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不歡而散

第三十四章 不歡而散

雲端,隨著水汽逐漸加重,炬琅驚魄不禁好奇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亡天子無聲一笑,反問道:「你猜呢?」

炬琅驚魄此時已然放下戒心,對亡天子抱持好感,便又恢復往昔遊戲本色道:「要跳海可別拉上我,本少爺萬金之軀,恕不奉陪!」亡天子聞言哈哈大笑,陡然下墜,驚得炬琅驚魄差點以為他真的要跳海!

「我想我們到了。」亡天子目注前方島嶼,語氣中多了一絲凝重。炬琅驚魄沒有對他的語氣提出質疑,因為此時的羅漢島正被一隻巨大的血**爪緊緊鉗住,血光罩頂,陰雷密布,攪的周邊海域翻滾怒嘯不息!

「這是你意料中的情景是嗎?」

「很遺憾,不是。」亡天子邊說邊打開法眼觀視,只見斑斕禮一眾南疆妖人神色慌張,正拼盡全力施展平生所學與頭頂血爪對抗,黃眉老祖甚至將被八雷誅陰劍所創元氣未復的兩間圖也強行使出,無奈小巫見大巫,一山還有一山高,自己本身是魔頭,偏偏遇上了魔頭中的魔頭,除了死撐,並做不了什麼。

亡天子四下觀視,靈識擴張,竟然無法找出施術者所在,對方修為之強可想而知。一旁炬琅驚魄問道:「你打算如何?等他們打完嗎?」

亡天子見眾人中唯有十三俊憑恃金剛不壞之身勉強無礙,其餘之人死的死,傷的傷,再過半刻,全部凶多吉少,不由微微皺眉道:「你能看出與他們對抗之人藏身何處嗎?」

炬琅驚魄攤手道:「想必你自己也試過了,找不到不是嗎?」

亡天子唔道:「我不能讓他們死在這裡。」

炬琅驚魄冷笑道:「我看這些人魚龍混雜,面目猙獰,絕不是什麼好貨色,死就死了,你何必多管閑事,憑空為自己樹一個強敵?」

亡天子高深道:「救人不一定非要樹敵,有時候你需要的只是一點真誠。」說著獨自飛上高空,腦後劍輪——染?罪——巍然映現,靈識感應之力立時增強數倍!

就在亡天子飛入高空后不久,羅漢島上血爪威力忽然減弱,島上妖人直如求神拜佛一般,望空齊喊:「爺爺饒命!」約過半刻,亡天子緩緩下落,同時血爪完全淡化,重見青天,風平浪靜,方才種種宛如蜃樓泡影。

「好了,真誠為我們解決了難題,現在隨我入島吧。」亡天子帶炬琅驚魄進入羅漢島,後者卻是雲里霧裡,不知他用了什麼辦法找到並說服對方就此罷手。

一見亡天子,十三俊立時露出笑顏,其餘之人卻都警戒,虎視眈眈。十三俊知道黃眉老祖、斑斕禮等與亡天子有點過節,便以眼神示意亡天子暫退,後者卻搖搖頭,走過十三俊身邊,向眾妖人笑說道:「我已經替各位勸退了婆娑老人,從前種種,一筆勾銷如何?」

眾人甫經惡戰,功力消耗甚巨,自問此時難敵亡天子,何況十三俊分明有意相護,便互相打個暗號,臉上堆笑,表示願意化解雙方仇恨,結為朋友!

亡天子笑了笑,沒有再跟他們說話,只向十三俊道:「師尊,魔界大戰將起,天子作為煉魂獄一員,需要你的力量,願意助我嗎?」

十三俊聞言先是一驚,隨即猶豫道:「這……為師需要考慮……」后話未說完,亡天子已將右手放在她肩上,微笑道:「師尊不必為難,若是不便,天子不會勉強,若肯相助,便往煉魂獄匯合。最後還有一句話,煩請師尊告戒諸位,就說一切不為世道所容者,煉魂獄都將成為他們的歸宿。」說完與炬琅驚魄轉身而去,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愕然的十三俊做著思想鬥爭……

