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38 難安好心

38038 難安好心

「娘娘這會兒還這麼用功,仔細眼睛。」

當天晚上,薛灧然擺開自己所有的胭脂盒子,仔細觀察,並且還不斷回想前世里身居高位之後用的那些獨一無二的精品方子,想要儘快知道杜芳秋送的這個玫瑰醉顏紅到底有沒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

婉詞給她挑了幾次燈花,終於忍不住出聲勸了她一句。

「不急。」

她冷冷地,不給她什麼好臉色看。

「主子可是疑心這盒胭脂有不妥之處?奴婢認得一個司制房裡負責妝品的姐妹,明日主子傳了她來,一會兒就能知道情況了。」

和婉詞不同的是,雋詩自從來了邀月閣,就稱呼薛灧然為「主子」,這個稱呼讓她有歸屬感,也讓死而復生的薛灧然極其舒坦。

「……也行,雖然我也會調弄這些玩意,但是到底不比專門負責這個的。」

聽到雋詩的話,薛灧然覺得自己也有點魔障了,放著眼前這麼好的資源不用,竟然妄圖自己來研究。

她含著窘然的笑容抬起頭,這一會,倒是婉詞搶先走上前去給她遞上了擰好的熱帕子,供她敷眼睛,鬆快一番。

薛灧然心裡不免有些膈應,但是片刻就平靜了下來。

婉詞在她正面對上韓靖雲之前都是攆不走的,甚至還得重用,這些不舒坦她也得暫時受著。

何況……前世里婉詞雖然也一直是這副腔調,但到底也陪了她八年,哪有什麼不合適不習慣的呢。

「我梳洗之後就睡了,雋詩,明日讓抱琴和你一起取了一小份胭脂直接去司制房找你的好姐妹看看。婉詞,明日通知小源子去太醫院找一位姜文炳太醫,那個老先生分析妝品的有關的藥物很有一套。」

薛灧然凝神想著對策,隨後吩咐二女。

雋詩和婉詞對視一眼,紛紛唱諾,隨後就伺候薛灧然沐浴更衣。

只是薛灧然在起身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矮几邊緣的一個水粉盒子,「啪」的一聲,精美的纏枝蓮青花瓷盒就摔成幾片。

婉詞彎腰就想去撿,還是薛灧然打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當心割破了手指,去拿了簸箕竹笤來掃乾淨才是正經的。

就在這樣的瞬間,薛灧然猛地想起,自己剛剛的那番動作和話語好像曾經也對誰做過。

是了,應該是對一個粗使小宮女,名字她已經不記得了,不過事情也就是發生在前世的這個時候。

她把自己埋進熱水裡的時候都還在回想這件事情。

當時,估計也是杜芳秋,好像說是看了一本古書,學了一點脂粉花露的方子,弄了幾盒要送給她。桃花玉簪粉、蓮花百合水都是她的傑作,還有玫瑰胭脂膏,和白雪梨花露。

怪不得之前在林嬤嬤的講解中聽到這些東西耳熟得很。

最後自己似乎挑的就是胭脂和梨花露,然後由於都不是慣用的味道,就閑置在了一邊。

而那個小宮女是個手腳不仔細的,某次打掃她的房間就不小心砸碎的胭脂盒子,後來……好像是因為手上起了疹子,才被她換出邀月閣的。

這是不是說明這盒玫瑰醉顏紅會導致皮膚的敏症?

到底杜芳秋的胭脂里有什麼樣的玄機,薛灧然自己也說不準,她只能等待第二天雋詩和婉詞去打聽消息之後給她帶來的答案。

這兩個大宮女畢竟做事都是靠譜的,一個帶著小宮女說是去司制房領之前拿去換的茶具,另一個則是請了姜太醫來給薛灧然把脈,開方子消暑氣。

「薛貴人面色略有潮紅,呼吸加快,敢問是否有頭昏眼花、乏力噁心等癥狀?」

姜文炳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太醫了,伺候過兩朝的后妃,一見到薛灧然全然無事的模樣也絲毫不顯得疑惑,依然望聞問切一套做全,按照她最開始所說的病症開了一個模稜兩可的方子。

