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蕭群
第二天，戲鳶很早就起了床。梳洗完畢后，伸了伸懶腰，深呼吸幾次，開始了新的一天。換了一件稍微方便一點的衣服，走到小花園中開始晨跑，由於起得有點早，戲鳶還是有些懶懶的，整個人似乎也有一些不清醒。
小花園的地方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但是用來跑步，場地是足夠的。只不過跑了幾圈，汗就浸濕了戲鳶的後背，由於現在已是初夏，天氣較為炎熱，即使是早晨也不是很涼爽，再加上這江沁嵐身子弱，禁不起這般折騰，不一會兒戲鳶就感到極為吃力。
「嘁……」戲鳶有些不爽，雖然那種久違的身體透支的感覺非常強烈，腳步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鍛煉身體，最重要的就是堅持，在前世受了不知多少次傷，多少次徘徊在生死邊緣，她也不曾哼過一聲。
腳步逐漸慢下來，身體也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手臂和腿幾乎是開始機械性地擺動，喉嚨乾澀，這就是戲鳶現在的感受。不得不說，江沁嵐的體力實在太弱，要是前世這種程度的練習，戲鳶也已經司空見慣。
來送早飯的丫鬟一走進花園就感到一陣風略過身前。有些驚愕地看着花園中不停奔跑的身影，呆立在原地，只是盯着不停跑步的戲鳶。
在感受到自己終於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戲鳶放慢了腳步，又小跑了幾步，才停下來。這種感覺讓她有了些許興奮，因為這種透支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照這樣練下去，每次都是到極限才停下，這個身體的體力很快就能上去。
瞥了一眼呆立在原地的丫鬟，出聲：「杵在那兒幹什麼？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就好。」說罷，指了指花園中的石桌，就走進屋去。
丫鬟顯然被戲鳶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吶吶嗯了一聲，把清淡的早飯放在桌上，就急急忙忙退下，準備去找自己的夥伴們八卦一下自己今天早上的所見所聞。
戲鳶拿着毛巾擦著汗走出來，看着頓時消失沒影的丫鬟，有些凌亂。走到石桌前坐下，廚房準備的是幾樣小菜和清淡的米粥，不得不說很合戲鳶的胃口，戲鳶拿起筷子，雖然現在因為之前的跑步而餓極，但是還是極為含蓄地用着餐，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江府嫡女，也難保不會有人等著揪她的小辮子，給她難堪。
用完早飯後，戲鳶就在江府里到處亂逛。雖然對這裏還不是很熟悉，但是她也大概清楚了沁閣所在的方位，況且她還邊走邊記下了沿路的景物，以便最後能夠回到沁閣，到時候就算找不到也可以叫個下人領着她回去，
只是這一走，就遇到了她不想遇到的人。
當戲鳶遇到江宛漣的那一刻，頓時開始感嘆起這江府之小。她只是隨便逛逛，也能遇到江宛漣，她昨天還很囂張地挑釁了她們母女倆，也難怪現在江宛漣看到她的眼神恨不得宰了她。
「喲，這不是姐姐嗎，真是巧。」表面的客套話說足了，江宛漣盡量隱藏起自己眼神里的殺意，可不料還是被戲鳶敏銳地捕捉到。
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心中暗罵一聲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戲鳶也掛起虛假的笑容——只不過是譏嘲的笑容，說：「我還以為妹妹會傷心呢，姐姐昨天說了那麼過分的話，這人啊，還是得有點尊卑才行……」
戲鳶敢說自己看到了史上最快的變臉。
從紅潤到青綠，在江宛漣的臉上很好地體現了出來。看到江宛漣如同吃了蒼蠅一般被她一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不得不說戲鳶感到非常的爽快。強忍住想要大笑的衝動，戲鳶皮笑肉不笑地接着道：「啊，妹妹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莫不是病了？看來妹妹得好好注意身體才是。」
