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幽冷的監房中，兩鬢斑白、滿臉褶皺的中年男人歇斯底里地對著一個黃色頭髮的青年發著脾氣。而青年不知道什麼原因只是靜靜地蜷縮在監房的角落裡，中年男人吼了半天都沒見青年有什麼反應，這才發現黃髮青年不知何時已經暈倒了，青年年輕而憔悴的面容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馮琦是馮亮的獨子，在馮亮心裡的地位自然是不一般，也正是因為馮亮的縱容與包庇，馮琦才能在w市橫行無忌多年。此刻看到馮琦明顯不正常的樣子，馮亮哪裡顧得上責備馮琦是否在外面惹到了什麼不能惹的存在。事實上，爬到如今的位置，馮亮自己也沒有少使手段，落到這一步只能說自己運氣不好罷了。

直到被抓進來的那一刻，其實馮亮都是有些迷茫的，他的事業最近這一段時間正處於上升期。即使此刻他也在心中存了一絲僥倖，卻不知道自己的大部分罪證都已經被送到了有關部門。而不限於w市的報紙、媒體，馮亮的落網甚至在全華國範圍內掀起了一輪新的風暴，而這一切事件的背後，都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不斷推動著。

算是半個始作俑者的林絕塵和秦墨此刻就站在監房的外邊。對於馮琦和馮亮父子的處境，秦墨發現自己居然沒有絲毫喜悅和其他多餘的情緒。即使他們包括那個此刻已經逃去泰國的昌源魔君一起伏誅了又有何用？他死去的父母已經不能回來了。

馮亮這些年明裡暗裡作下的事情基本已經夠他被法律了解，而馮琦的罪過雖然輕了許多，卻定然不會好過。且不說他這些年作威作福得罪的人，失去了馮琦的庇護，馮琦會發現其實也許死了還會被活著好受。就是這顆，種了噬心蠱的他也不會好受，這種由方江提供的蠱蟲，秦墨沒有聖人地拒絕。

秦墨最後並沒有動手殺掉馮琦或者馮亮中的任何一人，秦墨說到底還是這個世界接受最平常的教育長大的青年，他無法動手殺掉一個人。並非是出於懦弱，而是秦墨下意識地就不想跨出這步界限。

即使如今的他已經有了這個能力手刃仇人，秦墨依舊下意識地選擇把他們留交法律制裁。而這也是秦父自己的選擇，中年男人嚴肅地看著秦墨：「墨墨，雖然我不知道你走向了一條什麼樣的道路。但是，我希望除非你的生命受到了威脅，否則，我希望你永遠不要讓你自己的雙手沾染上鮮血。」

秦墨重重地點了點頭作下了自己的承諾。即使在秦墨所寫的仙俠小說里主角會為了各種各樣的原因殺人，但是那也是在一個沒有法度實力為尊的世界里個人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脅作下的選擇。

林絕塵定然是殺過人，但是卻定然沒有胡亂殺過人。這就是兩者的區別，而在秦墨現在的世界，既然有著法律制度的制裁，即使這個制度現在依舊存在漏洞，但是秦墨和秦父首先做出的選擇還是信賴它。

沒有一個人有權利輕易決定他人的生死，這並不是一句迂腐的廢話，而是說的一個自然不過的事實，而這也是身為一個人對於人本身的尊重，無關其他。

「絕塵，走吧。」秦墨沒有心情再去關心馮琦和馮亮父子的慘狀，轉身對林絕塵說。

林絕塵點頭，法器再次閃爍起淡淡的靈光。對於秦墨和秦父的選擇，在純粹的修真界長大的林絕塵此時並不能完全理解，卻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在林絕塵看來在，何時秦墨父子自身的因果，理應他們自己了結才對。

二人飛行的方向，卻是往w市李家而去。這次關於馮琦和馮亮父子的事情，最後還是藉助了李家世俗力量的協助達成。秦墨知道在自己的賬簿上又欠了林絕塵一筆，所謂的「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秦墨覺得說的大概就是自己這樣的狀況，自從林絕塵穿越到這個世界，自己就一直在給他各種添麻煩，而林絕塵不過是暫時寄住在自己這裡，秦墨也沒能給他做到更多。