薛灧然把周圍的閑雜人等都清理了出去,就留下婉詞在身邊伺候,隨後她塞給了姜太醫一封紅包,笑而不語。

姜太醫見狀,捋了捋並不長的鬍鬚,心下瞭然。

「貴人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他其實對薛灧然想讓他再做些額外事情的想法清楚得很,可他就是要問問清楚,摸透底細。

但他全然沒有想到,這個剛剛進宮就非常得寵的小貴人竟然直接就切中了他的命門。

「姜太醫的領悟能力不應該這樣差呀,否則景仁宮裡的嬌滴滴小丫頭們是怎麼看上你的呢?」

薛灧然十指交疊,身體後仰地靠在椅背上,直直地看著面前那人。

姜太醫聽她提到這個,雖說已經維持得足夠鎮定,眼神還是不由地朝左下方瞥了一下。

「怎麼,當我是隨口框你的?除卻景仁宮的那三個不說,還有西寧宮的呢,你怎麼不想想若是沈太后她老人家知道宮裡有個老頭子和好幾個足夠做他孫輩的小宮女有染,會是什麼表情。」

薛灧然漫不經心地繼續往外拋出重料。

這會兒,姜太醫終於是認清了形勢。

「還請娘娘指點老朽應該怎麼做才能感謝娘娘保密之恩。」

薛灧然不再繼續把玩指甲,直起腰背,給他傳達了一些要求。

婉詞就在她身邊聽著,對她不顧忌自己的做法頗有些疑惑。

雋詩也許是為了避開一切麻煩,直到午膳之後才回來,跟她一起過去的抱琴有些氣鼓鼓的,不斷嘀嘀咕咕地說著些在司制房遇到的可氣的事情。

薛灧然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雋詩應該是故意和那邊的人吵了幾句,多拖延了一會兒時間,好讓其它人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就不再繼續關注雋詩的真實目的。

她趁著還不到李嬤嬤的教導時間,趕緊把雋詩單獨喊進內室,聽她回稟胭脂的情況。

時下的胭脂無非就這樣幾種,一是油脂狀的,是取牛髓牛油並上紅色紫色的香料染料製成;還有絲綿狀的,也就是用那些榨取配製好的紅色汁液浸泡綿片晾乾而成;又有膏狀的,也就是杜芳秋所增的這一款,最是風雅,蒸疊淘澄了三四種鮮花與五六種香料,調上香露,最後凝成玫瑰色的膏霜,描在唇上或是暈染在臉頰上都效果很好。

「奴婢的那個姐妹說了,榮貴人的這個胭脂膏子其實也是經手司制房才做出來的,原料與方子奴婢都看過,也聽她解說過,並未有什麼不妥。但她提醒奴婢,特意要來問問主子,是否對這些花粉或是香料有忌諱。裡頭雖然都是活血養顏嫩膚的玩意,說不準,也能導致敏症。」

雋詩將謄抄的方子遞給薛灧然,又細細地交代了自己的見聞。

薛灧然掃了一眼手裡的紙張,上面寫的幾乎和早晨姜太醫分析出來的相差無幾。

「敏症,司制房的人特意跟你提到了這個?」她皺著眉,問道。

雋詩點頭稱是。

「早上婉詞清了姜太醫過來,那老東西被我威逼利誘了一番,倒是說了不少有用的東西。比如說這玫瑰醉顏紅並無任何大礙,無非是顏色和香味都濃郁了一些,皇后和太后看著不喜罷了。可若是配上我日常管用的蘭花粉,倒是小有不妥。」

她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梳妝台上並排擺著的兩隻盒子。

「兩者共用,能使皮膚更加細膩,也同樣會使皮膚更加敏感。日照、污物、含有丹砂之類的礦物都會對皮膚的損傷更大……」

這怎麼能行?

