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開封記事 二

敖寸心一邊走一邊看著街邊小販叫賣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她能夠看得上眼的。原本在西海，敖寸心就是公主，綾羅綢緞珍珠美玉，自小就見得太多了。何況對別人來說萬金難求的黑珍珠，也不過是幼時敖寸心拿來做彈弓耍著玩的玩具。

從小到大，敖寸心是要什麼有什麼，身在龍宮，山珍海味這種東西，敖寸心是吃得太多，珊瑚珍珠這些東西，更是想要手隨便一抓都能抓出一大把來，現下這開封大街上小販們在攤位上擺著賣的小玩意雖有些新奇，可敖寸心卻想著，這些東西滿大街都是，自然算不得珍貴。既然她是打算買來送給孫小紅的，自是不能送這種滿大街都能看得到的東西，要送也要送珍貴的東西才行。倒不是說物品的貴賤去區分友情的多寡，而是單純的覺得，孫小紅是值得敖寸心拿最珍貴的寶物去贈送的人。

敖寸心一路走一路逛，商鋪倒也沒有進去幾個，只是想著應該去哪裡搜尋個寶貝來送給孫小紅，心思流轉之下一個不察便走到了城門口。

展昭一身紅衣站在那裡，他身後有著幾個官差，他們的前頭有一頂華轎，似乎那頂轎子里坐了什麼了不得的人，展昭跟在轎子后正欲上前攔轎，那些官差均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敖寸心覺得好奇，便踏步上前，倒也沒有打擾展昭，而是站在一旁默默看著。

楊戩一個箭步上前護在了敖寸心的身前，將敖寸心的半個身子擋住。

楊戩看著那頂轎子身後抬著的那口箱子便明白幾分。那若有似無的仙氣與妖氣混合在一起，他不由得用天眼窺視一二，心中更是明了幾分的微笑點頭。

這是凡間的事情，就算是楊戩知道了其中的事情，也不能輕易插手，否則會引起三界動蕩。凡間該有的劫難，就應該去應劫，自然不能輕易更改，若是牽扯上了敖寸心，楊戩心裡想著，不論什麼事情，他都會將敖寸心護在身後。

展昭攔下了轎子，可卻受到了盤查阻撓。展昭一身武藝，幾個護衛自是不敵展昭身手，只三兩下便被展昭踢到地上翻滾，倒也沒有傷到什麼，只是拳腳之下難免受些皮肉之痛罷了。

轎簾掀開，轎中之人是當朝太師龐吉。展昭略感詫異，連忙致禮：「御前四品帶刀護衛展昭參見太師。」

龐太師下了轎，他身著一襲大紅朝服，面色微怒，對著展昭便是一甩袖一冷哼，「哼！」然後又是對著展昭一陣挑刺：「展昭，你雙膝離地，與老夫同肩，這也叫參見嗎？」

展昭驚詫抬頭，眸中寫滿無奈與傲氣。

龐太師卻口上並不不饒人，「你口口聲聲奉旨行事，你眼中可還有尊卑之分。」

展昭無奈至極，他明白不適合在這樣的環境，也更不適合與龐太師挑明為敵，畢竟在朝中包拯還要與龐太師周旋，做得太過了，連累的便是他一心要守護的青天。

龐太師身後的師爺，這下便是一臉傲然的伸出一手指向展昭：「你還不跪下參拜。你可是讓我家太師去到開封府，向包大人問問道理。」

敖寸心聽到這話倒是不滿極了，她本欲向前幾步為展昭打抱不平的說上幾句，可卻被楊戩反手拉住，愣是把敖寸心定在遠處，敖寸心來不及上前，已見得展昭單膝下跪，跪在了龐太師面前。

老實說，這個畫面讓敖寸心很是震撼。展昭頂著一張與楊戩相似的臉，如今展昭跪在他人面前，可敖寸心卻覺得無法接受。她沒有辦法看著展昭對人下跪，就如同她沒有辦法接受楊戩對任何人下跪一般。

楊戩素來除了父母恩師之外，任何人不跪。連天……楊戩也不曾跪過。可如今在他面前看到這樣一個男子為了下凡的文曲星可以做到這般地步，楊戩覺得展昭此子是該當大才之人，也是能夠對得起他身上那身紅色官服之人。對展昭的印象倒也好了幾分，更甚至是對展昭長著與他相似的臉也不再「計較」些什麼。先前還因為這個相似長相的原因，楊戩心裡偷偷的想著，這是否又是另一個李尋歡的問題，現在想來，這人倒是和李尋歡大大的不同。

展昭對龐太師下跪，可龐太師似乎是滿意了，但卻仍舊不忘諷刺展昭：「展昭，這下可是如了你的願了，老夫可以上轎回府了嗎？」

「展昭魯莽，太師海涵。」

「欽命嘛，老夫毫無怪罪之意，你可以下去了。」

龐太師故作瀟洒的對展昭揮了揮手，展昭這才從地上站起來。

「慢著，你可謝過恩了？你們開封府的人是一點兒規矩都沒有。」龐太師身側的盧師爺似乎是不打算放過展昭，句句珠璣連番刺激，讓展昭不得不迴轉背過的身體立馬下跪在地，「謝太師。」

