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偌大的府衙里空空蕩蕩,除了地上的碎瓷、斷木和撕裂的字畫,幾乎空無一物。

杜嫣低頭拿腳踢開擋路的一截椅子腿,「你說你們知府兩天前就跑了?」

「是,是,是啊,大將軍。」被葛白架著的小花匠嚇得兩股戰戰,「小的是好人,沒殺過雞沒偷過牛,小的家裏······」

「少廢話,書房在哪兒,帶路!」

······

府衙暫時成為了義軍的臨時行轅。明楚歷1008年十月初八,六路義軍頭領於輝州府匯合。同時,由沈賜、大刀全權負責的義軍全面整編工作也如火如荼地進行。

杜嫣自封青龍王,總領義軍;

鐵匠受封白虎王,負責大軍一切鎧甲兵器打造;

大刀受封玄武王,負責義軍整編及占屬地區生產、徵兵、訓練等諸多事宜;

沈賜受封朱雀王,統領前線作戰事宜。

原沈賜、二斧、姜鐵匠三人麾下三萬義軍歸杜嫣直接節制,稱第一軍,亦作青龍軍;

趙渙、阮二兩軍並為一軍,號為第二軍,兩人分為正副將軍;

大刀麾下一萬大軍歸於馬老三,號為第三軍;

晉慈、文浦二軍並為一軍,號為第四軍。

軍隊的整編、招募,軍紀軍法的制定、傳達,各項事務信息的登記、統計······雖然有沈賜大刀兩人坐鎮,幾千個文書、會計跑前跑后,依舊人人忙的腳不沾地。

軍隊整編的事情杜嫣徹底放手,但坐在府衙里的她也忙的團團轉。

一個個臨時文書抱着一摞摞資料批條跑進跑出,還有四五個在一旁飛速記錄:

「找到原先知府的幕僚了?很好,等會兒帶過來。」

「不許欺壓百姓同胞,對於惡霸豪強,准搶准打不準殺。開城門,連帶家眷轟出去。」

「儘快把幾個糧倉的儲備統計出來,明天中午開倉放糧。」

「讓算盤馬上統計田畝,交給大刀,着手分田。秘書處現在就去擬出通告,和招兵的通告一起貼出去。」

「優待讀書人,不得欺辱劫掠。告訴秘書處篩出來一批有才學的文人錄用。這個事情,先交給呂衛他媳婦兒初審,過了初審找沈賜複審,最後報給我。」

······

條事務處理下來,杜嫣說的口乾舌燥。抄起茶杯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水,把嘴一抹停頓一下,「去找一個姓杭的人出來。不,多找幾個。」

富戶們拖家帶口四散奔逃,瞬間轟動了臨近十幾個州府。十萬義軍被描述成殺人不眨眼、無惡不作的惡魔,隨着富戶們的講述,被平南西路的宣撫使、節度使等人死死瞞住的消息不脛而走,頓時引起一陣慌亂。

而此時,明楚歷1008年十月初十,奏報平南西路突發暴亂的摺子才剛剛抵達京城。方家、金家、鄢家等多方勢力先後收到密報,不約而同地在心底掂量了幾分。

此時,由審刑院、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四方組織的調查團剛剛抵達柏渠府,現場沒來得及去就受到了柏渠府知府大人熱情周到的款待。

此時,平南西路央中軍駐丹陽府防禦營防禦使接到節度使的調軍命令,嘆息一聲吩咐參將們準備點兵平亂:

「誒,回來。」裝飾華麗的防禦使府邸內,鬍子花白、逗弄著金剛鸚鵡的的小老頭叫住文書,慢悠悠的聲音有點沙啞,「記住,把嶺南那個小祖宗摘出去。」

此時,妘氏的姐妹二人加上一個小不點兒,帶着暗中保護的三百冰衛,慢條斯理地打馬西進——

妘家的小姑奶奶們一向生活在象牙塔里,必須放出來找點兒刺激!

······分割線······

明楚歷1008年,十月十三。

義軍整編完成,新擴招兵力兩萬餘人,與義軍一道,暫且留守輝州府訓練。

在杜嫣軟硬兼施的一系列手段及沈賜大刀等人協助之下,占屬地的局勢得以極快地穩定下來。幾個違令鬧事的人被以雷霆手段處決之後,再無人敢觸犯黃線。

接着開倉放糧,均田免糧等政策迅速傳開。於是很快,義軍得到了廣大百姓的擁護,附近州縣無數百姓紛紛響應,義軍人數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分割線······

此時,輝州府,議事堂。

「京城從收到消息到吵吵鬧鬧最終確定兵力統帥最最少需要四天多不過六天。」

「從點兵到到達這裏,急行軍的話只要十天。」

「不可能!十幾天我打不出來三萬把戰刀!」

「大不了拿着鋤頭干仗!還怕了他們!」

「問題是咱們的人與人家正規軍素質差得多!正規軍只要一個千人衝鋒便能把咱們幾萬人隊形徹底打亂!······」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仗還打不打啦!乾脆大家散夥回家娶老婆得了!」

