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同窗好友

第三章 同窗好友

「一隻黃羊,二隻黃羊,三隻黃羊……」陳瑜全手拿弓箭在一堆自己射中的獵物面前正在手舞足蹈,突然一隻小黃羊一頭撞向他,「哎喲」頭好痛。小黃羊開始怒罵起來「還在睡懶覺,打死你個懶東西。」黃羊說話了,陳瑜全一下驚醒了,只見一個彪形大漢站在床頭,氣得滿臉通紅。

「老子已經打了一套布庫了,你小子還在睡,快起來最好叫宗學的先生再把你的手打爛。」

這個怒吼的人就是陳瑜全的老爹陳再寶,任職於步軍統領衙門,職銜為副將,副將品軼為從二品,從二品可不小,一省的巡撫也不過從二品,只可惜是武職,地位比巡撫差多了,在北京城這個地面上,這樣的官也是用鍬撮,不過在陳府里也是說一不二的。

在陳瑜全看來他爹完全是大老粗一個,還號稱儒將,總愛吊個文,實際上一肚子下水,粘了先人什麼福氣,一直爬到了現在位置上。

趁老爹罵人的間歇,陳瑜全抓起衣服一個健步奔出了卧室,三彎兩繞就跑出了家門。

隨後耳房裏也衝出一個拎着食盒子的少年疾步跟着他跑了出來,他叫小路子,是陳瑜全家的包衣奴才,本姓郭,父親老郭是陳瑜全父親的跟班,他就成了個小跟班。說到小路子的大名,又要提提陳瑜全的「儒將」老爹了,老郭老婆生了后,照例請主子起名,正好「儒將」剛好看了京戲《打金枝》,一句話就叫「郭子儀」吧,老郭只好癟著嘴,把「小郭子儀」抱回了家。

小路子比陳瑜全小一歲,今年十四歲,是陳府乃至整個衚衕的人精子,外表憨厚,滿腦袋賊芯兮兮的鬼主意。昨天陳瑜全背書背不出來,先生的戒尺還沒打下去,小路子就衝上前一把抱住先生的腿,如喪考妣的哭了起來,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全抹在先生新作的馬褂上了,心疼的先生連戒尺也不打了。

「爺,今天放學后還去不去找蘇敏少爺呀?可有好些日子沒見過他了。」小路子邊走邊問。

「去,這小子三個多月不打照面,他家裏人又都說每天很晚回來,可能是去哪掙錢去了,就是個犟種,給他錢他死活不要,非要自己去受苦。哎,昨個讓你給徐金書家送的一百斤白面你送到了嗎?」

「昨立馬送去了,我哪敢耽擱呀!誰不知道您和蘇爺、徐爺鐵得跟一個人似的。」

「徐金書病好些了嗎?」

「回爺的話,前個都能下地走了,今天算起來應該好利索了。」

「好啊!今天蘇敏正好銷假,我們三個又可以在一起樂呵樂呵了。」

說話間,座落在東四牌樓的宗學到了。一片圍起來的青磚瓦房,由於年代久遠,顯得有些破舊。

清朝遠在入關前,就設立了宗學。太宗皇太極天聰五年(公元1631),即令8~15歲的皇族子孫入宗學讀書。蘇敏他們上的宗學始建於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

能進宗學學習的可不是一般的人,開始只有蘇敏這樣的宗室子弟才能入讀,後來擴大到京師二品以上官員的子弟,以及個別功臣後代。徐金書就是因為父親和叔叔在平定苗疆叛亂的時候陣亡,經雲貴總督衙門申請,恩萌一名子侄在宗學讀書。

陳瑜全走進學堂,先生不在,一群同窗玩成一團,只有蘇敏在埋着頭讀書。多日不見兩人都有些興奮,不待說話先生就來了。今天又是講解《中庸》,陳瑜全有些心不在焉,看看蘇敏好像也有些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等到散學,兩人相約一起去看看徐金書。

剛到徐金書家門口,就聽見裏面一片碗罐摔碎的聲音,接着就是兩個女人叫罵的聲音,聽聲音好像是徐金書的母親和他那個寡婦嬸嬸在吵架。兩人罵的如同市井潑婦,簡直不堪入耳,蘇敏等兩人以前也經常碰到她們這樣吵架,他們私下也曾議論,徐金書這樣一個溫文爾雅、出口成章、氣斂內含的人怎會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