話落，絲毫不理會江宛漣，繞過她而去。留下江宛漣一個人在原地，陰冷帶怒的目光緊緊盯着離去的戲鳶，江宛漣的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麼幾個字：「江沁嵐，你很快，就會為今天的話付出代價……」
成功且完美地拋下了兩次江宛漣，每次都是自己以獲勝者的姿態離開，戲鳶暗爽不已。直到離開江宛漣的視線範圍內，戲鳶原本臉上的戲謔才變成一抹淡淡的笑意。經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估計那兩個蠢貨，很快就會動手……
在真正交鋒之前，她還得去把在打鐵鋪定製的東西取回來才行。她會好好為這兩個有膽害江沁嵐的女人，付出代價的。
一個上午就在戲鳶的閑逛中悄無聲息地過去。用完午膳，下人來傳話，說江莫秦叫她去書房一趟。
聽到下人的傳達，戲鳶挑了挑眉，心中暗暗揣測江莫秦那老匹夫找她有什麼事。之前她那樣對待江莫秦，估計那傢伙心裏肯定憋了一股怒氣。可是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江沁嵐不平。待了解了江沁嵐的事情后，她才能開始真正的生活。
在此之前，她都是有任務的。
這次輕車熟路地就找到了書房，上次已經走過一次，這次輕易地就來到了書房。推門而入，江莫秦早已經坐在書桌前，此刻的江莫秦一身黑袍綉金絲，那精湛的工藝和材料，一看就是上好的綢緞製成，戲鳶在觀察的同時還不忘感嘆江家的富裕。她也慶幸自己能夠魂穿到江沁嵐身上，吃穿住都不愁。
江莫秦翻閱着手中的書籍，頭也不抬地道：「你來了。」
淺淺嗯了一聲，「叫我來，有事？」戲鳶生疏地說道。對於江莫秦，她真的沒有多少好感，因為在她看來，江莫秦是一個極不負責任的父親，對江沁嵐的不聞不問已經讓她厭惡至極，而他麻煩的小妾們更讓她討厭。
這江莫秦，自己家務事都沒管好，到時候後院什麼時候失火了都不知道，還得讓她來收拾這爛攤子，真是氣煞她也。
「一個月後有一場皇室宴會，每個官員要求帶一名家眷，你隨我一同去罷。」江莫秦淡淡道，絲毫不在意戲鳶的不敬。若是之前，這種宴會他或許會帶某個小妾去，只是這次江沁嵐既然已經恢復正常，帶她一同去倒也無妨。
一個月，還早著。戲鳶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心中暗罵起江莫秦的陰險狡詐。京城裏關於她不傻這一事已經傳得滿城皆知，估計這皇帝也懷疑起來，這次江莫秦帶自己去，無疑是證明她已經不傻，順便再告知別人她的嫡女身份。
只是這皇室宴會是個什麼東西，到時候肯定有一群官員子女要表演才藝，她可沒有什麼拿手的才藝，她除了殺人耍人算計人，什麼都不會。有些無奈地看着江莫秦，糾結良久后終於沒好意思拒絕，應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江莫秦有些驚訝地抬頭，本以為這個對自己有些恨意的女兒不會答應，卻沒想到她居然答應了他的請求。但是當他看到戲鳶眼裏的無奈和疏離時，又有些頹廢起來。自從她昨日以高傲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時，他這一天就變得有些恍神，那種眼神，讓他感到極為不舒服，而江莫秦，此時對這個女兒的愧疚要多於疼愛。
愧疚是因為當初自己的冷漠。疼愛是因為江沁嵐畢竟是自己和愛人的骨肉。難以想像當江莫秦知道現在的江沁嵐已經被戲鳶所取代時，會是何種反應。
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尤其那黑髮人還是自己直接或間接害死的。
在戲鳶看來，江莫秦，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卻是個合格的臣子。
目送著戲鳶離開，江莫秦眸子裏的情緒，越來越複雜。許久，一聲低喃傳出：「為何她一點都不像你。」
