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第一二五章、決定
忍足的一句隨意調侃,讓跡部的臉色微微一僵，說來也確實如此，他們這一批人距離畢業的時間也不長了，再看向不遠處與人對話的少女，原本只是處於微妙狀態的情緒莫名的急躁起來。
相比起開始心神不寧的跡部,關西狼忍足則要淡定的多，雖說是以偷聽八卦的初衷過來的,但是還真沒什麼心理負擔。因為弓道社很受歡迎的關係，為了不受那些「追星族」的吵鬧打擾從而影響學員射箭,道場早就建成了封閉式，把關嚴格度可比網球部那裡高多了,平時社員都見不到,更別提社長這一類人物了，現在倒好，社長副社長一次性的全齊了。
不得不說，進藤曦的女神之名就是她這一身弓道裝的亮相而出世的。雪白的襦袢筒袖上衣露出線條優美的白皙頸項，□是深藍色的馬乘袴裙更襯得對方身姿修長，已經齊腰的黑色長發高高束起，讓平日里總以親和形象出現的少女增添了不少英武的氣息，他有見過對方舉弓射箭的照片，肅穆的神色和冰雪般的眼神僅是圖像透出來那股凜然氣勢就能讓人印象深刻心生嚮往，那些與她一起親眼見她射箭的學員會是什麼態度可想而知。
與她對話的那位副社長其實條件也不差，無論是外貌還是能力在同級生中也能稱得上優秀，可是在進藤的面前還是很不夠看的。這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生此時卻沒有往日里的氣勢，頗有些扭扭捏捏，讓旁邊看著的忍足和跡部，一個興起了玩味，一個眯起了眼睛。
「岩尾學長，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有什麼事找我了吧？」原本還打算振作精神好好指導一下手下人技巧的蘇希，在臨時休息的空檔被眼前的副社長單獨叫出來，說有事要講。
因為之前過於理虧，所以蘇希也沒多想，就跟著過來了。走出道場，就來到了外面，這個時間段學校里基本上沒什麼人走動的，雙方都是這麼想的，只是沒過多久蘇希就感應到有人出現在附近，並且因為發現了他們悄悄靠了過來。
怎麼是他們？岩尾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蘇希已經透過風媒清楚了那三人的身份，驚訝后忍不住有些撇嘴，平時看著人模人樣的一副上層人士姿態，現在連偷聽這種事都做出來了，看他還要不要天天把華麗不華麗掛嘴邊。
岩尾和偷聽三人組渾然不知這片空間的情況，特別是後者如果知道蘇希心裡已經打起一會兒找個機會把他們揪出來出出糗的主意不知會做何感想。正要打定主意，風媒傳遞來忍足的調侃……
告白？不是吧？
平時看起來那麼道貌岸然嚴肅認真的副社長，居然是她的隱性粉絲……藏得好深，最撓頭的是她居然都沒注意到……她這個社長是不是當得有點失敗了？
內心做著失意體前屈動作時，蘇希的面上依舊不顯，雖說忍足的話一開始有點嚇到她，但是思維一轉又很快鎮定下來，眾所周知她有男友了，告不告白結果不都擺在那裡么，她也不用怕傷了誰的心。
她在心中想著，對面的人似乎已經醞釀好思緒，開口了：「進……社長，你那邊的問題已經解決掉了吧？」
蘇希一愣，隨即會過意：「啊……嗯，已經解決了。對不起，讓你們憂心很久了吧，以後再也不會了。」原來還是不太放心啊，看來這一個月影響果然挺深的，連副社長都要私下再三確認一下，社員們的心情估計也好不到哪去了。她說著，再次露出歉意的笑容。
「那就好。」看著對面女孩清亮的眼神，和唇角的笑容，岩尾的眉頭舒展開，隨後又露出幾分苦笑，「這樣冒然叫你出來實在是抱歉，但是我確實沒辦法再按耐下去了，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是又不好意思當著他們的面跟你講。」
要來了？
無論是蘇希還是對面的三人組都下意識集中精神。
「我……從你沒進這個學校的時候就認識你了。……請不要誤會，是我認識你，你並不認識我。我當年在母親的意願下也學習過一段時間的小提琴，然後報名參加了那一年的兒童音樂大賽，在東京區賽那裡見到了你……」說到這裡，他的臉上不知是慚愧還是尷尬，「我聽過你的琴以後，就不再有拉琴的想法了……別，別露出那種表情啊！我是真心很佩服你的！我覺得由你演奏出來的琴曲根本沒人能比得上，像我那時候本就是抱著應付母親的想法才去拉琴的人，在聽過你的曲子以後我就想通了，放棄了小提琴，選擇了弓道……」
然後再遇到了！這不是更悲催么？
「我沒記錯的話……進藤曦入冰帝前，弓道部的社長就是岩尾吧？」學生會會長跡部翻動腦中的陣年舊曆小聲的詢問。
