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往事

「師傅！」傅錦看到巳南儀癱坐在地上，趕緊跑了過來，一把扶起師傅。「師傅，你怎麼樣了？」

巳南儀臉色蒼白，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盤膝做起，雙掌平攤，引動靈魂之氣打坐恢復。

傅錦看到師傅在打坐，知道他在運功療傷，他沒有打擾，抽出紫月匕首運轉靈魂之氣灌輸，站在師傅的身旁。

現在師傅體弱，自己就要承擔保護師傅的責任。這麼想著，他頓時警惕而憤怒的盯著四周，似乎隨時都會和來襲的任何對手拚命，不管對方有多強大。

巳南儀盤坐著身子，身旁淡紫色的氣體緩緩流轉，發出流水一樣的「嘩嘩」聲，然後翻騰著，漸漸融入身體。這樣一直持續了半個時辰，巳南儀才睜開眼睛。他感到自己的身體確實元氣受損，那個「魔魂引」引動的邪惡氣息消耗了他太多的靈魂之氣，只能等以後慢慢恢復了。

「師傅！」傅錦看到師傅睜開眼睛，頓時欣喜的跑過來。

「嗯！」巳南儀微微一笑，緩緩的站了起來。

「你身體好了嗎？」

「嗯！」巳南儀點了點頭，儘管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錦兒，我們走吧！」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經快要落下，東方泛起了魚肚白，黎明將要來了。

「嗯！」傅錦收起紫月匕首，高興的點了點頭，又有些好奇的問道，「我們去那裡？師傅！」

聽到傅錦的話，巳南儀負手而立，仰望天空，他想到了那個地方，儘管如有可能，他極其不願意回去，那裡有他太多的喜悅、哀傷、幸福、痛苦，他想遠遠的拋開他們。但是一轉念又想到了黑月閣，黑月閣的人已經兩次出現，那麼以他們的手段，不久一定會再次出現，而這次來的也只是些一般高手，自己還能對付，下次來的人，那可就難說了。而也只有那個地方是黑月閣也不敢輕易接近的。所以為了傅錦的安全，他決定要帶他去那裡。

「我帶你去我曾經修鍊、生活的地方！」巳南儀低頭對傅錦笑了笑，說道。

「師傅曾經修鍊生活的地方？」傅錦眼睛一亮，不禁好奇起來。「是什麼地方？」

「那裡是一座山，很美麗。」巳南儀回想起那個地方，微笑道：「它叫霧幻山！」

「霧幻山！」傅錦聽到這個美麗的名字，心中也是大喜，聽名字就知道絕對是個很漂亮的地方。「嗯！」他興奮的點了點頭。

「我們走吧！」

「嗯！」傅錦隨著師傅一起向著太陽即將出現的東方走去。

邊走，傅錦邊看旁邊的森林，原本完好美麗的森林經過這一夜的激戰，已經完全面目全非，到處都是被砸開的大坑，到處都是倒下的巨樹，到處都是滾落一地的大石頭和遠遠近近小山一樣的噬魂蟒屍體。

走了許久，他們才走出了這一片狼籍的森林，來到了一個淺淺的谷地里，這個谷地有一條五六米寬的河流，河水和緩的流動，發出「嘩嘩」的聲音，在陽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惹人喜愛，周圍則是成片的翠綠森林。

巳南儀和傅錦來到谷地，傅錦洗了洗臉，又喝了口水，才和師傅一起坐到不遠的一塊大石頭上休息。

「師傅！」傅錦看了看巳南儀蒼白的臉，又看了看他的左臂，問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巳南儀微笑道。

「你~~~~~~你的左臂上到底有什麼呢？」傅錦終於問出了這個他一直好奇的問題，以前總是看到師傅在看他的左臂，他不好意思問，而昨天又全是他的左臂導致師傅實力打減，他們差點被殺死，所以更加使他好奇起來，師傅的左臂到底有什麼？

巳南儀看著傅錦笑了笑，他也不打算再隱瞞，說道：「我的左臂上封印了兩個人的靈魂！」

「封印了兩個人的靈魂！」傅錦一怔，人的靈魂原來也可以封印。

「具體的說是一個人和一個不知名的怪物的靈魂。」

「不知名的怪物！」傅錦更加驚訝，又忍不住看了看師傅的左臂，可惜隔著衣服。

「對，那個怪物似人非人，也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妖怪、妖獸或者那些遙遠的蠻夷種族，他是一種任何書籍都不曾記錄的神秘種族，似乎原本就不該出現，而且很稀少，也極為強悍，我只能叫他——魔。」

「魔？可是你為什麼要封印他呢？」

「這就要從我左臂封印的那個人說起。」巳南儀眼中流露出一絲憂傷的溫柔。「她是一位女子！」

「嗯？女子！」傅錦又是一驚，竟然是個女子。

「對，是我最愛的人！她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溫韶顏。」巳南儀嘆了口氣，仰望著湛藍的天空，緩緩道：「她是我師傅的女兒，當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被她的溫柔和美麗吸引，我們一起除妖，一起修鍊，一起放紙鳶，一起看霧幻山上美麗的月亮和初升的朝陽，一起偷偷跑到山下的城池裡遊玩。」巳南儀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溫聲慢語，時而眼睛望著自己的左臂發獃，看的出深深的沉醉於以往美好回憶里。

