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烏羽玉的祖先（下）
楊飄逸的話當然只是玩笑話，他要風扇的原因，只不過是為了吹一下房間，把那種見鬼的氣味去除乾淨。雖然剛才用煙頭來燒葉子所產生的氣味並不多，但還是應該謹慎一些，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於是在三言兩語向爵士解釋了事情的大概過程之後，楊飄逸立即跑到走廊盡頭，按亮了召喚酒店服務生的綠色小燈，而這家拜勒耶納的高級酒店顯示出了良好的服務素質，一名服務員很快就出現在了楊飄逸的面前。
「我要一個風扇！」楊飄逸可不希望那株奇怪的植物引起酒店方面的恐慌，那樣會影響酒店的生意並且讓他賠錢，畢竟植物是他帶進酒店的：「是的！埃及真的很炎熱，可中央空調卻沒有開放，我感覺非常難受。」
「這位…先生！」服務員用疑惑的語氣回答道：「現在才是二月底，雖然埃及地處熱帶，可是今天氣象台通報，最高溫度只有二十攝氏度，我們酒店在這樣的溫度下不會打開中央空調。我們經理說，前個月才召開過全球氣候大會，無端端開空調會過多消耗臭氧層並且引起溫室效應，您應該愛好環保吧？況且本酒店也沒有風扇…….」
「你沒看見他穿著褲衩嗎？都熱成這樣了！沒有風扇就去買！立即！要大點的，多少錢我們都可以出！」唐雄一邊上大吼一聲，在他看來楊飄逸純屬浪費口舌，而且這個服務員也太?嗦了，什麼環保？還氣候大會？扯得著嗎？
服務員疑惑的看著楊飄逸的模樣，大概也覺得客人都熱得只剩下褲衩了，要求給房間降溫似乎也不過份，既然客人願意出錢，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楊！」威爾遜在服務員離開之後這樣說：「關於這株植物，實在是危險得很，待會我們進去之後，是否該把植物送去警察局呢？這樣安全一點。天知道什麼時候，這植物自己會釋放出那種氣味來！那天晚上的沼澤地，不是沒有獸類敢來嗎？可見這植物還有其他危險。」
「我現在懷疑你一直都還沒清醒！送警察局？」楊飄逸沒有好氣：「我們與這植物在一起許久了，哪有什麼危險？要我說，沼澤地里的環境與這裡不同，如果這植物不處在沼澤那樣的環境中，應該危險性不大。」
「我覺得也是。」唐雄的表情古怪得很，他是這樣解釋的：「中國人說，什麼事物都得分個陰陽！所謂水淹火燒！火燒這植物有危險，大概水淹的時候也會有危險，所以沼澤那裡沒有動物敢去。這個…當然了，你們知道我不像你們那樣有學問，反正我覺得事物處於兩個極端時通常都會有問題。」
「還說不定真就讓你說著了！」楊飄逸用手支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忽然展顏笑道：「我們在這裡討論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我們都不是植物或者藥物學家，可是，難道你們忘了我是時光會所的主席嗎？咱們這個俱樂部，匯聚了全世界頂尖的專家學者，找個植物專家問問應該不難吧？」
「保羅！」唐雄和威爾遜異口同聲！
保羅，那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當然，不是鼎鼎大名也成為不了時光會所178名會員中的一員，至少在這個星球上，很少有人能做到像保羅那樣，成為跨越兩個學科的頂尖學者。準確的說，年輕的西班牙人保羅原本是名人類學家，專門研究原始部落的人類行為。
但是在文明發展到今日這般模樣的情況下，想要研究原始部落就必須去到深山老林里，結果保羅這人不畏艱險，在非洲還有美洲的森林裡混了些年，不但把原始部落研究得七七八八，甚至還因此對動植物有了深刻的認識。
以至於到了後來，保羅決定把植物學作為自己的另一個主攻方向，於是跑到牛津進修了兩年，完成了關於植物學的博士學位，並且近一年來發表了多篇植物學方面的論文，成為這個領域令人矚目的新星。而楊飄逸跟保羅的關係相當良好，拋開會所的關係不談，就說保羅前幾次去美洲，那費用還是楊飄逸資助了一部分。此時楊飄逸遇到了關於奇怪植物的問題，不找保羅還找誰呢？（此處對保羅描寫甚為詳細的原因是，他是下一卷故事的主要人物之一）
