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更08――想要在一起

萬更08――想要在一起

黃昏時分,一輪夕陽掛在城外的遠山之後。暖柔的陽光,遍佈大地,放眼望去,蹴鞠場一片青幽幽的,生機盎然。

溫十香躺下,這一片草地十分茂盛,嗅着淡淡的青草香,心底也變得柔軟起來。這就是所謂的人約黃昏后吧!

她淺淺一笑,眉目溫柔的半分。抬起眼帘,望着橙黃的天空,眼裏倒映着一片片紅雲。那一排花樹芳菲正濃,暖軟的風吹過,頓時捎著花香灌進溫十香的鼻間。

不知道百里辭約她來做什麼,這個所謂的老地方,也不知道何時開始,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秘密基地了!

今日,浮香書院放歸宿假,所以溫十香才潛了進來。如今四處都是空蕩蕩的,蹴鞠場上更是一個人影沒有。她一個人躺在花樹下的草地上,等著那人到來。

——

百里辭收拾一番,對着鏡子看了看,不由得笑了笑。今日,他要將一切都說個明白。

邁出房門時,正好遇上了迎面而來的流清。

流清看見他,微微一愣,目光在他身上流淌一番,不知是否自己眼花了,總覺著今日的王爺格外俊朗。

「找本王何事?」百里辭笑着問道,繞過他步上了長廊。

經他一提醒,流清這才轉步跟上去:「王爺是要出門嗎?」

「恩,約了人!」他淡淡回道,唇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流清卻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滿臉為難的道:「只怕今日王爺去不了了!」

那人頓住腳,回過身來,目光在流清身上掃了一圈,蹙眉道:「發生什麼事了?」

「衛公公在府外候着,說皇上請王爺入宮去一趟。」

「不去!」他轉身,頭也不回的道。

流清知道他約了溫十香,但是衛公公方才說了,事態嚴重,務必請王爺走一趟!所以、、、、、

「王爺,定北王來京了!」流清沖着那道背影喊道。

果然,百里辭頓住了腳,不再向前。

良久,流清步上去,瞅見百里辭逐漸沉下去的臉色,心下一陣忐忑:「溫姑娘那兒,屬下去通報吧!」

百里辭蹙了蹙眉,這個定北王怎麼回事,什麼時候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現在也只能讓流清去通報一聲,改下次再約了。

「你記得跟她說清楚,別再讓她誤會什麼了!」百里辭叮囑道,流清點了點頭。

步出府門時,只見一輛馬車候在門前,衛公公見他出來,急忙上前拜見,爾後請他上了馬車。

掀起車帷,他才知道,原來進宮的不止他一個人,還有戴綾羅。

百里辭的眸光閃了閃,心下已然猜測到此次進宮所謂何事了。

——

夜色降臨時,草地上的女子動了動,翻了個身。一陣夜風拂來,女子的眼睫顫了顫,緩緩張眼。看着天空隱約的星星,她的腦袋清醒了一些。

猛的坐起身,溫十香四下看了看。蹴鞠場依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已經天黑了!」她喃喃,又暗暗自責,怎麼就睡過去了!

目光抬起,忽的想起了什麼,再次打量四周,沒見到百里辭的身影。十香的臉色忽的沉了下來,明明是他約了她,人么人約黃昏后,天都黑了竟然還沒來。

溫十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草屑,幽怨的走到花樹下,抬腳踢了踢花樹,轉身便往浮香書院大門走去。

太氣人了!早知道就不該來的,現在倒好,下次見到百里辭定然要打殘他。竟然敢戲耍她溫十香,以為她當真是傻子嗎?

十香回到狀元府時,天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看着她一臉氣憤的樣子,簡葉只道是出了什麼事,便也沒有過問。

「小姐餓了吧!奴婢去廚房給您弄點吃的。」簡葉說着便退了出去。

留下溫十香一個人,坐在桌旁,倒了一杯清茶,正打算降降火。

「嘎吱——」房門被推開,十香回頭看去。

還以為是簡葉這麼快就回來了,豈知步進門的竟然是溫九香。

今日,她著了一襲天青色的衣裙,黛眉蹙著,似是有什麼事情。

溫十香打量着她,目光冷了下來,心裏的憤怒也漸漸平息了,只淡淡問了一句:「有事嗎?」

那方,溫九香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是有事想求你!」

「求我?」她的話聽在耳里只覺十分可笑。

想想當初將她趕出長安城的溫九香,想想那個拔下髮釵想要毀她容貌的溫九香,想想年幼時想要毒死她的溫九香。十香實在是想笑!她現在卻說來求她,求她做什麼?

「別求我,我不會幫你的。」就算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她也不會幫忙。

溫華方入獄的時候,她在做什麼?無事人一般的,依舊在將軍府做她的少夫人。試問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不孝的女兒,就連自己親爹的事情都不管。

「我知道你恨我。」那人淡淡道,步到了溫十香眼前。

「噗通——」

十香驚住了,目光閃了閃,看着眼前跟她下跪的溫九香,她的柳眉蹙了蹙,起身步到了窗前。

「如此大禮,我受不起。就算要跪,你也應該去跪爹,跪簡葉,跪我有什麼用?受傷害的是他們!」她的語氣頗為冷漠,顯然是鐵了心不想幫她。

溫九香抬目,看着負手立在窗前的女子,目光微微悲涼:「我知道你與皇上關係匪淺,我只想求你救救唐蕭,請皇上網開一面。只要能救他,就算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她說着,叩了一個響頭。