龐太師這時才滿意的對著展昭嗯了一聲便上了轎，盧師爺大搖大擺的喊了起轎，展昭這才站起身側到一旁讓龐太師的轎子通過。

敖寸心的手臂被楊戩死死拉著，她掙脫不了，亦是被展昭下跪的事情震撼在原地，等到龐太師的轎子走遠了楊戩才放開了敖寸心的手臂。

「你幹什麼攔著我。」敖寸心瞪了一眼楊戩，然後卻是跑到了展昭的面前。

展昭看著敖寸心，面上帶了些微笑，然後對敖寸心微微點頭，「楊夫人可是有事？」

「他一直這樣盛氣凌人？」敖寸心的問話，展昭只淡淡一笑，卻沒有正面回答敖寸心是或不是，只對敖寸心說：「他是當朝太師。」

「太師？太師就能如此盛氣凌人，囂張至極嗎？」敖寸心雖然不懂為官之道，可卻也知道做官的哪有這麼囂張的。

楊戩身為三界戰神和司法天神，雖然也十分囂張，對著玉帝王母從不下跪，可在面對三界眾生的時候，面上雖冷，可心卻是柔軟的，更不會有這樣的態度。較之而言，當初遇到的那個要逮捕李尋歡的那個捕快，這太師更是讓敖寸心感到了不滿。

不過這一次，龐太師沒有傷到或者牽扯到敖寸心，楊戩也並未有任何的行動，這龐太師一行便也是安穩的離去，沒有絲毫受損。

對此，敖寸心可是相當的不滿，她打算讓那抬轎子的人跌一跤，讓那太師從轎子從摔出來摔個狗啃泥，挫挫那太師的銳氣，卻不想，她低微的法力所能做的便也只是這樣的事情，她手中的法術打出去，還未碰及抬轎之人，卻被另一道法術化去。敖寸心不由得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楊戩，心中更是不滿和憤怒。於是，敖寸心一甩袖就準備離去。

「寸心。」楊戩連忙跨步上前跟在敖寸心身側。

展昭自然不會上前去過問人家夫妻的事情，只當那楊夫人是有些喜怒無常，先前還在關心詢問龐太師的事情，下一秒便因為跟她鬧了矛盾的夫君不知哪裡惹了她，而在生氣。不過包大人和公孫先生都認為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能夠作為解鈴人，為這兩人解開誤會，成就一樁美滿姻緣是好事，他自然不會有多言。更也是覺得如今這夫妻二人不是沒有情感，倒是有些誤會，解開說不定這二人便能如膠似漆，只搖搖頭，打算將今日看到的這些事情告知向來足智多謀的公孫先生，讓他來出出主意，讓這夫妻二人化干戈為玉帛。

敖寸心負氣而走，楊戩跟在身側，叫了幾聲，敖寸心也不理會，只徑直的快步行走，楊戩真是覺得無奈極了。敖寸心這脾氣還真是千年如一日，愛管閑事不說，還衝動易怒。不過幸好是這樣的敖寸心，不是對著他冷言冷語不加理睬的敖寸心。這樣衝動暴躁的敖寸心，楊戩倒還真的知道該如何應對。

楊戩見旁邊的巷子無人，一個箭步就拉過敖寸心拐了進去。然後便是一通急語：「寸心，我知你心中不痛快，你若生氣，打罵楊戩都可以，就是別不理楊戩。剛才那人是太師，他並未牽扯或傷害你，我自是不會對他出手。你可知，你那麼魯莽的想幫那展昭出口氣，可傷及到抬轎之人，讓那太師跌一跤事小，連累那些無辜的抬轎人事大，那不是得不償失，只能惹得那太師更加暴怒，也連累到其他人了嗎？」

敖寸心雖然衝動易怒又在楊戩此人的歸屬權問題上小心眼得很，可也並非不明理之人。聽楊戩這麼一說，心頭的怒焰倒是去了個七七八八，甚至有些愧疚起來。想想剛才若非楊戩的法術阻止她的行為，想必她一時的意氣之爭，便會連累無辜，倒也是心中微感不安。

不過，敖寸心也沒有打算就此放過楊戩。楊戩剛才對她說，生氣了打他罵他都可以，就是不要不理他。那好，敖寸心就決定不理楊戩。

敖寸心懊惱的表情入了楊戩的眼裡，楊戩倒也是知道敖寸心想必也是想通了，心中剛剛舒緩了一口氣，又不得不提起來。只因敖寸心仍舊是不發一言，冷著一張臉就要轉身而去，楊戩無奈之下只得又快手快腳的攔住敖寸心，將敖寸心的手臂拉住，一個使勁敖寸心就跌入了楊戩的懷中。

敖寸心鼻息間嗅著令她熟悉又安心的味道，心中猛然一痛，眼淚不知不覺就從眼角滑落。敖寸心不想哭，一點兒也不想，可不知為何，她的淚就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一顆顆的滑落，怎麼也止不住。

「你還是那麼愛哭。哭了這些年，也沒把你這雙眼睛給哭腫了。」楊戩不知該怎麼安慰敖寸心才好，他嘴巴又向來笨得很，他不說話還好，這句話一說，敖寸心的淚掉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