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遠古軼聞

注一：埃及文字是逐步發展的過程，早王朝時期的埃及文字元號沒有表音，以至於後世為了便於拼讀常在需要母音的地方加上一個近似英語[e]的短母音，隨著時間的發展埃及人才在後來給象形文字加上了表音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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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埃及語中，「瑪斯塔巴」的意思是「長凳」或者「凳子」，然而流傳至今日，卻專門指代埃及建築學中的一種古老的墓葬形式。比如在開羅附近的薩卡拉，有兩座阿哈王墓，阿哈王是早王國時期的埃及君主，他的墓構與普通平民或者普通貴族相比，最大的區別在於他的墓不僅有地下部分，還有地上部分！並且，地面上的部分才是整座墓的主體，由許多小房間組成，正中的房間是最大的一間，用來放置屍體，其他房間則用來存放隨葬用品。地面上的各部分，從底部開始逐漸向上發展並收攏，並用鑲嵌板建成壁凹，如果從空中俯視這個墓葬，則彷彿一隻古埃及人常用的長凳，假如這張「凳子」的頂部不是弧形而是尖頂的話，那麼看上去則像極了「金字塔」，以至於後世的許多考古和歷史學家都取得共識，認為「瑪斯塔巴」墓葬形式乃是日後埃及人修建金字塔的雛形。

「但是你從何判斷出這個墓葬是瑪斯塔巴呢？」楊飄逸望向喬漢森，奇怪道：「僅僅因為咱們在門口看到裡面有一段向上的石制階梯？」

「嗨！你可不能隨便懷疑一個古埃及學權威的判斷！」喬漢森不滿道：「你沒看到這門口上的那些雕飾么？這是第一或者第二王朝時期的典型特徵，它的門口雖然使用了石質材料，但門口以內的牆壁卻是用磚切築而成，並使用石膏將那些不平整的地方填平以使牆壁顯得細膩光滑，這簡直就是公元前3000年左右古埃及墓葬的範本啊！」

「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應該在這裡高談闊論。」威爾遜用手在身上到處摸索：「楊！你帶有雪茄嗎？我們應該進入這個墓里，看看門外吧，雨越來越大，很快這個地方就會被泡在水裡。也許我們應該上到石階上面，一邊聯絡救援人員，再抽支雪茄慢慢欣賞我們的新發現。喬漢森，這是新發現吧？」

「雪茄我就沒有，並且我們連聯絡救援人員的通訊器材也沒有。」楊飄逸無奈的搖頭，從香港過來的時候實在太匆忙，他們的手機根本沒有辦理能在埃及實施通訊的必要手續，甚至就算有手續，在埃及這個半現代化的國家裡，至少在阿拜多斯這個地區也是很難使用手機通訊的，所以從舍菲爾德賓館出來的時候，他們根本沒有攜帶手機：「我們只能在這裡等待暴風雨的過去。當然，如果你迫切需要一個好消息，那麼我兜里有火機和香煙，哦！它們並沒有在爬行過程中被壓扁，來一支么？」

「上石階吧！」喬漢森瞧了瞧門外，門外已經沒有漫天黃沙，卻有著傾盆大雨，泥水累積之下，已經漸漸淹沒了大門的門檻。他笑道：「起碼我們還活著，暴風雨不會持續太久的。」說罷喬漢森走到了火盆處，仔細觀看了片刻，得出了這火盆為何會燃燒的結論。按照他的說法，火盆的周圍鋪滿了磷粉，內部則裝了油脂，這個墓在封死的狀態下缺氧，一旦打開，湧進來的空氣就會使得磷粉自燃，並且引燃那些油脂。

三個人沿著石階向上走去，威爾遜儘管作為提議走上石階的人，卻總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因為他說他害怕埃及古墓里會有機關和陷阱。

對於威爾遜的擔心，喬漢森與楊飄逸大為鄙視，什麼機關陷阱？科幻電影看多了吧？要說古埃及中後期王朝的古墓或許會為了防止盜墓而設置一些陷阱，但這個墓是瑪斯塔巴，早王朝時期的埃及人特別單純並且異常信仰神靈，那時候根本沒有盜墓這一說法，所以但凡瑪斯塔巴形式的墓葬，總是特別安全。

上到石階上，果然有十幾個房間的門口環繞著中央墓室，藉助著下方傳來的火光，可以看到中央處停著一具沒有蓋子的石棺。沒蓋子並不代表此墓在後世被盜過，只能說明當時的人們在宗教信仰上也許更趨向於光明。

楊飄逸給每人點了一支香煙后，自己也狠狠的吸了一口，站在石棺前看著棺內的狀況。棺內盛著許多黃沙，屍體還保持著完整的形狀，是乾屍，面上蓋有一塊像是面具的木板，屍體有一半掩埋在沙子里，分不出男性還是女性。顯然，埃及的氣候炎熱乾燥，屍體放在沙子里會很快被吸干水分，變成乾屍，這樣就會千年不腐。

「埃及人不是都製作木乃伊么？」威爾遜在楊飄逸背後探頭探腦：「為什麼這具乾屍外面沒有塗抹樹脂的包帶呢？好像只捆了幾圈麻布，這是麻布吧？」

「我不用看都能猜到。」喬漢森並沒有在石棺處張望，而是連續竄進了好幾個房間，出來後用香煙的微弱光芒，湊近墓室的牆壁觀看那些文字元號，聽到威爾遜發出的疑問，頭也沒回就答道：「這牆壁上雕刻的象形文字甚至連表音符號（注一）都沒有加上，我已經可以肯定這是第一王朝時期的墓葬了。而在第一王朝，人們還沒有全面掌握屍體防腐的技術，他們只會把屍體包上麻布掩埋在沙子里。至於木乃伊，則是第二王朝後期才出現的防腐技術。」