溫十香回眸,恰巧簡葉端著飯菜進來。看見如此場景,不禁愣住了。

溫九香回頭看了簡葉一眼,看見她臉上那道傷疤,忽的目光一閃,對溫十香道:「是不是只要我贖罪,你就會幫我?」她問道,未等溫十香回答,便抬手從鬢間抽出一支銀簪。

「哐當——」簡葉瞪大眼,手裏的飯菜全都掉在了地上,屋裏一片狼藉,碗盞碎了一地。

溫十香也驚了,側身而立,目光看向那個跪在地上的女人,一瞬發愣。

鮮血順着那張閉月羞花的容顏滑下,漫過溫九香的眼角,順着下頜滴落在她的衣襟上。那人的面容十分平靜,只是微蹙著黛眉,咬着下唇,似是在忍着痛意。右手慢慢放下,手中的銀簪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那簪子上沾滿了血跡,地上也滴落了一灘血。

「吧嗒,吧嗒——」時間似乎靜止了,只有鮮血滴落的聲音,還有那方門外,偷看的一雙眼睛。

「娘親——」輕輕的童音傳來,透著一股無力。

溫十香從愕然中回過神來,看向門外,只見一身淡藍錦服的唐文浩,正獃獃的站在門口,打量著屋裏的一切。

溫九香也回頭看去,一般視線被鮮血遮住了,只覺一片朦朧。

「浩浩,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唐笙畫的聲音傳來,爾後那道倩影也一併出現在溫十香的房門前。

她的目光向屋裏看來,當即一愣,看着那個一臉鮮血的女人,又看了看一地的狼藉,最後才看向窗旁站着的溫十香:「這是、、、發上了什麼事?」

要說發生什麼事,就連溫十香自己都不清楚。她不知道溫九香會這麼做,是在贖罪嗎?

簡葉後退了兩步,目光黯淡了些許,卻什麼也沒說。其實她心裏期盼已久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將這道傷疤還給溫九香,但是沒想到,這一日到來的時候,她心裏並沒有快感。

「求求你,請皇上網開一面。」她說着,又磕了一個響頭。

一旁的唐笙畫愣住了,一手搭在浩浩的肩上,一手矇著浩浩的眼睛。這樣的情景,本就不該讓他一個小孩子看見的,若是以後留下什麼陰影怎麼辦。

溫十香猶豫了,張了張嘴,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是唐蕭真的犯了法,就算我去求皇上也沒用。」

「不會的,唐蕭以前一定不知道,定然是公公逼的。」

溫十香沒有再說話,只是帶着簡葉提步出了房門,留下一地狼藉還有跪在地上溫九香,以及唐笙畫和浩浩。

「大嫂,我去找大夫給你看看傷口。」唐笙畫蹙了蹙眉,看着那屋裏的女子,忽的覺着她有些可憐。手底下的那雙眼睛似是動了動,眼睫撲閃著,忽的一股溫熱灌在她指縫間。

唐笙畫愣住了,低頭看了看浩浩的頭頂,蹲下身去:「怎麼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哭哦!」她放開了手,轉而將那個小人兒抱了起來。

溫九香回眸,看了浩浩一眼,揚唇一笑,只是就著那臉上的鮮血,看起來有些猙獰。

——

隨着溫十香到了院子裏,簡葉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她尚且震驚在那人滿面鮮血里,顫了顫唇瓣,抬手捂住了臉。

十香看着她,抬手撫上她的後背,溫柔的道:「心裏放下了嗎?」

簡葉點頭,不止是放下了,甚至不知道當初自己到底為什麼恨她?這樣的結果,她從沒想過,就像一直以來她雖然恨著,卻從未想過這份恨意竟然會傷害到人一樣。

溫十香明白她的心情,因為她也恨著一些人。可是如今不想再恨了,自從看見戴綾羅那張充滿恨意,扭曲的臉時,她就告訴自己不要再恨了。如今什麼都已如她所願,得與失不必追求太清楚,只要她現在是開心的,那就什麼都放得下了。

「流清真的很喜歡你啊!可有跟你提親?」她話題忽然轉開,簡葉臉色也是一變。

「小姐,奴婢不會離開你的。」她淡淡的道,似是在下什麼決心。

溫十香卻搖了搖頭,「我可不要你一輩子不嫁人!」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們成了親,我才高興!」

「那也等小姐成親以後!」簡葉這般說,倒是堵住了溫十香的嘴。

等她成親?等她成親要等到什麼時候?

「還是不用了,天知道這輩子我嫁不嫁人!」她說着,聳了聳肩,轉身往屋裏去。雖說溫九香的確可恨,但是五年磨洗,那些恨意早就消亡了,如今一切都安好,為什麼還要自尋煩惱?

簡葉還站在院子裏,看着她灑脫的背影,笑了笑。忽的想起百里辭約她的事,不知道今天他們談的怎麼樣了?看溫十香之前那副模樣,好像不怎麼順利的樣子誒!

——

次日一早,溫十香便換上了朝服,進宮去了。並非是去上早朝,而是去提審唐將軍,畢竟這件案子是她與百里辭在負責,如今也該了了。若是查清了事情真相,說不定也能給唐蕭減輕罪名。

「溫大人今日真早!」

她剛步入刑部大門,身後便傳來了百里辭的聲音。

礙於昨天的事情,溫十香斷然是不想理他的,當即加快了步伐,往大堂走去。百里辭在她身後,本以為她會回身給予一笑,怎知竟然是想避開。莫非昨日流清沒能解釋清楚?她生氣了?

「來人,把唐將軍,哦不,是唐暮雲帶上來。」如今她不應該再叫那人唐將軍了,他根本不配將軍這個稱謂。

「是!」兩個衙役應道,轉身去天牢帶人去了。

「慢著!」堂下傳來百里辭的聲音,溫十香剛剛坐下,便愣住了。

目光不爽的看向他,卻聽那人道:「多幾個人去,唐暮雲好歹也是大將軍,不可小覷。」

「是!」衙役們應下。

溫十香也坐穩了,看着那人,方才還以為他是想反駁她呢!

百里辭也抬目,看向台上坐着的溫十香,看着她一身男兒打扮,別有一番玉樹臨風的味道。他揚唇,沖着她溫柔一笑,誰知那人卻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別開臉去了。

百里辭愣住!這是怎麼了?到底哪兒又得罪她了?