往煉魂獄途中,炬琅驚魄好奇問道:「方才是誰侵犯羅漢島?與你是相識么?」

亡天子答道:「是位邪道上的名宿,自稱婆娑老人,你們六神將入世不久,或者沒有聽過吧?」

炬琅驚魄聽了不高興道:「說的你好像入世有幾百年了一樣!還有,別人分明提了兩個問題,你卻只答一半,這樣符合禮數嗎?」

亡天子笑道:「人在毫無頭緒之時往往會同時提出數個問題,但問題仍然要一個一個解答,是你自己太魯莽,怎能怪我?」

炬琅驚魄呵呵道:「你不魯莽,你理智,你冷靜,你會交涉,但我看你那俏師尊未必會來幫你,這當然要感謝你那高超的說話技巧,哈!」

亡天子輕笑道:「你並不了解這次談話背後的意義,也著實沒必要了解,等到了煉魂獄,讓子凄陪你說話吧。」

炬琅驚魄做出誇張的表情道:「噢!已經嫌我煩了?那還拉著我走幹嘛?放手吧!」

亡天子聞言扭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噗嗤笑道:「你可真有趣,我想子凄也會喜歡你的。」

「哼,本少爺會在乎嗎?」

……

頹敗卻仍莊嚴的小諸天上,狩獵之月娥羅剎無聲到來,天別莊園內霜、雨、雪三女感應風悠氣息,早已飛出相迎。娥羅剎目注三女,咯咯笑道:「小諸天如今連結界都毀了,荒無人煙,你們怎還住的下去?」三女互望一眼,由霜夜回答道:「直說你今日來意吧。」

娥羅剎攤手道:「還能幹嘛?等了你們那位一年有餘不見動靜,既然他不好意思上門,那隻能由本姑奶奶主動嘍!」

三女聞言便知其所來為何,霜夜微微回頭望了一眼,隨即坦然道:「說吧,你想從哪裡開始聽?」

娥羅剎卻搖手道:「先別急!我是很想知道上個時代發生的事,但你們若是空口胡言來誆本姑奶奶,我也沒法求證對么?」

霜夜聞言唔道:「那你要如何才肯信?」

娥羅剎來回走幾步,停下道:「就來一個單獨談話,你先跟我講一遍過去的事,我再聽你兩個姐妹分別說一遍,若相差無幾,自然是真,我便信了,你們覺得如何?」

三女回身略微討論,覺得可行,便由霜夜帶頭走近娥羅剎身旁。後者咯咯一笑,腳踝上銀鈴一搖,平地頓時升起一道音律屏障將二人與外界隔絕,同時也將山家姐妹分隔,以防三女串通一氣。霜夜見她早有準備,心中暗笑,因為她們可是準備了足足一年啊,此時無法互相商量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娥羅剎明明看見霜夜嘴角微微上揚,知其心裡有鬼,卻不說破,只笑說道:「現在你可以開始說了,就從……你初長成現在這個模樣開始!」說完還是笑眯眯,但霜夜能從中看出譏諷。

無心與其計較,霜夜緩緩訴說道:「當時這個世界的界限比現在複雜多了,雖然大小諸天與魔界尚未現世,卻不乏邪魔外道,異界入侵等災劫。那時候世界共分成十三個境界,人間界實力最為雄厚,其中東南西北四大修真院作為主力,群邪辟易,就如此時的天卷宗一般……」

「停!」娥羅剎不耐煩道,「能挑重點說么,清風還在家等我回去呢!」

霜夜心中有氣,卻只得忍氣吞聲繼續說道:「四大修真院每年都會進行一次合修封魁,挑選出四院之中最優秀的弟子,成為四院大封魁,帶領門人遠征異界。那年,也是人間界局勢最為動蕩的一年,四院最為出色的弟子有三個是女子,世人從他們名字中各取一字,稱他們為『天霜雨雪』,也就是天和我們三人。」