唐雄在外出的時候買了三部手機，雖然其中兩部還在房間地面上的包裹里，但另外一部，卻因為他先前用來聯繫喬漢森，所以此時仍在他的身上。加之這手機開通了國際服務，用來聯繫保羅當然不成問題，其最大的好處是可以讓楊飄逸避免穿著褲衩跑到酒店大堂去打電話，那樣做怎麼看都有些尷尬。
當然，手機能用是一回事，找到保羅是另外一回事。楊飄逸先把電話打回了香港，再由會所的職員去聯繫歐洲植物研究所??保羅的工作單位，由此確定了保羅現在所處的位置和用來聯繫的號碼。
「嗨！楊！我對你消息的靈通深表欽佩！」保羅的語音很興奮，至於興奮的原因是楊飄逸在兩個月後才知道的：「我現在位於美洲亞馬遜河，這森林真不錯，負離子含量全球最高，你聽說過一個叫莫瓦的食人部落嗎？不！你不必擔心我會被他們吃掉，你現在撥打的是我的海事衛星電話，信號還不錯不是嗎？」
「我遇到問題了！」楊飄逸沒功夫跟保羅扯淡，直接開門見山：「聽說過一種淡藍色的仙人球么？」
保羅沉默了好一會，忽然說道：「當然！不過我不覺得你有機會見過這種植物，除非你在美洲。」
「我現在這裡就有一株！」楊飄逸興奮起來，因為很顯然保羅對此瞭若指掌：「那是什麼玩意？」
「如果你那株植物不是從美洲帶過去的話，那可就是大新聞了！」保羅說：「或許你應該詳細說明一下它的模樣，讓我們看看是否談論的是同一種植物……等等，你說清楚一點，你確定它的針刺很長么？生長在沼澤地里？上帝！它有兩片大葉子？」
「我現在只能告訴你，你說的那種植物與我所知的有些不同。」保羅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起碼有三分鐘，帶著一絲猶豫道：「在美洲，有一種淡藍色的仙人球，名字叫『烏羽玉』，但是烏羽玉的針刺並沒有你說的那麼長，而且從來不生長在水份充足的沼澤地，最重要的是，這世界上沒有一種仙人球植物會有大葉子！不過，雖然我沒有實地看過你那株植物，但我基本可以確定，它與美洲的烏羽玉存在血緣關係，我的意思是，你的那株植物大概是烏羽玉的祖先…….」
按照保羅的說法，植物體系的發展遵循進化規律。所謂物競天擇，隨著氣候的變遷，仙人球類植物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為了適應越來越乾燥炎熱的氣候，早已把葉子進化成了針刺，這樣可以避免水份的大量喪失，而且仙人球的針刺正在變得越來越短，也是為了適應全球氣候變化的結果。在這樣的大趨勢下，如果還有仙人球擁有大葉子的話，那麼說明這種仙人球的進化比較慢，定是屬於比較古老的品種。加上楊飄逸的仙人球與美洲的烏羽玉頗為相像，都是淡藍色的，那麼有可能，美洲的烏羽玉是從埃及的這種仙人球進化而來，換句話說，楊飄逸的那株植物是古老的烏羽玉，是現代烏羽玉的祖先。
另外從那株仙人球生長在沼澤地這點上看，「非洲烏羽玉」（這是保羅的說法）肯定要比美洲烏羽玉要古老得多，因為古代埃及要比現代埃及的氣候更濕潤，埃及的氣候經歷了由濕潤到乾旱的變化過程，因此非洲烏羽玉只能是遠古品種，而非現代仙人球再進化的結果。
值得注意的是，美洲烏羽玉具有使人迷幻的強烈效果！其導致迷幻的有效成分是：仙人球毒鹼！
根據歷史記錄，在美國德克薩斯州所發現的一株古老烏羽玉標本表明，早在公元前3780－3660年，烏羽玉的致幻功能就已經被美洲土著居民所發現，並在宗教儀式中應用了這種迷幻效力。後來，這種迷幻能力的應用被歷史上的其他種族和部落所繼承，例如北墨西哥的惠喬爾人、美國奧克拉荷馬州和德克薩斯州北部平原上的原住民或移民部落等。而在美國西南部，烏羽玉在宗教中的使用時間就比較接近現代，即20世紀初，烏羽玉通常被作為茶來飲用，效用可以持續約10到12個小時。服用一定劑量的烏羽玉后，可以令人產生大量光怪陸離的幻視或幻聽，而且據說這種幻視和幻聽與所服用人的**有直接關聯，比如你的內心原本有著何種渴望，產生的幻覺就與渴望有關，就因為如此，宗教人士特別喜歡這種植物，因為它可以帶著人們前往宗教所宣稱的各類「天堂」。