他還不知道昨天流清根本沒去找溫十香的事情,其實也不是流清的錯,是他自己離開的時候沒說什麼地方。光說老地方,流清怎麼會知道他們的老地方,便只好等在家中,想着百里辭回來時告訴他的,但是他回府的時候臉色明顯不佳,不知道在宮裏出了什麼事。流清也就對昨日的事緘口不言了!

不多時,唐暮雲被帶到堂上來了。

百里辭已經在側位坐下,準備旁聽。溫十香看也不看他,只是重重拍下驚堂木,目光落在底下的唐暮雲身上。

問道:「堂下可是唐暮雲?」

那人未答,一副根本不想配合的模樣。畢竟溫十香是晚輩,如今竟讓他一個長輩跪在堂下,等着她審問,實在是有損顏面。

百里辭本想幫幫忙,誰知溫十香猛的站起身來,似乎十分憤怒!

她的確很憤怒,看見百里辭就想起昨天的事情。等了他那麼久,鬼影都沒有,換做誰都是要生氣的。

既然今天有一個出氣的對象,為什麼不好好出了這口惡氣!

她提步,從堂上步了下來,步到唐暮雲跟前,「別以為你不吭聲,本官就沒法定你的罪!反正人證物證皆有,現在只是讓你摁個手印罷了!」她說着,揚手招來一個衙役,將他手裏的供詞遞到了唐暮雲眼前:「畫押吧!」

百里辭看得一陣心驚,這丫頭太直接了!

「我若是不畫押,你想怎麼?」唐暮雲抬頭,目光與溫十香對上,忽的就想起了溫華方。

往日他們也是同窗,一起考取功名,一起為官,一起在青樓認識了溫十香的娘親。

不可否認,那真是這世間最美的女子。不緊面容秀麗,就連心地也是那麼美。但是為什麼她喜歡的是溫華方,就連當初的夫子最喜歡的學生也是溫華方。

「你不畫押,那隻好我幫你了!」她揚唇,笑得十分狡詐:「來人,給我按住他!」

果然,百里辭看着她的舉動,頓時目瞪口呆。看着她命人強拉着唐暮雲的手,在紙上摁下一個手印,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屈打成招?應該不算,又沒有打他!

「大人!」衙役將供詞呈給她。

溫十香接過,瞟了一眼,揚唇一笑,轉身便往台上去。豈知身後的唐暮雲,忽的爆發了,掙開了幾人的壓制,抬目看向溫十香的背影。

台上含笑的百里辭當即僵住了嘴角,十香剛走了兩步,頓覺一道勁風從背後襲來,她回身去看,當即看見唐暮雲兇惡的眼神,還有那隻越發靠近的手掌。

他是——想一掌打死她嗎?

一道白影閃過,一聲慘叫在堂內響起。

背後那道勁風消失了,溫十香的臉色卻是一片慘白。她還沒回過神,只知道剛才差一點就去見閻王了!

「你沒事吧!」頭頂傳來百里辭關切的聲音。

溫十香的目光閃了閃,這才回過神來,急忙退出了他的懷抱:「沒事,多謝王爺相救!」她道了謝,回身時,卻看見那個仰倒在地上的唐暮雲,胸口插著一把摺扇,正是百里辭慣用的那把。

地上一灘鮮血,方才那張供詞也掉在了地上,現在似乎已經無用了!

唐暮雲就這麼死了!

溫十香愕然,雖然這個人最後也是判死刑,但是現在看着他就死在自己面前,她心底還是有些不是滋味。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提審犯人。一想到唐笙畫得知了唐暮雲死訊后的樣子,她心裏就更加不是滋味。

「沒事的,一切都是他罪有應得!」耳邊響起百里辭安慰的聲音。

溫十香卻只能點點頭。

當她去牢房裏告知唐蕭這件事情的時候,那人的臉上一派猙獰模樣,只是看着溫十香,狠厲的笑:「有朝一日我若是出去了,定要手刃了百里辭!」

他說他要手刃百里辭!明明百里辭只是救了她而已。

但是溫十香能說什麼,什麼也不想說。只是隻身去了皇宮!

她不是去替唐蕭求情的,因為唐蕭那句有朝一日,她不敢想像若是放他出來,百里辭會不會有危險。她去找宿白,是想辭去官職的。

「皇上,溫大人求見!」衛公公來報。

龍案前的宿白抬起了頭,目光落到一旁的鳥籠上,淡淡道:「讓她進來!」

倒是有幾日未見了,她一直沒有上早朝,他也一直沒有逼迫她來上朝。雖然全天下為她開了這個先例,但是到底是女子,朝中老臣多是接受不了的。

「微臣叩見皇上!」她進門,先行了禮。

宿白看着身着朝服的溫十香,淡淡一笑:「愛卿免禮!」

溫十香站直身體,這才抬目向龍案前的男子看去,那人笑着,似是格外高興。

「你找我所謂何事?」

「啟稟皇上,微臣想辭去官職!」

宿白呆住,爾後問道:「為什麼?」這天下沒有人為難她,為什麼還要辭去官職呢?