「你說散夥就散夥?······」

「那你說怎麼辦!」

「滾犢子!老子······」

······

幾個大漢亂鬨哄吵作一團。秋日明媚卻不刺眼的陽光從敞開的窗戶里射進來,照在屋子裏,在黃木的長桌、亂糟糟堆著的賬簿文書、雜七雜八的東西上打上明明暗暗的光影。陽光里細小的浮塵似乎也隨着高高低低的爭論吵罵聲忽快忽慢地飄動,天快黑了。

杜嫣坐在長桌首端,身後掛着前知府大人留下的旭日東升圖,抿著嘴,靜靜地看着一幹將領恨不得掀了屋頂的爭吵。

「諸位,」杜嫣敲敲桌面,「召集大家是來議事的,不是來吵架。一個時辰了,議出結果了么?」

「沒有結果就聽我說。」杜嫣一掃突然一靜的諸人,對沈賜道,「幫我把地圖展開。」

一副就近搜出來的地圖被兩人拉開,鋪展在長桌上。

「剛才已經說過了,最少十四天,朝廷的軍隊會趕到。也就是說,排除丹陽府駐軍,我們還有十四天的時間。沈賜,以目前的情況,十四天,你能攻下多少個城池?」

沈賜盯着地圖沉思片刻,「九個。」他皺着眉道,「從這裏到寶曠州,四萬人足夠。」

「大刀你呢?」

「六個。兩萬人,多了不需要。」

杜嫣點點頭,又看向晉慈,「你也在軍營里混過,你呢?」

晉慈的眼光在沈賜大刀臉上溜過,「七個,如果不遇上正規軍。」

杜嫣眉毛微微一挑,目光從地圖上滑過,「那麼諸位覺得,要把咱們義軍訓練成能與正規軍抗衡的軍隊,需要多久?」

「這要看是哪裏的正規軍,」沈賜一哂,「如果是常年駐紮在平江防線的神策天策二軍,至少三年。若是禁衛軍央中軍這樣普通地方守備軍,小半年。若是京城央中軍里那些掛職的酒囊飯袋,十天足以。」

這話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杜嫣也笑了,搖頭嘆息道:「可惜那幫大爺們金貴的很,跟咱們這樣的泥巴人打仗,實在是有失他們酒囊飯袋的身份啊。」

又是一陣大笑,似乎氣氛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行了,說正經的。」杜嫣擺擺手站起來,「鬼戎號室部、安車骨部對南寧虎視眈眈,年前還動過幾次手,所以平江防線的駐軍一時半會兒不會動。現在最有可能派來的是駐京的神策軍,丹陽府駐軍、柏渠府駐軍,如果再擴大些,興許涴州府駐軍也會調來。這樣的話,兵力該在五萬到八萬之間。」

「為什麼天策軍不會動?」

杜嫣看着沈賜,意味深長地一笑,拿起一疊邸報遞過去,「看看這個,天策已經姓金了。拿在手裏的籌碼,哪有丟到看不見的地方去的道理?」

沈賜略有所悟,結果邸報卻不翻看,繼續道:「丹陽府駐軍會出動,毫無疑問。按照慣例約在三分之二,兩萬人。柏渠府也會動半數左右。神策軍除了發兵,該會空降一位都指揮使,統帥大軍。至於涴州府駐軍,除非咱們打到凌安路,不會動。」

「我記得按照慣例,突發大規模惡劣暴力事件,節度使有權調動本路一切駐軍吧?」

「正是。」沈賜點頭道,「丹陽府駐軍應該已經開始點兵了。」

「很好,看來對付神策軍之前,咱們得先會一會央中軍。」杜嫣呼出一口氣,手指重重一點,「兄弟們,時間不多了。只有義軍越龐大,地盤越廣大,咱們才越有勝算!說到底,就是兩個詞,攻城掠地,招兵買馬!沒時間練兵,就要在實戰里練出來鐵打的軍隊!」

杜嫣說着手指在地圖上一劃,頗有指點江山的味道,「從丹陽府到輝州府,只有八天的路程。務必在八天裏打出咱們義軍的威名,打出咱們的氣勢!還要讓咱們義軍的名聲傳出來,讓整個平南西路都知道,有人已經起義了,有人開始反抗了!讓丹陽府駐軍迎戰之前也要掂量一番,讓千百同胞加入咱們,一同反抗苛稅暴政,貪官污吏!」