娥羅剎聽到這裡,喔道:「那不必多說,你們那位『天』打敗了你們,成為了那年的四院大封魁對不對?但我呢?我是說風悠呢?她怎沒有出現?我最想聽的是她的故事!」

霜夜見娥羅剎的好奇心逐漸被勾起,便開始有恃無恐,慢悠悠點頭道:「別急,一會兒就到她出場!當時人間界遭受另外七個境界的圍攻,危如累卵,天就在此時橫空出世,代表東方修真院摘得四院大封魁,並帶領四院力抗外侮,成功擊退七界,奠定其在人間界的傳奇地位!然而好景不長,人間界本身存在隱憂,不軌之人栽贓嫁禍,挖掘出天的身份隱私橫加指責,將天置於萬劫不復之地,逼得他不得不叛出人間界,暫避於當時另外一個境界——水晶宮中,而風悠便是水晶宮宮主!」

娥羅剎聽到風悠登場,興奮道:「原來這幅肉身乃一方貴胄,看來配的上本姑奶奶,呵!」

霜夜不無厭惡道:「天既然如此出類拔萃,聲名遠揚,與同樣出眾的風悠當然一拍即合,兩人朝夕相處,日久生情,最終聯手反攻人間界,誅殺了一干小人,澄清事實后重得人心,人間界也因為有水晶宮的強勢加盟而更為壯大,至此其他境界莫敢來犯,最終一一為天收服,實現境界一統,合併為如今的廣闊人間!」霜夜說到了這裡停頓半晌,面上隱露得色。

娥羅剎只是敷衍地笑笑,隨即開口問道:「那後來呢?怎麼你們都活著,風悠卻死了?」

到這裡,霜夜忽然露出哀傷之色,悲嘆道:「來自十三境界中最神秘的暗月跨限者餘孽為了報復天,趁境界一統盛宴之時偷襲水晶宮,屠盡宮中生靈,風悠聞信趕回,卻不敵宵小,受賊人暗算身亡,屍身從此不知所蹤。天為此自責不已,苦尋兇手不得,最終失望淡出江湖,與我等隱居在此。」

娥羅剎聽完,半信半疑,點點頭,打開屏障,換山吹雪來說,後者所言與霜夜幾無二致,再換山吹雨,仍是大同小異。正當娥羅剎低頭沉思之際,寶蓮如精靈般飛出,說師父有請。娥羅剎便在三女帶領下進入天別莊園,來會溺天。

溺天這一年來幫助善法經天穩定小諸天願力,查看靈空仙界狀況,往返於大小諸天之間,不無辛勞,此時面上略顯憔悴,是幾千年來不曾有過之狀況。三女和寶蓮都不明白為何溺天會有此變化,她們只知道他的心不在這裡。

娥羅剎與溺天相見后,四女識趣地走了出去,溺天淡笑,請娥羅剎就座,並親自為她斟茶。娥羅剎看一眼茶杯,咯咯笑道:「我不喝茶,你這裡沒有酒嗎?」溺天的手懸在半空,看了娥羅剎好一會兒,直到後者伸出手指將壺嘴往上微微抬起,因為茶杯里的水已經滿溢。

溺天見狀乾笑一聲,道聲「失禮」,手一揮,撤去茶水,換上美酒,重為娥羅剎斟滿。娥羅剎逗趣道:「怎麼了,你的那位喜好飲茶是么?真抱歉,本姑娘不是風悠,讓你失望了。」

溺天平靜道:「不,風悠向來只飲酒,如你一般。」

「喔?那真是光榮啊!這樣是不是讓你倍感親切呢?」

「哈,我知道你不是她,而且……風悠與我之間,並非彼此熟知。」講到此處,溺天面上難掩落寞,不禁引起娥羅剎好奇與憐憫之心,她問道:「但聽你那三位紅顏知己所言,風悠與你可是天上一對,地上一雙,情投意合,比翼雙飛呢!如何這般天造地設的愛侶竟會不了解對方,豈非可笑?」