秦墨的世界就像二人如今的行程一般，他們離現實的那個大都市越來越遠，而離陌生的修真界越來越近。即使認真算起來，這前前後後的時間加起來，秦墨踏入修真界的時間也不到半年。

但是就是這麼短的時間，秦墨的世界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就在幾日之前，秦墨才去學校辦了停薪留職的手續。說是停薪留職，其實秦墨自己也知道歸期不定。因為幾年來的網文收入也算可觀，秦墨倒不至於為生活煩心。

當然這樣坐吃山空下去定然是不行的，因此現在的狀況就是，因為築基期的秦墨單獨長距離御使法器比較困難，這項工作自然就交給了林絕塵。而秦墨卻是取出了自己筆記本電腦，就在這飛行平穩的法器上開始寫自己的下一篇小說。

自然而然的態度，比在火車飛機上還要隨遇而安。因為最近已經算是李家的常客，二人沒有招呼直接在李家院內的廣場上停了下來，法器堪堪停穩，就有李家年輕弟子使著輕身術飛快迎來。

二人在那青年弟子的帶領下來到李家會客廳的時候，李老已經在這裡等著了，樂呵呵地跟倆人打招呼。

李老的態度熱情自然，雖然因為林絕塵的實力而對他多有禮遇，卻也不會讓秦墨有被忽略的感覺。秦墨和林絕塵此處借了李家的勢力援手的同時，李家也從林絕塵此處得到了不少好處。

算起來，雙方此時應當算是合作的關係，而李老看出林絕塵的來歷定然不凡之後，態度自然是更為溫和有禮，即使是林絕塵也不得不佩服這個修為不過元嬰期的修士的手腕的確不凡。這個世界的靈氣濃度太低，修士修行飛升無望之後，也就漸漸失去了尋道的決心，反而開始走出靈山。

修士開始和世俗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像是李家這樣底蘊數千年的世家的一些子弟也開始和普通人婚配。這是令人無奈的現實，有靈根的人越來越少，世家為了傳承必須繼續香火延續，而沒有靈根的普通人生出有靈根的人才的概率更低，這種人人皆知的惡性循環卻不得不繼續下去。

越來越接近世俗人情，就連修士也變得更加的圓滑起來。這是修真界的悲哀，一種單單屬於末法時代的悲哀。

林絕塵不知道自己將會在這個世界呆上多久，他的修為已經接近渡劫，倒是不懼靈氣對於修為提升的影響。林絕塵也不是道心虛浮的人，即使這樣人心浮動的末法時代也影響不了他的道心。

只是這樣的日子究竟需要多久呢？而自己是否能夠找回失去的記憶？白衣青年的周身氣息越發地孤冷，即使這樣熙熙攘攘的世界，林絕塵依舊感到了一絲孤獨。

一個人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就這麼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已然數不清年歲的時光。他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樣的日子會結束，沒有刻骨的記憶，沒有強烈的追求，林絕塵只是因為存在而存在，即使登頂修真界也不過是順勢而為。

這樣的心情，即使作為作者的秦墨也是無法理解的，沒有經歷過那種刻骨的空虛與孤獨，就永遠也無法明白白衣青年那周身清冷的氣息其實並不是一種多麼高貴的氣質，林絕塵清冷，是因為真正刻骨的寂寞。這種寂寞，無法對人言說，當然，以林絕塵的性格也不屑於言說。

白衣青年溫雅有禮地回應著老人的招待，面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俊雅不凡的面容使他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個人，反如神祗。秦墨已然習慣林絕塵這幅樣子，再加上他始終眼界太低，年紀太輕沒有經歷一定程度上來說始終是硬傷。

於是秦墨自然是無法知道李老心中的那種越加深刻的直覺，雖然如今的社會已經無法得道飛升，但是李家作為傳承深厚的家族，自然是對於那修真界曾經的輝煌知曉一二。李老深切地覺得，眼前這來歷成迷的白衣男人就是這樣能夠踏上仙路的存在。

這種強烈的直覺來得沒有邏輯性，卻足夠李老對於林絕塵的身份越加地好奇。只是李老也知曉此事著急不得，只是對於林絕塵的態度卻越發地恭敬了，儼然有執弟子禮的趨勢，便是以秦墨在人際關係上的遲鈍也感覺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