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頭長發

第六章 這頭長發

第六章這頭長發

今天叔公家看來很熱鬧,剛走近院門,楊科就聽到屋子裏傳來一陣陣嘈雜的喧鬧聲。有桌球的撞擊聲,小孩的叫鬧聲,女人的斥罵聲,幾個大嗓門的男人的說笑聲,以及久違的麻將聲。還有誰在五樓的娛樂室里不知是唱歌還是跳舞,音樂開得震天響,連窗戶玻璃都被震得「嗡嗡」直響。楊科心裏感嘆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換作是他自己家,任何時候都不可能有這麼多人來拜年,再說就算能來這麼多人,家裏也裝不下。叔公家這房子光主樓就有五層,總建築面積將近三千多平米,什麼桌球室、娛樂室等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個不小的室內游泳池。

有的時候楊科想不明白,叔公家總共沒幾個毛人,膝下連個傳宗接代的兒子都沒有,造這麼大的房子幹什麼?不過他也知道,房子的大小和裝修的檔次在有的時候是個面子問題,並不一定非要和實用性掛上鈎的。除了賺的錢下輩子都花不完之外,楊科的叔公還是市議會的資深議員,某委員會的主任,各種各樣的頭銜數不勝數,像他這樣的人,裝點門面的事是絕不可少的。

出來開門的,是叔公家那個跟楊科年齡相仿的小姑,看到來的是楊科,小姑的臉上露出一副意外的樣子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不說你今年沒回家嗎?」然後欣喜萬分地說道:「你回來就好了,前天奶奶還在念叨,今年過年咱們家人到得特別齊,就差你們一家。你沒回家,你媳婦也帶着兒子回娘家了,老太太心裏挺不高興的。進來吧,趕緊進來吧!我爸接人去了,等會就回來。」

楊科這人雖然在十里八鄉聲名狼藉的,在劉冬雪的嘴裏更是連狗屎都不如,但作為長門長孫,又為他們老楊家製造出了這一代惟一的一個男丁,因此他自己家的人,還是很在乎他的,從不用另眼看他。聽到小姑的話,楊科心裏產生了莫名的溫暖感,將手裏拎着的禮物分一半給小姑提着,隨口問道:「姑丈他們都來了嗎?」小姑高興地答道:「都來了,就連小姑他們一家也全都來了!吉坤他們正在堂屋陪我爸的兩個朋友打麻將呢,你麻將打得好,等會也去跟他們一起打幾圈吧。」然後壓低聲音說道:「輸了錢記在我爸頭上,贏了算是給你的勞務費!」

小姑這麼一說,楊科心裏就明白怎麼回事了。估計今天來的客人中,有幾個是需要潤滑關係的官面上的人,直接送錢過去,人家會裝一把清廉,所以得通過打麻將的方式把錢送出去。這種事,楊科自己就沒少做,而且他的麻將水平確實像小姑說的比較不錯,總是能把錢輸給想輸的那個人。

照着規矩,楊科先到主樓旁邊的一棟小平房裏拜見了已經年近八旬三太婆。看到楊科,老太太果然非常高興,一見面就說道:「登科啊,你總算回來了,你家那小小子呢,怎麼沒一起帶來?我想他了!他過完年該上幾年級了?」

楊科心想老太太你又不是我親太婆,想我兒子幹什麼?然後覺得老太太有些老糊塗了,怎麼會問出過完年該上幾年級這樣的話來,過年前上幾年級,過完年不還是上幾年級嗎?學年可不是以這個時候為起點的。不過還是耐著性子解釋說,他兒子跟劉冬雪一起去外婆家了,過完年上的還是六年級。

老太太「哦」了一聲說道:「就要上初中了?日子過得真快啊!登科啊,你家冬雪一個人在家拉扯個孩子不容易,你家楊旭呢,是咱們楊家的獨苗,你對他們娘倆要好啊!」沒等楊科對老婆孩子的問題作表態,老太太突然話鋒一轉問道:「登科,聽說你去年虧了不少錢,所以不敢回家過年?」

聽老太太這樣問他,楊科心想看來這老太太還沒徹底老糊塗嗎,心裏還是什麼都明白。從老太太的這話中,楊科感到了某種機會,於是添油加醋地把年前的窘境對老太太一一說來。聽着楊科的訴苦,老太太一聲沒吭,等他說完了才開口說道:「在外面討生活不容易啊!等你叔公回來了我跟他說一聲,讓他把公司新辦公樓的裝修工程交給你,與其讓外人把這錢賺了去,不如交給自己家人來做。你這兩天瞅個功夫過去看看,算一下得花多少錢,把費用加上百分之三十的純利潤總共是多少告訴我,我讓你叔公先把錢給你,你拿去救下急。好了,就這樣定了,你不用陪我這個老太婆了,跟他們一起玩去吧!別忘了給你媳婦打個電話讓她帶楊旭回來,晚上在家一起吃頓團圓飯。」

搞裝修沒有做房地產那樣暴利,何況現在的人越來越精明,生意越來越不好做,百分之三十的純利潤,楊科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何況還是先付全款。叔公那個新辦公樓楊科是知道的,也老早在心裏大概地算了下賬,整個裝修工程下來,三百萬肯定打不住。但因為叔公的公司是股份制企業,其中還有政府的股份,按照制度,辦公樓從建造到裝修都要公開招標,楊科的皮包公司無論是資質上還是實力上都達不到投標要求,所以只能想想而已,不敢有什麼奢望。現在有太婆這話,楊科就放心了,明白不管招不招標,叔公肯定會想辦法讓工程落到他的頭上。百分之三十的純利潤就是一百萬,已經足夠楊科還清所有債務,而且略有贏餘了。不過楊科心裏非常清楚,他這是沾了自己兒子的光,所以從太婆屋裏出來后,馬上給劉冬雪打電話,好說歹說總算說動了她,讓她下午帶兒子到叔公家來,然後一身輕鬆地往主樓走去。