「所以咱們現在,」杜嫣手指點着「輝州府」,聲音微沉,「兵分三路,一路推進。我帶領第一軍,從中路進發;朱雀王沈賜,統領第四軍及兩萬新兵,從左路進發;第二軍、第三軍右路進發,六天之後,」杜嫣手指劃出三條線,最終交匯於一個標著「翠林縣」的地方,重重一點,「在這裏匯合,迎戰央中軍。」

「中路攻下兩州七縣,左路攻下一府二州六縣,右路負責三州九縣。城池攻下之後稍作休整,繼續進發,餘下的事情交給玄武王。大刀,你和呂衛算盤,一定要做好占屬地安置工作,重建臨時官府機構,招募訓練新兵。大後方的穩定,就交給你們了。」

「放心,定不辱命!」大刀沉穩可靠的面孔上無聲地說着一種信任。

杜嫣微笑一下,轉頭又問,「這麼安排,諸位可有什麼異議?」

「我有!」趙渙上前一步,「右路軍,第二軍與第三軍合作一路,兩個正將軍,到底誰聽誰的?」

明楚歷1008年,十月十八。

一片泛黃的梧桐葉順着清涼的微風從敞開的窗戶里飄進書房,悠悠然地落在了書案上。

鄢霽批複著文書的手一頓,目光一凝,伸手捻起梧桐葉。葉子上似乎還帶了樹冠的氣味,秋天到了呢。

外面隱隱約約飄來熱鬧的送嫁的喧囂聲,鄢霽把目光移向窗外,靜靜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黃昏時分,夕陽正好。

韓澹抱着高高的一摞密報信函走來,正見鄢霽對着窗戶發愣,出聲喚道:「少爺,少爺?」

「嗯?」鄢霽回神,見是韓澹,微微放鬆了一下,「什麼事?」

韓澹把密報信函放下,道:「今日嶺南大王子娶親,少爺怎麼不去?」

「沒什麼,不想去,總覺得最近心神不寧的。」鄢霽輕嘆一聲,看向書案上又多出來的一摞文書,微微蹙眉,「怎麼這麼多?」

韓澹苦笑一聲,無奈地回道:「少爺,一直這麼多啊。以前有封朗和杜姑娘一起處理,現在封朗去了廣南,杜姑娘······咳,」韓澹迅速改口,「緊要關頭,屬下不敢自己處理。」

鄢霽看他一眼沒說話,拿起一封密報開始批閱。

「少爺,不想去就不去,這可不像您呀!」韓澹整理著批複完的公文,隨口道。公文被鄢霽放的很整齊,也沒什麼好整理的。

「無礙。我初調任金甲禁衛軍統領,事務繁雜,無暇顧及也正常。讓羅乃替我把賀禮送去就行了。」鄢霽頭也不抬,刷刷落筆,拿過下一本,「宮裏怎麼樣了?」

「人手已經替換的差不多了,金甲禁衛已在掌控之中,隨時可以動手。」

鄢霽點點頭,「傳話給大姐,暫且多忍耐幾······」

鄢霽忽然一頓,目光停留在一份平南西路來的密報上,眉頭緩緩皺起。

「怎麼了?」韓澹不明所以。

「開往平南西路平亂的神策軍開拔了嗎?」

「開拔了,」韓澹說着從高高的一摞密報最底下抽出幾封,翻了幾下挑出一張紙呈上,「今早出發的,兩萬人,統帥是定國公,監軍是方家的人······」

鄢霽一嘆,放下密報,「只怕要敗了。」

韓澹一驚,「為何?」

「咱們小瞧了這批叛逆了,」鄢霽放下密報揉揉眉心,「首戰大捷卻不乘勝追擊,反而收束編整軍隊,短短几天便形成一套與正規軍無二的編製軍紀。只這一點便足以說明,這絕對不是一支混亂無序的暴民。最起碼,至少有一個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主事之人。何況這十萬苦役如何翻越琉璃山脈至今未明,如果是巧合還好,如果是有意為之,其中曲折,可要斟酌了。」

「少爺的意思是,背後有人運作?」

「不大可能,」鄢霽搖搖頭否定,「發動大規模叛亂,對誰也沒好處。暴露了就是犯眾怒的重罪,得不償失。」

「也許是我想多了,不是以前杜嫣也總說我疑神疑鬼的么。」鄢霽聲音一輕,又道,「十萬人里,有幾個軍隊出身的人也正常。苦役們常年呆在琉璃山,無意發現那條隧道也不是不可能,再看看吧。」

「那可需增兵?」

「不必,讓這群亂民先發展起來,屆時牽制住神策軍、地方軍也好,倒省了咱們的力氣。」鄢霽的目光停留在「均田免糧」幾個字上,輕笑一聲,「暴民叛亂到底是暴民叛亂,來得快去得快,終究動搖不了根基,盯緊了就行。」