溫十香回道:「當初十香為官只是為了替我爹討一個公道,現在一切都平反了。對於做官,十香實在不合適!」

他早該料到的,畢竟溫十香就是溫十香,她本來就不適合朝政。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朕也不為難你。至於溫太師的官職,過些日子就能恢復了!」宿白說着,細細打量着她。

十香勾了勾唇:「謝皇上隆恩!」

那人愣住,許久沒看見她這麼明媚的笑容,當真想念。

「十香,這對鸚鵡你拿回去吧!」他說着,指了指龍案上的籠子。

溫十香隨之看去,小小訝異了一番,又想起了當初宿白帶着她去花海說的那些話。她的臉色微微泛紅,看了看龍案前的男子,猶豫的道:「皇上美意,十香心領了!只是這鸚鵡太難餵養,還是皇上自己照料吧!」

她的拒絕,十分委婉,宿白卻蹙起了眉頭,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可知道定北王來京的事情?」他問道。

溫十香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搖頭。她連定北王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他來京的事情。

宿白笑了笑:「定北王乃是北方封地的藩王,是先祖皇帝賜封的王位,世代世襲。這一代定北王乃是綾羅郡主的父親,只因他僅有綾羅郡主一個女兒,所以甚是疼愛。」

溫十香蹙眉:「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戴綾羅的事情,跟她有什麼關係。

「其實此次定北王是為了綾羅郡主的婚事而來!」

這一句才是重點,深深打擊了溫十香。這麼說來,這件事就與百里辭有關係了!他們兩個是有婚約的,定北王前來不就是想讓他們趕緊成親嗎?

「這樣啊!那是好事一樁啊!」她愣了許久,才冒出這麼一句話。

「你、真的這麼想?」宿白愕然,本以為她會大鬧一場,或者大哭一場,怎知她竟然是這樣的神情。

溫十香淡淡看他一眼,咬了咬下唇:「皇上若是沒什麼事,十香先退下了。還有我爹的官職,爹爹說不想做官了。過些時日我們會離開長安,去鄰國尋找我大哥。這段日子給皇上添麻煩了,十香賠罪!」她說着,跪下身磕了三個響頭。

爾後,起身撫了撫衣角,轉身步出了御書房。

——

才將將走出幾步,便看見了那方等在路口之間的男子。

溫十香頓足,遙遙看着他,想起了方才宿白說的話。那日他爽約,莫非就是為了面見定北王,那麼他們的婚事定下來了嗎?

說什麼好事一樁,她真是越來越會自欺欺人了!

那方的百里辭見她從御書房裏出來,卻在看見他的時候,愣在原地。他的眉頭蹙了蹙,似有一些不滿。

「十香!」他乾脆喚了她的名字。

溫十香一呆,恍然抬頭,這才慢慢向那人踱步過去。

近了,溫十香再次駐足:「王爺有什麼吩咐?」

對於她這樣生疏的語氣,百里辭只覺十分不滿,俊眉蹙起,走近了一些:「你怎麼了?」

溫十香抬目,看進他的眼裏,不覺一笑:「我倒是沒什麼!方才聽皇上說,王爺與郡主將要大喜!十香是否也該說一句恭喜?」她的眼裏並沒有笑意,本是想好好說話的,但是對於百里辭的隱瞞,她就是覺著不痛快。

「你知道了?」那人的眸光緩緩黯淡下去,語氣頗為無力。

溫十香卻以為他是愧疚,當即退後了一步:「看來這件事是真的了!恭喜!」她說罷,打算從他身邊繞過去,誰知卻被百里辭猛的抓住了手腕,拉了回來。

「你聽我說。」他蹙眉道。

溫十香仰頭一笑,目光正視着他:「恩,你說吧!」當初她沒有給他機會,讓他說清楚,那麼現在她就給他一個機會。

看她這麼平靜的模樣,百里辭的眉頭蹙得更緊了。他低頭,湊近了一些,呼吸灑在溫十香的臉頰上。

十香愣住,耳根微微泛紅。

「親事定在三日後,我可以,請你來搶婚嗎?」他的聲音十分溫柔,蕩漾在溫十香耳邊,不禁讓她心神一盪。

搶婚?讓她去搶婚?說到底還是要跟戴綾羅成親啊!幹嘛要讓她去搶婚,是想再讓她在眾人面前受一番嘲笑嗎?

想到此,溫十香猛的抬手,推開了身前的那人。柳眉蹙起,頗為厭惡的道:「你以為你是誰啊?搶婚?你以為現在是溫十香還是五年前的溫十香嗎?你以為我還那麼傻傻的喜歡你嗎?」她說着,心裏只覺十分委屈。憑什麼讓她去搶親?當初丟下她的明明是他百里辭,現在卻要讓她反過來搶婚嗎?

「從你拋下我離去的時候開始,我就已經對你死心了!」她說着,仰頭將眼淚吞了回去,最後嫌惡的看了那人一眼,冷冷一笑:「你真噁心!跟戴綾羅十分登對!」

你真噁心!你真噁心!

這句話回蕩在百里辭心頭,像是一根刺一樣深深扎進他的心裏。任憑溫十香從他身邊經過,頭也不回的離開,卻只能傻站在原地,不停的回想着那句話。

他是不是真的太自以為是了!五年前就已經傷透了她的心,現在還期望她來搶親。聽起來,的確是有些可笑!

因為是定北王親自到京城來催婚,為了削藩之事能夠平順,他只好應下。但是只要溫十香願意搶親,就算讓他拋下一切也願意隨她離開。但是她今天這番話,卻真切的傷了百里辭的心。

——

回到狀元府,溫十香便開始收拾東西。衛公公來傳旨,溫府已經解封了,他們可以搬回去住,當然,狀元府宿白並不收回,只要溫十香想住下去,那也沒什麼不可。

但是溫十香考慮了一番還是決定回到溫府去,將狀元府留給了唐笙畫。

回到溫府,一切都已經有人打理好了!看來宿白倒是十分體貼,真應該好好謝謝他。

「小姐,這些佈置和以前一模一樣呢!」簡葉歡喜的道,推着她往往昔的房間走去。

穿過迴廊,溫十香看向院子裏。那株樹下的雜草也已經清理乾淨了,她想起了埋在樹下的玉簪,便想起了百里辭。

「簡葉,你先去忙,我一個人靜一下。」她喃喃,簡葉臉上的笑意止住了。

她忽然想起了流清讓她傳的話,這才對溫十香道:「小姐,那日王爺是被皇上召進宮去了。本來是讓流清通知你的,但是流清不知道你在哪兒。」

「恩,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她打斷了簡葉的話,獨自步到了院子裏。

看她一副不願理人的模樣,簡葉只輕輕嘆了一口氣,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院子裏只剩下溫十香一人,她步到花樹下,慢慢蹲下身,思忖著要不要把玉簪刨出來。

又想起之前百里辭的那些話,三日後就是他們大喜的日子,讓她去搶親,他到底在想什麼?

