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巍峨雪山上，仙闕縹緲，殿閣林立。一聲悠長的嘆息迴響在明亮空曠的殿閣中：「哥......」一個雲鬢高聳的盛裝女子煢煢孑立，不知何時如花的容顏已然被淚水埋沒。

女子終究是沒有忍住，像個脆弱的孩子，雙手捂臉，蹲下身渾身抖動，無聲地哭泣起來。冷清的大殿之中只有女子時不時傳來的抽泣聲，於是那聲音更顯得清晰無比。

女子不知道哭了多久，這期間也並沒有其他人闖入打斷女子，這一片高閣殿宇，似乎只剩下女子一個人。

許久以後，這女子才停止哭泣，她自顧自地自我梳洗整理了一番。攬鏡自照，除了有些紅腫的眼眶，女子似乎又恢復成之前那個容光煥發的華服麗人。女子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揮了揮袍袖，殿門之前一道水幕驟然碎裂。

「娘娘，諸仙此刻正於璇璣殿等娘娘示下。」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帶著恭敬與小心翼翼。華服女子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氛圍，沉吟片刻，她輕輕地道：「讓他們散了罷。」

「是。」那殿外的女子只是恭敬應道，並沒有絲毫質疑詢問，一陣環佩聲音過後，空曠的殿閣再次安靜了下來。

華服女子待到那侍女退下之後，身影漸漸地消散在殿中。輕柔吹進殿內的涼風，把女子最後的話語漸漸被吹散。

「不管你恨我也好，厭我也罷，我都想去見你......」

距離主殿不遠之處的迴廊上，一青一藍兩個少女靜靜站在一起遙望著再次被陣法封印的主殿。那藍衣少女扭頭望著青衣少女問道：「青鸞姐姐，娘娘是不是離開了？」

「小丫頭，娘娘的事情也是你管得的？」青衣少女沒好氣地敲了敲藍衣少女的腦袋，惹得藍衣少女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不過這一番笑鬧並沒有減少兩個少女那滿臉的憂愁之色，其中又以一直伺候在御前的青鸞更甚。

只是青鸞終究不是真正不知世事的少女，她只是面露憂色地遠眺著遠處巍峨雪山之上的積雪，嘴唇緊緊地抿著，不再言語。

當年的事情發生的時候，青鸞還是一隻在崑崙虛剛剛出生的小小鸞鳥，連靈智都沒有開啟完全。然而從父輩的隻言片語之中，小小的鳥兒也能夠感受到那件事有多麼地嚴重。

小小鸞鳥化形成功之後就從一個小小宮婢做起，直到成為娘娘身邊伺候的第一人。青鸞的世界很小很小，小到只見過崑崙玉虛宮的景象。

青鸞不知道世間是何種模樣，也對於傳說中的君上未曾謀面過，對於這個傳說中的娘娘的兄長大人，青鸞沒有絲毫模樣，青鸞的心中只有靈顏絕世的娘娘。

小小仙婢收起自己眉宇之間的愁色，重新帶上歡欣的神色，笑嘻嘻地拉住藍衣少女的手，道：「蝶衣，我們去找靈心姐姐釀桃花酒吧，娘娘最愛靈心姐姐釀的桃花酒了。」

單純的藍衣少女很快被轉移注意力，興緻勃勃地反手拉住青衣少女的手，往殿閣東邊的大片桃林而去。青鸞口中的靈心，是崑崙虛之中主管蟠桃林的桃花仙。

崑崙虛安靜祥和，玉虛宮平靜如故，卻不過是表象。如同青鸞一般，甚至比青鸞焦躁的是此刻還未從璇璣宮散去的諸仙。隱世數千年未曾出世的眾仙此刻再不能安靜淡然居於崑崙虛，即使人世滄海桑田也不為所動。

矮瘦的和尚此刻也靜靜站在一群道士之中，只是相比於這些道士的躁動，和尚的心情此刻已經調整了過來，至少面上是如此。自從青鸞宣了那位帝姬的口諭之後，和尚就知道自己這一趟大概是沒有收穫了。

他暗暗瞥了瞥這群各處亂走的已經失去分寸的仙家，面色溫和地團團行了一個佛禮。此刻眾人的心亂得很，有和和尚交好的仙家不過揮手草草回了個禮便罷，和尚也不介意，自顧自地踏雲而去。

崑崙虛亂了套的同時，風和日麗，平靜溫和的東海也颳起了滔天的巨浪。晴朗得萬里無雲的天空不知如何扯下了幾道恐怖的閃電，一陣熾烈的靈光在東海一閃而過，又很快消退。

靈光過後，閃電消失，巨浪平息，剎那之間東海又恢復了之前平靜的模樣。然而即使在高空之上日夜監控的衛星也沒有發現東海海域多出了三個雲霧繚繞的島嶼，而在三座島嶼之上的半空中，一座被雲霧完全包裹住的島嶼靜靜浮動。

華服女子大概是這一場變故唯一的全程目擊者，她靜靜看著那座懸浮在半空之中的島嶼，揮揮雲袖向前走去。然而女子走到三島的範圍之中的時候，一個淡紫色的靈罩憑空出現。

華服女子對於這突然出現的靈罩有些愣神，靈罩的防禦很弱，以女子的實力不過揮手就可解決。然而她只是有些怔忪地站在原地，伸手輕輕觸上那一個脆弱無比的靈罩。女子終究沒有破開靈罩，她自嘲地笑了笑，然後更大聲地笑了出來，快速地破空而去。

這一切，無論是此刻又陷入了暈迷狀態的秦墨，還是懷抱著不著寸縷面目窘迫的林絕塵都沒有察覺到。

林絕塵睜開眼的時候，就發現身邊的道觀早就模樣大變，雖然依舊是那個道觀，周圍卻憑空多出了許多建築。空氣中飄來海風咸腥的味道，時而還能聽到幾聲鷗鳥清脆的鳴叫。

林絕塵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究竟處於何處的時候，渾身赤-裸的秦墨就這麼直接從半空之中軟趴趴地掉了下來。林絕塵被秦墨這幅模樣駭了一跳，反應倒是不慢，衝上去把秦墨迅速接住。

慌忙之中沒有發覺，直到手指觸到懷中青年光滑的皮膚，林絕塵才發現——秦墨一件衣服也沒有穿！

林絕塵經歷了數千年的時光，自然是什麼都見識過，然而並不代表林絕塵自己就經歷過。懷中的青年軟軟地暈在自己的懷中，腦袋就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林絕塵從來沒有與人這麼親密地接觸過，他的氣質本就冷峻，再加上修為威懾，便是愛慕於他的人，也不敢直接向林絕塵投懷送抱......

林絕塵此時窘迫不過，甚至他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的耳根已經漸漸染上一層淡粉，鼻尖上也沁出一層細細的薄汗。

懷中軟軟的青年，對於此刻的林絕塵來說，絕對算得上是一個燙手山芋。最讓林絕塵無助的是，懷中傳來一陣嚶嚀聲，秦墨的眼皮子眨了眨，似乎就要醒來。

聽到秦墨的響動之後，林絕塵更是無措了，抱著秦墨放也不是，抱也不是。林絕塵僵直著身子，無措極了。便是泰山崩也不至於面色改變的人，此刻居然也覺得自己無從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