溺天扶額嘆道:「她們好意,我所深知,請你也原諒她們善意的謊言。當年風悠僅僅允我一處藏身之地,我與她之間始終是賓主關係,勉強算作方外之交,並無兒女私情。」

娥羅剎不屑笑道:「那就奇了!她們三個故意誘導本姑娘,讓我以為風悠與你是舊情人,莫非還想要我委身於你不成?若真如此,她們對你倒是痴情,為了討你歡心,寧願讓一個女魔來分走屬於她們的愛,不得不說用心良苦,卻又傻的可憐!」

溺天對娥羅剎知之甚少,推算出的結果也僅限於其身份來歷,除了知道她原本乃魔界欲間不度聖通座下專司狩獵之女魔外,其性格習性如何,一概不知。此時見她率性瀟洒,言語直切要害,絕非無智莽撞之人,不由對她來意多了一分謹慎。

娥羅剎接著問道:「既然你說風悠與你之間並無男女之情,為何仍然對她心心念念?看我的眼神又為何瞬息萬變呢?你敢說自己對她沒有一點非分之想?」

溺天聞言苦笑道:「非分之想嗎?這個詞用的好!可惜少年時期的我並不懂得!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東西是屬於你的,另外一些自然是不屬於你的,但當時的我卻想將不屬於我的也都變成我的,這就是風悠始終對我不屑一顧的原因!」

娥羅剎聞言驚奇道:「你的自我剖析倒是露骨,但這樣直接不怕同樣引起我的反感么?」

溺天更直接道:「我想你對我的看法於我來說並不重要,你不是她不是么?」

娥羅剎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開始喜歡你了!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也沒必要拐彎抹角,本姑娘這次來只為求你辦一件事,你先說肯不肯!」

溺天嘴角微微上揚,他現在已肯定,娥羅剎與風悠除了都愛飲酒外,毫無共同之處,那他當然沒有必要無條件幫助對方。娥羅剎見溺天笑而不語,微慍道:「答不答應你說了算,本姑娘終究要把話帶到。三日後魔界圍攻煉魂獄,欲間邀你共襄盛舉,你看著辦吧,告辭!」說完便走。溺天看著她離去的身影,還是原來的樣貌,卻是不一樣的心。

娥羅剎走後不久,霜、雨、雪三女快步而入,溺天卻已不在,想來此會令他大失所望,不知飛去哪處世外之地反思去了……

娥羅剎離開小諸天範圍,即將到達風幽谷時,兩名女子,一著青衣,一著五色鱗衣,擋住去路。娥羅剎見來者不善,不客氣道:「話已給你們帶過了,等消息吧,閃開!」

那兩名女子正是欲間魔女誅心與尖吻,見娥羅剎蠻橫,也不客氣道:「答沒答應,說清楚才准走!」

娥羅剎突然獰笑一聲,身如疾風穿過二女,回頭罵道:「你們兩個賤婢不要給本姑奶奶得寸進尺!本姑奶奶不過是看在魔聖面上為欲間跑這一趟,至於成不成,與我何干?勸你們以後少來煩我,不然休怪不念同族之情!」

兩女不是吃素的,見娥羅剎態度惡劣,情知此去多半未成事,當時暴怒,紛紛變化來攻。娥羅剎原本在欲間時位階就高過兩女,自然不屑一顧,銀鈴響處,先破誅心皮鼓邪音,利箭再破尖吻幻形,不過片刻便將二人制伏,輕輕鬆鬆。二女不料娥羅剎久住人間,魔力不但未退,反而更強,不由大驚失色,慌忙遁走時撂下狠話道:「你等著!欲間將令你們永世不得安寧!」

娥羅剎顧及不度聖通威嚴,不敢下狠手,只能放兩人逃走,心中大恨!當她回到風幽谷內時,獨步清風正在屋內獨自撫琴,物我兩忘之意境,瀟洒出塵之風度令她心頭陰霾頓時一掃。

一曲彈罷,獨步清風問娥羅剎道:「你有心事,需要吾出面嗎?」

娥羅剎笑著搖搖頭,鑽入對方懷抱里撒嬌道:「這是我的事,讓我來處理就好,你別管!」獨步清風聞言便不堅持,手掌輕輕撫過娥羅剎的秀髮,目光中滿是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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諦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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