明楚歷1008年,十月二十一。

翠林縣地處平南西路腹心之處。攻下翠林縣,便意味着義軍,攻佔了平南西路一半的土地城池。

當央中軍駐丹陽府防禦營討逆大軍的兩千先遣軍在城外的田野里與三千開路義軍不期而遇時,端坐在戰馬上、隊形嚴整的中央軍與扛着鋤頭鐮刀大棒木棍的義軍頓時大眼瞪小眼地呆愣了半刻鐘。

「哎呦,媽吔!」

「官軍來啦!」

「救命呀!」

「殺人啦!」

······

五千義軍頓時驚叫着,推推搡搡,四散奔逃。一名校尉嘶喊著收攏軍隊,然而絲毫無濟於事。

「列隊!衝鋒!」

央中軍校尉舉起戰刀大聲下令,號手吹起響亮的衝鋒號角。兩千匹健碩的戰馬揚蹄,鏗鏘的鐵蹄聲震動着大地,令人熱血沸騰。

「沖啊!」

「剿滅反賊!」

逼近,逼近!

毫無懸念的勝利就在眼前!

央中軍將士們揚起戰刀,似乎叛賊們飛濺的鮮血即將溫熱他們的刀鋒,巨大的軍功唾手可得!

「嘩啦啦啦······」

「嘩啦啦啦······」

「嘩啦啦啦······」

褐黃色的土地里陡然鑽出三條小臂粗的絆馬索,飛馳的央中軍騎兵已是收勢不及。一排一排像是被狂風摧折的稻桿一樣倒下。前排絆倒的騎兵又阻了後排的路,一時間踩踏不斷。

「沖啊!」

兩旁的小樹林里驀地爆發出一陣更大的喊殺聲。二斧當先揮着斧頭衝出來,緊接着五千義軍潮水一般,不斷從小樹林中湧出······

戰局,一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轉!

「崔縣令,辛苦了。」

杜嫣看着緩緩關閉的城門,微笑着向翠林縣縣令頷首。

葛白站在翠林縣令身後,收起抵在他腰間的匕首,憨憨一笑,「崔大人,不好意思,得罪了。」

崔縣令苦着臉乾巴巴地賠笑,「不辛苦,不辛苦;不得罪,不得罪。」

······

後世的史書上,對於元武帝杜嫣的發家史,尤其是青衣軍的前身——青龍軍,初期的發展史記載的十分模糊。大部分皆是用「某某月某某日,攻(下、連下)某某縣(州、府)」一類的語言一筆帶過。這給日後的史學家們帶來了極大的困擾,不得不翻遍稗官野史、尋遍地方地誌來尋找出一縷縷蛛絲馬跡,還原探尋當年的那段風起雲湧的歷史。

於是經過某些史學家們常年的不懈努力,隨着真相抽絲剝繭地一層層展開,人們似乎明白了正史為何如此含糊其辭。因為,記載得太明白,有損元武女帝英明偉大正直無私的形象哇!

好吧,不得不承認,在義軍艱難發展的初期,日後英明偉大正直無私的元武女帝,也是為了勝利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

於是當時與杜嫣交戰的央中軍與神策軍,對義軍的態度也是逐漸轉變的。從最初的輕蔑,到之後的慎重,再到後來氣得咬牙切齒無可奈何。甚至當時的央中軍駐丹陽府防禦營副防禦使牙痒痒地放出話來:「你個杜微!你要是個男人有種就實實在在跟老子打一場!偷襲游擊算什麼本事!」

杜嫣很淡然平靜地傳書回答了他,「抱歉,如果貴軍能把你們的裝備糧草分我們一半,本帥樂意奉陪。」

開玩笑!她腦袋進水了,拿着雞蛋碰石頭!她就拿着女人的本事打了,怎麼地!

在十一月的寒風吹起之前,青龍軍對央中軍首戰告捷,三路義軍會師翠林縣,與隨後趕到的神策軍及央中禁衛二軍展開對峙。

大刀不負厚望,將後方鞏固得紮實,源源不斷地為前線輸送著兵源與糧草。截止朝廷增援的軍隊趕到之前,十萬苦役已經翻了一番。

而義軍起義的消息也隨着流竄的富戶傳遍平南西路,甚至在臨近路府也相繼流傳開來。一時間數不盡的破產農民紛紛起義響應,烽火,以平南西路為中心,逐漸蔓延開來。

朝廷緊急撥派十萬駐京神策軍開往平南西路平叛,調動四萬神策軍,分別開往平南東路、凌安路,協助地方中禁二軍,全力撲滅叛亂。

某些鼻子靈的人會發現,被派出去平亂的神策軍,將領名單安排的分外巧妙。呼!要變天了!

