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越想別人相信的人越沒自信

貴賓樓是十佳庄最大的酒樓，據說這家酒樓的老闆那是縣太爺的小舅子，所以在當地很站得住腳。整個貴賓樓的建造是仿造了京城梵音樓，只是青紅色的梵音樓給人一種出塵脫俗的感覺，而貴賓樓——由於它的全紅裝束，老於覺得：這樓一定很愛著吧！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他忍著饑寒策馬狂奔了一宿終於準備歇一歇。

由於老於來的很早，貴賓樓還沒什麼客人，整個酒樓空曠的很。他在二樓撿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準備順便欣賞一下十佳庄的風景。酒菜很快就被店小二送上了，因為這時候根本沒幾個人，所以根本不用等。

這一桌酒菜老於要的可謂豐盛至極，實在是昨天太辛苦的一言難盡，今天得好好犒勞犒勞自己。不過於太歲自出京之後似乎也開始犯太歲，這飯菜還沒吃幾口，要命的人就在到了。

第一筷老於夾起一塊牛肉，剛要往嘴邊送，忽然一把利劍貼著臉頰刺過，牛肉被劍尖挑走，老於放在嘴裡的只是兩隻筷子，這樣他如何不怒！老於二話不說，拍桌子跳起，大罵道：「***誰啊？！還讓不讓人吃飯了！」可等他扭頭一看，瞅清來人面目時，立馬又堆起笑臉，以柔的不能再柔的聲音諂媚道：「是您來了！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在下好去迎接您啊！不過現在您來的正好，飯菜我都備好了，我可還一口沒動那，您快坐下來一起。昨天累壞了吧……」

老於陪著笑臉，小心翼翼的說著小話，這要是讓京城的有錢子弟們看到，那還不驚掉了下巴——堂堂於太歲竟然上趕著給別人陪笑臉，就是皇帝老子他也未必這麼伺候這吧，這人誰啊？！

這人是誰？不用說，當然是剛剛在老於心中晉陞為天下第一女魔頭的尚冶寒尚大小姐！尚大小姐報仇心切，一路馬不停蹄，從客店直追至十佳庄，正是和老於趕了個前後腳，這不正是差頓飯的功夫嘛！本來老於以為這小妞找不到馬，自然一時半會是追不上自己的，而且從那鎮子出來並不是只有這一條路，自己走那條自己的沒確定好，她哪會知道？可是一切都不在他是意料之中，人家不但輕易就弄到了馬，而且一路筆直的就追來了，一里彎路都沒走。他如今可是後悔極了，暗悔自己怎麼就沒多跑二里路那！不過現在想什麼都沒有用了，債主上門了，這四下無人的，往哪躲啊！

這邊於水正在找地縫鑽，人家尚魔頭倒是安然的坐在老於對面的椅子上，自斟了一碗茶，一飲而下。然後炯炯殺氣的雙目直視於水，雙唇吐出的毫無感情的三個字：「是你嗎？」

「不是我！」老於未及思量，順口說出這三個字，可聲音卻變得有些尖細顫抖，看來是真的怕了。

「真是你？」還是三個字，尚冶寒仍然面無表情。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我，我，我什麼都沒看見，我，我什麼都沒動過。」雖然尚冶寒總共只說了兩句話，六個字，但老於卻是被問的越發心虛，聲音顫顫巍巍，極力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想來想去都找不到適合的理由，最後靈光一現，想到自己清俊正直的外表曾令多少初識之人誤會自己是正氣英雄之流，這身俏皮囊此時不用更待何時！於是老於努力穩了穩心神，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表情，朗然道：「姑娘瞧在下是這種人嘛？」說完，雙臂一抖，欲要背在身後，呈出一副凜然正氣之勢。可他這一抖雙臂，凜然之氣未待抖出，卻聽得「啪」的一聲，一本書從他的袖中掉出，黑色的書皮上如劍刻般浮著三個大字——千－劍－訣！

……

「唉呀媽呀！殺人了……」老於喊得凄慘，其實是毫髮無傷，圍著桌子和尚冶寒打起了游擊，他心說，幸虧哥們練過，不然今天非死在這女魔頭劍下不可啊！可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得趕快想辦法逃脫這女魔頭的魔掌啊！

