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氣病老夫子

第一回:氣病老夫子

「十香,十香…。」耳邊隱隱響起唐笙畫的聲音,某女子挪了挪腦袋,換了一個姿勢繼續補眠。

窗外一抹艷陽高照,這鳥語花香的好季節,不用來睡覺,簡直太浪費了。所以,抱着這個堅定地信念,溫十香在睡夢中甜美的一笑,唇角不由得上揚。

不知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傢伙,扯著破嗓子在她耳邊死命的喊,「溫十香!溫十香!」實在是擾人清夢。

「煩死了!有完沒完啊!」她一惱,猛的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腦袋猛的撞上了什麼,不知誰怪叫了一聲,周圍一片安靜。

她蹙了蹙眉,皺了皺鼻子,慢慢打開眼帘。目光觸到那面掛滿字畫的牆,她的神志清醒了一些。目光向唐笙畫那方看去,只見她坐得端正,臉色不善的平視着前方。溫十香愣了愣,不禁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啊——」她尖叫了一聲,音調極為怪異。溫十香被眼前那張放大的臉,嚇得後退了兩步,踉蹌的站定,不停地拍著胸口道:「衛夫子,光天化日的您別嚇人啊!」

衛老夫子便是這節課的授課夫子,他是京城裏名氣最高的老夫子,聽聞年輕時做過禮部尚書,曾經是前丞相的門生,鄉試第一,會試第三。如今更是桃李滿天下!

因為上了年紀才從官場上退下來,到這京城第一書院裏來教書的。

此刻,衛老夫子那雙死魚眼狠狠地盯着溫十香,手中的詩集捲起,問道:「你方才在做什麼?」

溫十香撓耳,滿不在乎的道:「也沒做什麼啊!就是趁著大好風光,睡個好覺。」說着,她滿臉堆笑的湊到衛夫子面前:「您的詩念得真好,特別催眠!」

教舍里頓時一陣鬨笑,衛老夫子兩眼一橫,掃了眾學子一眼,頓時清風雅靜。

他回頭,極為不悅的看着溫十香,道:「溫十香,老夫知道你是溫太師的掌上明珠。你的事老夫也都聽院士說了,你仗着自己的身份,戲耍夫子,搞亂課堂,氣走了十三個夫子。你別以為老夫治不了你,老夫育人無數,你這樣的老夫見過不少。」

溫十香痞痞的一笑,側身一蹭,便坐到了書案上,「對於您老,我也是再清楚不過了!聽說夫子是書香門第?年少時候喜歡過一個青樓妓子,還好這爛苗頭被令堂掐了,不然您也沒機會站在這裏給我們授課吧!」她說着,眉眼挑了挑,目光投向那一本正經的老夫子。

只見他的面色一瞬之間由紅便綠,爾後轉白,最後變黑。這樣迅速的變臉,溫十香還是第一次看見。看他氣得七竅生煙的模樣,她就格外的享受。沒辦法,誰叫她是大家公認的刁蠻大小姐,性格極其惡劣。

衛老夫子指着她,那一把花白的山羊鬍子氣得一抖一抖的,無比激動的道:「你…。你你…。你…。」

「我什麼?夫子您慢點說。」溫十香笑着,從桌上躍了下來,走到他面前。

身體微微傾向他,伸手揪了揪他的山羊鬍,得意的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我理解您。」說着柳眉一挑,朝他擠弄著眉眼,回身沖唐笙畫招手:「畫兒,咱逛街去!」

她說罷,也不管還有多少學生在場,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教舍的門。那廂,唐笙畫強裝的好學生模樣瞬間被她瓦解了,她那一雙美目左右看了看,起身繞過衛夫子,屁顛屁顛的跟着溫十香走了。

扔下一干人等,不知如何是好。

衛老夫子被氣得不停喘著粗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十分難看。

臨窗的位置坐着一名俊美男子,他的目光越出窗外,擦過往書院外走去的兩道身影,不禁蹙起了眉頭。

出了浮香書院的大門,溫十香忍不住轉了一個大圈,深深呼了一口氣。

唐笙畫氣喘熏熏的跟上她,忍不住道:「十香,這次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這個衛老夫子可是京城裏很有名氣的學士。」

「怕什麼?誰叫他找我晦氣的。」

「那還不是因為你在人家課上睡覺。」唐笙畫翻了個白眼,踢着地上的石子。

溫十香回頭瞪了她一眼,「都是你的錯啦,誰叫你不把我弄醒。」

「我叫你了,是你自己睡得太死了。」某女沒底氣的狡辯道。

溫十香聳肩,一手攬過她的肩膀,小聲耳語道:「沒事啦,我也只是實話實說嘛!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錯啊?」

唐笙畫乖乖的點了點頭,附和道:「你說的也是,實在想不到衛老夫子還有這樣的風流韻事。」

溫十香笑笑,放開她。抬頭看了看白雲朵朵的藍天,眯了眯鳳眼,大步向前邁去。

這麼好的天氣,不去街上玩就太浪費了。

——

京城是個好地方,人多熱鬧,作耍的玩意兒也多。溫十香領着唐笙畫在人群里穿梭來去,最後去鋪子裏,買了一支狼毫。

「畫兒,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為什麼這麼高興!」

唐笙畫迷茫的看她一眼,搖頭。莫非是因為天氣好?又或者再次成功氣得某夫子臉色大變?