思忖了半天,她還是決定不刨了。三日後,她就和溫華方、簡葉一起離開長安,去異國尋找溫三水去。

——

隔日一早,十香便與簡葉去街上購置出遠門需要的用品。畢竟這一路十分漫長,不知道要走多久,還是準備得充足一些比較好。

路過一家酒樓時,她不小心瞥見了臨窗而坐的一男一女,心底忽的一酸,面上的喜色便消失了。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戴綾羅和百里辭,看戴綾羅的樣子,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她已經釋懷了嗎?只要跟百里辭在一起,一切陰影都會消散了。

「小姐,我們還要買很多東西呢!」簡葉提醒道,她這才回過神來。

從那扇窗前步過,隱約還能嗅到淡淡的皂莢香。但是那人的目光沒有發現她,只是獃獃的支著腦袋,把弄著茶盞。

婚期已經近了,溫十香卻一直沒有找過他。莫非真的是一點也不在意嗎?當真對他已經心死了嗎?就算他娶了戴綾羅,她也無所謂?

又過了兩日

正是昌平王與綾羅郡主的大喜之日,也是溫十香決定離開長安的日子。

臨出門時,衛公公上門來,將那兩隻鸚鵡給了溫十香。說是皇上有旨,這禮物就當做信物,他日溫十香回來的時候,他的心意還是不會變的。

這一番深情,對於溫十香而言,十分貴重。正因為太過貴重,所以她承受不起。

儘管收下了那一對鸚鵡,她心裏對宿白的感情,還是友情罷了!他是皇上,皇家的事情,溫十香一點不想介入,所以就算將來她嫁人,也絕對不會嫁給宿白。

「十香,你當真就這麼離開嗎?」衛公公走後,溫華方慈愛的問了她一句。

十香點了點頭,挽住了溫華方的手:「爹,就讓女兒好好盡孝!」

「你已經很孝順了!真是傻丫頭!」他抬手撫了撫溫十香的長發,憐愛的道:「其實十香心裏還是那麼喜歡他對嗎?」感情的事,他是過來人。深愛一個人,是不會輕易改變的。不論那個人曾經如何對待她,只要是動心了,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溫十香閉了閉眸子,看了看漸漸明了的天色。簡葉已經收拾好東西,他們這就要啟程了。

——

彼時,王府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置在長安的郡主府。在北定王的注視下,一身紅衣的戴綾羅上了花轎。今日的婚禮,可謂轟動了全長安。畢竟是王爺與郡主的聯姻,這應該是舉國同慶的好事情。

迎親隊伍轉過街角,便遇上了一輛緩慢駛來的馬車。

「老爺,前面有人迎親呢!我們是否停一下。」馬夫的聲音傳來。

溫十香頓了頓,隨手掀起車簾,向外看去。只見前方果真步來一隊迎親的人馬,那為首的白馬上,坐着一名身穿大紅色喜服的男子,那男子的臉逐漸清晰呈現,溫十香只黯淡了目光,放下了車簾,吩咐道:「把馬車停在一旁的巷子裏。」

馬夫得令,便駕着馬車轉向了一旁的巷子裏。

車子停下,嗩吶聲卻是越發接近了。

白馬上的男子側目朝着巷子裏看了一眼,淡淡掃過,臉上並沒有喜色,周遭的熱鬧似乎都無法打動他。

隊伍走過,嗩吶聲遠了。

馬車裏的人才抬手挑起了車簾,探頭看了一眼走遠的迎親隊伍,淡淡道:「走吧!」

馬夫聽罷,便又駕着馬車步上了長街。長街又恢復了之前的喧嘩,這就是長安!舉國上下,也只有長安才有如此繁華盛景,只因這裏是天子腳下。

——

迎親的隊伍終是到了王府門前,百里辭下馬,聽從媒婆所說,上去踢了轎門。爾後看着那一身紅衣,披着蓋頭的女子被媒婆背下轎子。

他腦中恍然想起了五年前的溫十香,那鴛鴦蓋頭下的那張容顏,忽的顯現在她眼前。一切都變得十分清晰,五年前的溫十香猛的竄上了百里辭的心頭。

她當日的心痛,會不會也像他如今這般。無數根刺扎在心間,拔不出來。

「王爺,紅綢!」媒婆提醒道,百里辭這才回過神來。

抬手接下了那半截紅綢,卻是想着那日與溫十香共同牽着紅綢步過紅地毯的場景。

腳下的地毯也是一片艷紅,雖然比那日更為華麗,但是百里辭的心卻是無比沉重的,怎麼也高興不起來。蓋頭下的戴綾羅側目看了看他的鞋子,雖然隔着大紅色蓋頭,但是她還是能感覺到身邊那人並不高興。

「吉時已到!」

一陣歡呼聲后,兩位新人邁著紅毯,向堂上的定北王以及宿白步去。今日皇帝親自主婚百官全都出席,可見皇家十分重視這一樁喜事。

但是百里辭的眉頭卻揪的更緊,捏著紅綢的手也慢慢捏緊,似是十分糾結。他現在就期盼著溫十香能夠來搶婚,但是那日她明明說的那樣清楚,自己到底還在期待着什麼!

當他們步進堂內時,流清從府外飛奔進來。

「王爺!」

百里辭頓住腳,回身看去。只見流清手裏拿着一封信,這一幕實在太過滑稽,就好像五年前一樣。五年前也是流清,手裏拿着一封信,攪亂了婚宴。

只是今日,這信是溫十香寫的嗎?