「如果這確實是第一王朝的墓。」楊飄逸忽然覺得有點興奮：「恐怕咱們真是有大發現了。第一王朝距今5000至5500年，這樣規模的墓葬，跟後世那些大墓固然無非相比，但在第一王朝時期絕對屬於頂級貴族才會擁有。哦上帝！讓我們猜猜看，莫非這是美尼斯的墓？又或者是納爾邁的？難道我們誤打誤撞，竟成就了埃及考古史上最偉大的發現嗎？」

「用你們中國話來說，那叫扯淡！」喬漢森不屑道：「這裡跟上下埃及之王絕無關聯，牆上的文字說這裡埋著一位女性祭司，她的名字叫蒙麗斯。」

「蒙麗斯？沒聽說古埃及有這麼個祭司。」楊飄逸大失所望，但看喬漢森言之鑿鑿，想必以權威之身份說出來的話，自是不容質疑。

「當然，雖然這個墓跟我過去的成就相比，算不得太了不起，不過話說回來，以後真要報道出去，還是具有相當可觀的價值。」喬漢森長嘆了口氣，此時的他心情依舊鬱悶，在他眼裡，無論多麼偉大的發現，比起格倫即將尋找到的關於美尼斯的秘密，都顯得不值一提：「牆上的文字敘說了一段遠古的神話傳說，雖然這個傳說對我而言早已經非常熟悉，與我了解的故事只有一些微小差別，不過你們卻未必知曉，你們有興趣聽聽么？」

為什麼不聽？此時外面依舊雷聲隆隆，洪水已經掩埋了火盆后的第一級台階，這個時候出去顯然是不可能的，而在這個並不算太大的墓里，十幾個房間已經被三人探查完畢，應該說這個墓確實從未被人盜掘，保存得相當完好。左右的小房間里放有古老的食物、飲料、狩獵用具，在乾燥的氣候中歷經幾千年，依舊可以辨識。至於正中墓室的後面，則有一個祭祀用的神殿，規模不太大，樹立了十幾尊古埃及人崇拜的石質神像，神殿地面上則刻畫有許多符號和線條。由於神殿的位置，使得石階下的火焰光芒無法照進去，所以顯得非常黑暗，讓人無法辨識清楚那些符號和線條，所以三人也沒有細查，想來待天亮之後等來救援，再慢慢研究不遲。至於現在，當然是吸煙聽故事的好時機。

於是，在暴風驟雨聲和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三人席地而坐，由喬漢森在一片繚繞的香煙煙霧裡講述了一段複雜而又離奇的往事。

話說很久很久以前，大地之神蓋布與蒼天女神努特，忽然有了愛情，既然是愛情當然要上床生孩子，結果一生就生了倆，大兒子叫做俄賽里斯，小兒子叫做塞特。俄賽里斯相當仁慈，又常常積善行德，深得人民擁戴。而塞特卻因此油然而生嫉妒之心，於是精心策劃了一場謀殺行動。當然，在後人看來這場謀殺行動多少顯得有些幼稚且不合常理，但是在幾千年前卻依舊可稱之為經典。在一場宮廷宴會上，塞特命人抬來了一個箱子，那箱子由黃金製成，通體光芒，遍布珍珠鑽石，令人一望之下立即心生愛意。塞特說了，誰有本事躺進箱子里，並且與箱子合體，那麼他就把箱子送給誰。俄賽里斯當時正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也許是吃撐了也許是喝多了，想也沒想就鑽了箱子。塞特立即與合謀者將箱子蓋上箍緊，再連人帶箱扔海里去了，從此塞特自然天下無敵高高在上……

「這個故事一點也不稀罕！」楊飄逸大聲抗議：「這段俄賽里斯神的傳說，全世界都知道。後來俄賽里斯的妻子伊西斯找到了那個箱子，弄出了屍體，在太陽神嬈和豺頭神阿努畢斯的幫助下，使俄賽里斯復活了。」

「就是就是！」威爾遜對楊飄逸的話大為贊同：「而且這個傳說還有續集，不！是另外一個版本，說阿努畢斯給俄賽里斯的屍體塗抹了防腐劑，這要復活還沒復活呢，就被塞特發現了。結果塞特搶到了屍體大卸八塊，直到伊西斯重新將屍體拼接完成後才使其重生，後來俄賽里斯成了冥間主神。再往後來，埃及人把對奧西里斯的崇拜與對俄賽里斯的崇拜合二為一，都稱之為冥府主神，這才有了現如今埃及人對阿拜多斯遺址的嚮往，因為奧西里斯就傳說埋在阿拜多斯嘛！」

「不！我的故事和你們的不一樣。」喬漢森的眼神變得非常奇怪，他轉頭看了看石棺，帶著有點猶豫的語氣道：「我以前聽到的傳說跟你們差不多，但是剛才我看了牆壁，這個墓的主人蒙麗斯，卻講了一個與我們所知有些出入的故事。當然，前面部分就是我剛才說的，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從塞特箍死那個關著俄塞里斯的箱子開始，蒙麗斯卻有另外一番說法。」