「會長，您沒記錯，是這樣的。」忍足點頭，努力抿著唇不讓那弧度擴大。
於是他也就國一當了回社長，上了國二以後就一直萬年副社長啊，果然好悲劇。
「能在冰帝看到你，我很高興。請別用這種歉意的眼神看著我，社團那樣的地方，本來就是誰的能力強誰就能上位，事實也證明，你做得很好不是么？」說到這裡，岩尾的心情放鬆了許多，也不再有初時的緊張，眼神柔和平靜，「我也很慶幸能站在你身邊，一點一點看著你慢慢成長，看到你從原來的冷淡轉變到現在的親切，越來越出色……一晃已經五年了，時間真的好快啊，我站在你身邊已經五年很快就要畢業離開這個學校，可是卻很滿足。」
忍足抓住有些忍耐不住想衝上去的跡部肩頭，心中暗想果然還是試探出來了，只是居然隱藏得這麼深，果然是一直以來的競爭關係和進藤曦總不客氣的態度給掩蓋住了么？說起來，這兩個人都喜歡爭強好勝，特別是私下裡在彼此面前，那是一個比一個更不願意墮了威風呢。
「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
忍足和樺地一個捂嘴摟肩，一個抱著腰死死抓住就要衝上去的跡部。他這一衝出去，名聲可就全完了。
「請、請別說話！讓我說完好嗎！」岩尾的聲音還在繼續，「我知道的，你有男朋友了，關係很要好，我也不想做出什麼破壞你們關係的事。我快要畢業了，將要離開這個學校去美國進修，回來以後就會接手父親的公司，以後可能再也不會見面了。原本並不想告訴你，可是這個月你的反常又讓我想了很多，我想要幫你，卻根本不知道怎麼幫你，還好你自己挺了過來。我很認真地想過，就算結果已經料到，我還是希望能將這份心意傳達給你，我不想讓我在未來的某一天後悔，後悔在我最美好的年代里沒有向我暗戀了五年的女孩子告白，後悔她到最後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學長……」岩尾最後的話給了蘇希很大的觸動，他的話讓她想起自己曾經的記憶里有過的一段短暫情感，如同一支還未開放就已經凋零的花朵般，那個少年……不就如同自己，如果岩尾不說，她就不會知道。
「我一直相信，能彈出那樣曲子的人一定有一顆很美麗的心，同樣也不會是一個平凡的人。你是我註定需要抬頭才能仰望的人，所以即便我很喜歡你，卻不會不自量力地想要去擁有。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有對你祝福，希望你以後可以一直順利幸福，也希望你，不要太快把我忘記。」
岩尾最後還是離去了，也許是因為說了這麼多話把所有的勇氣都耗光了，他連後續的社團活動也不參加，換了衣服以後直接落了跑，只給了蘇希從未有過的震動。
以前她從未意識到，現在終於不得不承認，哪怕掌控了一個世界，但不論是天城之主還是現在的自己，她們面對的世界很大，可是自己的世界卻很小，看到的和關注的永遠都是自己在乎的那些人或事，而除了這些以外都是蒼白無力隨時都可以棄之如敝屣的。
岩尾的話卻像是一把大捶，在她無意識封閉的心牆上敲出一扇門窗，讓她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更深處，告訴她提醒她向她宣告，這個世界的人和物不只是虛幻，也不只是那些玄奧，而是活生生的存在著，有血有肉，有他們的思想他們的喜怒哀樂，而不是一紙不被關注的蒼白。
驀然的，她又想起愛德華意外流落異世時對她曾說的話——和那裡沒什麼兩樣，人們哭著，笑著，然後死去。
社團活動在不經意的思考中很快就流逝了，蘇希一一回應著學員們向她打招呼時的笑臉，笑容從未有過的鮮活燦爛。趕緊收拾好道場，就能早些回去，不知道媽媽晚上會做什麼好吃的。
弓道社裡正在忙碌，網球部的活動同樣進入尾聲，只是收拾場地可用不著部長的親力親為，留下今天輪值的人，跡部一行人就離開了那裡各自回家。隊員們今天離開時一個個都有些小心翼翼，不知道什麼原因本來心情還不錯的部長從學生會過來以後就一直黑著張臉，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他們還是老實一點不去觸那霉頭吧。
只有知道內情的忍足臨走時用胳膊捅了走在前面的人一把，笑得一臉高深莫測地留下一句：「他說得沒錯，快畢業了，就沒機會了，要抓緊啊，不然你還不如他呢。」說完也不待對方發火，加快速度跑開了。