「王爺,方才有人送信給屬下,說是簡葉和溫姑娘父女一起,今日離開長安了!」

百里辭愣住,心跳似是漏了一拍,心底冒出一陣恐懼,手裏的紅綢滑了下去。

堂上的宿白站起身來,想起前幾日溫十香辭官時跟他說的話。她說她要離開長安去異國,原來是說真的!

「皇上不好了!」府外的侍衛也跑了進來,婚宴頓時亂了。

「什麼事?」宿白從屋裏步了出來。

那侍衛卻道:「牢裏傳話,說唐蕭越獄了!」

唐蕭——越獄!

宿白當即提步步出了昌平王府,趕着往刑部去。定北王也站起身來,只因百里辭已經提步,打算離開。

「等一下!」身後傳來一道清零的女聲。

百里辭頓住了腳。

戴綾羅掀起了蓋頭,目光盈盈的望向百里辭的背影,問道:「你是去捉拿唐蕭嗎?」

「我去找十香!」

她本想他能夠騙騙她,誰知這個人竟然回答得如此直接。

百里辭提步,他必然要去找溫十香。既然她不來搶親,那他就自己去找她。想要離開長安嗎?想要再次消失在他的生命里,永遠也不出現了!他不許,絕對不允許。

看着那道遠走的背影,定北王顯然怒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剛要開口,卻聽戴綾羅道了一句:「由他去吧,父親。」

她知道的,百里辭心裏喜歡的人一直都是溫十香,就算今日留下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當初他能趕去救她,她已經十分滿足了,但是事到如今,五年的光陰都未能磨平他對溫十香的感情,她還能期盼着什麼呢!

——

然而,長安城門前。馬車停在城外,簡葉掀起車簾往外看去,爾後回頭看了看一旁的溫華方。

「老爺,我們現在怎麼辦?」

溫華方抬頭,深深一笑:「還能怎麼辦,打道回府吧!」

他說着,馬夫便掉轉了馬頭往城內駕去。就在剛才出城門時,忽然有官兵來報,要求關閉城門,只因唐蕭越獄,害怕他會逃出長安城去。

也正是因為這個消息,溫十香從馬車裏跳了出來,搶了前來通報的官兵的馬,便向昌平王府去了。

她尚且記得唐蕭的話,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出出獄,定然是要手刃百里辭的。

儘管溫十香告訴自己,百里辭的事情,不要再管了,但是身體卻不聽使喚,只想拚命的往昌平王府趕去。

她害怕他會出事,比害怕他與被人成親還要嚴重。這算不算是借口,前去搶親的借口。

——

打馬馳過長街,街道兩旁的行人紛紛讓道,又怎知溫十香剛剛打馬從巷口奔過,便有一人抄了近道,打馬從巷子裏穿出來。

她趕到王府時,天色逐漸陰沉下來,怕是要下一場雨,滋潤這大地。

「吁!」溫十香勒住馬韁,翻身下馬,瀟灑的身影不顧門前侍衛的阻攔,踩着那紅地毯,便向堂內步去。

怎知看見的卻似家丁們收拾著殘局,還有褪下紅妝,換上一縷玫紅衣裙的戴綾羅。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妖嬈,溫十香的腳步頓住,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不禁蹙起了秀眉。現在這是什麼意思?婚宴已經結束了嗎?客人都走盡了?

「百里辭呢?」她開口問道。

戴綾羅深深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去,背對着她道:「已經走了!」

走了?十香呆住,良久才問了一句:「去哪兒了?」

不怪她沒反應過來,雖然看見這裏一切安好,她心裏踏實了一些,但是面對這樣的場景實在有些不解。

戴綾羅回身,緩步向她走來:「你不是離開長安嗎?為什麼來這裏?」

溫十香愣了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要說她是因為擔心百里辭,所以特意趕過來的,還是說她其實是打着擔心的口號,過來搶親的!

現在說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百里辭去哪兒了?

「他去找你了!」那人淡淡道:「聽說你要離開長安,便不顧一切的去找你了。」

不顧一切!

那個人會為了她不顧一切嗎?似乎也是,三番兩次捨命相救,就已經是不顧一切了。

他去找她了?為什麼在路上,沒有遇到。

「謝謝!」十香說了一句,轉身便奔出了王府大門。

她要找到百里辭,好好地跟他說清楚,再說一次心裏話,像從前那樣,厚著臉皮再說一次。

——

果然,傍晚時分,長安開始下雨。

宦水河岸,女子牽着一匹馬,獨自行着。步過楊柳堤,她在雨中站住了腳。她不知道該去哪裏尋找百里辭,這一日來來往往幾遭,始終沒有遇見他。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也不知道能夠在哪裏相逢。她最擔心的便是唐蕭有沒有找到他。

「駕!」前方傳來男子喝聲。

溫十香抬頭,看了看那打馬而來的男子。看見那一身艷紅的喜服,頓時驚了一驚。

那一匹黑馬在她前面不遠處停了下來,男子的目光投在她身上,一瞬間身心都鬆了下來。他翻身下馬,雨濕了兩個人的衣服,卻什麼也阻止不了。

溫十香就站在原地看着那人步過來,目光似是閃爍了一下,心跳這才恢復了正常。

時間恍若是停住了,百里辭挪動着腳步靠近,心裏卻是一片慶幸。慶幸她還在這裏,慶幸還能再見到她,至少還有機會把自己心裏的話好好說出口。

他走近,看清了溫十香的臉。雨水濕了她的面頰,但是那一雙眸子依舊清明,似是不染塵埃,卻逐漸升起了兩團水霧。

「對不起!」他喃喃,緩緩抬手撫上了十香的眉梢,溫柔的拂去她臉上的雨水,緩緩靠近了一些,將腦袋抵在她的額頭上:「嚇死我了,還以為你真的走了。」

還以為這一生一世都沒辦法再相見了,聽到流清說她離開長安,他的心就像是空了一般。要是五年前就緊緊抓住了她,也不用現在提心弔膽的了。

如此接近的心跳,又是如此熟悉的皂莢香,就連溫熱的呼吸都灑在了她的臉上。十香的心跳慢慢加快,心底的感情隨着上涌的眼裏奔騰而出,她是那麼喜歡眼前這個人,一直以來都深深地喜歡著,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