明楚歷1008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在義軍完全攻佔了平南西路,三路大軍朝着三個方向進發的時候,杜嫣在中路軍大營與諸位將軍研究作戰方案時,她終於接到了斥候拚死送來的神策軍增援大軍將領的名單。杜嫣足足盯了那一張薄薄的紙片一刻鐘,在諸位將軍都以為她嚇傻了的時候,她卻突然哈哈大笑:

「傳書沈賜!」

「廣發檄文!」

這是後世公認的世上十大最具戲劇性現實之一,更為多少人帶來了無限的遐想與話題。更令後世的諸多史學家們研究論證了一輩子想要弄出個先後所以然來。

甚至於某些大寧朝主義者,以此來論證明楚早在寧朝就誕生了電報、電話之類的即時傳輸設備。

更有相信「心理感應」的人,認為這是元武帝與康文帝「心有靈犀」的表現。

······

但是無論後世如何yy,如何爭論,現在還是現在。

啟城的燕子已經盡數南飛,遷到了終年溫暖的廣南大地。廣南的老人都說,似乎今年的燕子,也比往年來的早些。

即將被重兵包圍的三十萬義軍,將迎來一場,最大規模的轉型。

明裏,是戰場廝殺血肉飛濺;

暗中,是陰謀陽謀你來我往。

權斗兵謀,就此,徹底拉開序幕。

明楚歷1008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丑時。

黑夜籠罩着雄偉華貴的皇宮,大殿內外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宮人們個個都屏息點着步子,生怕一個腳步落重,招來殺身的大禍。

紫宸殿外,金甲禁衛軍挎著鋼刀來回巡邏。除了氣氛緊張一點,似乎沒有什麼與往常不同。但是有心人會發現,金甲禁衛軍里,多了不少新面孔。

寅時。

皇宮偏門突然開了一條小縫,幾個太監探身而出,行色匆匆地向著幾個機要大臣的府邸走去。

兩刻鐘后,樞密院知院事鄢大人、樞密院副使金大人、光祿大夫何大人三人先後進宮;

尚書右僕射薛大人乘坐的肩輿在宮門外突然折斷,年邁的薛大人這一跤跌得不輕,又被抬回了府中;

尚書左僕射方大人夜裏受了風寒,今早病得下不來床了。

除了平靜的肅殺的氣氛和五位機要重臣十分默契的缺勤,這個早朝看起來是十分正常的。當然,排除這個早朝本身的不正常——皇帝中風近兩個月了,雖說前一陣子略有好轉,但是也不至於說臨朝就臨朝吧。除非······

都是人精,大殿上屏息夔立的大臣們,對即將發生的事情都隱隱有了猜測。

隨着太監的唱和與皇后、太子和三位重臣的出現,答案一瞬間清晰明了了起來。

太監特有的聲音拉長了回蕩在大殿內外,眾人山呼萬歲的聲音浪潮一般漫涌在宮牆內外。

皇帝病重,禪位於太子。鄢太后監國。擢升鄢樞密使任平章軍國事,輔政。

南寧迎來了它的第四位主人,大寧迎來了它的第五十六位帝王——儘管,這還是一個只有六歲的小孩子。

也有人有疑問,也有人不滿,也有人質疑太子即位與鄢氏掌權的合法性。但是一切都不再重要,神策軍已幾乎被完全調離京城,天策十五萬大軍,盡在金家掌控之中。而京城的禁衛軍,包括金甲禁衛軍,已經全部被鄢家安插滿了人手。至於號稱酒囊飯袋集中營的央中軍,絲毫構不成任何威脅。

在迅速處理了幾個刺頭之後,亂鬨哄的朝堂終於再次平靜了下來。

同樣在明楚歷1008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初冬的寒風刮遍明楚大地,平南東西二路、凌安路西大半土地盡數落於義軍之手。

這天,朝堂上一封禪位詔書一石激起千層浪;而幾乎在同一時刻,正與十萬神策軍對峙的青龍軍卻突然高掛免戰牌。一架架投石機上陣,大捆大捆的紙片如同暴雨傾盆而下,紛紛砸進神策軍營地——

「偽臨朝鄢氏者。昔承興業帝后之拔擢,始起白戶;又沐錦繡皇母之薦舉,遂立紫閣。然未效妘氏之忠義,竟仿林族之佞奸!一次北伐,叛國投敵,天朝將兵伏屍成山;千禧黨禁,排異用親,寒門士子灑淚彌海。

加以虺蜴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殘害忠良。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猶復包藏禍心,窺竊神器。先君之愛子,幽之於別宮;胡賊之宗盟,委之以重任。山軋皇孫,知大幽之祚將盡。海曦帝后,識前寧之庭遽衰!

罄南山之竹,書罪未窮;決東海之波,流毒難盡!

敬業皇寧舊臣,公侯冢子。奉先帝之成業,荷本朝之厚恩。妘父之興悲,良有以也;穆公之流涕,豈徒然哉!是用氣憤風雲,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順宇內之推心。爰舉義旗,以清妖孽!