走出書房的戲鳶，心中有些不高興。剛才嘲諷了江宛漣的那種爽快，也煙消雲散，不開心的原因只有一個——她似乎被江莫秦算計了。
她去不去赴宴，都是個問題。她去吧，到時候沒準還會惹上麻煩，丟臉就不好了，而她不去吧，又會讓大家覺得她好欺負，還是個無權無勢的嫡女。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最後戲鳶只得答應下來。
只希望到時候不要讓她表演才藝，畢竟她現在「京城第一美人」的頭銜，很容易遭來其他千金小姐的攻擊，成為眾矢之的。只可惜一個月後戲鳶才會知道，什麼叫作預感准，當然，這都是之後的事情了。
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了十幾天，預想之中的事情沒有發生，卿夫人母女也沒有絲毫要下手的跡象，戲鳶也不禁感慨道：「這兩人，被我這麼打擊，還真沉得住氣。」
第十五天，跑了十五個清晨的戲鳶，終於嘗到了體力進步帶來的成效，雖然比不上前世的身體，不過江沁嵐的身體柔韌度卻極其好，只不過是體力差一點而已。現在的身體，除了體力其他方面均已經超過了前世的戲鳶。
估摸著那批東西也應該打造出來了，戲鳶又徒步上了街，來到了那家打鐵鋪前。進門，毫不意外地看見了當初的漢子那憨厚的笑容。
「我來取東西。」戲鳶一看到漢子，便開口說道。
漢子瞭然地點了點頭，轉身進屋，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了戲鳶，說：「現在可以告訴我這是什麼了吧。」
略微有些哭笑不得，戲鳶很是驚訝這漢子居然這麼想知道這東西的作用。打開盒子，數十枚有六個尖角，極輕極薄的圓形物體展現在眼前，尖角處微微泛著寒光。發現比自己前世見到的還要精細許多，心下對漢子又生了幾分好感，拿起其中一個，放在手中，道：「這是暗器。」
「我當然知道是暗器，這東西你總不能用來戴着好看的吧。」漢子有些急眼，很是期待地看着戲鳶說。
「我給它命名為索命，這六個尖角可以輕易切開人的皮肉，然而要達到那樣的殺傷力，前提是你做的足夠好，之前還擔心做出來的東西只是好看，沒多少實際用途，現在看來，倒還真是不錯。」
聽了戲鳶的話，漢子嘿嘿了幾聲，有些得意地說：「那當然，我可是這天辰國最好的打鐵匠，很多好的武器，可都是出自我的手！」
沒想到漢子居然這麼自信，聽到漢子的話，戲鳶失笑，說：「怎麼稱呼？以後可能還會來找你做別的東西。」
「蕭群。以後還有什麼好玩的東西，一定要先給我看，只要你有圖，我就沒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名叫蕭群的漢子爽朗地笑道。
「我叫戲鳶！」戲鳶第一次看到如此豪放的人，毫不在意地報出了前世的名字。
戲鳶在讚賞蕭群的同時，殊不知蕭群對她也很是滿意，這樣的女子，似乎並不多見，蕭群笑着說：「好名字，戲鳶姑娘，以後常來。」笑眯眯的樣子莫名讓戲鳶覺得這漢子似乎並不如表面那般憨厚，好像還挺精明的。
「那我就先告辭了，日後還會來找你的！」戲鳶沖着蕭群擺擺手，拿着盒子道別。蕭群目送著戲鳶的背影，心中真是對戲鳶極有好感，這樣的女子，實在擔得上奇女子二字。其實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已經明白眼前的絕色女子是誰，那個一夕之間由傻女變正常的江府嫡女，又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不過令蕭群好奇的是，這江府嫡女告訴他的名字，並不是江沁嵐，而是另外一個名字。看來，這其中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不過不管她是戲鳶還是江沁嵐，他都樂得看戲，畢竟對那丫頭的期待，可超過了他對戲鳶身份的好奇……
蕭群忽然有些期待起來，期待之後的戲鳶，還會畫出怎樣巧妙的暗器來讓他製造，他蕭群，別的不愛，唯一喜歡的，就是各種武器的鍛造，這天辰第一鐵匠的名稱，畢竟不是說着玩的。戲鳶不知道，自己在無意之間居然博得了蕭群的好感，這也在日後給她提供了很大的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