溫華方說喜歡終究有演變成愛的一天,她是愛上了這個男人。不是那種輕而易舉的喜歡,而是無比沉重的愛着,根本放不下。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靠近了一些,堂堂正正的走進他的懷裏,伸手環上他的腰際,將臉貼着他的胸口。

他沒事真好,還以為唐蕭逃獄,定然會來找他,現在看他一切安好,她的心算是安定下來了。

百里辭摟着她,將頭埋在她的脖頸間,長長舒了一口氣。

「對不起,十香。就算你說我噁心也好,恨我也好,我都無法再放開你了。對不起!」原諒這自私,明明想灑脫一點,尊重她的選擇,偏偏自己又這麼自私。想要永遠擁有她,這五年的時間,他已經嘗夠了相思的苦楚,再也不想分開。

聽到他說這番話,溫十香卻哭得更為兇猛。說什麼噁心,說什麼恨,她不過是騙自己罷了。偏偏有人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相信了。

「你幹嘛不等着我來搶親,到處跑,知不知道找了很久?」她抱怨著,卻是更緊的環着他的腰際。

這份溫暖真好,這個懷抱真好,感覺無比的踏實,感覺全部委屈都值得了。

百里辭卻笑了笑,慢慢拉開了距離,低頭看着她的俏臉,「你都要走了,我還能乖乖站在原地等嗎?」

溫十香的臉色微微一紅,慢慢鬆手,退出他的懷抱:「說吧,為什麼要我去搶親?」

「因為、、、、」那人俯下身去,在離她十分近的地方停下。看着那張想要退開的俏臉,當即抬手托住了她的後腦勺。溫十香的臉色一紅,耳根開始發熱。

那人的呼吸如此接近,她的心跳也是如此的快速,「你、你不要靠這麼近!」秀眉蹙起,不自在的別開臉去。

百里辭見狀,深深一笑,俯首在她耳邊小聲道:「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想在一起,一生一世在一起。」

咚——

心彷彿被人狠狠的咬了一口,不疼,但是卻很怪的感覺。無法言喻,只是雙頰越發滾燙。

因為想要在一起,一生一世在一起。這算是誓言嗎?這就是百里辭的心意嗎?

與她一樣的心意,雖然有點貪心,有點霸道,有點自私,但是卻很開心,想要永遠在一起。

她抬起眼帘,還沒來得及開口,唇上便覆上了兩片冰涼的薄唇。十香的眼睫顫了顫,雨濕了全身,但是身體卻在發熱。這股熱氣是從心底竄出來的,根本壓制不住。

那人在她唇上輾轉,企圖撬開她的貝齒。溫十香傻傻的站在那裏,雨滴落在她的眉心,眼帘緩緩垂下。這種感覺十分美妙,像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薄涼的唇也逐漸變得炙熱,那人的手滑落在她的腰上,輕輕攬着她向自己靠近了一些。

天色漸漸沉下去,雨也逐漸小了。河風吹着擁吻的兩道身影,吹過堤上的楊柳枝,吹過馬尾,吹過長長的河岸。

良久,百里辭鬆開了她。香甜之味尚且縈繞齒間,他雖然貪戀,但是卻知道適可而止。

溫十香的臉色一片紅潤,幸好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否則還真不知道如何面對百里辭。

「對了,你為什麼會回來?」百里辭問道。

十香這才記起自己的目的,抬頭道:「不是說唐蕭越獄了嗎?現在抓到沒?」

說起唐蕭的事,這曖昧的氣氛才緩和下來。

「不知道,皇上已經下旨了。我今日一直在找你,哪有閑功夫管那些閑事。」

「閑事?」溫十香翻了個白眼,正是因為這事,害她一陣擔心。現在百里辭竟然說是閑事,真是想氣死她不成。

「那你跑出來找我,你和戴綾羅的婚事怎麼辦?」想起戴綾羅的樣子,她就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那種滋味當真不好受。

「明日去請罪便是,順便辭去王爺一位。」

「辭去王爺一位?」溫十香愕然,這又不與辭官一樣,他生來就是王爺,怎麼辭?

百里辭卻笑着環住了她的肩膀:「雖然知道你心裏有我,但還是想問一句,若是將來我真的一貧如洗,你會依舊這麼、在乎我嗎?」

「恩、將來再說吧!現在還是幫宿白找到唐蕭才是。」溫十香拉下他的手,訕訕地道。

百里辭愣了片刻,跟上去:「你這麼幫着宿白,為什麼?」

「因為他是皇上啊!」

「我要聽實話!」

「好吧,他是我朋友!很好的朋友!」

「只是朋友?」

「不然呢?」

聽她這麼回答,百里辭安心了一些。快步上前,輕輕握住溫十香的手,側目看了他一眼,偷偷揚唇。兩人便牽着馬靜靜沿着宦水河岸,向上遊走去。

——

回到溫府時,雨已經停了。門前等候的簡葉和流清看見他們回來,先是一愣,爾後大喜。

二人互看了一眼,等著溫十香他們走近,方才道:「你們可算回來了!老爺擔心死了。」

十香笑了笑,百里辭抓着她的手,仍舊沒有鬆開。

她回頭看了看他身上的喜服,真是相當不順眼:「先去換衣服吧!然後去找唐蕭。」

「溫姑娘,不用找了。」流清開口道。

溫十香頓住腳,揚頭看向他:「抓到了?」

流清沒有回話,只是臉色微微一變,一旁的簡葉臉色也不太尋常。溫十香與百里辭對視了一眼,似是察覺了什麼。

「流清,出什麼事了?」百里辭蹙眉。

流清看出他的認真,這才回道:「啟稟王爺,方才宮裏已經派人來過了。說是在狀元府發現了唐蕭夫婦的屍體。」

「屍體?!」十香愕然,半張著嘴,一副難以相信的模樣。

簡葉上前一步,點頭道:「小姐節哀,這件事情奴婢還沒告訴老爺。」

節哀!應該節哀嗎?她只是擔心唐笙畫和浩浩,現在這世上只剩下他們相依為命了!