下連兩南,上盡平江;鐵騎成群,玉軸相接。海陵紅粟,倉儲之積靡窮;江浦黃旗,匡複之功何遠!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沖而南斗平。喑嗚則山嶽崩頹,叱吒則風雲變色。以此制敵,何敵不摧?以此圖功,何功不克?

公等或家傳漢爵,或地協周親;或膺重寄於話言,或受顧命於茅室。言猶在耳,忠豈忘心。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轉禍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勛,無廢大君之命,凡諸爵賞,同指山河。若其眷戀窮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幾之兆,必貽后至之誅。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

移檄州郡,咸使知聞。」

檄文一出,天下嘩然!

杜嫣又列數鄢氏自第一次北伐起:

鄢駿叛國投敵,以致南寧一次北伐大業功虧一簣;

構陷太子謀反,以致原太子太傅杜溫德滿門盡滅;

發動千禧黨禁,以致天下士子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打壓清流元老,以致五位清流砥柱或退或死或貶;

操縱科舉舞弊,以致寒門學子十年苦讀付之東流;

重霄貪墨滅口,以致八萬勞工苦役皆慘死琉璃山;

外戚弄權干政,以致帝上落入奸臣之控大寧傾頹;

······

統共十四條罪狀,條條都是抄家滅族的重罪。每一樁罪責全都列述的十分詳細,甚至於某年某月某日於某處與某人密謀何事都寫得清清楚楚,煞有介事!不由得人不信!

杜嫣打出「清君側,誅佞臣」的旗號,奉寧貞帝堂兄六代孫杭亭為忠王,搖身一變,瞬間由農民起義的「反賊」變為勤王討逆的正義之師!

成千上萬份檄文貼遍占屬地的大街小巷,甚至於尚在南寧統制範圍內的地方,包括京城,緊接皇帝禪位於太子的聖旨傳開之後,一夜之間貼滿了討佞檄文!

杜嫣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籌備的政斗攻心之戰,等的便是鄢家擁立新帝的這一天!

走一步,看三步。這是杜嫣在鄢霽身邊養成的最重要的習慣之一。

於是後世對鄢家與青龍軍的這一場博弈的定性,爭論不休。

如果檄文發在「禪位」之後,就是「勤王」;發在「禪位」之前,就是「造反」。但是問題是,杜嫣對鄢家和朝廷的行事作風太過熟悉,檄文與聖旨幾乎同一時間發出,難分先後!

平反的神策軍也被從天而降的檄文砸得頭蒙。該是被征討的反賊一瞬間成為了勤王之師。打,還是不打?這實在是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的定性,確實很麻煩。

杜嫣的態度很友好,很寬和。在神策軍的軍官們或是忙着安撫軍心,或是忙着商議爭論的時候,杜嫣率先派出了由呂衛帶隊的使者,轉達了義軍的態度:

「我杜微不是起兵造反,而是勤王!諸位將軍若是不信,大可稍等幾日,京城自會有消息傳來。都是大寧的子孫,自當衛我大寧王朝。諸位忠義勇士,莫為奸臣所用,做了叛臣的走狗!我杜微,願與諸位同仁一道,順宇內之推心,共諸奸佞小臣!」

呵呵,說的實在是好聽。

之後杜嫣主動退兵三十里以示誠意。如此一來,令一些本就對京城連環事變心有疑慮的南派將領、安國公府、平王府舊部,紛紛動了心思。但是神策軍里也有不少鄢家金家的釘子,於是一時間神策軍內部產生了巨大分歧,兩方人馬意見相左,壁壘分明。

南寧的軍隊到底是南寧的。軍人的血性與肝膽,一定程度上令他們不像一些文人那樣隨風飄倒。他們不會像文人那樣鑽研政治,但並不代表他們不懂政治,更不代表對改朝換代這樣的事情可以無動於衷。於是十萬神策軍,尚未與青龍軍交鋒,便已被動搖了軍心。

杜嫣如她所言,四路大軍的作戰任務全面暫停,給神策軍足夠的等消息的時間。或者說,她是在借故拖延時間。

大刀等人抓緊占屬地安置整頓工作。前段時間擴張的太迅速,有些地方照顧不到,險些後院起火;

姜鐵匠負責打造的兵器一批批出爐;

三十萬義軍開始了正規的軍事訓練,實戰經驗已有,但協調作戰,列陣排兵,包括騎兵、斥候、弓箭手都需要統一訓練;

而從各地紛紛投奔而來的義軍的收編事務也頗為繁重。雖然這些義軍少則幾十人,多不過千人,加在一起,也是個不小的數字。

占屬地的招兵工作從未停止。義軍的規模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於是截止十二月初,神策軍接到京城政變的消息時,杜嫣手中的兵馬,加上收編的義軍,已達四十萬之眾。