一樓的堂屋裏,擺了好幾桌麻將,每一桌都有幾個人在看熱鬧,其中以正對着大門的那一桌四周,圍的人最多。面對大門坐着的,是楊科的小姑丈阮吉坤,側面的兩個人楊科不認識,既然要出動正當着郊區一個大鎮鎮長的阮吉坤親自作陪,很可能就是小姑剛才說的他叔公的所謂「朋友」。但楊科的目光,卻被背對着大門坐着的那個窈窕的背影死死地吸引住。

那人從背影看去略有些削瘦,首先映入楊科眼帘的是一頭筆直的長發,那頭髮很黑也很亮,如一條瀑布般散落在那人的肩頭和高背椅把上,其烏黑和亮澤程度,讓楊科嘆為觀止。以楊科的經驗和眼力,可以判斷出這頭髮是天然生成而不是出自人工焗油出來什麼的,因為如果是焗的油,頭髮的橫截面會是不規則的,側面有許多不規則的平面,沒有天然生成的頭髮的圓潤,所以光澤會有差別。中醫說「發乃血之餘」,長著這麼一頭天然的烏黑長發的「美女」,平常肯定是沒有衣食之憂的,營養非常均衡,體質好得沒法說,然後才有可能長出這樣的一頭秀髮。光憑這一點,這「美女」就不是一般檔次的了,這種天生的麗質,是那些大牌女明星們望塵莫及的,當是出身豪門的大家閨秀。「美女」的肩膀好像太寬了點,有些美中不足,身上則穿着一套有着長條狀暗紋的青灰色西裝,這樣的裝扮會讓「她」略顯中性,但配上那一頭長發,卻是恰到好處,而且別有一番風味。

許多有着窈窕背影的女子,長相往往慘不忍睹,用一句通俗點的話來說就是「雙料魔鬼」,即魔鬼般的身材和魔鬼般的長相。光看背影,能讓人激動得晚上睡不着覺,而看完那張魔鬼臉,卻會噁心得連隔夜的飯都吐出來。楊科很想轉到正面去看看這位「美女」的臉,但一則這是他叔公家,在座的許多人都是他的長輩,他裝也要裝出一副正經樣子來。另外,像背影這樣動人的「美女」,就算是他也並不多見,所以希望把這份美好的感覺多保留一會。因此向姑丈和周圍的其他親戚點着點打了下招呼后,楊科只是往前走了幾步,遠遠地站在那「美女」的身後。讓楊科非常失望的是,其他人注意到他來了之後都轉過頭跟他打招呼或者看他一眼,這個「美女」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頭連側都沒側一下。因此楊科心中不由嘀咕著,看來這是個真正的美女,否則也不會如此自大。

往前走了幾步后,楊科發覺好像只有這位「美女」在贏錢,面前堆滿了花花綠綠的鈔票,包括阮吉坤在內的其他三個人,則都是一臉地晦色,看來一直都在輸錢,而且輸得很不心甘情願。讓楊科嚇了一跳的是,「美女」面前的所有麻將牌都在桌子上反扣著,一張都沒翻起來,而更加誇張的,「美女」手上還戴着一副薄薄的細紗手套。把麻將全部反扣在牌桌上光憑手感來摸牌,楊科自認勉強能夠做到,但戴着一雙手套還能這樣打牌,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心想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在楊科的注視下,「美女」左手拿起原來就在桌子上放着的一個小方盒子。盒子的材質看上去極像木頭,正面雕刻着一個仕女圖,四周則裝飾著一些雲紋和花朵的圖案,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拿起盒子后,「美女」在盒子的什麼地方按了一下,盒子的一端「啪」地一聲彈開一個小窗口,然後有一個白白的長條狀東西飛射了出來,看上去很像是一支煙。「美女」動了下腦袋,估計是想直接用嘴把那支煙給接住。正在這個時候,「她」的右手拿到了一張牌,於是突地坐直了身體,低沉地喊了聲「和」,將盒子往牌桌上隨手一扔,然後翻開了「她」面前的麻將牌。也不管那支煙了,讓那煙成為自由落體掉到了地上。隨之非常流利地說道:「自摸一台,平胡一台,無財神一台,和倒一台,四台三百二十分,給錢、給錢!」

看到「美女」從盒子裏彈出一支煙,再聽到「美女」這把一點都不清脆而特別沙啞非常男性化的聲音,楊科心裏莫名地感到一陣失落,心想好好的女孩子抽什麼煙呢,把嗓子抽成這樣了,跟以前一個叫什麼春的當紅女明星似的。

阮吉坤等三人老大不情願地從口袋裏往外掏著錢正準備付賭賬,楊科的叔婆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後面的房間出來喊道:「清風別打了,該你做菜了!」

在楊科疑惑的目光中,他面前的這個「美女」旁若無人地大聲應道:「來了!」同時站了起來左右看了看說道:「我不打了,你們誰替我?」然後把面前所有的鈔票往前面一推,語氣很囂張地說道:「你們根本不是我對手,贏你們的錢沒意思,都還給你們吧!」

這般變化,讓楊科幾乎當場石化,這才明白過來眼前這個人原來不是美女,而是他傳說中的小表叔徐清風!心想原來這小表叔出家不是當和尚去了,而是當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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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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