「唐笙畫呢?」她問道。

流清回道:「皇上已經派人送過來了,應該還在路上。」

這樣溫十香就放心多了,只是為什麼唐蕭回去狀元府呢?為什麼溫九香和他會死在一起?誰殺了誰?

「小姐不必困惑了,二小姐殺了姑爺,爾後自殺了。」簡葉一語道破了她的不解。

卻讓溫十香為之一振,溫九香殺了唐蕭嗎?她當初不是跪着求溫十香救他嗎?她不是——那麼愛他嗎?

車輪壓路的聲音響起,門前的四人皆回頭看去。只見一輛馬車在溫府門前停下,不一陣便看見唐笙畫抱着浩浩步了下來。

溫十香鬆開了百里辭的手,緩緩步下台階去。

唐笙畫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懷裏的浩浩似是睡熟了,小臉上卻還掛着淚痕。

溫十香看着他們,抬手攬過唐笙畫的肩膀,連同浩浩一起擁進了懷裏:「節哀吧!往後我們都會陪着你們。」

她雖然不明白溫九香為什麼要親手殺了唐蕭,但是她卻知道浩浩現在已經是個孤兒了。說到底,她也是他的小姨,照顧他也是應該的。

「她到底在想什麼?有沒有為浩浩想過?」耳邊傳來唐笙畫低低的聲音。

十香愣了愣,卻聽唐笙畫接着道:「她說寧肯親手殺了我哥,與他一輩子在一起。也不想再分開,她根本就是自私!」

自私!愛一個人本來就是自私的。

以往溫十香不明白,但是如今她明白了。溫九香的想法,也許是偏執了一些,但是她是真心愛着唐蕭,至少這世上最愛唐蕭的人,就是她。就算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這就是她的心思吧!與深愛的人一直在一起,再也不想分開。

——

這一晚,溫十香沒有睡,一直陪在浩浩的床前,倒是讓唐笙畫下去好好地睡個好覺。

半夜,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趴在床前的溫十香驚醒過來,只見一身白衣的百里辭步了進來。他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手裏端著一碗燕窩。

走近了,方才小聲道:「簡葉讓我送來的,怕你餓了。」

她這才抬手去接,輕聲道謝。

百里辭在她身旁坐下,看了看床上熟睡的浩浩,眉眼瞬間溫柔下來。他心間騰升一種想法,好想告訴溫十香。

「十香!」

「恩?」

「我們也生一個孩子吧!像浩浩一樣,以後浩浩也可以有一個伴!」

「噗——」將將喝進去的燕窩,全都被溫十香吐了出來。

百里辭愣了愣,不禁一笑,抬手撫着她的後背:「這麼激動!莫非你早就這麼想了?」

溫十香扯着衣袖擦了擦嘴角,驀地臉頰一紅。抬頭瞪了百里辭一眼,起身步到外屋。

「你胡說八道什麼啊!」

百里辭提步跟了出來,從身後環過她的小腰,輕輕抱住她:「我是認真的!」

他的聲音十分溫柔,溫十香卻覺得臉頰一陣發燙。想起那晚將他灌醉的事情,心跳便猛烈起來。

她依偎在他懷裏,目光看進院子裏,想到玉簪,便問道:「我生辰的時候,你送的東西什麼意思?」

「你說說那本曲譜和玉簪?」百里辭笑問,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感受着她身體傳過來的溫度,心底十分暖軟。

溫十香點了點頭,那人這才搬過她的身體,與之對視。

「伯牙子期的故事可曾聽過?」

溫十香點頭。

那人接着道:「我只是希望你知道,這一生非你不娶。就好比伯牙子期,沒有了知音人,寧可毀琴。」並非是要喻指什麼友誼。

溫十香呆了呆,瞭然一笑:「那玉簪呢?」

提起玉簪,百里辭臉上的笑意便更加柔和了:「那是我娘親的東西,留給將來兒媳的。」

「啊?」溫十香驚住了,音調不覺高了些。

百里辭急忙捂住她的嘴,看了看裏屋裏的浩浩,好在沒有醒來,難得的兩人世界,他不想被打擾。

但是溫十香卻沒有他想的那麼多,她只暗暗想着,若是百里辭知道她把他娘親留給兒媳的玉簪給埋了,會是什麼反應?會不會想砍了她?

「那啥,你現在這裏看着他!我去去就來。」十香說着,便扒開了百里辭的手,轉身步出門去了。

百里辭來不及阻攔,只好留在屋裏,代替她繼續駐守。

直到簡葉過來探看,他才算解放了。

溫十香到底幹什麼去了?神經兮兮的!

百里辭狐疑的向著她的院子走去,誰知院子裏忽的多了一盞燈,那丫頭正貓著腰,手裏拿着小鋤頭在刨着什麼。

百里辭默不作聲,只站在迴廊上觀望了一陣,爾後悄悄步了過去。

溫十香尚不知身後多了一個人,正賣力刨著,希望這五年,那支簪子依舊完好!

刨了許久,總算是見到了那支簪子!

「呼,還好還好!沒有壞!」她將簪子掏了出來,扯着衣袖擦乾淨。這才笑着站起身來,誰知一轉身就撞上了一臉深深笑意的——百里辭!

------題外話------

謝謝大家支持!文文頂多後天完結了哈!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夫子請賜教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夫子請賜教
上一章下一章

萬更08――想要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