他這邊急著脫逃，而所謂的女魔頭比他更急——更急著將這無恥淫賊斬於劍下。如果剛剛不是《千劍訣》最後關頭從那淫賊袖中掉落，尚冶寒險些就相信了他的話，如果是那樣的話，這顯然將成為她一生中最大的錯誤，所以她現在痛恨對方的心情必先前更甚，更欲屠之而後快！先前她還抱有一絲幻想，這「董尚佳」對自己實是誤會或迫不得已，因為畢竟他救了自己一命，而且不得不說此人賣相不錯，怎麼看也不像個無恥淫賊，至於昨夜他逃跑，完全可能是被自己昨夜的「威嚴」所攝，如若真是這樣，尚冶寒會原諒他，頂多費了他一雙手和招子，打到他四分之三死就是了，未必會要他命。所以一上來，尚大小姐才未直接動手，而是尋思著給對方一個自首的機會。沒想到啊，沒想到，他竟然死性不改，還大義凜然的在自己面前丟出《千劍訣》，此時還不殺他，怎解心頭之恨！可是，想殺於水還真不是這麼容易的，不然這些年在京城，早夠他死個百八十遍的啦！

兩人如追逐嬉戲般圍著圓桌跑了十七八圈，尚冶寒愣是一劍沒碰到於水，她再也沒耐心繼續消磨下去，抓起桌上的酒壺，照著老於俊美的頭顱就砸了過去。這一招雖然突兀，但久經此場面的老於早有準備，頭一偏，酒壺就飛了過去。這邊尚冶寒剛提起椅子準備再扔過去，卻聽樓下某人「嗷」了一聲慘叫，接著破口大罵道：「媽的，什麼人不想活了！敢砸你四爺爺！」

不多時「四爺」上得貴賓樓二樓，本想著兇手一聽他「四爺」的大名還不得早在樓梯口跪好了，擎等著接受他老人家的懲罰。沒想到，上去了竟然沒人理他，空曠的二樓沒有一個客人，只有兩個貌似雜耍的傢伙在那裡表演著！二樓能翻的桌子基本都沒有四腳著地的了，一個看上去長得十分欠揍的傢伙像蝗蟲一樣在翻到的桌腳之上跳來跳去，他後面一個手持利劍的黑小伙如影隨形般對他實施著人身攻擊，可就是一劍也刺不上，四爺覺得他們這是在演雙簧！

「嗯哼！」四爺咳了一下，以便引起那兩個傢伙的注意，然後故作沉穩的朗聲問道：「剛剛是誰扔的酒壺，馬上給我跪下磕頭認錯，我可以當事情沒發生過，只打斷你扔東西的那隻手。」——四爺果然仁慈，比起尚大小姐。

沒人理他，跑的還在跑，追的仍在追。

「喂，你們可能還不知道我是誰吧？」四爺仍不死心，仍想著要用威名震懾宵小，他其實是不喜歡什麼都用武力解決的，他可是「讀書人」——當然如果對方不還手的話，他還是勉強可以接受武力的。「我乃是鐵手幫四當家裘知書！」四爺驕傲的自我介紹道，「鐵手幫你們肯定聽說過吧？江南第一大幫！我就是鐵手幫四幫主呦，是真的哦，我真的是那裡的四幫主喔，我是我大哥裘千金、二哥裘千銀、三哥裘千銅的弟弟裘知書，別看我們名字差很多，但是真的是親兄弟喔，是真的耶！真的是真的！」見於尚二人仍然當他不存在般，裘老四有點惱羞成怒，「喂！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聽別人說話？！」此時正當於水朝他這邊蹦來，裘四爺搶上一步，攔在老於身前，努力的大聲證明自己：「老子是鐵手幫四當家裘知書！」

一句話喊完，裘四爺發現對面的小伙忽然身子矮了下去，他心說，終於幡然醒悟了吧，這就要跪倒認錯了？可他還未待思及其他，一隻大瓷碗迎面飛來，狠狠的砸在他鼻樑之上，而借著這股衝力，堂堂鐵手幫四當家仰面坐倒在地板上，鼻血噴洒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