「如果她沒有死的話，或許會是你的師娘！」巳南儀轉過頭微笑道。

「嗯？」傅錦正聽著師傅的敘述，突然聽到他這麼說，頓時也高興起來，想象著有一位美麗溫柔的女子是自己的師娘。

「可是~~~~哼哼~~」巳南儀臉上頓時凝重起來，苦笑了一聲，又道：「命不由己啊！天下間要是所有的事情都那麼如意的話，也就不會有人憂傷了。」

「嗯！」傅錦的眼睛也黯淡下來，為師傅的遭遇感到傷心。

「那天我們一起在霧幻山附近的妖山上除妖修鍊，突然大地猛震，有一道血色的光芒沖向天際，許久才止息，似乎有什麼異象發生，我讓韶顏不要動，自己前去察看，到了那個地方時，發現幾個鬼鬼祟祟的人，我殺了幾個，抓住一個詢問，得知他們是個名叫黑月閣的神秘組織，他們正在開啟一個叫『魔印』的封印陣法，當我殺那個人時，他還叫囂著他們已經放出了『聖族的殿下』，天下很快就是他們的。我當時並沒有看到什麼『聖族的殿下』，殺了那人之後，我察看了那個陣，卻沒有發現什麼異象，只是有一中神秘的氣息在涌動，像是靈魂之氣，又不像，似乎是什麼變異的靈魂之氣。

當時也沒有多想，返回的時候我到韶顏原來所在的地方，卻沒有發現她，我頓時著急起來，四處找尋，最後在不遠處找到了她的屍體，靈魂已經消失了，而在她旁邊，則有一個怪異的人，那人身上滿是血色的氣息，眼睛是赤紅的，耳朵很尖，兩截犬齒漏在嘴外，長相卻是和人大體相同，只是身體很高大，接近兩米。他的手裡拿著一個靈魂，並且不知道在進行什麼妖法，那個靈魂和他正在漸漸融合。我一眼便認出那就是韶顏的靈魂，因為我本來就知道，她的靈魂本就是一種特殊的靈魂，發出的靈魂之氣也是特殊的。

當時我看到韶顏被殺死，悲憤之極，怒不可遏，持劍和他戰鬥，發現那人的靈魂也很不尋常，一般對付妖獸和人的魂師法術難以對他起效，剛開始我打不過他，被他重傷，我當時便施展出了剛剛修鍊成的那個絕招——魚龍驚變。」

「魚龍驚變！」傅錦想起來師傅給他說過，而且還要將這招傳給他呢。

「對，我使用魚龍驚變之後，也才和他戰平，可是他的靈魂特殊，耐力極強，我一時根本就殺不了他，纏鬥許久，漸漸落到下風，最後我被他一擊，撞在大石上，突然靈機一動，裝作重傷而死，那人走過來冷笑一聲，準備吸出我的靈魂，就在他剛伸出手的時候，我返身一擊，一劍刺在他的眉心，然後使出我十成的功力，先將他的靈魂強行吸出。

但是我沒有想到他的靈魂雖然被吸收出，可是仍然怪異之極，快速的竄動，我費勁心力，只能將他的靈魂用一種傷人又傷己的封印法術封印在我的左臂，和自己的靈魂融合在一起，當時韶顏的靈魂已經被破壞，但是還尚沒有消散，我便將她的靈魂也和我的靈魂封印起來，從此我們三個的靈魂都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要是我一死韶顏和那妖怪也會死。

可是我沒想到那妖怪的靈魂那麼厲害，就算被封印，卻仍然時常折磨我，三十年了，我的修為沒有一點進步，一直停留在三十年前的階段。這是我後來才發現的。

當時韶顏已死，我不想、也再沒臉見師傅，況且我再也不想回去霧幻山，我將韶顏的屍體埋葬后，託人往霧幻山帶去了一封信，然後就去雲遊天下。」

巳南儀說道這裡，眼望著連綿的群山，蒼翠的碧樹，眼中是惆悵和落寞：「我想帶著韶顏的靈魂看盡天下的風景，朝看朝陽，夕看夕陽，細風暮雨，長山遠水，直到我老的走不動，這樣我就感到似乎是和她一起生活，一起雲遊一樣，我的心裡也會平靜安詳。

就這樣，一走就是三十年，再也沒有回到霧幻山。」巳南儀回想往事，嘆著氣。

「三十年間，黑月閣的人多次找我報仇，想要奪回那妖怪的靈魂，開始幾次我殺了他們一些人，我也受了重傷，後來我再也不想和他們無謂的糾纏，就一直在大山和小城鎮之間雲遊，終於才躲開他們二十餘年，直到上次在泗水鎮才又被發現。」

「泗水鎮！」傅錦一怔，他什麼都沒有發覺啊，原來師傅卻早已經發覺了。

「對！」巳南儀說完這些，長出一口氣，剛才敘述的時候這些事情歷歷在目，敘述一遍就像又重新經歷了一次一樣，幸福、痛苦、快樂、憂傷，都再一次湧上心頭，他苦笑著搖搖頭，長嘆一聲：「人生如夢，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傅錦聽著師傅的敘述，心裡隨著師傅而高興、悲傷，沒想到師傅的背後還經歷了那麼多沉重的故事。看著師傅有些憂鬱的臉色，不禁心疼起師傅了。

兩人休息了片刻之後，他們再次上路，向東走去，此時天陽已經高掛中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