「但我們可沒有蠢到拿這種植物來當茶喝！」楊飄逸疑惑道：「我們只是嗅到了燃燒那植物葉子的氣味，便產生了極其強烈真實的幻境！」
「我已經說了，你那種烏羽玉比我所知的美洲烏羽玉要古老。」保羅笑道：「想必古老的烏羽玉致幻能力超強，而且現代的美洲烏羽玉也沒有葉子！天啊！竟存在這樣古老的植物，我多麼想馬上飛到埃及，看一眼那種植物！不過這做法看上去暫時不行，聽我說，楊，我愛上了一個姑娘……」
楊飄逸沒功夫聽保羅的愛情故事，很快就把電話給掛了！此時許多疑問似乎都得到了解答。
第一，這種淡藍色的仙人球暫時可以稱之為「非洲烏羽玉」，它比之現代的美洲烏羽玉毫無疑問擁有更強悍的致幻能力，不但能使人迷幻，而且這幻覺還顯得異常真實令人記憶猶新！
第二，可以推測唐雄剛才猜對了！除了燃燒葉子產生的煙霧令人幻覺強烈之外，把非洲烏羽玉泡在水裡，那水也可以使人產生幻覺。這想必就是沼澤地里沒有鳥獸的原因了，非洲烏羽玉所生長的位置與沼澤的水相連，仙人球毒鹼勢必侵入水中，若是鳥獸飲用了水，不瘋掉那才見鬼了！當然，那天晚上的驢喝了水並沒有事，如果一定要解釋的話，只能說那驢的個頭實在夠大，比綠洲里的所有動物都大！一小瓶水對它產生的作用並不明顯，又或者實際上驢也產生了幻覺，只是人們並不知道它究竟在做什麼樣的夢而已。
第三，烏羽玉既然被宗教人士所喜歡，是因為它能導致心中渴望演變成為幻覺！這足可以解釋楊飄逸等人為何會發生不同的幻覺。楊飄逸幻覺到了塔羅長老，是因為他曾經聽過卡瓦說起塔羅長老，他幻覺到了甜食庫納法和亞歷山大燈塔，也是因為他本來就知道這兩樣東西，至於那個見鬼的哈皮節晚宴，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他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埃及有這樣令人興奮的活動。而威爾遜幻覺到了格倫，顯然是因為爵士對他的學生念念不忘，一直在心裡找著各種理由來為格倫解釋，甚至爵士並不認為他的學生是個忘恩復義的壞蛋，所以潛意識裡把責任推給了競爭對手加拿大的那個實驗室。卡瓦幻覺到了神仙下凡，想必那個虔誠的少年長期生活在貧困之中，又沒啥文化，其心中一直期待著神跡帶給他生活上的改變，僅此而已！至於唐雄沒有幻覺，之前不是說了么，這個混蛋什麼妄想都沒有，從來接觸的都是現實世界里的爭鬥，加上接受過藥物抗力培養，神經大條得很，意志堅定得很，加上唐雄一直保持著對摩巴耶村的疑慮和警惕，想讓唐雄輕易就產生幻覺，自是困難得很了。
「但是，我還有一點疑問。」威爾遜聽著楊飄逸的分析頻頻點頭：「不！我說的不是唐雄，你說他是混蛋，這點我完全贊同。我想說的是，美洲和非洲相距如此之遠，又怎會有同樣血緣關係的植物呢？」
「數億年前，非洲大陸本就和美洲大陸相連。」楊飄逸笑道：「后老大陸板塊漂移，便相互分開了，植物有共同祖先並不出奇。甚至，你聽說過秘魯金字塔嗎？還有瑪雅人的金字塔，不也和埃及金字塔有所相似嗎？很難講這兩個大陸上的古人相互之間沒有關聯，說不定，美洲的烏羽玉，還是古埃及人通過某種方式帶到美洲去，並逐步進化演變而成的。」
「我也有問題。」唐雄很鬱悶的說：「為什麼你們都說我是混蛋呢？另外，摩巴耶村裡會有什麼人，去燃燒烏羽玉祖先的葉子，從而讓我們聞到了強烈的氣味，產生了強烈的幻覺？據我那天傍晚看到的情況，村子里的人全都死了！而且還死了很長時間，就算之前有人燒過葉子，這麼長時間后那氣味早該消失，又怎會繼續存在於村子附近的空氣中那麼長時間呢？」
「我有個問題，先生們！」酒店服務員在這個時候扛著一台大風扇出現了：「為什麼我們還不快點給房間降溫呢？」…………………
[bookid=1447991,bookname=《我的代號叫蛔蟲》]
[bookid=1447991,bookname=《我的代號叫蛔蟲》]
[bookid=1447991,bookname=《我的代號叫蛔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