溫十香揣著那支名貴狼毫揚眉一笑,粲然的道:「我哥今天回家!」

「溫大哥回來了?若是我哥知道了只怕會趕去拜訪呢!」唐笙畫揚唇,溫十香卻愣了愣。

逮住她的衣角,問道:「你哥他真的會來?」

唐笙畫噙笑,肩膀頂了頂溫十香,問道:「你怎麼這麼在意我哥?你每次大鬧課堂,趕走夫子的時候,怎麼沒想想我哥會怎麼看你?」

溫十香的臉色剎那變得難看,不禁惡狠狠的道:「那你當時怎麼不阻止我,現在馬後炮,頂用?」

某女吐了吐舌頭,攬上她的臂彎,撒起嬌來:「我錯了,我當時就該一個箭步衝上去,狠狠給你兩耳光,叫你收斂著,我哥還在呢!」

「算了,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吧!」溫十香推開她的腦袋,拂了拂衣袖,瀟灑的往街尾的太師府走去。也不知道唐笙畫在背後沖她做了多少個鬼臉,每次都這樣,她先走,唐笙畫還得挨到書院放學的時間回去。

真真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大小姐,溫十香是囂張跋扈,盡顯本色,從沒聽說過溫太師處置她。她自己則是千防萬防,防著被親爹逮到,一頓狠罰。

黃昏漸至,夕陽斜落在窗外。

溫十香單手支著腦袋,坐在書案前望着窗外那凄美的景緻。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便見簡葉那丫頭慌慌張張的推門進來了。

「小姐!」

溫十香斜目看了她一眼,懶懶道:「什麼事?我哥回來了?」

「是呀!少爺回來了,還…。」

「小姐…。」簡葉嘴抽了抽,看着那抹倩影,以極為矯健的身姿從窗欞翻了出去,風一陣的向前院去了。她的話還沒說完呢,少爺是回來了,還帶了一位俊美公子呢!

溫十香果真如一陣風似的,刮進大堂。

「爹,大哥回來了!」她氣兒也不喘,目光閃爍着落在主座上的溫太師身上。

溫華方無奈的看着自己女兒,蹙眉道:「香兒,在客人面前怎麼能如此不懂規矩。」

「客人?」她的話音一轉,目光順着溫太師的目光向側面看去。

除了大哥溫三水,的確還有一個人。一個年紀輕輕的男子,眉如遠山,目光溫潤,薄唇輕揚,彬彬有禮的站起身來,朝着她作揖道:「在下百里辭,見過溫小姐。」

面對這樣一個溫文有禮的人,溫十香只覺得渾身暴起雞皮疙瘩。她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見禮。轉臉奔著溫三水而去,猛的撲進他懷裏,親昵的蹭着他的衣襟。

溫三水頓時手足無措,只得尷尬的看看一旁的百里辭,摸了摸十香的後腦勺,寵溺的道:「好了,還有客人在呢!」

溫十香不理他,百里辭笑笑,拱手道:「今日在下前來是想向太師討一個公道。」

溫華方捋了捋短淺的青須,揚手請他入座:「百里公子太過客氣了,請坐。」

「香兒,你也找個地方好好獃著,這樣與你大哥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溫太師輕斥,溫十香這才鬆手,乖乖找了張椅子落座。

溫三水這才得了空問百里辭:「方才在府外遇見百里兄,你說是來找我小妹十香的。莫非,百里兄口下的公道,與我家小妹有關?」

溫十香這才再次正眼看向百里辭,美目一挑,淡漠的語氣問道:「百里公子要為誰討公道?」

百里辭側身,面向溫十香,謙和的笑了笑,方道:「在下今日聽聞衛老夫子病了,前去探望。得知衛老夫子一病與溫小姐您有關,所以特來拜訪。」

「衛夫子病了?」溫華方關切的問道。

百里辭這才轉身面向溫太師,依舊謙和的道:「夫子的確是病了,在下聽說是溫小姐在堂上出言辱罵了夫子,將夫子氣得病倒了。所以在下冒昧前來,是想請溫小姐隨在下走一遭,到衛夫子府上聊表歉意。」

溫十香聽了,臉色微微一變,頓時一把火燒在心間,礙於老爹和大哥在場,硬是沒有爆發出來。

溫華方的臉色也變得甚是難看,目光慢慢游移到溫十香身上,不禁厲聲問道:「香兒,百里公子此話可是真的?你真的在堂上出言辱罵了衛夫子?」

溫三水也將目光挪到她身上,一臉無奈的模樣。

「我哪有辱罵他?」溫十香皺起柳眉,不悅的看向百里辭:「我只是道出一些事實罷了!誰告訴你我辱罵他了?」

溫三水扶額,他這個妹妹,他最了解不過了。說話向來不知輕重,做事莽撞,最易得罪別人。想來這次又是揭了別人老底,怎奈這人是名動京城的衛老夫子,也難怪爹爹這般生氣了。

溫華方的臉色也是一陣紅一陣白,沉默了良久,方道:「爹爹與你說的那些道理,你都當耳旁風了是嗎?出言辱罵夫子,還懂不懂什麼叫尊師重道?現在,立馬去衛夫子府上賠禮道歉,回來給我抄三十遍《論語》。」

溫十香還想頂嘴,卻被溫三水拉住了。他朝她使了個眼色,轉身對百里辭道:「那就有勞百里兄帶小妹前去夫子府上賠禮道歉,溫某這就去準備些補品,勞煩百里兄一同帶過去。」

那方,百里辭淺淺一笑,目光淡淡的掃過溫十香,卻什麼也沒說。

這一趟衛府看來是去定了,溫十香咬牙,不滿的看着一旁溫潤笑着的百里辭。此人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奈何是個衣冠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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