雋詩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薛灧然,又轉頭看向隔壁碧珠苑的方向,最後才道:「榮貴人知道這件事么?」

「直接去問她還是不妥,不如看看她的表現吧。」

薛灧然好似已經訂好的計劃,胸有成竹,絲毫不緊張慌亂。

翌日,在坤平宮的晨省上,郁青瑤宣布了一向讓一半人歡呼雀躍,一半人哀傷難耐的消息。

皇帝會在本月底起駕前往行宮避暑,同行的只有六位嬪妃,名額她暫時還沒有定下。

薛灧然在下面低著頭眨了幾下眼睛,她雖然想到了韓靖雲上次和自己說的那些話會成真,但並未料到伴架行宮的人選原來是皇后定的。

「能去行宮,是你們的福分。若要是想得到這些福分,還得看你們的表現。」

郁青瑤交代著,眼神在秦佩蘅和沈聽雨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薛灧然的附近站著的是薛明嘉的杜芳秋,她也仔細地觀察了她們一番。

前者雖說故作羞赧,也能看出她頗為篤定,後者么,還是一副老實認真的樣子,不過手掌悄悄藏在袖子里握緊了拳頭,想必也很想爭到伴架的名額。

說來也是,身為唯一有封號的貴人,她的地位在這後宮里也是排得上數的。不過可惜她一直沒得到什麼恩寵,皇帝之前還說了想與她多多手談對弈,後來也並沒有付之於行動。

她估計挺心急的吧。

「就算真的能去行宮避暑,也還有十多天呢。可現在我就要受不得太陽曬了,每天臉上都難受得很,緊緊繃著一樣。」

下午在例行的姐妹聚會上,薛灧然用絲帕抹著額頭上微微沁出的汗水,隨意地朝杜芳秋抱怨了一句。

她一怔,然後像是思考了一會兒,起身去取了一支長頸圓肚的瓷瓶過來,說道:

「這是姐姐我一直用的梨花露,和你平常用的面油略有不同,塗在臉上既清爽,又潤澤。不過看你這細皮嫩肉的樣子,光是臉上抹東西定是不夠,出門在外,還得避著太陽才是。」

果然有梨花露!

薛灧然接過瓶子,拔開塞子輕輕一嗅,只覺得清香怡人。

不過這用起來,肯定沒有聞起來好了呢。

「這麼好的東西,姐姐竟然願意分我,真是太貼心了。」她言不由衷地感謝道,繼而又轉向陳嬈,調笑說:「嬈兒,你杜姐姐就對我這樣大方,你會不會嫉妒?」

陳嬈格格一笑,站起身來就往杜芳秋那裡撲,在她身上蹭啊蹭的,衣服都要被蹭壞了才停下來。

她想了想,又拿過邊上的玫瑰醉顏紅,用指甲挑上一點,在手心裡暈開,就想往杜芳秋臉上擦。

「杜姐姐你看,我也對你很好的,好東西能不能也分我一份?」

杜芳秋最開始傻楞著沒有反應,後來想起要躲開的時候已經有些來不及了,被陳嬈直接塗了個大紅臉。

「陳妹妹莫要鬧,你薛姐姐有的,你也會有一份的。」

她們二人戲玩一番,杜芳秋才輕喘著氣,笑著答應了陳嬈的要求。

開心果陳小姑娘鼻尖上都是胭脂膏子,滑稽得不行,薛灧然都跟著忍俊不禁起來。

待得聚會結束,薛灧然回去就讓婉詞把梨花露,還有蘭花粉與玫瑰胭脂各取了一點混在一起,果然,看那個樣子都不是能上臉的。

隨後她又聽到消息,說是杜芳秋卸妝凈面的時候用了比往日多了一倍的香胰皂粉,倒出去的洗臉水都是那股桂花味道。

「雋詩,把上個月皇上賞的一套十六名花的鎏金銀盒找出來,我們來弄點好用的回禮,給榮貴人送去。」

薛灧然冷笑。

杜芳秋,你敢心狠,就莫怪我手辣。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臣妾不是墊腳石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臣妾不是墊腳石
上一章下一章

38038 難安好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