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奈決定

明楚歷998年。

一陣拳腳之後，男人大步而出。

「娘親，嫣娘給你吹吹仙氣，就不疼了。」四歲的杜嫣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顯得面黃肌瘦，小小的身子骨裹在單薄綴滿補丁的破爛小衣服里，好像陰暗小巷裏蜷著的髒兮兮的流浪貓。

此時小貓兒一樣的小姑娘正從牆角的一個破著大洞的大籮筐後面爬出來，向著門邊上面色慘白卻不停地咳著猩紅的血，痛苦地捂著胸口，蜷縮成一團的女人爬去。娘親說了，見到父親回來就要藏起來，如果父親心情好才能出來，如果父親心情不好一定不能被父親發現，不論發生什麼事也不能出來，不然會像七個從來沒見過面的姐姐一樣，被父親賣掉的。

杜嫣認真小心地捧起女人的胳膊，對着一塊塊淤青仔細地輕輕地吹起來。消瘦的臉蛋兒襯得眼睛大大的，黑靈靈的好像裏面有一泓清亮亮甜絲絲的泉水晃動。

女人眸光幽幽，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杜嫣枯黃蓬亂的頭髮。女人皮膚蠟黃粗糙，宛如病入膏肓的老婦，然而仔細瞧去，如果不是瘦得厲害，顯得顴骨高高凸起，眼睛好像深深地凹陷了進去，暗淡無神，她的眼睛是黑大明亮的；如果不是皺紋密佈，她的鼻子是挺秀玲瓏的；如果不是乾裂蒼白，她的嘴巴是小巧勻稱的，如果不是歲月生活的折磨，十幾年前，這是一個沉魚落雁的美人。

靜靜地望着跪坐在一旁乖巧瘦弱的女兒，女人心底一酸，忽然伸手攬住女兒瘦骨嶙峋的身子，沒來由得道：「嫣娘，想不想天天都吃飽飯？」

「吃飽？」杜嫣一愣，彷彿這是一個神話一樣遙不可及的，只在夢裏出現過的情景。

「對，」女人一下決心，點頭用力地笑笑，「不但天天都能吃飽，還有雞鴨魚肉吃，有漂亮的錦繡綢緞穿，有寬敞明亮的大屋子住，可以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音律舞蹈。不用怕爹爹打你罵你，也許還會有奴婢下人伺候你，想不想過這樣的生活？」

杜嫣眼睛裏顯出亮晶晶的不可置信的光彩，小心翼翼的問：「真的嗎？」好像害怕驚醒打破了這個易碎的夢。

「真的。」女人安撫地摸著杜嫣的頭，忽然嗓子一甜，急忙掩住嘴巴，咳了幾聲。杜嫣懂事地為女人怕打着後背，憂心地喚道：「娘親······」

「娘親沒事。」女人背過手，安慰的笑道，「嫣娘不要擔心。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娘親帶你見一個人，聽話。」

她已時日無多，儘管千萬般不願小女兒再入那泥澤，卻不得不承認，那是如今唯一一個可以庇佑女兒平安長大的地方。

翌日，啟城東南，平康巷。

杜嫣覺得，她一定是在做夢，有小仙女化成了娘親的模樣，把她接上了九十九重天宮。她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着眼前朱甍碧瓦，丹楹刻桷，美輪美奐的樓閣，獃獃地看着衣着鮮艷整齊的侍女僕從，還有時不時經過的或弱柳扶風，或美艷動人的妙齡女子。

她拉拉母親的衣角，小聲問道：「娘親，這裏好漂亮，是天宮嗎？」

杜氏俯下身子，溫柔地笑道：「不，這裏是娘親嫁給你爹爹前生活的地方。一會兒娘親帶你去見一位姨娘，娘親交代你的事情可記住了？」

「嗯！」杜嫣用力的點點頭，揚起明媚笑臉，道：「見了姨姨要叫人，要伶俐要聽話！」

「對，嫣娘真聰明！」

說話間，一個穿着粉白色齊胸襦裙的侍女走來，眼神朝母女倆淡淡一掃，道：「杜夫人，媽媽請您進去。」

在侍女的帶領下，母女倆繞過九曲迴廊，歌台舞榭，在一個兩層小樓前站定。

「媽媽就在樓上，請二位進去。」侍女說完便靜靜地雙手疊於小腹前，站在門旁。

「有勞姑娘了。」杜氏朝侍女一禮，拉着杜嫣道：「嫣娘，跟娘親進去吧。」

杜嫣隨着母親小心翼翼地拾階而上，生怕一個不小心踩斷了梯子一般。

閣樓上，當中擺着一張紫檀木八仙桌並幾把椅子，窗邊橫著一張鋪着金紅軟墊的貴妃榻。紫紅色調的屋子，顯得華貴富麗非常。

桌子前坐着一個身着棗紅色褙子，綉大朵牡丹馬面裙，婦人打扮的女子，頭上插著幾隻純金髮釵。原本一雙桃花眼，眼角描著勾起的長長淡紅的眼影，越發顯得嫵媚精明。婦人身材略微有些豐腴，膚如凝脂，瞧起來不過是二十多歲的貴婦人。

聽見有人上來，女子抬起眼睛，那一瞬間，一雙魅惑的眸子裏似乎有千言萬語。但是這年輕女子一開口，卻把杜嫣嚇了一跳——

「妹妹，你來了。」

－－－－－－題外話－－－－－－

前面一個序章，宏大的歷史背景，戰爭，有人反應看不下去，有人反應很大氣。眾口難調吧，被從正文裏刪掉了，感興趣的親可以上最後一卷題外話里看一下。

二十四章女主成名，長大。如果覺得前面太壓抑的直接跳吧。

ps：本卷副標題：舞裙香軟金泥鳳，畫梁燕語驚殘夢。

下一卷副標題：一旦刀兵齊舉，旌旗擁，百萬貔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