身後的樺地看著滿臉怒氣的跡部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這時也不由顯露出微妙之色，但在自家主子看過來時馬上就變成了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態，他知道這事是不能說的，要是讓網球部的那幫人知道指不定就鬧翻天了。
很快又到了學生們最期待的周末，因為岩尾副社長的一席話開始正式反省的蘇希已經在思考自己這些年的節假日到底是怎麼過的。腦海中過濾了一遍記憶，要麼去社團活動，要麼窩在家中幫媽媽做家務，或者拿著媽媽給的購物單去百貨店買東西，興起了會去上上網找北京的楊海虐他……哦不，對局上幾盤，有空了就去動漫店淘點新貨買回家以後可以一周至半個月內不考慮出門……
……………
她果然如林青青所說是個不懂時尚的老古董么……
記得小丫頭在時一到放假會纏著她到處逛街玩，雖然這貨也不安好心就是想撞一撞那些認識的動漫角色，但是兩個人回來時拎的東西也不少…………雖然，大部分時間她和林青青都是在穿越中度過的。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啊，拿著手中的手機翻翻號碼，不自覺地又停留在「秀一」的字樣上，距離上回他們聯繫也過去快一周了，也是時候回復了。蘇希心中這麼想著，嘴角卻是不自覺地露出一個微妙的弧度。
「阿曦，在想什麼呢，笑得這麼滲人。」正要去陽台收衣服的美津子看到坐在客廳里的女兒拿著個手機的狀態，忍不住沒好氣道。
「沒事，媽媽。」蘇希的笑容由「滲人」轉為了燦爛，「我出去逛一會兒，晚飯前回來。」
「順路的話，回來時把小瓊帶回來。」
「它又去那邊的小公園曬太陽了？」
「嗯，中午買菜時看到的，最近天氣冷了，讓它別老這麼晚回來，以後就不給它留窗了。」
「知道啦！」
本來就是無目的地亂逛，娘親大人有指示蘇希自然不拒絕。說起來，小瓊來到他們家也有十二年了，從以前只有丁點大的小東西也變成現在的成年貓咪大小了，沒有人知道這隻發育過於緩慢的小貓真身其實是一隻可鎮百鬼的異獸，也曾在蘇希弱小時多次救過她和她家人的性命。
蘇希很看重小瓊，小瓊嘴上不說，但也是一樣想法。但是他們從來沒有要時刻粘在一起的想法，一方面是因為以前蘇希積弱無法自保和保護他人所以小瓊不得不作為「鎮宅獸」雙方無法形影不離，另一方面則是蘇希有一顆自強的心，她拒絕了小瓊的契約，卻也保留了他倆之間純粹的家人關係。
現在，隨著蘇希越來越強大，小瓊也不再需要做鎮宅的工作，恢復了貓咪的本性喜歡天天翹家到處跑，進藤一家也不阻止，反正每天一到飯點它就會準時出現，堪比鬧鐘。
「喵嗚～」
果然，就在這個離附近商店街不遠的小公園的無人長椅上，她看到了那隻拉長身體橫躺在那裡企圖霸佔整個長椅的某隻白貓，因為察覺到她的氣息，貓咪出個聲提示它的存在。
「就知道你又在這裡曬太陽，也不怕被人趕走。」走上前，直接將長條狀的白貓抱起來然後坐上長椅，蘇希將它擱在自己的腿上一邊給它順毛一邊笑道。
「喵！」它才不怕咧，現在誰都知道它是這裡的土霸王，敢跟它搶地盤不是找虐么。
蘇希直樂，唉喲喂，霸主耶！霸主，媽媽讓我給你帶話，天氣涼了，從今天起晚飯以後不準出去了，你要是晚上不回來就關外面嘍。
小瓊翻了個白眼，就是全關上它也辦法進屋，居然用傳音來奚落它，隨後又想起來，也用意念傳音詢問。
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
你只是順帶，看你這裡安靜，就先借這裡打個電話。
於是小瓊繼續翻白眼，就知道這傢伙沒這麼好心，於是又好奇起來，給誰打的？
蘇希笑了笑沒說話，只是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開始按鍵，小瓊看她臉上的那個笑怎麼看怎麼都不懷好意，肯定有誰要倒霉了。
心裏面這麼想，可還是豎起耳朵仔細聽起來。
很快電話就通了，小瓊從話筒另一邊傳來的聲音判斷出對方的身份，這不是那隻從前的魔界妖狐現在蘇希她男友嗎？這傢伙最近做了什麼犯在她手上了？
「秀一。」蘇希揚著頭望著黃昏色的天空，一手握著手機，一手順著小瓊的毛，臉上笑意盈盈，明明是甜甜的聲音，可是卻讓小瓊本能地想打顫，不知道對面的那貨動物直覺有沒有因為變成人類退化，它知道那妖狐要慘了。
「嗯，是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蘇希回應著對面的人問話，「我已經很慎重地想好了，我們分手吧。」
蝦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