裏面這麼熱鬧,陳瑜全不想進去了,就讓小路子把徐金書叫了出來,三人見面免不了一陣興奮,陳瑜全直叫今天要高興高興,要一醉方休,三人邊說邊笑地往陳瑜全家走去。

為不想引起別人注意,他們就直接從陳府後門進到了後院。路過一個小巧的花園,佔地只不過一二畝,幾座高低不等的涼亭散佈在池水四周,極是錯落有致,當中一座拱橋橫貫水池,對面是座玲瓏剔透的假山,假山後面再經一曲折的石橋便到了聽波小築。

三人行在橋上,就聽到小築里傳來叮叮咚咚的琴聲,若似一縷縷幽香在這山水亭石中間飄蕩,真使人有如走入仙境。蘇敏止了步,三人站在橋上手扶石欄靜靜聆聽。

彈的是一首古曲,聽得出來要彈奏這首曲子需要很高的技巧,彈曲人手法嫻熟,卻好像有些心神不寧,心浮氣躁。須臾一曲終了,蘇敏和徐金書還在回味,陳瑜全大嗓門就喊上了「妹妹,我兄弟來了,快點布菜擺酒。」

一位妙齡少女如風吹荷葉般轉過身子,看見面前的三人,立時滿臉笑顏的道:「怪不得今天琴聲不寧,原來是有人偷聽。」這位就是陳瑜全同父異母的妹妹陳盼兒。

蘇敏一拱手調侃道「聽弦音而知雅意,盼兒妹妹,我們又來討擾了,不會嫌棄我們這些窮酸吧。」

「蘇大哥調笑了,二位器宇豁達,神清氣秀,本是人傑之材,雖暫處寒門,他日必能青雲之上。」陳盼兒說這話開始還有些嬌羞,說到後來目光競直視過來。蘇敏反到不自然起來,躲閃著對面灼人的目光。

徐金書看着陳盼兒的注視蘇敏的目光心中突然刺痛了一下,忙掩飾道:「上次盼兒妹妹請我寫的條幅,不知可否入眼。」

「條幅?啊,對啦!我哥哥說是本朝第一書法家何東洲的名作,說是一百兩銀子買的,非要我出五十兩,害的我連香脂花粉都不敢買了。」邊說邊顛怒地打了陳瑜全一下。

說笑間,小路子前後張羅,不一會酒菜就擺上來了。

小路子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個簽桶,說道:「文人雅士都用這個喝酒解悶,請爺們試試如何?」

陳瑜全笑着接過來道:「好小子主意不壞,我先來。」說着便從簽桶里抽出一支,待眾人看卻是「捷足先登著飲酒三杯」,陳瑜全苦着臉連喝了三杯。第二個蘇敏抽,他抽出一枝,攥在手裏不言語,陳瑜全性急忙問:「什麼簽」蘇敏夾了口菜慢慢嚼著,徐金書耐不住了說道:「是什麼,該誰喝,誰就喝,別打啞謎呀。」蘇敏方才把簽拿給他們看,上面寫着「言多有失言者三杯」。陳瑜全和徐金書又咬牙切齒喝下三杯。

就這樣你來我往,蘇敏、陳瑜全和徐金書已有些醉意了,陳盼兒也是雙頰泛紅,嬌艷若滴。

這時院外突然傳來女人和小孩的哭叫聲,陳瑜全正準備問,小路子馬上道:「爺別掃興,這是進城的災民在搶施粥,今年進城的災民比往年都多,正月里凍死的災民一車一車往城外拉,可慘啦!」

徐金書道:「出了災荒,朝廷不是都救濟了嗎?」

蘇敏答道:「救濟成了濟官而不是濟民。」這都是蘇敏在看後世的文獻中看到的。「地方官為了得到頂頭上司的好評,往往遇災年而報豐年,照樣催逼皇糧國債。災情隱瞞不過去的時候,又大肆侵吞救災糧,一百斤救濟量,到百姓手中有十斤就算是清官了。」,「這是地方官,中央六部的官員賣官受賄,地方官花銀子買官就又去收刮,連本代利的撈回來,弄得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現在盜賊遍地,又是誰逼民為盜。」

陳瑜全猛得一排桌子道:「主國家之興亡,救黎民於苦難,只是我輩學子之己任。」

徐金書和陳盼兒也雙拳緊握,情緒激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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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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