地跪父母罷了!那些事情,我後悔著!你呢,但凡你還有點良知,自己也該後悔!」

李談鋒垂著頭,並不回話。

師三爺覺得必須先把這尷尬問題放到一邊,他才能恢復點元氣,不會直接被氣死在這裏。他問李談鋒道:「你老實告訴我,小魚呢?他現在在哪裏,怎麼樣了?」當時李談鋒拿林小魚要挾他,卻不想半路出了意外,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小外甥的安危。

李談鋒用手摩著膝蓋:「他沒事,聽說已經被師家送去美國他父親那裏了。」

師三爺稍微放了心。又提審犯人似的冷聲質問道:「你跟他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了報復我,所以遷怒他?」

李談鋒連忙鳴冤叫屈。他大言不慚道:「沒有!我沒有傷害他!他是您外甥,我對他可好了!」

「好?」

李談鋒小雞啄米連連點頭:「我對他可好了!非常好!」

師三爺不大相信:「好?怎麼個好法?你無緣無故,心懷叵測地招惹他……」

「沒有!我們是好朋友!純潔的!手都沒牽過,不信你可以問他!」

師三爺擰了眉頭:「他可不是這樣跟我說的。他喜歡你,而你卑劣陰險,利用他年幼無知……」

「沒有!」李談鋒矢口否認,「他是心智不成熟,把友情跟愛情搞混了,我一直耐心開導他,可他就是聽不進去,我也沒有辦法啊!」

不給師三爺機會反駁,蒙受莫大冤屈似的他,當場就聲情並茂地為自己平冤昭雪,道出「真相」!

「三爺,您知道的,像我這種身有殘疾的人,從小就沒有什麼朋友,而小魚,他因為沒有母親,所以也很自卑。我們都只是想要一個能夠交心的知己而已啊!我真誠結交他,沒想卻因為拿捏不準分寸,反被他誤會了,還鬧出這麼些么蛾子!那天,他跑來找我,說他要離家出走,我一聽,這怎麼得了,就急忙勸說了他。接連勸了兩天,總算勸得他心生悔意,給您打了電話。沒想就在那天晚上……」

他話鋒一轉,師三爺的心果然就提了起來:「那晚發生什麼事了?!」

李談鋒喟嘆一氣。

「沒想那天晚上,我正看着您的照片——您知道,我是個感恩的人。小時候被您救了之後,我就一直跟師二小姐保持着良好的友誼,並從她那裏獲得了一些關於您的紀念品。我總是時刻告訴自己,做人要像您一樣,要頂天立地,要尊老愛幼,要樂善好施。我恪守着您的教導,片刻不敢忘記。

「那天晚上,我正看着您的照片,做着每日必做的反省,沒想到小魚會突然闖了進去。他以為我接近他是為了騙您,質疑我對他真摯的友誼,很是生氣,不肯回您那去了,任憑我怎麼勸說都沒用。

「不得已,我只能給他打了麻醉劑。我就想把他送回家去,讓您不再為此憂心,也是彌補我處事不當犯下的錯誤。我那時拿的槍其實是假的,我都沒敢真用不是嗎?因為我當時剛接了個戲,是演綁匪的,所以就突發奇想,想要練練手而已。很多演員都會這樣,有時演着演着,就分不清現實與戲劇了。真的!都怪我開玩笑不分場合,是我的不是!可我後來真心想要送你們下山了啊,要不是因為那場山體滑坡……

「三爺,無論是從您對我有恩方面,還是師二小姐跟我的交情方面,我都不可能去謀害設計小魚,他只是一個善良又無辜的孩子啊!」

洋洋洒洒一通鬼話,他毫不費力一口氣就扯了出來。最後一句話總結:「我若說謊,就讓我斷子絕孫,並且一輩子做牛做馬服侍您好了!」

師三爺被這通「真相」震懾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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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暴躁攻相處的99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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