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章

72章

今上自親自探視過禹城河工后便一直不再召見山東諸官,反倒是頻頻召見京中隨駕的諸位大員。廉郡王亦是不再擺出一幅禮賢下士的模樣,一連拒絕了好幾個求見的山東官員。而聖駕在禹城縣駐蹕了半月,按理禹城事畢后前往濟南,然後視察大灣底河工,可如今時間已過半月,今上卻仍沒有啟程的意思。這種種跡象無不表明今上已經覺察出不對來,一時間,從濟南趕來侍駕的山東諸官都心中忐忑不安。

而大家都以為今上按捺不住要發作的時候,今上卻下旨,不日前往濟南。山東百官剛舒了口氣,今上卻再次下旨,宣工部員外郎胡宏道(注一)見駕。這看似平常的一紙詔書,卻因為今上召見的那個人,而在山東掀起軒然大波來。

胡宏道此人,雖只是個從五品的工部員外郎,可人人都知道今上對其才華的賞識。他之所以遲遲得不到升遷,卻是因為此人出身寒微,亦無功名在身,今上雖欽點了他員外郎的位置,卻也不好拔擢太過。胡宏道只好在小小員外郎的位置上一待就是七年。

去年胡宏道上書陳言治河之法,今上對其提出的「挑新河」(注二)之法極為看重,遂其為此時總攬河工的河道總督於慎之副手,准其在大灣底河段試用新法。此時明眼人都知道,若是這「挑新河」真有成效,那胡宏道的升遷就指日可待了

太子昧下朝廷去年撥下的治河款項時,渾然不懼山東巡撫應興嘉與河道總督於慎之兩人的告發,卻獨獨懼怕胡宏道一人。

原因無他,胡宏道是在寒微時被今上一手提拔起來的,此人對於今上的忠心簡直是日月可鑒,今上讓他治河,他便為了治河連命也豁得出——作為書都沒讀過幾本的純草根,他可不會管所謂的官場默契。

只不過自今上南巡后,胡宏道便因「病」不能見駕,更是曾「親自」上書向今上請罪。如今今上卻不怕被衝撞了,要將這麼個「病人」從大灣底召過來……便是原先還心存僥倖的官員,此時也不由得惶恐起來。

自召見胡宏道的旨意被發出后,山東表面上的平靜被打破,徹底曝露出那底下的暗流涌動來……

胡宏道面聖陳情之後,今上果然龍顏大怒,雷厲風行的將應興嘉從山東巡撫的位置上擼了下來,又罷免了一眾山東官僚,將其押解,只聖駕回京后問罪。而原河道總督於慎之,今上看在他這些年兢兢業業的份上並沒有問罪的打算,只將其停了職務,擢令工部員外郎胡宏道暫攝河道總督一職。

只是今上此時依舊顧忌著太子的面子,並不願意將此事鬧大,處置涉案#小說的官員時也只是用了其他的名目。可就是這樣,也足以讓留守在京城的太子惶惶不安,請罪的摺子一道又一道的往山東過來。

事情正在往林琛預料之中的方向發展,河工一事已然被擺到了滿朝文武面前,就算今上有心回護太子,太子又哪裡能堵得住這天下悠悠眾口呢?

至於太子的結局悲慘程度,那就要看老爺天的意思了。若是今年趕上了好時候,黃河沿岸沒有雨澇,那被耽擱了的工程還可以在下半年補救回來,太子也就不會被彈劾的太凄慘。如果不巧今年夏天雨水豐沛,黃河又發了洪水,那太子的結局,想必會很好看。

只是山東今年夏季的雨水嘛……林琛瞧著窗外的傾盆大雨,那上揚的嘴角怎麼都壓不下去(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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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今年七月中又連著下了八|九的暴雨,南巡的一行人皆被困在了去往濟南的路上,只能暫時駐蹕在齊河縣。

而去年剛遭受過洪水的肆虐,又被耽擱了大半年工事的黃河堤壩果然沒經受住連天的暴雨的考驗,終於在一天夜裡決了堤。除卻胡宏道監工的大灣底河段免去一劫外,山東統共有十數個縣城遭了災,黎民更是死傷巨萬。今上原本預計前往大灣底及其他幾處視察河工的計劃也被迫中止——都發了洪水了,天子之尊怎能以身涉險呢?