大多數新兵被獨立編隊,號作第五軍,沈賜掛帥。原第四軍由副將文浦接管。

而在神策軍接到京城消息的前兩天,杜嫣向神策軍派出了第三批信使——朱雀王沈賜親自上陣遊說。

沈賜臨行前,杜嫣與他進行了一場秘密的談話。

「神策軍行軍總管、各將、校尉的名單你看了么?」中軍大帳,杜嫣將沈賜單獨留下問道。

「看了。」

「有不少老熟人吧?」杜嫣微眯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古怪的笑意。

沈賜瞭然,兩人眼底閃過心照不宣的意味,「是啊,熟人着實不少啊。」

「所以,既是故交,應該敘敘舊的。」

「末將正有此意。」

杜嫣點點頭,「還要提醒你的老朋友一下,」杜嫣說着拿出名單,炭筆嘩啦啦圈出十幾個名字,接着道,「這些都是鄢家和金家的人,要多加小心。」

「末將明白。」

明楚歷1008年,十二月十日。

本該「平叛」的十萬神策軍,在與青龍軍對峙了將近一個月後,一仗未打,竟然首先對自己人拔出了軍刀!

十二月十日,神策軍半數中層軍官陣前集體嘩變,反叛軍官打出與青龍軍一樣的「清君側,誅佞臣」的口號,大呼著「試問今日之宇中,竟是誰家之天下!」

帶頭的軍官率領部下,一路策馬打進中軍大營。斬定國公於轅門之前,高喊著「不為叛國奸佞之走狗」,砍下定國公的頭顱插在旗杆之上!

一場早有預謀的嘩變,鄢金兩家安插在神策軍中的十幾個高級中級軍官居然半絲風聲也未曾收到。還是在嘩變開始之後,低級軍官和底層兵士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惜,已經晚了。

十萬神策軍,於內訌之中死傷一萬有餘。剩下的八萬神策軍,三萬狼狽撤退,五萬投靠義軍。

杜嫣給了他們極高的禮遇。五萬大軍保留神策軍建制番號,獨立於四路大軍之外,成為義軍里人數最少,作戰能力最強的第五路大軍。

當年中山王林曦不戰而勝,未費一兵一卒攻佔帝都的奇迹,再次上演!

至此,義軍初具規模。

十二月十五日,中軍大帳。杜嫣口述,呂衛執筆,洋洋洒洒寫下一萬多字的請願書,第一條要求:不滅鄢氏,誓不罷兵!

「這······」執筆的呂衛手一頓,抬頭問道,「若是朝廷真的交出了鄢氏,咱們真的罷兵么?」

杜嫣一默,片刻緩聲道,「不會!朝廷已是鄢家的,鄢家不會把自己交出來。」

少爺呀,不好意思,為了拖延時間,只有讓你先頭疼一陣子了。

明楚歷1008年,十二月初八。

此時,杜嫣正忙着鞏固大後方,忙着研究神策軍校尉之上人員名單,忙着調出腦子裏一切儲存的信息,推演每個敵軍將領背後的勢力;

此時,神策軍兩派涇渭分明,中軍大帳里整日爭論不休,定國公等或是投靠或是有意投靠鄢家金家的人,紛紛派出一批批密使回京探聽消息;而沈曲鳴的「故交」們,悄然謀划著一場被後世深深銘記的嘩變;

此時,哪裏有熱鬧就往哪裏湊的妘氏姐妹倆,停在一份糊在牆上、被撕掉一半的檄文前:

「嘖嘖,」雲詩驚嘆著拉長了腔調,搖頭晃腦地贊道,「『罄南山之竹,書罪未窮;決東海之波,流毒難盡!』,好文采啊!姐,這誰寫的呀?」

妘詞的目光落在「一次北伐,叛國投敵」幾個字上,搖搖頭道:「不知道呢。不過,去會一會吧,咱們的歷練任務,就定在這個上了。」

······

此時,夜深,人寂。

寒風吹得窗欞呼啦啦地響,屋外掛着幾片未落的葉子的大樹枝椏搖曳,好像隨時會折斷一般。

金甲禁衛軍宿衛署,冷風吹進屋內,燭光也隨着一斜。

鄢霽抬頭,看見巡邏回來的金昱搓着手跑進來,跺着腳抱怨道:「變天了變天了,外面凍死了。誒,你在看什麼?」

鄢霽把手上被反覆翻揉折的有些皺的幾張紙遞過去,微笑道:「氣勢如虹,文采斐然。」

金昱頓時明白了他說的什麼,擺擺手示意他不看,點頭嘆道:「是啊,誰想得到,那一群泥巴漢子裏也出了個文曲星。哼哼。」

看鄢霽的目光又落回紙上,順着目光看去,正是那十四條抄家滅族的重罪。

「哎,」金昱走近捅捅鄢霽,眉毛朝之上一挑附在鄢霽耳邊悄聲問道,「跟我說實話,都是你們家乾的?」

鄢霽輕嗤一聲,放下紙搖搖頭,「不全是,真真假假,各佔半數。」

「啊?」金昱驚呼一聲,一臉不可置信地咂舌道,「我的天,我都信了呢!天哪,編的也太像了吧!」

「所以說,小瞧了這次暴動了。」鄢霽揉揉眉頭,「這下子麻煩大了。」

「何止麻煩!」金昱有些煩躁,一把掀掉頭上金黃色插紅纓的頭盔,「沒想到黃雀後頭還有張網,咱們居然也給人搭了梯子!這是誰家乾的?瘋了么,敢鬧出這麼大動靜!」

「杜微······」鄢霽默念這這個名字,心底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又是姓杜。

······分割線······

在鄢霽和金昱絞盡腦汁推演對策之時,不遠處的紫宸殿裏燈火通明。

「啪!」

一聲重響,白玉的小碗從龍榻上滾落,黑褐色葯汁在明黃的錦被、朱紅的地毯上染出大片大片的污漬。

「滾,谷——咳——」

半身中風癱瘓的年輕的太上皇瘋狂地揮舞著能活動的左臂,重重捶著床板。他雙眼暴睜,僵硬的面部呈現出一種詭異猙獰的神色,對着太后鄢霜憤怒地拼盡全力吐出幾個渾濁不清的字眼。

鄢霜面色平靜,不為所動。掏出綉帕低頭仔細地把濺到袖子上的葯汁擦乾淨,然後用溫柔的聲音慢條斯理道:「陛下這是何必?若是差宮人把葯強灌下去,受罪的豈不還是您自己么?」

燈火通明,橘黃明亮的燭光照在鄢霜明黃的鳳袍上,端莊和婉,自有一股一國之母的威儀。鄢霜端莊地站着,淺淺的影子正罩在太上皇身上。

太上皇臉色蠟黃,燭光下,更是一副病入膏肓的顏色。

「你——你——」太上皇氣急,他他悔!他恨!他怎麼能忘了,當年出了那種事情,鄢家人怎麼可能能像他們表現的這樣忠正大義!

「陛下身子不便,說不出來,就不必多說了。」鄢霜從宮人手中又接過一碗葯汁,淺聲勸道,「來把葯喝了。」

太上皇一雙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鄢霜,鼻子間好像老牛一樣撲哧撲哧地噴著滾燙的怒氣。

鄢霜不以為然地笑笑,握著帕子的手執起勺子,輕輕把勺底帶出的一滴葯汁刮進碗裏,俯身貼近皇帝,溫柔體貼地微笑道:「臣妾試過溫度了,不燙。」

太上皇眼底流出驚恐的神色,毒藥,他知道,那是毒藥,會令他的「中風」越來越重!他揮着能動的一隻手臂驚惶地躲閃。

「啪!」

葯碗再次被打落,黑褐色的葯汁傾數倒在鄢霜腰側,幾路污漬順着光滑鮮艷的布料流淌。

鄢霜低頭看了一眼,輕輕嘆息一聲,惋惜道:「看來陛下不喜臣妾服侍。也罷,來人!」

她揚聲喚道,四名太監聞聲步入內殿,行禮,「太後娘娘。」

「好生服侍陛下用藥,可明白?」

「喏!」

「嗚——嗚——」

「很痛苦是不是?」鄢霜在一旁平靜地看着,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如同罩了一層白霜,「何必呢?聽話一些,少受多少苦呢?就像不肯說出玉璽在哪裏一樣,不肯喝葯,最後,苦的還是自己呀······」

------題外話------

杜嫣寫的檄文是我參照駱賓王的《討武氏檄》改的,其中所有典故都被我替換成了明楚的典故,如果從第一部開始寫大家肯定就明白了,可惜直接跳到第五部了。解釋一下哈,興業帝后指的是妘湘晴和寧景帝,錦繡皇母是妘綺,妘氏是平朔妘氏,林族指依海林氏,這裏有點歷史誤會,具體的第二部里再說吧。先君之愛子指廢太子,胡賊指的鬼戎,宗盟因為鄢氏投過敵嘛。山軋皇孫指雙月時代有山氏的事兒,大幽是寧朝之前的那個政權。海曦指同心時代依海林曦,這個帝指的是杭珹。妘父指冰月她爹,穆公是妘穆青他爺爺。兩南指嶺南廣南,平江不說啦哈。茅室指沐太子、杭簾音受託景帝。反正,都是明楚的,都是我編的。

最後,我把原文發在公眾章吧,別被我誤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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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斗兵謀之舞姬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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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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