是以一行人在齊河縣待了九日後,天剛一放晴,今上便下旨擇日返程,但是卻將從一品協辦大學士庄誠、正二品蘭台寺大夫林海以及廉郡王三人留了下來。庄誠與林海留下來自是為了監察河工,以及替今上收拾山東官場的爛攤子。可廉郡王姬清為何會被留下,這就很是讓人深思了……

送走了前來傳旨的太監,姬汶笑眯眯的舉起了手中的酒盞,對一旁端坐的把某人道:「如今大局甫定,當浮一大白才是。為何我瞧子嘉神色,卻是悶悶不樂?」

山東事發后,太子岌岌可危、廉郡王亦受其牽連,這兩位皇子可以說得上是廢了。而如今剩下的有資格角逐皇位的皇子中,忠恆親王姬灃有勇無謀,忠誠親王姬濂並無大志……

姬汶甚至有些志得意滿的以為,這皇位,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林琛卻沒有姬汶這般樂觀,他心裡始終存這些隱隱的不安。紅樓中曾提到今上是退了位做了上皇,才有的後來的皇帝即位,可若是按現下的局勢,今上身子健朗、皇權穩固,並沒有要不得已交付皇權的事故發生啊。就算日後義忠親王的確是有可能趁著太子倒台時的動亂謀反,今上也斷不至於為了一個已經放棄了的兒子悲痛欲絕——那麼之後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才會導致今上後來的禪位呢?

林琛雖然敏銳的覺察到了幾分危險,卻是仰仗了自己熟知紅樓劇情推測而來的,是以就算他有心提醒姬汶注意,卻也擺不出什麼實在的證據,就這樣貿貿然的說了恐怕還會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此時面對姬汶的追問(注四),他只好嘆了口氣,亦是端起了面前的酒盞,對姬汶笑道:「雖說太子殿下此次作為讓今上寒了心,可他老人家一貫聖眷深重,若是他又說動了今上,說不得又會有什麼人被推出去頂缸呢、柳梅墟的例還在前頭,此時親王切莫掉以輕心。」

當初太子在宮中對姬汶動手,當時的詹事府少詹事柳梅墟便因為所謂的「教唆」太子而被今上一紙詔書轟出了京城,連個地方的閑散小官都沒得做。如今太子闖下了天大的禍事,若是今上真的不忍心下狠手處置太子,那這一回被推出來頂罪的傢伙下場又該有多慘?

聽他這麼一說,又想到太子在今上眼中的地位,姬汶突然有些不寒而慄。

林琛知道自己的話讓他上了心,也不願將事情說嚴重嚇唬姬汶,又道:「玄徹也勿需憂心太過,你與今上到底還是父子連心,如今你身上還病著,今上又哪裡捨得開罪呢?」

姬汶曾經因為勸阻太子莫貪墨治河銀兩而被盛怒的太子用寶劍捅了個對穿(這樣真的還能活下來?),今上在此事發生后不但沒有理會姬汶的委屈,還大肆的為太子遮掩。

林琛就不相信到了現在今上還不明白姬汶受傷的真正原因,要是都到這步了今上還狠得下心為了太子處置姬汶的話,那姬汶也就只有撕破臉皮,在朝堂上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這一條路。可只要今上還想維護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就斷斷不會讓姬汶走到這一步。

所以說林琛其實並不擔心今上會向姬汶發難,他這麼說不過是見姬汶已經有了志得意滿的苗頭,故意潑潑冷水,讓他冷靜下來罷了。

不過姬汶雖然當著林琛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悅,對著旁人時面上的功夫卻仍是做的極好。

如今朝上局勢動亂,太子和廉郡王門下的各路官員紛紛另尋門路,姬汶這塊眾人眼裡的香餑餑卻仍裝著要悉心調養,並不見那些求見的外官。而其間忠恆親王來探視過數次,姬汶卻也只作出一幅虛弱不堪的模樣應付他,幾次三番過後,這位親王便也不再將姬汶放在眼裡,認為他這麼個病懨懨的身子也是個成不了事的,便一心一意的籠絡起南巡隊伍中隨駕的那些重臣起來。

殊不知今上耳聰目明,這些底下皇子官員的作為自然是瞞不過他老人家的耳目的,太子還沒被廢,姬灃就如此急切的要圈攏他的勢力的作為,自然也落到了他的眼裡。對比著忠誠親王的淡泊、忠敦親王的低調,這場奪嫡之戰還未展開忠恆親王便已落了下乘。

作者有話要說:注一:胡宏道:就是前文提到的,太子都忌憚的那個工部員外郎啊XD

注二:挑新河:就是在黃河旁邊挖引河分流。恩,這是康熙年間靳輔的治河方法。(其實最關鍵的還是防治水土流失吧魂淡~~)

注三:其實吧,寫到這裡的時候青黛真心有點覺得自己的三觀HOLD不住,雖然黃河堤壩會被衝垮的原因是太子貪污,但是小琛琛你這種期待的態度是鬧哪樣(#‵′)!!!

PS:鄭重的向文中的黃河沿岸居民道歉——青黛真的是因為劇情需要才將你們寫的這麼慘的啊,剛被沖了一次又要被沖一次(對手指),但是我給乃們開個洪水后不爆發瘟疫的金手指腫樣(星星眼)?

注四:一直將小雞的名字讀成姬WEN的筒子,是不是看這句話很不順眼呢~~~~覺得讀起來有些奇怪呢~~~~~辣么青黛就要再說一遍,小雞的名字讀作姬MEN~~不是雞瘟哦~~~~~~

PS:看我銷魂的波浪線~~~~~~~~~~~~~~~~~~~~~

爭取下一章廢掉太子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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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有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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